大雨从早晨一直下到午后,天昏沉沉地见不到一丝阳光,整个城市被一片恶魔般翻滚的乌云笼罩着。在学校体育场的环形跑道上,走着一个面容憔悴,步履缓慢的男生,他抬起头,看着昏沉的天空,摇了摇头,把一张纸揉搓成团扔进了垃圾箱。那张纸是一个家公司的招聘登记表,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余桐。这已经是他本月的里第三次应聘失败了,他已经陷入极度的愤怒当中,难道一个人右眼斜视就注定他没有工作的权利吗?班里其他同学在假期都找到了工作,只有他的工作还一点着落也没有,难道这个大学四年就这样白费了吗?余桐一点也不甘心。
余桐回到寝室,发现床上有自己的一封信,信的寄信人地址是维利通咨询公司。
他感到很吃惊,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公司,可是这家公司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他拿起那封信,慢慢地把信撕开,他这才发现这是一封聘书。
他迫切地读着信的内容:余桐同学:经我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特邀您到我公司工作……之后便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的目光迅速扫视聘书下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行数字上,月薪是六位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薪水居然这么高?这会是真的吗?
他正在犹豫之时,信被他的室友姚宇夺去,姚宇大叫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叫上我?还在犹豫什么?
余桐说:“事情是真是假还不确定!”
姚宇说:“去看一看便知道真假,为什么不去呢?”
姚宇是一个很大胆的人,他去过很多地方,是那种非常喜欢冒险的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余桐拿不定主意,他又想,自己的地址那家公司怎么会知道呢?他们是从何处得来的地址呢?
余桐想不通,他看了一下维利通公司的地址,确实是在本市。
地址是南海路c座1405室
而且旁边还有电话号码。
余桐便拿起电话,拔通了维利通公司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小姐,听声音也就只有二十几岁。
余桐说出自己收到信的情况,想了解一下,也说出了要去公司看一看的意图。
余桐在说自己的时候,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实际情况,更没有说自己是在校大学生。
可是那接线小姐却突然说出一名:“您是余桐同学吧?”
余桐很吃惊,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小姐呵呵笑了笑说,“信是由我寄出的,你最好尽快来公司,因为我们这里很缺人手。”
余桐激动地放下电话,记下了电话里那个小姐的名字,袁蓉。便出了寝室,下了楼,奔跑着赶上了一辆公交车,公交车开过了十站,到达南海路时,下了车,他那激动不已的心情仍然没有平复,他对此既怀疑而惊喜,他不停地想:好运终于撞到头上了。
南海路街两边的大楼上都是各家大公司的招牌,什么行业都有。
余桐沿着路边的人行道走了大概有五分钟,终于找到了南海路c座。
这是一栋二十层高的大楼,大楼外面是蓝色的窗体,夕阳正渐渐隐去,余辉正好酒在在了大楼蓝色的窗体,让人感觉大楼有种莫名的神秘和冷静。
余桐自己站在街边,怀顾四下,心里豁然开朗起来,周遭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林立的大楼和狭窄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个深不可测的地下水谭里,凉爽的空气使他倍感释然和洒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满怀喜悦地想。
他站了一会儿,不久,便大踏步走进了大楼。
余桐坐电梯到了14层,顺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往前走,走到走廊的终点,看到一行醒目的大字:维利通咨询公司
在那几个大字下面是一个环形的平台,像大饭店的前台登记处一样。环形平台下会着一个女孩,大概只有二十几岁,她长发,看不清脸,因为她低着头,好像在翻什么东西。余桐心里,大概她就是袁蓉吧!
余桐走上前,说:“你好,请问袁蓉小姐在吗?”
那个女孩依然在低着头,沉默不语,双手仍在下面动来动去,好像是翻东西,或者是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
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余桐的说话。
余桐有点着急,便声音大了一点,“你好,请问袁蓉小姐在吗?”
那个低头的女孩慢慢抬起了头,他的五官长得还算周正,只是她的脸色很白。
大概是由于刚画完妆的缘故,眉毛画得很生硬,口红只抹了一半,也就是说她的下唇有口红,而上唇没有,让人看了很别扭。
女孩双眼茫然地看了看余桐,稍顷,她低下头,在一张纸上急匆匆地写着字,之后,她把一张纸条递给了余桐,纸条上字写得很难看:我不是聋子,我刚才在画妆,我是一个哑巴,但我的听力很正常,从这里进去,左手第二个房间,就能找到袁蓉。
余桐看完后点点头,心里有种说出去的压抑。
他走了进去,来到左手第二个房间,敲了敲,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余桐,请进来”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长得很漂亮。
袁蓉冲余桐伸出手,余桐简单握了握,之后,便坐了下来。
袁蓉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公司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咨询公司,包括婚介、房地产中介、法律咨询、专业调查(私人侦探)等业务。而余桐的工作就是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建立公司的网站,做网站的ceo。
最后,袁蓉递给余桐一份正式的合同,请他仔细看过后认真添写。
余桐粗略看了一下,条件很优越,福利待遇、奖金、假期等都无可挑剔。只是这一切有点太突然,他感觉总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便问袁蓉,你们是从哪里得知我的地址的。
袁蓉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从经理那里得知的。”
余桐还想继续深问,这时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袁蓉介绍这个人就是经理。
经理长得很和善,四十多岁,没有眉毛,脸很白,穿着很高档的西装,短短的头发根根抖擞,看上去不像什么坏人。
经理直截了当地说:“我是从你们学校那里得知你的地址,并且我们对你调查了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对你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此才决定聘用你。”
余桐说:“可以容我再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们公司的大门是永远都向你敞开的。”
余桐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此后三天,余桐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尽管他对这家公司很陌生,有点犹豫,但一想到那诱人的高额月薪,他的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考虑再三,他决定就去这家公司了。
四天后,余桐与维利通公司签订了合同,第五天开始正式上班。
余桐就这样轻松地拥有了一份令人羡慕不已的工作。
他的工作说来很简单,每天只是坐在电脑前做网站,对此他早已驾轻就熟,和他在一起工作的还有两个人,麦成和卢川。
余桐隐隐约约觉得这家公司很奇怪,因为公司里的人平时很少说话,就连麦成和卢川也很少和他说话。于是,他就问那些人为什么公司总是死气沉沉的。
那些人对于他的问题根本就不屑一顾,总是以“嗯哼啊”来应付他,好像他们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这里。仔细想想也是,谁会没有总想观察别人是否说话呢?
那些人这样,因为他们和余桐不熟,可以理解。
但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连那个热情接待他的袁蓉见到他也从不说话,而且他从来没有看见那个经理下班,只是每天看他来,却不见他走,也许他是在余桐下班前走的,可是这不大可能,因为余桐每次下班前都会看到经理的窗子是亮的。
余桐还感觉坐在大厅那个哑巴女孩的妆越来越恐怖,因为他每次看到那个女孩都是惨白的脸,粗黑的眉毛,画了一半的嘴唇,难道这就是她完整的装束?
余桐白天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总喜欢随意地向走廊的方向望去,走廊里的来往的人很多,却一点也不喧哗,不声不响。他们总是急匆匆的,而且从不四处张望,所以,余桐总是看不清他们的脸,这使他总是感到非常恼火和郁闷。
余桐猜想这些人也许是来做社会调查的吧?用社会调查来掌握别人的行踪?
这天,余桐路过经理的房间,出于好奇心,他站在门边,竟然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这是两个男人的交谈。
“你们真的会万无一失?”
“没有关系的,我们公司的信誉是第一位的,我们的兄弟干活都是干净利落。”
“那钱的事……”
刚说到这儿,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余桐吓得了紧急后退了一步。
房间里的人听到了余桐的脚步声,说“谁!”
余桐说:“是我!经理,我是余桐。”“
“进来吧!”
余桐推门进去了,屋里只有经理一个人,余桐把一份网站预算递给了经理,然后打算转身离开,经理却叫住了他,温和地说:“最近工作还适应吧!”
余桐点点头:“很好,谢谢经理的关心!”
之后,他退出了经理的房间。
在离开经理房间的那一刹那,余桐的心狂跳不止,他不知道他刚才听到话是什么意思,是否有用呢?
余桐刚打算向自己的工作间走,竟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竟然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袁蓉。
袁蓉双目惊恐万分,盯着余桐说:“你不想活了?”
余桐说:“为什么?”
袁蓉没有回答他,一扭头转身走了。
他心里暗叫奇怪,不觉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
忽然之间,余桐感觉好像掉入了一个极大的旋涡中,自己正在向旋涡的中心滑去。不知道结果,也预想不到未来,他越来越发觉得这公司的奇怪,气氛妖异而恐怖。
第二天,余桐从自己的住处下楼上班,还没有走出小区,他就看到对面的一栋楼下围了一堆人,他赶紧凑上前去,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被白布盖着,白布的旁边是一大滩血。
几名警察在旁边不停地拍照,紧张地维持着秩序,。
余桐问旁边的一个抽烟的男人:“怎么回事?”
男人说:“一个人当街被人杀了,是在昨天晚上,头不知道弄到哪儿去了。”
余桐感到一阵寒颤,“这个尸体没有头?”
男人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余桐的心被猛地抽了一下,一种奇异的念头在他的心中不断敲击——这个场面对自己来说怎么会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呢?好像这宗杀人案和自己有关一样。
余桐越这么想越不知所措。
他走进公司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匆匆地走了出来,长着小胡子,獐头数目,那人边走路还边打手机,这个声音很熟悉,会是谁……
余桐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他在经理室门口听过,这个男人就是昨天在经理房间里说话的那个人。
这天下午,公司里的人很少,袁蓉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的办公室的门开着。
望着那扇敞开的门,余桐突然有一种想进去看一下的冲动,袁蓉是财务人员,她每天都在做什么?仅仅靠社会调查的收入,怎么可以使这么庞大的公司运转正常呢?
他又想起了那天在经理办公室门口听到的话——你们真的会万无一失?没有关系的,我们公司的信誉是第一位的,我们的兄弟干活都是干净利落。为什么这句话有点像黑社会分子的交谈呢?他们到底干的是什么勾当?那个无头尸体是否与从公司里出来的男人有关呢?
这家公司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疑问?如果能看到财务报表,也许能了解一些真相吧?
公司里依然很安静,余桐鼓起勇气迈进了袁蓉的办公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很干净,袁蓉的抽屉基本上全都上锁,只剩下一个没有。
余桐拉开了那个未上锁的抽屉,里面放着几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
他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就是本月的公司财政收入,在这一项项写着“社会调查”的栏下面,写满了5—10万不等的资金收入。几张表格下面的总计资金就已近百万,怎么会这个样子?简单的社会调查怎么会收这么高额的费用呢?这根本就不符合情理啊!
他把表格又放回了抽屉,悄悄走到办公室门口,侧耳谛听,走廊里依然很安静,偶尔会传出脚步声,那可能是有人出来接水的声音。
这样,余桐又回到了袁蓉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
电脑未设密码,他很轻松地就进入了桌面。
这回他可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在一个文件夹中,几乎全是财政报表和税收登记。
余桐仔细地看着这些表格,那一笔笔挂着“社会调查”而得来的巨额资金令他瞪目结舌,更令他吃惊的是,税务登记与收入资金根本不符,许多资金根本就没有上缴税金。
他正聚精会神看这些表格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袁蓉说话的声音。
余桐赶紧关机电脑,可是,不知道他按错了哪,电脑竟然发出了很大的“嗡嗡”声。
他快速地从袁蓉的椅子上跳了出来,正准备往外走,办公室的门开了。
经理和袁蓉正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他。
经理那双阴森、冷酷的眼神令余桐我不寒而粟,电脑依然发出“嗡嗡”的声音,像在向他的老板邀功一样。
经理扫视了一眼赤胆忠心的电脑,平静地对余桐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一张游戏软件,所……所以才来到这里!”余桐结结巴巴地说。
“就这么简单?”经理的话有点咄咄逼人,令余桐招架不住。
这时,袁蓉恍然大悟地说:“余桐,你是在找‘悲情杀手’吗”
说着,她走到了桌子旁边翻了起来,边翻嘴上边说:“我记得放在这里了,怎么找不到了呢?”
余桐看出袁蓉是在为她解围,便顾作镇静地说:“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经理静静地看着地余桐和袁蓉一会儿,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余桐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紧张的气氛使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袁蓉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此时,她已满头大汗,脸色涨红,她甚至比余桐还要紧张。
她气愤地说:“你来我的办公室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余桐说
“你都看到了什么?”袁蓉说。
“什么都没有看到。”
“撒谎,我知道你什么都看到了,不要再瞒我了。”袁蓉摆弄了一下电脑,“嗡嗡”的声音停止了,“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可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你要小心哦!”
“你指的是经理?他已经看出来了?”余桐说。
“我想是的,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袁蓉说。
余桐知道袁蓉的话并没有错,经理已经开始注意他了,下一步,经理会怎么做,他也无从知晓。
他已下定决心,不管遇到多少困难,他都会查下去的,直至真相浮出水面。
这天晚上,他又做了一个噩梦,醒来时满头大汗。
他打开电视,看到法制频道上正在播一条通辑令。
通辑令上有犯罪嫌疑人的照片,看着那张照片,他感觉好像又被拉入到噩梦中一样。
照片中那个凶狠的家伙就是在经理房间的那个小胡子男人。
他原来是个杀人犯?
那个人竟然会在公司来去自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庭之众之中?
余桐又仔细看了看案件经过及现场照片,原来他看到的那个无头尸体就是他所为?
看到此,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公司怎么会和杀人犯有瓜葛呢?
他想报警,拿起电话却又放了下来,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来,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人了呢?我想重温一下电视上通辑令照片,却已经没有机会了,节目结束了。
如果报警了,那证据何来呢?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警察会相信自己吗?
若既没有抓到凶手,又暴露了自己,那以后怎么会公司里生存呢?这份工作对于自己是多么来之不易啊?
再等等看,也许可以找到新的线索。他自己安慰自己,报警的念头也就随之打消了。
余桐依然安安静静地上班,工作时他一声不吭,心里却在寻求时机和麦成、卢川说话。
午休的时候,他路过袁蓉的房间,想敲门,却发现袁蓉正在看几米的连环画,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好像是经理。
余桐心里一惊,袁蓉不会把自己在经理门口偷听经理的话说出去吧?
他这样想着,内心也突然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他回到工作间,看到卢川正在网上聊天。
余桐于是也上了线,打开oicq,他在网上问卢川:“我怎么觉和公司里怪怪的,可以告诉我吗?”
卢川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时候,卢川发过来四个字:“这里有鬼。”
“有鬼?为什么?”
卢川下线了,余桐抬起头,望了望从在工作间另一边卢川的位子,发现那里却是空空的——他离开的速度很快啊!
不一会儿,卢川回来了。他的神情很平静,冷漠地把烟掐死了,之后,一屁股坐回了电脑前,余桐问卢川:“说这里有鬼,是真的吗?”
卢川很吃惊地看着余桐,说:“我没有说过啊?”
“可是刚才在网上,是你亲口对我讲的。”
卢川冲余桐笑了笑,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很别扭。
卢川说:“我刚才并没有上网,我一直呆在袁蓉的房间里。”
“袁蓉的房间?”
余桐更加疑惑了,他刚才明明看到站在袁蓉对面的是经理,而坐在卢川位子上上网的也正是卢川。
难道卢川撒谎了,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你以为我是在撒谎吗?”
卢川突然声音低低地说,口气很冲。
卢川慌慌张张地又看了看四周,小声对余桐说:“这里的确有鬼!”
说完,卢川就慢腾腾地走了。
这天晚上,余桐、卢川、麦成三个人在公司加班。
因为他们三个人都在一个工作间里,所以整个公司只有他们这个房间开着灯,后来,不知是谁又把房间的大灯关掉了,只剩下了三个人电脑旁的灯,灯光虽然照的面积不大,但这已经足够用了,整个房间大部分被浸泡在黑暗中,像身处梦境一样,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大概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工作间的门被人敲了几下,余桐上前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人,大厅里的哑巴女孩和一个饭店的服务生。
哑巴女孩把一张条子递给余桐,上面写着:经理为你们订了餐,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余桐对哑巴女孩说:“你一直没走?”
哑巴女孩使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们三个人吃过饭,继续工作。
大概到了零辰二点左右。
余桐突然感到工作间外的公司走廊里好像有脚步声,很轻,蹑手蹑脚的,好像正在向工作间这边移动,余桐感到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心起来:他在想工作间的门到底有没有关上呢?
脑海中那一格格记忆的底片,开始一张张逆向地滚动起来……最后,他得到了答案,工作间的门没有关。
他此刻又想起卢川说的话,这里的确有鬼。
他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心里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门后好像真的站了个人。
有股凉嗖嗖的风从门口飘了进来,他感到一阵颤栗。他仿佛能够感觉到站在门口那人人的喘息声。
余桐感到极度恐惧和矛盾,他不知道应不应向门口望去,他害怕,可是心里却充满了好奇,最后,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他把目光投向了工作间的门口,那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这才放下了心,又开始盯着电脑,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口喝,想喝点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刚抬起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就在工作间门口站着一个东西,不对,是人?可是那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那个东西立在工作间门口,绿色的头发,遮俺了半边脸,可是脸上却根本就没有五官,那脸是白色的,身上是一件白色的长衫。
余桐清晰地感觉到那绿色的、毛一样的东西动,是随风飘动???
谁?
余桐大喊一声,这时,灯亮了,他泥一般地瘫倒在了椅子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麦成和卢川正站在自己身边工作间的门紧关着。
麦成说:“余桐,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余桐呆傻地摇了摇头,问麦成:“工作间的门怎么关上了。”
“工作间的门一直都是关着的。”
“可是我清晰地记得来送饭的服务生走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卢川递给余桐一杯水,“你错了,服务生走的时候门是关上的,是你自己关上的。”
“我自己关上的?”余桐感到莫名其妙,他觉得卢川在撒谎。
工作都忙完的时候,已是零辰三点。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工作间。
余桐走在最后面,他在关门的时候,发现麦成的电脑没有关。便走到麦成的电脑前,他刚想关电脑,却被电脑屏幕上的东西惊呆了。
电脑屏幕上的屏幕保护正是那个绿色头发,没有脸,白衣的东西。
那东西在电脑屏幕上飞舞着,余桐关上了电脑,他感到头皮麻麻的,他觉得有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盯着他。
他走回到了大厅的时候,看到麦成和卢川正在电梯口等他。
他发现大厅里的那个哑巴女孩不见了,他问麦成和卢川有没有看到,他们说哑巴女孩应该是早就下楼了。
电梯里,三个人都一声不吭。
余桐在想,麦成看到电脑上的绿色妖怪,为什么一点也不惊呀呢?当自己看到门口那绿色东西的同时,麦成和卢川应该也能看到的,可是他们为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或者他们都没有看到,还是每个人都看到了,但都不想说出口,这样不会令三个人同时陷入到恐惧当。
在公司大楼下面,麦成和余桐并排站在路边等车,而卢川因为家里远就先走了。
余桐想找个话题和麦成说几句,可是余桐却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这种死一般的沉默令人感到窒息。
午夜的汽车匆忙而过,余桐看着四周,蓦然感到一种空虚。
“不要看我,听我说话就可以了。”
余桐简直不敢相信,是麦成和自己说话,他真的在和自己说话啊!
余桐若无其事地没有动。
麦成继续说话:
“我总感觉这家公司有一种诡异的东西,我说不出,我最近正在调查。公司里好像不只是做一些普通的中介和社会调查的生意,好像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真的不该来这家公司。这个经理是个十分怪异的人,有人说经理曾经整过容,可是谁也不知道经理以前的样子,以后要多加小心,我能感觉得到,有种危协正步步向我们逼进。”
“要保重!”
车来了,麦成坐上车走了,余桐仍然一个人孤单地等车。
余桐反复思考着麦成的话,却找不出来一点答案。
“余桐,余桐!”
余桐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这才转过神来,看到在自己身边停着一辆跑车,跑车上坐着一个人,是姚宇,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
余桐很惊喜,说:“姚宇,好久不见。”
姚宇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余桐上了车,便开始和姚宇聊了起来,他注意到,姚宇身边的女孩戴着墨镜,从那白净的皮肤可以猜到这个女孩很美,但是,余桐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孩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哪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余桐没有和姚宇说上班以来的这些怪事,反正是一切都好。
说话间,余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姚宇身边的那个女孩,可是由于是午夜,怎么看都不看不出是谁,可是却又那么熟悉,只差一点,也许就只差那一点,余桐就可以猜到是谁了。
直到走下姚宇的车,余桐才突然想到一个人,对,就是她!
可是她,怎么会坐在姚宇的车上呢?
余桐在家休息了一天,他的床正对着大衣柜,大衣柜是古铜色实木的,非常豪华。大衣柜的的中间是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圆圆的镜子。
余桐听到“吱吱”的声音,房门自动开了,开得很大,足可以进来一个人。
可是门口却不见一个人,余桐感到全身都抽成了一团,他瞪着眼睛想动,却一动也动不了。
这时,大衣柜中间那圆圆的镜子竟出现一张惨白的脸,那脸掩在绿色头发中,那个没有五官的头,冲着余桐点头,又点头,不住地点头,好像要告诉他什么。
突然,那绿色头发的东西不见了,镜中出现一个人,是那个哑白女孩,她的眉头还是粗粗的,脸色白白的,只有下唇画了口红。
余桐拼命地使颈全身气力还是动不了,他简直要疯了。
哑巴女孩的手慢慢地从镜中浮现出来,她的手中掐着一张纸条,慢慢地,这只掐着纸条的手竟然从镜中伸了出来,一直朝余桐伸来,哑巴女孩张开半红半白的嘴对余桐说:“这里还有一张纸条,你看看吧!”
余桐感到鼻子酸酸的,有一股粘粘的东西留了出来,他发现自己扒在地上,原来自己是在做梦,他竟然从床上掉了下来。
第二天,余桐依然去上班,他走进公司大厅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哑巴女孩坐的地方换了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短发,皮肤有点黑,长得也不好看,而且嘴还很大。
余桐问她:“原来的那个女孩呢?”
女孩张着嘴,愣了一下,然后,便快速地掏出纸,写上了一行字,递给余桐。
字条上写的是:我是新来的,我不是聋子,我是哑巴,哑巴女孩这里只有我一个。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短短两天,那个女孩就消失得不见了,而且新来的还是一个哑巴??
他来到工作间,发现只有卢川一个人,不见麦成。卢川告诉余桐,他那天晚上加班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麦成,麦成失踪了。
余桐迫不及待地打开麦成的电脑,发现他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绿色头发的东西早已不见,不知道是谁给换掉了。
卢川关上了工作间的门,告诉了余桐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原来的那个粗眉毛哑巴女孩死了。
她就是在加班的那天晚上死的,当时余桐、麦成和卢川都没有看见她,可是第二天早晨,人们才发现她,她是蜷缩在大厅接待桌的下面,双眼瞪得圆圆的,呈极度恐惧状,是被吓死的。
余桐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打开工作间的门,气冲冲地直冲经理室。卢川拦住余桐,说“余桐,不要冲动,你这样只能是白送死。”
余桐根本就听不进去卢川的话,他推开经理室的门,经理正端坐在那里写东西。
他看到余桐气冲冲地进来,惹无其事地说:“有事吗?”连头都没有抬,根本就没有把余桐放在眼里。
余桐说:“我想辞职。”
经理抬起头,笑了笑说:“不行。”
余桐坚定地说,“如果需要赔偿,我可以赔给你。违约金我会如数付给你。”
经理摇了摇头,拿出了合同,他说:“合同规定你不能辞职,我想你也许忘记了合同中有关条款,如果你辞职,那么,你在我公司工作期间创作的一切作品的版权都将规我公司所有,而且……”
这时,电话铃响了,经理接起了电话。
门开了,袁蓉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在与余桐擦肩而过的时候,推了余桐一下,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余桐把纸条掐在手里,他把手插进衣袋里,把纸条揉进了衣袋中的电话本里。
余桐先掏出手机,似乎要打电话的样子,接着,他又取出了电话本,他装作仔细找电话,借机看清袁蓉纸条上的字,上面写着:别辞职,不要忘了为麦成和死去的人报仇!我已经掌握了他们的一些证据。
经理依然在打着电话,他背对着余桐,所以,所以看到余桐所做的一切。
经理放下电话,说:“接着说,说到哪儿了?对了,是而且,而且……”
余桐低下头,“经理,我错了,我改主意了。”
后来,他忘记经理又对他说了什么,大概就是勉励的话而已。
他已经对这他的话麻木了,他感觉自己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没有意义。
下班时,袁蓉让他在地下停车场等她,有话对他说。
余桐站在地下停车场的一个角落里,等待着袁蓉的出现。
余桐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袁蓉的话,但是,余桐从内心深处还是相信袁蓉的,凭的只有感觉吧!
余桐感觉现在只有袁蓉和卢川才最值得信任的人,可是余桐又想起了加班晚上的那一幕,因为那天在姚宇车跑车上戴墨镜的女人就是袁蓉。袁蓉到底是经理那边的人还是自己这边的人呢?
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袁蓉真的出现了。
余桐坐在袁蓉的车里,停车场四周一片黑暗。
袁蓉说出了真相,那就是这个名叫维利通的咨询公司根本不是什么中介公司,中介咨询只是维利通的一个招牌,实质上公司是一个杀人公司。
“杀人公司?”余桐惊愕地看着袁蓉。
“对,杀人公司,这个公司在替别人做私人侦探,社会调查、跟踪等项目的同时,还养了一大批杀手,干着替别人杀人的勾当。”
“那,麦成是失踪还是被杀呢?”
“这还说不清楚,但我觉得麦成还没有死!”
“没有死?”
“是的!”袁蓉说这话时非常肯定。
就在昨天,袁蓉听到了经理和一个人的对话。经理问那个人麦成有没有死,尸体是否找到。那个人说他是把麦成从大桥推下去的时候,麦成掉到江里后必死无疑,可是经理却不相信。因此,袁蓉断定,麦成还没有死。
余桐有些疑惑,问袁蓉为什么可以听到了经理的谈话。
袁蓉告诉余桐,她在经理的房间里放了一个窃听器,尽管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是必须要做这样做,如果没有窃听器,袁蓉就不会及时阻止余桐辞职,因为居袁蓉所知,余桐一旦辞职,他将与麦成有同一个后果——被杀死。
离开维利通公司的人都必死无疑。
余桐想问起袁蓉为什么和姚宇在一起,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余桐说:“下一步怎么办?报警吗?”
“再等一等,会有新的发现。”
也许还会有新的发现?
余桐感觉虽然知道维利通公司是杀人公司,但是还有许多迷没有解开,那莫名其妙的神妙招聘信与姚宇是否有关,那绿色头发的怪物是真实的还是幻境呢?在自家楼下看到的那具无头尸体是否与杀人公司所为呢?
余桐感觉自己越来越向那人恐怖的旋涡中心靠近,靠近那个中心是否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呢?都不管了,继续干,最后的真相早晚会大白于天下。
余桐和袁蓉分开的时候各自回家,余桐坐在出租车上从公司的后楼转到前楼,他看了看大楼,发现公司的灯仍然亮着,有东西影影绰绰地在窗前晃。当时,夜很深,黑暗无边无际,连那街角的路灯也显得微不足道。
余桐又看了看公司大楼门口,他发现大楼门口居然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身材极像那个失踪的麦成,难说他真的是麦成?
余桐马上叫司机把车停下,这时,我他看到那个酷似麦成的身影已经上楼了。
余桐下了车便直奔大楼,他跑到一楼的电梯间,看到电梯在一层层地上升,余桐敢断定,电梯里的人一定就是麦成。
电梯的指示灯在14那里停下了。
他想干什么?
余桐也乘上电梯,直奔十四楼,他料想此刻麦成一定在和那个经理殊死搏斗。
可是当余桐到了14层,走出电梯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公司大厅黑洞洞一片。
余桐慢慢地走向公司里间,这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从他的身旁走过,他紧追上去,看到一个黑影拼命地向楼梯间跑去,那背影是多么熟悉啊!正是麦成,他来这里做什么?
余桐冲着黑洞洞的楼梯间喊道:“麦成,我是余桐!”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楼里显得凄凉而恐怖。
余桐彻底失望了,他走到电梯旁,按了一下按钮。
电梯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背对着余桐站着,余桐一看,那个人不就是麦子成吗?
余桐赶紧走上前去,拍拍麦成的肩说:“麦成,你没有死?”
这时,那个人突然转过身,余桐还没有看清他的脸,自己就已经昏倒了。
余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着手脚,躺在一个仓库里,嘴被人用布堵着。
余桐感觉得到这个仓库在动,很大的声音。他这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仓库,而是一辆卡车的车厢。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的门开了,从下面跳上来了两个大汉,不由分说地将一个大袋子套在了余桐的头上。余桐使尽了全身气力争脱,可仍然无济于事。
余桐被抬了下来,他可以感觉到四周的凉风,还有江水的声音,这似乎正验证袁蓉说过的话,难道自己此刻真的会被投入江中吗?
余桐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他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在楼梯间里的那个人到底是麦成还是其他的人呢?
这时,他听到一阵躁杂的声音,警笛声由远而近,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余桐,是我,我是麦成。”
余桐被警察从袋子中解救了出来,他看到了余桐和袁蓉,余桐和麦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余桐问麦成:“楼梯间里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麦成说:“不是,那个人是经理,是维利通杀人公司的经理。是他装扮的我。”
原来,麦成在那次加班离开余桐后,独立会车回家,在自家楼下,便被经理的手下打倒,然后,被扔进了江里,幸好被江上巡逻警察救起。
余桐说:“现在该到了抓那个杀人经理的时候了吧?”
袁蓉点点头,“当然,他不会再消遥法外了。”
维利通公司的经理被抓住的时候,他还在开会,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罪行会败露。
警察在他办公室里又发现了一个暗门,门里又是一个房间,在那个房间里,警察搜出绿色假发、白衣。还有一个清单,清单里记载着多年来,雇他公司杀人的雇主和杀人后所得的脏款,维利通公司是一个真正的杀人公司,而令余桐一直耿耿于怀的绿色妖怪也由此现身……
那天加班,麦成在街道边对余桐说的那番话也得以验证,经理确实曾经整过容。
经理五前整的容,整容前,他曾是一个在逃五年的杀人犯。
整容后,他开了这家公司,名义上是以中介、私人侦探、社会调查为目的,可暗中却培养一批杀手,干着专门替雇主杀人的行当。
余桐家楼下的那起无头杀人案正是这个经理的维利通公司所为。
经理常年呆在公司里,从不下楼,他怕别人认出他,因此,他便开始装鬼来恐吓别人,至使公司的员工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且还有一些人走后莫名其妙地死亡。
余桐在警察局又见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坐在铁栏里,低着头,不敢面对怒视他的余桐,这个人就是姚宇,余桐的同学。
姚宇是经理雇用的一个中介人,他负责把将要毕业的大学生调查清楚,并将地址和详细资料送到维利通公司经理的手上,然后,再以公司的名字向这些学生发聘书,面对高薪,没有几个人会不动心的。
余桐万万没有想到,姚宇竟然会出卖自己。
同样,袁蓉也是姚宇介绍进来的,因此姚宇为袁蓉介绍了一个好工作,通过长期的交往,袁蓉成了姚宇的女友,正因此,袁蓉才从姚宇那里得到关于这个经理的一些重要信息,也了解到这个公司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公司,袁蓉是姚宇女友的特殊身份,才使袁蓉能够平安至今,没有受到经理的加害。
余桐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悲哀,他想到那个被经理吓死的哑巴女孩,更为自己的草率而后悔。
在警察局楼下,余桐和麦成、卢川、袁蓉告别,麦成和卢川要离开这个城市去北方发展,而袁蓉会留在这里。
麦成对余桐说:“以后不要这么胆小了,下次被塞进袋子可没有人救你。”
余桐苦涩地笑了笑,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他止住了。
麦成他们的背影早已远去,天空下起了小雨,余桐撑起伞,渐渐地,他也被淹没在城市茫茫的人海中,他将要去寻找他新的工作,用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