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树上的鸟儿在叫个不停。
吃过早饭,司马文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刚要去书房里打开电脑写作,林雪从前院跑过来说:“司马先生,我来跟你说一声,我现在要去一个叫‘江心岛’的地方,我要去抽查、核实一下老司马当年在那儿治愈过的几个老患者,如果比例数很高的话,那说明老司马医术确实很高,还有,你也知道,不管写什么论文,只有数据准确才具有说服力,才具有价值。”
“那是!”司马文辉肯定了林雪的做法,很赞同和理解林雪的观点,他没有阻拦。
“那我去了。”林雪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迷茫的笑,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
欧阳玉兰从司马文辉身后走过来:“文辉,林雪说要去哪儿?”
“江心岛。”司马文辉回头,“她要去核实一下老爸以前治愈过的几个老患者。”
“哦。”欧阳玉兰若有所思,“司马,你真的相信老爸当年给那些绝症患者治愈后,他们真的没再复发?果真还健在?”欧阳玉兰用一双探询的目光注视着司马文辉。
“老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司马文辉长叹一声,“你怎么突然怀疑起了你的公公,出于嫉妒?心理不平衡?同行是冤家?”
“没有。”欧阳玉兰淡淡一笑,“我只是根据医学的逻辑,说出了我的看法。”
“你这分明是出于嫉妒!”司马文辉气恼,“我告诉你,按照心理学的逻辑和人性的本能及弱点,你从骨子里不愿看到你的公公在医学成绩上和医学贡献上比你高、比你大!”司马文辉越说声越高,以至整个古宅的人似乎都能听到,“玉兰,你应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老爸医术高明,这一点媒体都认可、都报道了!”
“可他们并没有证实,至少很大一部分和关键问题都没有证实。”欧阳玉兰镇定,冷静。
“你无可救药!”司马文辉怒吼,“我感觉你这人今天很是奇怪,你是不是也想获得老爸的一些曾经的医疗数据,写一篇论文,飞黄腾达?可惜,晚了!人家林雪去了,估计很快就要功成名就,轰动世界!”
欧阳玉兰沉默,任由司马文辉说。
司马文辉缓和下口气,语重心长:“玉兰,我劝你醒一醒,不要再用你那套极端的西医理论和眼光去歧视中医,中医已经科学化,不再是那种江湖郎中的时代。”
“我没有!这是两回事。”欧阳玉兰申辩。
“玉兰,你看你这口气,工作上遇到烦恼了?”司马文辉不解。
“没有,你别瞎猜。”欧阳玉兰低下头。
“那你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司马文辉依然气愤。
“文辉。”欧阳玉兰抬头直视着司马文辉,“我们不要吵了,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爸,原谅我吧,我最近工作太累,我想一个人去无锡散散心。”
“那你去吧。”司马文辉突然很心疼老婆,感觉自己话太重了。
“那你在家照顾好父亲和豆豆,我去了。”欧阳玉兰去房里收拾行李,回头又交代,“我想去好好放松一下心情,我走后,你们谁都不要打电话烦我。”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告诉爸和妹妹的,也会照顾好豆豆的,你就放心吧。”司马文辉心想,让老婆自己去冷静几天吧,她的嫉妒之火太大了!
欧阳玉兰没再言语,匆匆收拾好行李,开车去了。
目送老婆的车子离去,司马文辉刚要回书房,老爸在徒弟隋安的陪同下,从古宅外匆匆走了进来。一看到儿子,司马春山问:“文辉,玉兰开车那么快,不是去上班?”
“不是,是去无锡。”司马文辉心不在焉,草草回答。
“哦,去那干吗?也不带着豆豆。”司马春山左右环视。
“爸,玉兰最近工作太累,她想去散散心,你就随她去吧。”司马文辉解释。
“是啊师傅,嫂子平时工作太累,出去散散心,回来更有利于工作。”隋安在一旁劝司马春山,“您要是怕豆豆会哭闹,没事的,文秀和小溪她们会陪她玩的。”
“是啊爸,豆豆不会哭闹的。”司马文辉安抚父亲,“家里人这么多,她要是哭闹,我就带她去公园,小孩子很好哄的。”司马文辉突然想起了什么,“哦,爸,那个林雪走了,她说要去‘江心岛’。”
“哪里?”司马春山表情微微一颤。
“江、心、岛。”司马文辉一字一顿,然后进一步说,“她说,她要去核实一下你当年治愈过的那几个老患者。”司马文辉看到,父亲的额头上青筋直突。
“她什么时候走的?”司马春山身子一晃,“你确定她是去了江心岛?”司马春山身子又一晃,隋安急忙扶住:“师傅,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司马春山慢慢推开徒弟,喘息困难。
“她刚走,她是说要去江心岛。爸,你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司马文辉搀扶父亲。
“你不用担心。”司马春山用一只手捂住胸口,“我昨晚没睡好,气虚,无力。”
“师傅,那我扶你到后院休息一下吧?”隋安恰到好处地建议。
“不用,我刚记起一件事,昨晚有个苏州的老棋友约我去他那儿再大战三百回合,我现在想去了。”说着,司马春山要去后院收拾行李马上去苏州。
“师傅,我陪你去吧!”隋安一把扶住师傅,“您这么大年纪,安全第一。”
“不用。”司马春山推开隋安,“你看我这身体,没事的!你们都放心好了。”司马春山快步向后院走去,并叮嘱司马文辉,“儿子,你要是忙着写作没空给豆豆做饭,你就打电话叫文秀带她出去吃,反正她们俩亲得很!”
“嗯,是,爸,我记住了。”司马文辉满脸茫然,对这瞬间的一切没有反应过来。
不一会儿,司马春山收拾好行李,背在身上,匆匆去了。隋安也回了药堂。
司马文辉伫立在院子里,脑子里乱七八糟,这瞬间发生的一切,太巧合,又似有某种联系。混乱中,他不禁暗想,难道父亲此去苏州,是为了某种逃避或躲避?害怕林雪回来,揭穿他其实并未治愈过那几个患者?或者,当初治愈,未活到现在?或只延续了几载?
这真是奇怪,越来越如迷雾一般。
情况有些复杂,司马文辉开始害怕、紧张,很害怕老父亲的医学奇迹被人揭穿或证实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或骗局。若发生此事,那对司马一家来说,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突然,他想自己必须亲自去一趟江心岛,找一找那几个老患者,不管林雪找没找到,或者都调查到了什么,他都应该亲自去一趟,完完整整地解开这个谜,或者说消除自己的一个疑虑,只有这样,万一事情极其糟糕,自己也有了应付也许是铺天盖地的指责或麻烦的余地,毕竟,父亲若被人证实或揭穿医术果真有假,那这个巨大的丑闻,将把他彻底击垮!
这太恐怖了!这不亚于人见了鬼!
司马文辉深深担忧,全身直冒冷汗。
“司马,想什么呢?”顾小溪和水涟漪走了过来。
“司马,是不是看上哪个美女了?要出轨?”水涟漪温柔地笑个不停。
“别瞎说,我哪敢,要是那样,欧阳会把我劈了的!”司马文辉眉头紧皱,“你俩都知道,我可从来没有任何绯闻。”
“那是你傻!”水涟漪顺势倚到一棵树上,“其实,偷情蛮好玩的,很刺激的,对于男女来说,偷情是延缓衰老的最佳良药!”
“涟漪,你歪理可真多,我怎么没听人这么说过?”顾小溪顶撞水涟漪,“偷情是祸害,是制造悲剧的诱因,你没听古书上说嘛:自古奸情出人命!”
“你得了吧,那是古代,现代人多文明啊,偷情也文明呢!”水涟漪不服顾小溪,“再说了,你眼里只有金钱,哪懂什么真感情啊。”水涟漪对顾小溪的话很是不屑,反讽顾小溪。
“你!”顾小溪扬起了手掌,“你这张破嘴早晚惹祸。”顾小溪质问水涟漪,“你不爱金钱?你比谁都爱!”
“我是爱,可我淑女爱财,取之有道,而你呢,烂女爱财,取之无道!”水涟漪奚落、打击顾小溪。两个女子又要吵架、打闹。
“行了!”司马文辉双手一抬,大声制止,“我正烦呢!”他确实烦了。
“我俩吵架,你烦什么?”水涟漪挑衅。
司马文辉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满脸茫然:“两位美女,我此刻真的好烦,很无助。”
“烦什么,你说,说出来我们帮你!”顾小溪的眼神里充满了善解人意。
“我不知怎么说,我感觉我爸有些奇怪。”司马文辉犹豫,摇头。
“司马伯父怎么了?病了?”顾小溪闪着睫毛。
“没有。”司马文辉闭上眼摇摇头。
“那到底怎么了,你只有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水涟漪催促。
“是啊司马,你快说,看能不能帮你。”顾小溪表情骤然严肃,意识到事情可能很严重。
“其实也没什么,”司马文辉一咬牙,“就是关于我父亲以前给人治病的事儿。”
“医术上的事儿?”水涟漪猜测。
“是。”司马文辉担忧不减,“我现在很担心我老爸跟媒体和我们都撒了谎,也许,他当年治愈过的一些癌症患者,效果并不那么良好。”
“你就为这苦恼?”顾小溪一笑,“这有什么啊,医学界造假的人多了,有的还为了掩盖造假真相,不惜雇凶去杀人呢,你没必要为这个苦恼,看开点!”
“我不能不担忧,他是我爸呀!”司马文辉感觉大脑要爆炸,着急道,“你俩还不知道,林雪为了写好论文,已去调查去了,去找寻那些老患者核实数据去了,我担心的是,万一林雪证实父亲医术果真有假,那父亲可能会一夜之间垮掉。”
“林雪调查去了?这个同学,谁知道她是干什么的?!”顾小溪气愤。
“是,刚走了一会儿,去了江心岛。”司马文辉此刻的心情万般无奈,无计可施。
“我们马上去!”顾小溪郑重建议。
“去拦截?”司马文辉多少没弄懂顾小溪的意思。
“是,阻止她,或者劝说她。”顾小溪说出理由。
“这不好。”司马文辉不赞成,“这是人家的自由,再说,写论文也确实需要核实数据。”
“你真傻!”顾小溪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啊,即使你不阻止和劝说,那你也不能只信她的一面之词。所以,我们应该马上去,不管她都调查到了什么,你也应该认真核实一遍。只有这样,才能化解你心中的疑虑和担心。万一最后证实老司马确实有医术造假,你也可以早作准备,以应对社会各界,化解各种危机和不良。”
“小溪的话很有道理,这次,我支持她!”水涟漪重重地说。
“那好,那我听你们的,我现在就去。”司马文辉下了决心。
“好,我和你一块去。”顾小溪坚定道。
“不,你还是在家吧,这是我们司马家的事。”司马文辉劝道。
“不,我们是朋友,应该的。”顾小溪坚持,整个人充满了义气。
“司马,你就叫小溪去吧,她是记者,必要时,她会给你出面应对媒体,她的话可以给你作证啊!”水涟漪替顾小溪说好话。
“谢谢涟漪。”顾小溪冲水涟漪笑笑。
“那好。”司马文辉给妹妹司马文秀打电话,要她在家照顾好豆豆,说他马上要去南京参加一个小说创作笔会,估计需要几天后才能回来。他没有告诉妹妹实情,他怕事情扩大,不利于父亲。然后,他吩咐顾小溪:“那你赶快去收拾行李,我们马上走!”
“是!”顾小溪很高兴,跑进西厢房收拾了一个红色大皮箱拖了出来。
司马文辉看到,觉得那皮箱好刺目。他快步跑进书房收拾了一个包,坐到车里:“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估计傍晚我们就到了。”他已有些迫不及待。
水涟漪帮顾小溪把大皮箱往后背箱里抬:“小溪,你带这么多东西呀,是怕来月经过多,还是要去装鬼啊?”
“你少管!我不跟你斗了,回来再跟你斗,你等着!”顾小溪放好皮箱,拉开车门坐到车上,催司马文辉赶快开车。
司马文辉答应一声,启动车子,车子缓缓驶出古宅,迎面,欧阳静如走了过来。
司马文辉停下车:“静如,我要去南京参加一个笔会,你在家和文秀照顾好豆豆。”
“嗯,好的,那你去吧。”欧阳静如没有多问,探头看了一眼顾小溪。
“那我们走了。”司马文辉冲欧阳静如微微一笑,车子缓缓消失在树林中。
接下来一切顺利,两人于傍晚时分到达几百公里外的清江县安平镇——江心岛就在安平镇境内,隶属安平镇管辖。
小镇不大,看上去宁静,古朴。两人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聊到半夜,顾小溪说房里太热,自己到街上吹风去了,回来时,司马文辉早回到自己的房间做大梦去了。
次日中午,两人吃过午饭,问了客服去江心岛的路,一个背了包,一个拖了大皮箱,来到江边。
两人在江边站了许久,发现这儿根本没有驶往江心岛的客船,没办法,司马文辉只好花钱雇了一条正在江边打鱼的小船,吩咐老船工把两人送到江心岛。
老船工上下打量着司马文辉和顾小溪:“你俩是外地人,看你们这气质,不是学者就是考古的,我告诉你们,江心岛一般没人去,即使有人去了,最后还没登上岛,就被上面的人给赶下来了,上面的人不喜欢外人去打扰,也不喜欢和岛外的人来往。”
“这个小岛如此神秘?”顾小溪和司马文辉几乎同时表示惊讶。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没敢上去过。”老船工开动小船,驶向江心岛。
快要到岸,小船减速,老船工向岸上望,发现岸边没人,于是,他把船开过去,停在了几棵高大的树下,然后,他催司马文辉和顾小溪赶快下船。司马文辉和顾小溪不解、慌张,急忙拖了行李下船。等两人站到岸边,老船工掉转船头,快速驶离。
两人向前望,江水茫茫,迷雾重重,低头,江水拍岸,水草摇摆。
小岛不大,南北狭长。很奇怪,这么好的一个小岛,居然没搞旅游开发。
沿着一条茂密的林间小路,两人向小岛中心走去。
由于顾小溪拖着一个大皮箱,所以走得慢,司马文辉不时催她。
越往里走,司马文辉发现,整个小岛简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不过,美好的外表下树木阴森,隐隐透着一种神秘和恐怖。真难想象,父亲当年怎么跑到这地方来行医。
“将来我做了奶奶,我就来这地方养老,估计我能多活20年。”顾小溪笑着,“你看这儿的花花草草,多诗意,你再闭上眼呼吸一下这儿的空气,多清新!”
“美得你,只怕那个时候,你的孙子会把你送去养老院,让你在那儿孤独而逝。”司马文辉开玩笑,“不过,被你这一说,我也动了杂念,很希望将来我能在这儿安逸地写作,那样,我也许能写出一部《红楼梦》。”
“我劝你最好别来。”顾小溪说,“就算你愿意来,你那医生老婆也不会允许。”顾小溪忍不住笑,话里有深意。
“为什么?”司马文辉奇怪。
“怕你变成了野人,对她没了性欲。”顾小溪拖着的红皮箱被树林间的阳光照射着,醒目、耀眼。
“你这丫头。”司马文辉拿顾小溪没办法,“你怎么老跟我提性欲这个词,这事不好说的,你又未婚,我这个已婚男不能和你探讨的,再说,也没啥好探讨的,食色性也,大家都懂。”
“油腔滑调,油嘴滑舌,不愧是个小说家!”顾小溪不理司马文辉了,脚步加快,几秒过去,超越了司马文辉。两人渐渐拉开了一段距离。
司马文辉笑而不语,在后面紧紧追赶。
“站住!”
突然,从树林里猛地走出来一个老头,拦住了两人。
司马文辉上下打量,估计老头已有七十多岁,满头白发,精神矍铄。
顾小溪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大爷,您好!我们是来旅游的,很高兴认识您!”
“你们是从大城市来的?”老头审视着司马文辉和顾小溪,一脸机警。
“是,我们是从大城市来的。”顾小溪礼貌道,“城里人向往大自然嘛。”
“我们这个小岛不欢迎外来客。”老头表情严肃,“我是这儿的老村长,负责管理这个小岛,既然你们上了岛,那就随我来吧,先住到我家,然后再安排你们看看村里的老房子,你们大概对古老的民居比较感兴趣。”老村长神神叨叨,让人看了顿生敬畏。
“那谢谢大爷了。”司马文辉走过去自我介绍,“大爷,我姓司马,名文辉,是个写小说的,就是作家,旧社会称‘文人’。”司马文辉勉强一笑,又介绍顾小溪,“这位姑娘姓顾,名叫顾小溪,在一家晚报当记者,文笔好着呢,能把死人写活了。”
老头依旧表情冷漠,用一双三角眼仔细看了看司马文辉和顾小溪,一转身:“知道了,跟我来吧。”然后,他一句话也不再说,迈着大步向前走去。不远处,隐约有个村落。
一会儿,到了村口,绕过一个大池塘,老村长把两人带进了一个有破旧柴门的院子套院子的古宅。仔细观察,整个古宅的格局,与司马古宅有颇多相似之处。进到正房,两人发现,从各种摆设和用具分析,古宅里大概只有老村长一人居住。
少顷,老村长把司马文辉和顾小溪安排到跨院的客房,对他们说:“你们先在这儿喝茶,我去村部一趟,那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司马文辉说:“您去吧老村长,给您添麻烦了。”老村长说:“没关系,远来是客。”说着,转身去了。
望着老村长走出院子的身影,顾小溪说:“司马,我们也到街上走走吧?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可不是来喝茶的。”
“这样不好,太不礼貌了,还是等老村长回来再说吧。”司马文辉谨慎。
“你怕什么?怕那老头责怪?没事的,我们就说看了看老房子。”顾小溪鼓动司马文辉。
“这——”司马文辉深深犹豫。
“没什么的。”顾小溪一拉司马文辉的手,“走啦,听我的。”
“那好吧。”司马文辉仍旧犹豫,但还是和顾小溪来到街上。
两人在街上走走停停,随意欣赏着一幢幢别具一格的老房子。
走到一棵粗大的树下,顾小溪说:“司马,你说林雪有没有来到这个小岛?她找没找到那几个老患者呢?”
“不知道。”司马文辉眼神茫然,“不过,应该就是这个小岛。”
“我觉得。”顾小溪继续说,“我们应该抓紧时间找几个村民问一问,只要她来过,一定会有人知道的。”顾小溪走向一座古宅,“你为什么不问一问老村长,只在那儿卖弄文采?”
“别气我!慢!”司马文辉喊住顾小溪,“你先别问,我感觉这个村子到处充满神秘,有一种不可测,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再说。还有,即使林雪来过,也不影响我们调查,关键是最后的证据,如果两者都很糟,我无话可说,只能求林雪先别发表。”
“你胆子可真小,不像个爷们儿!”顾小溪气愤。
“听我的吧,小溪。”司马文辉微微恳求。
“那好吧。”顾小溪无奈,“我说不过你,我自己到那边转转,你别跟着。”
司马文辉刚要阻拦,顾小溪已走开。司马文辉无语,坐到一块大石头上,静静等候老村长和顾小溪回来。直到傍晚,老村长和顾小溪回来了,三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老村长说:“顾小姐,天黑了,回家和我一起做饭。”
“好啊!”顾小溪很高兴。两人去了。
走到院外,司马文辉向西望——残阳如血,似有一双恐怖的眼在注视着他。
吃过晚饭,孤岛越来越静。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大概都沉浸在这份安静中。
忽然,街上传来一阵喧闹的音乐声。奇怪!司马文辉惊诧,问老村长:“老村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岛上有剧团?”
“不是。”老村长眉头上聚集着厚厚的阴霾,“大作家,我们这小岛哪能养得起什么剧团。”
“那是——”司马文辉更加疑惑。
“是这样。”老村长叹口气,“前几天村里的一个小青年二混子出岛了一趟,突然请回来几个人,说是什么歌舞团的,还会一些杂技,今晚可能要演出。”老村长点燃一支香烟,狠吸了几口,“具体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不知道,那个二混子,整天不务正业,不是调戏妇女,就是偷鸡摸狗,这个孬人,早晚要进监狱!”老村长恨意颇深。
“那你应该管教。”出于写作的缘故,司马文辉突然对这个二混子、这个小岛,以及二混子请来的那几个人产生了几许联想。他眉头紧皱,“老村长,像二混子这种人,你应该严厉管教,以免让他小错铸成大错,给全村人蒙羞。”
“是,你说得很对!”老村长烟雾升腾,“我不是没管,可每次找到他,他都找个理由逃掉,我也很无奈。你不知道,二混子狡猾着呢,我总感觉他那一双眼睛一直在背后盯着我。”
“哦,那你可要注意了,别让他害了你!”顾小溪吓唬老村长,有些危言耸听。
蓦地,一阵优美的音乐旋律从后院飘来。
司马文辉暗暗犹豫,要不要去看看这场夜幕下的演出呢?
“这音乐真不错。”顾小溪坐到老村长对面,“老村长,下午我在街上,有个17岁左右的小姑娘疯疯癫癫地告诉我,说你们岛上有个太子冢,里面还有宝藏,那儿还闹鬼,有这事?”
“你别听她瞎说!她是一个疯子,她的话你不能信!”老村长强硬道。
“那到底有没有这个冢?”顾小溪不认输,眉宇间闪着疑惑。
“是啊老村长,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冢呢?”司马文辉对此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村长沉默,稍后,不情愿道:“有是有,但里面没有宝藏,那儿也没闹过鬼。”老村长表情扭曲,显然不愿跟人提起这个冢。
“那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我爱好探险,也喜欢研究一些古墓类的东西,我想,既然这个冢叫太子冢,那它一定有一个很好的故事。”顾小溪笑意甜美,想以此打动老村长。
“不行!坚决不行!”老村长站起身,情绪激动,“太子冢是我们这个岛的禁地,谁都不能去!”老村长一脚踢翻一把竹椅,似要赶顾小溪出去。
“为什么?”顾小溪迎难而上,“难道真闹鬼?真有宝贝?”
“你别瞎猜!”老村长避开顾小溪的眼光,脸上涌动着一股气愤。
“既然没闹鬼,也没宝贝,只是个大坟,那有何看不得?”顾小溪试图说服老村长。
“不行就是不行,没什么好解释的!”老村长暴叫,“你们是客,不能随便在岛上走动!”
顾小溪较真:“老村长,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知道吗,我可是一个记者,只要我写一写你们这个小岛,保准你们每天数钱数到手软。”
“你不能写。”老村长制止道,“我们习惯了安逸,不喜欢被外人打扰。”
顾小溪苦笑:“我说老村长,你的思维太落后了,你们不能再这样神神秘秘、与世隔绝,你们要尝试着接受岛外的一切,让这个小岛焕发另一种生命力。”
“住口!”老村长暴怒,“我比你懂!”他看向司马文辉,“总之,没有我的准许,你们不能在这个小岛上四处走动。”
“那其他来到这个小岛的人呢?比如,今晚那几个正在唱歌的?”顾小溪极其不服。
“一样,什么人也一样!”老村长斩钉截铁,“只要上了岛,都得遵守我们的规矩,哪些该看,哪些不该看,没有讨价还价!”
“哦,原来是这样。”司马文辉怕事情闹大,影响后续的事,急忙说,“老村长,您别生气,小溪不懂规矩。”其实,他也是才听老村长说的,他也不懂。
“我抗议!”顾小溪举起右手,“老村长,你们这个规矩也太霸道了吧?这么美的地方你们应该分享给社会嘛。”顾小溪脸蛋上洋溢着笑,“不过,老村长,听了你刚才的一番话,我也多少理解了,你们远离人群,是不适应那种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了。”
“你别瞎说!”老村长饱经沧桑的脸上依旧涌动着怒气,“你这孩子,不尊重老人。”
“是啊小溪,别跟老人家闹了。”司马文辉说,“我们听老村长的,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是!我的没有绯闻的小说家。”顾小溪调侃。
“什么?绯闻?”老村长瞪大眼睛,注视着顾小溪,“你是说司马先生没有绯闻?”
“是啊?”顾小溪迷惑,不明白老村长咋对“绯闻”产生了兴趣。
“那说明司马先生是一个好人,还没沾染上尘世中的某种恶。”老村长赞佩,话语深奥。
“司马先生是一个好人?哈哈……”顾小溪大笑不止。
“怎么,他不是一个好人?”老村长看着顾小溪。
“是,他是一个好人,大好人呢!”顾小溪收住笑,“不过,大好人也是人,现在没有发生绯闻,不代表将来不会,你说呢,老村长?”
“是,这一点我信,古人云,人无完人嘛。”老村长好像有什么不堪回首的经历,颇有感触,“不过,我看司马先生不像是那种人,他不会发生的。”
“这你就错了,他是装的,他很虚伪,文人都喜欢隐藏内心的罪恶。”顾小溪故意说。
“小溪!”司马文辉脸色不悦,不能再容忍顾小溪,“别瞎说,老人家什么都懂。”
“看把你吓的!”顾小溪冲司马文辉做了个鬼脸,然后摇晃着老村长的一只手,“大爷,既然你不允许我们在岛上四处乱走,那我们现在到街上看看那个演出该没问题吧?”
“行,这个可以,我带你们去。”老村长很痛快,脚步开始向外迈。
夜色中,三人来到街上。
街上,密林里吹来的凉风让人顿感惬意。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上,不时走过几个青年男女。从他们的笑声中可以听出,岛上虽有江底电缆,也能够收看几套卫星电视,但对二混子请来的这个草台班子,他们还是充满了对外界社会的好奇和喜悦。
微风中,司马文辉欲搀扶老村长,但老村长拒绝了。
顾小溪开玩笑道:“老村长这身板,当年一定是一个飞檐走壁的大侠。”
老村长没有言语,迈着大步,快速向前,让人感觉他不像是一个老头。
顾小溪走在最后面,突然说:“司马,老村长,我回去换件衣服,你们先走着。”
“女人就是麻烦。”司马文辉止步,回头,“真不知道你那大皮箱里到底装了多少衣服。”
“要你管!”顾小溪轻怪,“你明知女人麻烦,你还娶媳妇,生女儿?”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司马文辉催促、驱赶顾小溪。
“嗯,那我去了。”顾小溪向回跑去。
“顾小姐!”老村长突然喊,“你出来时,别忘了把院门给我带好!”
“哎,我记住了!”顾小溪边跑边回答。
几分钟后,顾小溪换上一条很性感的牛仔短裤跑了回来。一见到老村长,气喘吁吁道:“老村长,你放心吧,我把院门给你带好了。”
“那就好。”老村长阴沉着脸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
小巷曲折,不知前面有多长。两旁,高大的树木掩盖着一座座古宅。石板路起伏不平。远处,一抹亮光,忽明忽暗,摇曳不止,似鬼火。
三人正走着,猛抬头,前面走过来一个老者,此人头戴一个破斗笠,身披一件青绿色的蓑衣,左手还提着一面不是很大的小铜锣。
双方会合,老者熟视无睹,径直从三人身边走过,也未与老村长打招呼,他每走几步,一面用木槌敲三下手里的小铜锣,一面口里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闭门关窗,防火防盗……”
小巷中,铜锣声声,回音不绝于耳。
司马文辉思绪翻腾,没想到小岛上还保留着这样一个古老的特色。
走到一户柴门外,老村长突然停下脚步,从门缝里向里望——里面静悄悄的,一片阴森。老村长苦涩地摇摇头,转身继续向前。
顾小溪追上去,低声问:“老村长,你可认识司马先生的父亲?他当年来过你们这个小岛,曾在这儿给你们的村民治过疑难杂症。”
“哦,你是说司马春山?”老村长停下脚步,夜色里一双犀利的三角眼注视着司马文辉,“司马春山是你父亲?”
“是,正是家父。”司马文辉肯定道。他没想到顾小溪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些。
“他是个好人。”老村长迟疑了一下。
司马文辉不失良机:“当年我父亲在这儿治愈过的那几个癌症患者还健在吗?”
未等老村长回答,顾小溪抢先说:“老村长,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核实他们还在不在的,如果还在,这说明老司马确实医术颇高,如果没了,各方只能表示遗憾了。”
“这事有这么严重?”老村长手一抖,“我今晚有些头晕,让我好好想想,明天告诉你们。”
司马文辉一怔,这事还需要考虑?真是奇怪。但他没有追问,与顾小溪对视一眼,对老村长说:“那好吧,反正我们来到这个小岛,除了要寻找那几个被我父亲治愈过的癌症患者,我们还打算拍一些美好的风景照,回去制作个画册。”
“去看节目吧,有事明天再说。”老村长面无表情,悍然中断话题,然后,快步向小巷的尽头走去——那里,大概就是二混子请来的那个草台班子正在演出。
走出小巷,又向东走了几十米,歌舞飞扬,身后,诡异的铜锣声此起彼伏。
不知为什么,司马文辉突然感觉今晚有一丝不祥正向他慢慢袭来。
顾小溪悄悄一拽司马文辉的胳膊:“司马,你感觉到没,老村长非常奇怪,让人看不透。”
司马文辉一笑:“你懂什么,那是城府,老年人的城府,高人的城府。”他安慰顾小溪,“丫头,你后悔来了?我告诉你,既来之,则忍之。”
“我不忍,我要打你。”顾小溪笑着,狠狠拧了一把司马文辉的胳膊。
此刻,老村长站在人群背后,正斜眼注视着台子上的一切。
台子上,几个年轻男女衣着暴露,正边唱边扭屁股……
司马文辉和顾小溪不再说话,目光都投到台子上。上面的几个年轻男女,司马文辉发现,怪怪的,不像什么正经人,好像来到这个小岛,不是为了演出,而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司马,你看出什么没有?”顾小溪突然低声问。
“没有。”司马文辉想了下,“你指哪方面?台上的演员?台下的观众?”
“你跟我装傻,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顾小溪半开玩笑半认真。
“是吗?你会读心术?”司马文辉质疑。
“我不会读心术,但我会分析。”顾小溪坚持道。
“呵,那你说说,你从我眼神里看出了什么,分析出了什么。”司马文辉多少有几分挑衅。
“你在怀疑台子上的那几个人。”顾小溪单刀直入。
“是吗?”司马文辉内心微微一颤。
“是!”顾小溪坚定道。
“我怀疑他们什么呢?我没那么敏感,我看他们演得挺好,唱得也挺好,在这样一个小岛上观看这样一出演出,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司马文辉退后一步,引导顾小溪不要纠缠。
“你就别胡扯了,你明明看出了什么,还打算不告诉我。”顾小溪锲而不舍,一脸不高兴。
“我真没看出什么,是你多心了。”司马文辉解释,强调。
“鬼才信!不理你了。”顾小溪转身走开,站到了一棵大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