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庙门外,望着破败的庙墙,两人都禁不住从内心里发出感慨。
童子义说:“真是岁月催人老,岁月催墙老。”
梁雅楠感叹:“是啊,再过几年,就是岁月催墙倒,岁月催庙倒了。”
“有意思。”童子义微微一笑,注视着梁雅楠,“小梁,你的话蛮有诗意嘛。不过,我们不能太悲观,相信有关部门在听了我们的建议后会来好好修缮这座破庙的,若实在没人出钱来修,我叫司马那个家伙出钱请人来修,谁叫他离破庙近呢,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名人近庙得出钱!”
“哈,真有你的!”梁雅楠笑着用手指一点童子义,“童队,你这样也太损了,只怕到时候人家司马会跟你翻脸!我没想到你这么严肃的一个人,居然还有这样一种幽默的细胞。”
“谁说严肃的人就不会有幽默的细胞,那是偏见!”童子义被梁雅楠的笑感染,因查案而产生的紧张心情放松了不少,“我告诉你,司马不会跟我翻脸的,我又不是拉他做坏事,我们是一起做好事!再说,他是一个名人,做一些公益,对他有好处的。”童子义说着,快步走近庙门,准备推开两扇厚重、残破的榆木大门。
“哎呀,这儿好凄凉,你看这砖上的青苔。”梁雅楠低头看着什么。
“是吗?”童子义停止推庙门,回头看着梁雅楠手指的地方,“是啊,这些青苔要是生长在山谷里就是诗意,可在这儿,确实给人一种凄凉。”童子义心头涌起几分伤感,“哎,雅楠,你说凶手每次都揭去死者的脸皮,难道这里面真的隐藏着某种人皮交易?”
“这种可能性很大,非常大!”梁雅楠分析,“人性的弱点就是很难抵御各种诱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假若有变态收藏者,就一定有变态杀手……综上所述,这种人皮交易绝对是存在的。按此逻辑,不难联想到一幅情景,凶手一定是为了某种利益才如此丧心病狂地接连杀死了这两个女子,揭去了她们的脸皮。我大胆推测,凶杀肯定是先做了一番恐怖的伪装,然后出其不意吓昏受害者,继而才残忍地揭去了她们的脸皮。”
“嗯,对,从外表看,两个死者都像是因失血过多而死。”童子义补充说。
“是啊,这个恶魔实在太狠了!”梁雅楠满面愤恨。
童子义又开始用力推庙门,但推了几下,却怎么也推不开。他纳闷,从门缝里发现,原来庙门从里面被一根圆木顶住了,他奇怪,既然庙里已无香火和人烟,是谁顶上的呢?苦恼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回头道:“小梁,这个庙里有鬼,我们一定要进去看看,凶手也许就藏在里面!”
“可从哪儿进去呢?”梁雅楠寻找入口,突然,惊叫,“童队,你看,这儿有个狗洞。”
童子义看过去,庙门左侧的墙壁上果然有一个狗洞,看样子,正好容一个人爬过去。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人们可以从这里自由进出。”他吩咐梁雅楠,“小梁,我先爬过去,我们一定要查清这个庙里到底有什么!”
“是。”梁雅楠蹲下身从狗洞向里望,“哎呀,里面全是荒草!”
“是吗?”童子义蹲下身向里看——里面果然满目荒草。他断言,“这说明庙里一定有问题,凡是易于隐蔽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问题,比如黄赌毒,各种罪恶……”
“那你赶快爬进去,我随后爬进去。”梁雅楠催促。
“好,我先爬进去。”童子义顺顺警服,把头伸进狗洞,开始往里爬。
童子义爬过去,梁雅楠在外面说:“童队,事实上,我觉得那个古宅里肯定有问题,如果你同意,我想住到里面,深入查一查。”梁雅楠从狗洞里扔过公事包去,随后爬了过去,“我就不信,凶手再狡猾,还能逃过正义!”
“主意不错。”童子义拉起梁雅楠,“不过,这事我们还需要再进一步研究,不能过分寄希望于古宅,那样,也许会出偏差。再者,我可不想每天没有你这个好助手跟我一起讨论案情,分析案情,研究案情,寻找线索。”童子义摸摸腰间的枪和手机,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
“那好吧,就听你的,看情况再说。”梁雅楠妥协。
转身,两人走到院子里。
触目所及,荒草萋萋。
两人没有急于走进大殿,而是站在大殿前的几棵古树下,四处观看。
大殿内外阴森森的,除了树荫遮蔽下的寒气,就是恐怖的气氛。
压抑中,梁雅楠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几株东倒西歪的荒草,看上去,很像刚被人踩过。她指给童子义:“童队,你看,那是不是人踩的痕迹?”
童子义走过去,蹲下身仔细辨认,最后确定:“没错,这是人踩的,难道这庙里果真有人?”出于防范,他从腰间拔出枪。与此同时,一双眼密切注视着大殿内一根石柱背后微微晃动的蜘蛛网。当他发现一片安静,便回头对梁雅楠说,“从那个狗洞看,这破庙内偶尔也许会有几个乞丐爬进来。”童子义的推理不是没有道理,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混,甭说乞丐,就是一些外来打工者都有可能先选择在这儿暂时栖身,毕竟,租个房子住,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贵、很奢侈的事儿。
梁雅楠凝眉:“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可这儿这么偏僻,相信他们也不会喜欢来这儿的,要不,我们直接进去看看。”梁雅楠说着,脚步向大殿内走去。
也就在这一瞬,大殿内突然有个黑影一闪。
“谁!出来!”童子义大惊,急忙举枪,提高警惕。
对面殿内,没有任何回应。
看走眼了?看花眼了?两人对视,疑惑,看来这破庙里还真有故事。
梁雅楠急了,快走几步,要冲进去,童子义跟过去,示意她莫要鲁莽。
两人躲到一边,观察。
童子义沉不住气了,喊道:“不管你是谁,给我马上出来!不然我开枪了!”
大殿内,依旧一片寂静,只有诡异的蜘蛛网在抖动。
童子义腾一下来了火气,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于是,他冲梁雅楠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从大殿的两侧慢慢向殿内移动——
等进入大殿,两人既没发现什么鬼影也没发现什么人影,正在疑惑,从大殿深处突然扑啦啦飞出几只硕大的蝙蝠。童子义吓了一跳,差点开枪。
梁雅楠周身冒出一阵冷汗,慌忙躲到一尊佛像背后。这时,她发现眼前的一张蜘蛛网,网状很像一张恐怖的“鬼脸”。她毛骨悚然,感觉这破庙里太恐怖,太诡异!
大殿内,半明半暗,阴阳世界。死寂中,佛像林立,阵阵恐惧,阵阵凉气!
“出来!我看见你了!”童子义攻心为上,手里举着枪,虽然没看见人影,但这样喊,也是一个妙法。毕竟,犯罪者总是心虚,这样一喊,大多人都经受不住心理的压力,自己走了出来。有时候,人很难战胜自己的心理压力。
但这一次,童子义好像遇到了一个心理素质极好的高手,他连续喊了几次,恐怖的大殿内只有一尊尊慈祥的佛像静静肃立,其他,依旧毫无声息。
梁雅楠轻声说:“童队,我感觉有一双鬼眼正在暗中盯着我们。”
“别怕,世上哪有鬼,即便有也是人装的,此刻要真的蹦出一个,我枪子可不好惹!”童子义用幽默化解着梁雅楠的担忧。他明白,梁雅楠虽是一个机智而又勇敢的刑警,但她骨子里终归是一个柔弱女子。
“童队,你的幽默细胞越来越多了。”梁雅楠一颗紧张的心渐渐放缓。
“你跟在我后面,我们仔细检查一遍。”童子义说。
“好。”梁雅楠答应着,提高警惕,跟在童子义身后。
大殿内,气氛依旧令人恐惧。
两人从大殿的中央开始,对每尊佛像的前后左右进行认真检查。由于古庙年久失修,又加上像是有乞丐来过,所以,很多佛像下面都堆积了一堆树叶或干草。
当两人检查到大殿西南角的一尊佛像时,幽暗中,发现下面的一堆厚厚的干草和树叶好像在微微颤动。
“谁!出来!”童子义大声喊道。
树叶还在动,但没人出来。
童子义再次大声喊:“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关键时刻,梁雅楠毕竟受过训练,一脚踢向这堆干草和树叶。
“哎哟!”里面发出一声男人的惨叫。
童子义把枪口对准干草:“出来!快出来!”
树叶和干草还在颤动,慢慢地,一股力量从里面向外一分,露出一张恐怖的“鬼脸”。
梁雅楠惊叫一声,向后倒退一步。
“你是人是鬼?”童子义的枪口对准了这个“鬼”的头颅。
“鬼脸”慢慢站起来,丝毫没有理会童子义和梁雅楠,他头发蓬乱,面无表情,径直从两人的身边走过,走到一尊佛像下,蹲下身,从一堆杂草中翻出一件宽大的黑衣,往身上一蒙,然后,又翻出两个黑塑料袋套在脚上,转瞬,像个鬼影,飘忽般走出了大殿。
目睹这一切,梁雅楠和童子义无比惊讶,太奇怪了,恐怖得怪!
两人跟出大殿,发现“鬼脸”站在一棵树下,面对庙门,一动不动。
两人走过去,绕到这个男人的前面,保持一段距离,仔细审视——
直到这时,两人才看清,眼前这个黑衣蒙身,只露出大半个脸的怪男人,中等身材,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奇怪的是,这个怪男人的脸,简直就不是一张人脸,完全是一张坑坑洼洼、充满疤痕、扭曲、变形、恐怖的“鬼脸”!
“你是人是鬼?”梁雅楠语音颤抖,试探着问。
童子义依旧紧握着枪,十分警惕:“说!”
怪脸男人一声不吭,恐怖的脸上一片麻木。
梁雅楠注意到,这件黑衣很特别,不知他从哪里捡来的。
“说,你在这儿干什么?”童子义命令。至此,他不能不把眼前这个怪男人和树林里发生的凶杀案联系在一起。这个怪男人出现在这个敏感地带,未必只是一个巧合。
与此同时,梁雅楠也深思,难道被害者都是被这张恐怖的“怪脸”吓晕后被揭去了脸皮?
两人的疑团都在逐渐加深。
“你是干什么的,躲在这儿干什么?”梁雅楠语气缓和。
怪脸男人用一双歪眼斜看着梁雅楠,终于开口,冷冷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三天没吃饭了,我饿!”怪脸男人像个魔鬼,牙一龇,露出一副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气势。
“我们是警察,如果你是乞丐,我们问你一些情况后,可以把你送去救助站,在那儿,有吃有喝,还会有人送你回家。”梁雅楠试图用关心打开这个怪男人冷漠的嘴,以期获得一些或与案情有关的线索。
“我不去!我不去!”怪男人突然咆哮,有些神经质。
“好的,好的,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不强迫。”童子义安抚。
“是啊,如果你不愿意,我们没权强迫。”梁雅楠依旧话语温和。她盯着怪男人的脸,“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梁雅楠意识到这个怪脸男人一定有故事。
“我的脸是被开水烫的。”怪男人终于说出一句正常的话。
“哦,能具体说说吗?”梁雅楠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件瓷器。
“没什么,在一家工地上干活,一不小心被碎石绊倒,一头栽进了正好烧开的热水锅里。”怪男人依旧表情麻木、冷漠。事实上,怪脸也看不出啥表情了。
“那你的头发也是假的?”梁雅楠闪着疑惑的眼神,“既然你说你一头栽进了热水锅里,那我想,你的头皮肯定也受了损伤,而不止是脸部。”
“嗯,是这样的,头发掉了一半。”怪男人眼里放出一缕光,宛若很佩服梁雅楠的推理。他蒙着黑衣就地转了一圈,“你真会分析,当时确实是这样,幸亏工友及时把我拉出来,加上我头发当时比较长,所以,脸部受伤大一些,头皮受伤小一些。”
“哦,明白了。”梁雅楠点点头,能想象到怪男人所说的当时的情景。她思考着,进一步问,“那你是在哪里烫伤的?本市?家乡?”
怪男人不回答,低头沉默,伤感的气氛很浓。
“那你是从哪里到这儿来的?这个你必须回答。”童子义郑重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家!”童子义的话似触碰到了怪男人的伤心处,他一下子跳出好几米。显然,他抵触“家”这个字眼。
“你知道那边的树林里有人被杀了吗?”梁雅楠不再绕圈子,话语轻柔,试探着问。她明白,不能刺激这个奇怪而又恐怖的怪男人。那样,效果可能会很糟。
“不!我不知道!别问我!”怪男人快速否定,但又神经质道,“哈哈,我听到过哇哇叫。”
“哦,是这样。”梁雅楠和童子义对视,都感觉这个怪男人有那么几分作案嫌疑。
“我们想把你带回局里问一些事情,你能配合吗?”梁雅楠征求怪男人的意见,毕竟,看上去,这个怪男人神经有些不正常,所以,没办法按常规那样办案。
怪男人眼神直勾勾的,无声无息,沉默不语。
梁雅楠急了:“如果在那个杀人的时间段无人给你证明,你就有义务跟我们走一趟。”
“我没有杀人!”怪男人咆哮,“你们不能冤枉好人!”怪男人说着朝庙门那儿跑去,但刚跑进门洞,就被童子义抓了回来。
怪男人大叫:“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只是一个要饭的!你们不信,搜吧!”
怪男人突然无比镇定,不知道是早作了精心的准备还是蔑视警方永远都破不了案。
梁雅楠和童子义对视,同时心头一颤,是啊,如果能在破庙里找到被杀者的脸皮或是一滴血迹,那就可以断定这残忍的杀人案与这个怪男人或多或少有关联,否则,就别继续在这儿瞎浪费时间,赶紧回去继续深入研究案情。
于是,两人分头在大殿内外仔细寻找。
这个过程,怪男人始终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一刻钟后,梁雅楠和童子义认真搜寻了一圈,各无所获。
梁雅楠说:“童队,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怪男人带回局里,我看这也许是个突破口。”
童子义摇摇头:“算了,我看他就是一个乞丐,我们搞刑侦的,不能光靠推理和看表象,重要的是用证据说话。你也看到,他可能是因为脸部烫伤,变得丑了,所以才为了躲避世人或熟人的眼光,故意藏到了这儿。从现状看,他大概只想要饭混日子,这与发生在树林里的杀人案在逻辑上有几分冲突。再者,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仅凭怀疑,我们不能把他带回局里,那样或多或少有些不妥。”
“可是。”梁雅楠坚持己见,“或许,正是由于这种丑陋、自卑、压力、躲避,才使他心灵扭曲、变态,以至产生了杀人的想法,干出了这残忍的血案!或许,正是因为其不幸,才故意极端地借这种残忍宣泄自己所遭受的种种不公,报复社会。”
“你的话有些偏激,办案思维不能这样狭隘和缺少人性。”童子义批评,“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这个乞丐涉嫌杀人,所以,我们暂时不能把他带回局里。”说完,童子义向庙门走去,“我们还是先回去,继续从死者所接触过的人和她们的关系网入手。”
“那,好吧。”梁雅楠挨了训,脸上有几分无奈。但她没有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回头看看怪脸男人,跑过去紧随童子义钻出狗洞,两人朝停在树林里的一辆警车走去。
快要接近警车,童子义突然停下脚步:“雅楠,刚才乞丐说他好几天没吃饭了,也怪可怜,这样,我去车上等你,你去古宅跟司马文辉说一声,让他去给乞丐送些吃的。不管怎么说,在他地盘上,他有义务关照人家。”童子义非常同情乞丐。从距离上看,周围的建筑物,只有司马古宅离破庙最近。
“这——这合适吗?”梁雅楠眉梢一挑,多少有些犹豫。
“合适,去吧。”童子义不容梁雅楠拒绝,向前一指,催促梁雅楠赶快去。
“那好,那我去了。”梁雅楠看看破庙,转身跑向司马古宅——
片刻,进入古宅,见到司马文辉,她把庙里的情况和童子义的话简要一说,司马文辉很震惊,平时,他很少到破庙周围转,没想到现在破庙里居然住着一个恐怖的怪脸乞丐。这真是奇怪,此人是人还是鬼?难道他就是那个把人吓得住进了精神病院的“恶鬼”?
但不管怎样,既然童子义派梁雅楠来说了,那他就不能不去关心一下此人,不关心他就太没人性和扶危济困的道义了。于是,等梁雅楠走出古宅,他急忙去杂物间找出一个大塑料袋,装进十几包方便面和几瓶矿泉水,背在身上,匆匆来到破败的庙门外,瞅了瞅那个狗洞,钻了进去——
进到院子里,空空荡荡,没有看到梁雅楠说的那个怪男人。
司马文辉有些着急和害怕,冲大殿里试探着轻声喊:“有人在里面吗?有人在里面吗?我是住在这附近的司马文辉,我给你送了一些吃的过来。”
大殿内光线灰暗,除了一尊尊毫无生命的佛像,没有人回应。
司马文辉越来越恐惧,不知道突然间会发生什么。气氛压抑。他想,随他去吧,各有各的活法,他既然选择了当乞丐,那就认为这样活着最快乐、最合适。于是,他打算不再停留,把袋子放到一棵树下:“朋友,我把东西放这儿了,我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司马文辉说完,准备赶紧爬出狗洞,跑回家去。可就在这一瞬,一不留神,他被一缕杂草绊倒,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他惊恐不已,刚要爬起,却发现草丛里有一条断了头的蛇在蠕动,确切说,是蛇头根本就不见了,只有蛇身在蠕动……这简直太恐怖了,太诡异了,难道那个怪男人一时要饿晕了,情急之中,砸死这条蛇,吃了它的头?那为什么不吃蛇身?蛇身要比蛇头好吃吧?
司马文辉越想越恐惧,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可思议。慌乱中,他从地上爬起,奔到庙门那儿,钻出狗洞,失魂落魄,一步没敢停,跑回家中。
回到书房,镇定了一下心神,司马文辉把在破庙里看到的一切结合梁雅楠所说的一切,从头至尾认真思考了十多遍,最后决定,这件事不能告诉古宅里的任何人,因为这件事太蹊跷,以免吓着他们。再者,他始终不明白,一个因烫伤而丑陋的乞丐,干吗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神秘,难道,他是那个残忍的杀人凶手?
想到这儿,司马文辉暗叫,天哪!这太让人不寒而栗了,若果真如此,那这古宅周围岂不是永无宁日?唉,祈祷他不是那个凶手!
司马文辉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说此刻没有任何惊慌,那纯粹是瞎扯。残忍、奇怪、不可思议、恐惧……这些关键词已让他的大脑陷入混乱和迷茫。
“司马老师。”水涟漪抱着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看到司马文辉在喝茶,眉头一皱,“这古宅周围连续发生这样的事实在太可怕了!哦,我找你商量点事,我觉得你稿件中有几个情节,需要修改。”水涟漪打开电脑,找出文件,一边翻页,一边指给司马文辉看。
“你怕什么。”司马文辉劝道,“有警察呢,他们迟早会查出凶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看着稿件里用黄色标出的情节,“哦,你说这几个情节啊,这几个情节不能改,这里面有深意,如果改了,就无法突出人性的弱点。”
“哦,我恍然大悟,那这种可改可不改的我就不动了,还是老师想得深远。”水涟漪不好意思,一挑大拇指,“小说家就是小说家,大神就是大神。”
“没什么,以后注意。”司马文辉话锋一转,“你只管做好你的工作,其他的事不要多想,你害怕下一个被杀的会是你?”说出这话,司马文辉又有些后悔,这不是在诅咒吗?但话已出口,已无法收回。
果然,水涟漪红颜一沉,极为不悦:“司马老师,你这话可不怎么幽默,你这不是在诅咒我被杀嘛,我有那么招人讨厌?我得罪你了?伤害谁了?我刚才给老乔打电话了,希望赶紧回去编辑稿件,可老乔说,要我必须留在这儿,否则扣发工资,开除我。唉,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容易吗我?!”水涟漪眼圈发红,泪珠滚落。
“怪我,我说话没经大脑。”司马文辉诚恳道歉,“老乔真坏,只认钱,没人情味了。”司马文辉抱怨着,满脸惭愧,“涟漪,别怪大哥了,你不知道,最近这些破事把我心情搞得糟透了,你一定要原谅!”司马文辉再次诚恳道歉。
“算了!”水涟漪一甩手,“没什么,你们都是老板,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一个外来穷打工的,哪敢得罪你们!”水涟漪话语讽刺,巧妙挖苦,打击司马文辉。
“你看你涟漪,话说重了。”司马文辉直视着水涟漪,“我没别的意思,请原谅我的一言不慎。你是一个很有才气的姑娘,我希望我的小说通过你的编辑,长久畅销!”
“谢了,我不期望从编辑你的小说中获得多少好处,我只是尽力!”水涟漪无情的韵味很浓,心底里究竟有没有原谅司马文辉,谁也不知道。她抱起电脑向外走,“我回去了,关于稿件,哪儿给你改错了,你提示。”
水涟漪走出客厅,一不小心,与顾小溪相撞。
顾小溪看水涟漪脸色不好,惊讶道:“涟漪,干吗这么匆忙,急着去见阎王?”
“呸!你才急着去见阎王!”水涟漪气愤,用电脑砸了一下顾小溪。
顾小溪骂道:“臭妖精,看把你牛的,早晚不得好死!”随后,她倩影飘逸,走进司马文辉的书房,“司马,先别写书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去四处转转,帮童警官他们找找线索?我告诉你,我可是对这揭脸皮案越来越感兴趣,说不定,我们帮警察破了案,童警官向上级一汇报,我有可能被录用为一名警察呢。那时,我可就是警花了!”
“呵,想得还挺美。”司马文辉一扫刚才的郁闷,“你们女孩子就是爱做梦,说不定你进警察局,是戴着铐子呢!”
“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顾小溪伸手用力捶打司马文辉,“你这死马,不会对本姑娘说几句好听的呀?就你这傻样,还制造绯闻呢,我看难!”顾小溪捂着嘴偷笑。
“你还别激我,也别小看我,万一我真搞出个大绯闻呢?”司马文辉看着顾小溪戴在手上的闪闪发光的漂亮戒指,“真美!”
顾小溪急忙把手缩到身后,一本正经道:“如果你真搞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绯闻,我只好嫁给你了。”
“为什么?”司马文辉不解。
“你想啊,那时你老婆肯定跟你闹翻了,所以呢,我就得乘虚而入,做一回好人,安慰你那颗受伤的小心灵啊。”顾小溪终于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你这丫头。”司马文辉意识到被耍,用手一点顾小溪,“胡说八道,好好做记者!”
“是,我会的,争取写出一篇好新闻,获个大奖!”顾小溪开心道,“哎,司马,今晚在万人体育场有香港天王巨星刘天华的老歌演唱会,你去吗?我过来就是问这个事的,刚才只顾说笑,把这事儿给忘了。”
“是吗?是应该去听听。”司马文辉甚感意外,怪自己最近没有关心各种娱乐报道。他随即担忧,“不过,古宅内外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看,还是不去了吧?”
“不行。”顾小溪不同意,“我理解你的烦忧,可是,机会难得呀!”她探头看看窗外,“你知道吗,这次和刘天华一起来的,还有那个正红得发紫的影视歌三栖明星谢莹莹。”顾小溪神秘一笑,“说到这儿,你明白我下面的意思了吧?”
“嗯,明白了,希望我与那个谢莹莹搭上关系,是不是?”司马文辉表情坦然。
“是,真聪明,那我就不用多说了。”顾小溪打开天窗说亮话,干脆道,“我都给你联系好了,到时候,凭你的名气,完全可以和那个谢莹莹热乎一下,只要你们稍微亲密、暧昧,我就赶紧抓拍,如果顺利,我这协助你制造绯闻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你的绯闻火热出炉,老乔趁势推出你的新书,哈哈,你和你的新书火遍全国,我们各发大财!”
“你的梦做得可真美,可凡事哪有这么容易!”司马文辉眉头紧皱。
“错!”顾小溪提示,“有些事做了不一定成功,但不做,永远不会成功!”顾小溪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这话可是我从你小说里学到的,我第一次看到,就用口红画了下来。”
“是吗?”司马文辉惊讶,瞪大眼睛,“看来我的思想影响你这个读者了。那好吧,我给欧阳打个电话,叫她傍晚去接豆豆。”司马文辉接受了顾小溪的建议,“你不知道,欧阳太忙,除了上班,还要接送孩子,有时正在家里休息,都有可能被叫回去给病人做手术,唉,对欧阳,对这个家,我有愧呀!”
“别自责了,这恰恰是你们的幸福,我很羡慕呢!”顾小溪一拍司马文辉的肩,“这说明欧阳工作积极,医术出色。我衷心希望她早日当上主任。”
“谢谢。”司马文辉很感激,享受着友情和安慰,感觉自己还算幸福,只是最近遇上了这些烦恼事。他思忖了下,“小溪,当着欧阳的面你最好别说这些,她正苦恼坐不上那个主任位子呢。”司马文辉好意提示。
“行,我哪能是那种人啊,你放心吧,我不会那样去刺激欧阳的,等她当上主任,我手捧鲜花向她祝贺。”顾小溪不愧是记者,话语分寸,左右之间,总是游刃有余。
“谢谢你,小溪。”司马文辉说完,立刻给妻子欧阳玉兰打电话,让她傍晚下班后别忘了开车去接豆豆,他要和顾小溪去看刘天华的演唱会,顺便和几个从外地来的文友聚一聚。
电话那边,欧阳玉兰认真听着,让她接女儿豆豆她心甘情愿,可听到司马文辉晚上要和顾小溪去看演唱会,她立刻不高兴,责怪道:“有美女相陪,你很高兴是吧?幸亏你一直没有任何绯闻,让我多少还放一份心,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显然,欧阳玉兰很不愿意司马文辉和顾小溪一起去看演唱会。可她哪里知道,司马文辉此番正是要去会一个大美女呢,而且还是一个正红得发紫的影视歌三栖大明星!
通完电话,司马文辉发呆:“小溪,票都买好了吧?可别到了那儿吃闭门羹。”
“这个你放心,我一个电话,乔向东早就办妥了。”顾小溪得意洋洋,“到了那里,我们只管进去,具体的杂七杂八,什么先见见大明星的经纪人,估计乔向东也都安排好了。”
“我服了。”司马文辉惨淡一笑,“你们这个团队,行事大概总是有预谋。”
“哎,那是,没预谋什么事儿也别想成功!”顾小溪笑靥如花,“你以为‘预谋’这个词儿现在还是贬义啊,如果你这样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司马,你是一个小说家,玩文字游戏的,你比我们懂: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司马文辉满脸惭愧:“还是你厉害,我佩服!我承认,受研究历史等原因影响,我多少有些传统、死板、保守、落后。”他打开电脑,要写几千字,不然,有负“小说家”这个名号。
“司马,你想过电脑里的文稿有可能会被黑客盗走吗?”顾小溪盯着电脑屏幕。
“怎么突然这样问?我确实没有安装杀毒软件。”司马文辉敲敲键盘,“不过,黑客盯上也没用,我文件都加密了,不怕!”
“你别太自信。”顾小溪脸露惊讶,“很危险的,真的!抽空我给你安个杀软。你不知道,我有个黑客朋友,他就能进入别人电脑,盗取别人有价值的文件和图片……”顾小溪不像是在危言耸听。司马文辉思想上触动很大,看来有必要请顾小溪给安装一个杀毒软件了。他抱怨道:“你那朋友也太不厚道了,他那是犯罪,和伸手从别人兜里偷东西是一样的性质。”
“我才不管呢,他搞他的,和我没什么关系。”顾小溪不在乎她那朋友的事。
“是你男朋友?”司马文辉猜测道。
“不是。你别推理我啊。”顾小溪警告。
“好,我不推理你,算我话多。”司马文辉瞅着顾小溪,“你这丫头,真是可爱!”
“不推理我就好。”顾小溪长舒了一口气,“不过,咱是好朋友嘛,我就给你透露一点,那人千真万确不是我男朋友,他想追我,还不够格!”顾小溪吹了吹戴在手上的戒指,“司马,万一你和那个谢莹莹真的擦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爱的火花,你想过如何退场没有?”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司马文辉直摇头,“她是一个大明星,我是一个穷作者,她不会对我有什么兴趣,最多,彼此谈一下娱乐圈,你趁机偷拍几张照片。”司马文辉相信自己的定力,不会陷进去的。他突然打量着顾小溪,“哎,小溪,我发现你太聪明,不,是精明,不,简直是一个精灵或幽灵,你好可怕,好神秘,仿佛能钻进别人的灵魂。”
“打住,严重跑题。”顾小溪制止,“司马,你这可不是夸我,也不是在玩幽默,我感觉你很恶意,我要不高兴了,什么幽灵、神秘,你干脆说我是一个鬼得了,我要真的是一个鬼,我早晚揭了你的脸皮!”顾小溪张开双臂,张牙舞爪,故意吓司马文辉。
司马文辉直往后躲:“小溪,你胆子也很小,其实,我也胆小,但我写小说不胆小。”
顾小溪坐到沙发上:“我确实胆小,咱毕竟不是鲁迅,还是怕鬼。”
“是啊,人嘛,都有弱项。”司马文辉吩咐顾小溪,“从书房出去后,你再去前院跟那几个女生谈谈,看她们对张婉君的一些细节有无遗漏。”
“好,我这就过去,我就不信,凭你我的智慧还查不出那个凶手?不过,那个凶手若真是一个恶魔或幽灵,我们可能查不出,也抓不住。”顾小溪忧郁,无奈,悲观。
“别瞎扯。”司马文辉一脸自信,“这世上没有超出科学解释的东西,如果将其查出,就一定能抓住!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反正吹牛不上税。”顾小溪站起身向外走,“那好,我去了。”走出书房,又回头,“司马,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再去前面的树林里转转,也许,警察和我们都有忽略的地方。”
“可以。”司马文辉同意,“那你先去吧,一会儿我去喊你,回来,我们就去体育场。”
“ok!”顾小溪匆匆去了,嘴里哼起一支快乐的歌。
窗口明亮,望着顾小溪快步走向前院的身影,司马文辉愁聚眉峰:该如何才能尽快查出、抓住那个可恨而又残忍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