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里,法医王家树和助手对死者立刻进行了尸检。
最后认定,死者,女性,年龄约22岁,两个乳房一大一小,极不对称,生前12小时内,至少和两个男人有过性行为,死亡原因是突然受到外界极度惊吓,倒地晕厥,随后被人在很短的时间内用一种类似于手术刀的轻薄利器割开脸皮,也就是说,死者是在突然看到了一个令她极度恐惧的人或物时,当场吓晕,即刻被人用刀具或其他利器揭去了脸皮。虽然经认真检验、甄别、比对,目前尚未从搜集到的各种痕迹和物证中找到有助于快速破案的有价值的线索。
听完汇报,童子义眉头紧皱,他用手轻轻敲敲桌子,感觉这起案子很可能极为棘手。他侧脸看向梁雅楠:“小梁,你有什么看法?说说。”
梁雅楠今年24岁,人很漂亮,气质干练、机智、勇敢,在其他分局已干过两年刑侦,自从被调到西山分局,她这是第6次和童子义搭档办案。隐约,她也感觉这起案子不那么简单。她分析道:“童队,恕我啰唆,记得以前我曾在一本民国年代的旧杂志上看到过一篇文章,上面说,20世纪二三十年代,本市曾发生过多起类似的惨案,其中有一起,一个17岁的漂亮女孩,于一个暗夜正行走在郊区的一条林荫路上,突然,一个恶魔出现,她惊叫一声,吓得当场晕倒,最后,被这个恶魔残忍地揭去了脸皮。后来,这个死者的一个女同学发现,她的脸皮被人制成一件精美的脸皮画,卖给了一家在本市经销瓷器的日本商行。很显然,在那个乱世,有人在变态地收购,有人在变态地杀人,有人在变态地收藏……因此,我突然联想到,难道这种残忍的艺术,又在这个城市死灰复燃?若真是这样,那太可怕了!我们必须阻止!”
“气愤!悲哀!”童子义一拍桌子,怒不可遏,“这些人简直是人间的败类!”他一咬牙,“小梁,你说的这些很重要,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很大!但现在看来,我们这个案子仅是一起个案,而不是连贯,所以,我们破案,还是要靠证据,而不是这些联想,当然,关键时刻,推理至关重要,其丝丝相扣的逻辑,会引领我们走出迷宫,解开谜团!”转头,他问王法医,“老王,你还有什么建议?”
法医王家树一向不爱多说话,但对工作从来极其认真、沉稳。他思忖道:“从目前所掌握的一切看,尚无法确定死者是谁,没了脸皮,即使根据残破的脸绘出一个画像,恐怕差距也很大。不过,我们可以从死者身上提取到的两个男性的精液展开调查,只要找到这两个人,就不难知道死者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童子义一拍桌子,脸露兴奋。
“那么,只要找到这两个男子,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梁雅楠补充。
“是。”童子义肯定,“可我们先从哪儿入手呢?”
“娱乐场所。”梁雅楠镇定道,“ktv、酒吧、夜总会……”
“好,那我们就先从这些地方开始,我判断,这个女子极有可能是一个出台或坐台的小姐。”他看着梁雅楠,“小梁,作为一个女刑警,你的思维如此镇定、有序、迅速,我很佩服,希望你保持状态,充分发挥你的智慧。”童子义吩咐梁雅楠,“这样吧,我们先去司马古宅周围的几家娱乐场所查一下,看有无小姐失踪,若没结果,回来再商量下一步。”
“好,那就这样。”梁雅楠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公事包,站起身,准备向外走,突然,她回头说,“童队,你认为那个没有绯闻的小说家司马文辉,我们不该重视一下吗?”
“什么意思?哦,这个没必要吧?”童子义恍有所悟,“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只会写小说,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他不会杀人的。”童子义对司马文辉非常信任!
“你怎么这么信他?”梁雅楠轻微质疑,“是不是因为喜欢他的小说,先入为主,爱屋及乌?”童子义开始往外走,梁雅楠紧跟在后面,“我觉得,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应该密切注意那个古宅内外的一切人和物。”梁雅楠警校毕业,喜欢推理,每次参与破案,她都利用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推理,使案件一次次峰回路转,因此,同事们送她一个雅号:梁推理。
“这方面不急,我们先查死者是谁。”童子义坚信司马文辉没问题。
“可我们要是迟迟查不出死者是谁呢?从现有的情况看,凶手极为狡猾,我想,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头戴面具,身穿黑衣,手上戴了手套,脚上套了塑料袋,把自己包裹、遮蔽得严严实实,要不然,怎么会没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呢?”梁雅楠脸上掠过一丝苦恼。
“有道理!”两人快步来到楼外。
走近警车,童子义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开导和鼓励说:“世上无疑案,只要肯调查!”
“是,童队,听你的,你的话蛮有哲学的意味。”梁雅楠一笑,对破案充满信心!
接下来,两人把距离司马古宅最近的几家娱乐场所挨个查问了一遍,但结果,一个个老板都摇头说,自己这儿没有人失踪。
童子义明白,这些老板大多都不喜欢与刑警打交道,都觉得刑警上门,肯定没啥好事,不是哪儿又发生了命案,就是哪儿又有女性被强奸了。
毫无所获!两人走回警车,四目对视,很无奈,难道判断有误?
梁雅楠扫视着一个个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建议说:“童队,我们再把范围扩大一下,也许我们局限了,相信奇迹总会发生的!”梁雅楠满腔失落,给自己和童队打气。
童子义同意。于是,两人开着警车又扩大了几条街。最后,两人把重点放在了“蓝月亮夜总会”,这家夜总会规模大,包间多,人员出入复杂,小姐轮换也频繁。
老板段飞以前见过童子义和梁雅楠,算是认识。他带两人楼上楼下,挨个包间查问了一遍,然后,笑着说:“童警官,我虽然不是一个极度道德的小商人,但我还懂得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所以,你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也都看到了,我没骗你们吧?你问也问了,看也看了,我这儿确实没什么人失踪,那种杀人方式,太残忍、太恐怖了!”
“别啰唆。”童子义嘴角上泛起一丝无奈和苦笑。他看看梁雅楠,用手拍了一下段飞的肩,和梁雅楠快步走出夜总会。段飞跟在后面,笑着送出来。就在两人准备上警车时,段飞突然说:“童警官,你把手机号给我,要是我突然想起什么线索,我打电话给你。说真的,我也希望你们早日抓住那个凶手,这人太狠了,太坏了!”
“好。”童子义一怔,但还是把自己的手机号快速告诉了段飞,并叮嘱,要段飞一定要记得,一旦想起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及时打电话给他。随后,他和梁雅楠开车回到分局,在挂在墙上的一块画板上列出一条条线索,深入研究案情……
此刻,天已接近正午。
与此同时,司马文辉终于打通了还在河畔医院里的欧阳玉兰的电话,他简要说了一下古宅内外发生的情况。欧阳玉兰听完,急忙开车回家。当她了解了恐怖而又残忍的凶案,大吃一惊,担忧道:“太可怕,这太可怕了,这是哪个该死的如此残忍!幸好昨晚我没回家,要不然,那个惨遭被人揭去脸皮的也许是我。”
“别把这种坏事往自己身上扯。”司马文辉制止,“叫你回来,是要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晚上开车回家,一定要多注意,一旦遇上什么奇怪的人,及时打电话给我,或者报警。”
“是,好的,老公,我知道了。”欧阳玉兰答应着,双臂一张,紧紧抱住司马文辉。危难时刻,丈夫是靠山!她关心道,“同样,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豆豆,我今晚还有个手术,要给一个叫邵冬梅的21岁的女大学生做阑尾炎切除,她太痛苦了,只有顺利地做一个手术,她才可以康复,重新回到学校。”欧阳玉兰非常敬业,虽然人不在医院,但脑子里依然时刻挂着病人和手术的事情。
司马文辉推开欧阳玉兰,长叹一声。若平时,他肯定会多少抱怨几句,说她心里只有工作,不关心家和孩子,可今天,由于古宅外发生了令人恐惧的凶杀案,他不想说了,也不能说了,那样太残忍。
“那我回医院了,傍晚千万别忘了去幼儿园接豆豆。”欧阳玉兰叮嘱着走出客厅,就在下台阶时又回头,“哦,对了,老公,我介绍来的那两个房客你还满意吧,没什么意见吧?”
“行,还可以。”司马文辉冲妻子挥挥手,心头涌起一股不耐烦,他催促,“快走吧,别说了,知道你为了早日换车,想尽快多赚一份钱。去吧,去吧,别耽搁了你伟大的手术。”司马文辉语气里泛着一股酸,显然不高兴妻子来去匆匆。
欧阳玉兰泪水流了下来,自己工作太忙,确实对不起家和孩子。她抹了一把泪,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古宅。
西厢房内,窗口背后,一双眼睛密切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转瞬,欧阳玉兰的车子驶入幽静的林间小路。路不算很宽,但却不颠。
欧阳玉兰刻意放慢车速,从反光镜里仔细观察那片发生过恐怖命案的地方,那儿,她并不陌生,有时回到家,她经常去那儿散步,那儿空气清新,给她一种放松的愉悦和舒畅。
前面,树木高大,浓荫茂密,车子行驶向前,格外孤寂。仔细体味,仿佛阴暗处,时刻有一双诡异的眼睛在注视着从这儿经过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
古宅离河畔医院并不远,两地相距大约7华里。
一会儿,车子驶进医院大院,抬头,高耸的医院大厦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座白色巨塔!
河畔医院,占地数十亩,始建于20世纪80年代后期,是一家以西医为主的综合性医院,该院在内外科各种手术方面,全国知名!全院现有医护人员800余人,在新沪是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医院,多年来,该院在手术质量上一直保持较高的成功率,其优异、出色的医疗事迹,曾被国内外多家媒体专题报道。
停好车,欧阳玉兰快步走进大楼。几个年轻的小护士和她擦身而过,都友好地和她打招呼。但欧阳玉兰只要一到医院,整个人就变得非常严谨,透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傲慢。
从大楼的第5层起,依次为:第一内科、第二内科、骨科、第一外科、第二外科……
平时,欧阳玉兰就在第9层办公。
电梯在中途停下,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欧阳玉兰面色冷傲,不认识的人她很少打招呼。小伙子心事重重,低下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电梯继续上升。
到达9层,欧阳玉兰走出电梯,小伙子也跟了出去。欧阳玉兰没理会,用眼角扫了一下,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脚步声很有节奏。
几秒,欧阳玉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心口一阵怦怦乱跳,她用手掐了掐眉心,不明白哪儿有一股不对劲儿。她坐到转椅上,头靠后,闭上眼,想让混乱的大脑平静一会儿。她深知,晚上的手术不容出半点差错,所以,她必须调好精神,要是手术中出现意外,那可要了她的命,职业的命!
人在高处不胜寒。
一阵高空的风吹进来,欧阳玉兰周身微微一颤。虽然没有人强迫她去想,但司马文辉对她描述的发生在古宅外的残忍的凶杀案,始终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心绪不宁,无疑,这似乎要影响她晚上所要主刀的手术。
门外有动静,几秒后,有人在轻轻叩门。
“进来。”欧阳玉兰睁开眼,收住思绪,看向门口。
“欧阳医生,秦主任问你今晚的手术你能坚持下来吗?他说你最近接连手术也实在太累了,怕你睡眠不足。”护士田芳推门走进来问道。
“哦,没事,谢谢秦主任的关心。”欧阳玉兰从转椅上站起来,“你去把崔宁医生给我喊来,就晚上手术的事,我想再跟他交流一下,他第一次做我助手,我怕他配合不好。”
“好的,那我去了,你脸色有些苍白,你休息一会儿吧。”田芳说完,转身走了。
欧阳玉兰惨淡一笑,看看表,坐下,等崔宁过来。
几分钟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欧阳姐。”崔宁快步走了进来,“田芳说你找我,有事吗?”崔宁客气、尊重道。
“是,是我找你,我想跟你谈一下晚上给那个女生做手术的事,你第一次做我助手,我多少有一些担忧,你可一定要在术前作好充分准备,千万别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那样,你我就不用待在这家医院了,此事,关系到你我的饭碗和名誉!”欧阳玉兰从大局出发,一番好意,严肃地叮嘱崔宁。话里话外,她很不放心这个新来的年轻医生,虽然她本人对崔宁无任何半点不好的感觉。
“是,欧阳姐,我作好一切准备了,不会出任何差错!”崔宁信誓旦旦,保证道。
“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欧阳玉兰一颗悬着的心多少往下放了放。她低下头,开始整理散乱在桌子上的一些患者病历和一些医学杂志、资料。
崔宁站在对面,迟迟没有走。他静静地看着欧阳玉兰忙碌,一双眼神不时从她的脸上和胸口飞过。欧阳玉兰也许感觉到了什么,猛抬头,看着崔宁:“崔宁,你女朋友从事什么职业,也是医生吗?”
“不。”崔宁淡淡道,“她在南京,是一家医药公司的第二销售部经理。”
“哦,那挺好的,那工作挺赚钱。”欧阳玉兰一笑,意味深长,“从大范围说,她和我们还是一家呢,平时,肯定和我们院也有来往!”
“大概吧。”崔宁用手抚摸着头,有些想回避,“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放心,我是不会与她‘合作’的,公与私,我分得很清楚。”
崔宁很坦诚,令欧阳玉兰刮目相看。
一页纸从桌上飘到了地面上。崔宁弯腰捡起:“欧阳姐,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累的?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是有困难,就让秦主任上吧,反正他很久没担任过主刀了。”
“不!”欧阳玉兰坚决不同意,“我怕他害了那个女生,就他那一双老手,万一稍微一颤抖,那姑娘肯定就完了!”看得出,欧阳玉兰对秦主任极为抵触和不服!
“那可就严重了。”崔宁忍不住笑,“不过,我支持欧阳姐,坚决支持!我敢确定,只要我跟着欧阳姐多上几台手术,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外科医生!”崔宁信心满满,巧妙地夸奖欧阳玉兰。
欧阳玉兰热血沸腾,欣慰道:“崔宁,你这样想,我很高兴,年轻人嘛,就是需要锻炼,不锻炼难成器,也难成事。”欧阳玉兰看看门口:“哦,对了,你检查过手术室里的所有电源和设备了吗?这些细节一定要做到百密无一疏,滴水不漏,这是一个手术成功的保障!”
“是,我马上再去复检一遍。”崔宁不好意思,转身匆匆去了。
欧阳玉兰微笑,摇摇头,年轻人就是毛毛躁躁,虽然她年纪也不算很大。
她走到窗口,凝眸远望,脑海里依然频频出现那片恐怖的树林……
“欧阳姐,我复检过了,没事!”几分钟后,崔宁匆匆跑回来说。
“ok,那就好。”欧阳玉兰如释重负,脸色稍显凝重,背对着崔宁。
“欧阳姐,你要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崔宁从背后审视着欧阳玉兰修长、韵美的身材。
“不用,没事。”欧阳玉兰转过身,“谢谢你崔宁。你放心,我不会把这种不好的情绪带进手术室的。”话是如此,但欧阳玉兰的心里其实已开始隐隐升起一层不安。她走回到转椅旁,把头一低,冲门口一摆手,“你出去吧,让我冷静地再思考一下晚上手术的事。”
“是,我出去了。”崔宁没再说什么,挺着笔直的身躯,潇洒地走了。
在走廊里,崔宁和秦主任迎面相遇,两人停下脚步,彼此冲对方一笑,然后,各走各的,仿佛彼此深知对方,都有缺点被对方掌握,所以互不害怕。
欧阳玉兰在办公室里听到走廊里熟悉的脚步声,她明白——在通往科主任的位子上,秦孝生这个老家伙无疑是她最大的障碍,简直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秦孝生的傲慢,秦孝生的压制,让她在心里早就积聚了一团巨大的不满和诅咒,倘若不把秦孝生这个奸猾之人挤走,那她恐怕很难顺风顺水地坐上科主任的位子,大展自己高超的医术。人生短短几十年,岂能总受这种窝囊气!
脚步声渐渐走远……
秦孝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上一杯茶,一边喝一边在脑海里品味着一个“红颜”的温柔。看到桌上放着一份手术方案,他知道是欧阳玉兰写的。他翻了几页,脸上升起一团浓浓的恨意!他喝了一口茶,咬烂一节茶梗,吐在地上。
突然,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秦主任,款已打到你在香港的账户,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的位子被欧阳玉兰抢走,那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
“呸!”
秦孝生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额头上冒出一阵冷汗,危机,威胁!他开始焦虑,一股恐惧在周身蔓延。
“秦主任,有人给你送来一封信。”护士小李轻叩了一下门,推门走了进来。
“是谁送来的?”秦孝生站起身迎过去,“他自己为什么不送过来?”秦孝生接过信,是一个大牛皮纸袋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下面院子里陪病人遛腿,一个中年男子让我送上来的。”小李满脸茫然。平时,她也不怎么喜欢这个秦主任。转身,她走了。
秦孝生关好房门,打开信,从里面摸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照片,他一张一张仔细地看,没多时,头晕目眩,冷汗淋漓,感觉整幢大楼都在旋转……
走廊里静悄悄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过,戛然而止,仿佛一双眼睛正从门缝向里窥视。秦孝生缓了缓神,把一张张照片撕成碎片,扔进了废纸篓。然后,他把头趴在桌子上,心口依旧怦怦乱跳!
晚上,8点30分,宽敞的手术室里一片忙碌——
主刀医师欧阳玉兰。助理医生崔宁。麻醉师詹涛。器械、心电等郭金。另有三名配合手术的护士。
“慢点,慢点。”病人被两个护士缓缓推进来,搀扶到手术台上躺下。
麻醉师詹涛安抚说:“姑娘,别怕,一个小手术,一会儿就ok了。你放心,由我们欧阳医师为你主刀,绝对没问题!”这种术前的心理安抚对手术的成败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邵冬梅躺在手术台上,右手伸出一个v字,表示知道了,信任医生。
少顷,一切就绪,手术开始——
器械传递……一切按手术方案,有条不紊地进行……
欧阳玉兰身着手术衣,戴着厚厚的口罩,无影灯下,用轻薄的手术刀轻轻划开了邵冬梅腹部上白白的皮肤……刀口渐渐加深……鲜血流出……
“止血钳!注意血压!……”欧阳玉兰干净利索,口令一个接一个。
“是。”对面,崔宁镇定、沉着,“给,止血钳……”回头看了一眼仪器,“血压正常!”
一切忙而有序。两人配合默契。
一个护士清理了一下患者刀口周围流出的碎血沫,手术继续进行。
切除阑尾,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手术,几乎每个外科医生每月都会遇到几例。
突然,欧阳玉兰的眼镜片上出现了一层轻微的水汽,像一层淡淡的雾。她一怔,这眼镜可是她在广州参加一个中日癌症研讨会期间花500美元买的,当时,还是一个日本医师朋友极力推荐的,说这种眼镜在手术过程中从不会出现任何雾霭,非常适合任何一个经常给病人做手术的医师。平时,她很少戴。可现在,诡异,真是诡异,早不出现雾,晚不出现雾,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雾,真是要命!按规程,她是不能自己去碰眼镜的,以免把细菌带进刀口。虽说在无菌的手术室里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小心没大错!她一慌,隐约感觉镜片上方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她!
接下来,欧阳玉兰小心翼翼,克服眼镜片上的雾,继续手术。
“欧阳,病人的阑尾烂得这么严重,是不是多做一些周边切除?”崔宁观察着建议道。
“是。”欧阳玉兰马上同意,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给患者插尿管!”她吩咐。
“是!”崔宁快速地答应,看看麻醉师詹涛,示意他做这个工作。
詹涛隔着口罩微微一笑,那意思,这活儿应该由你这个崔助手辛苦,他不能抢这个美差。
崔宁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从器械盘里取出一根又长又细的软管,熟练而又准确地插进了邵冬梅的尿道……
欧阳玉兰沉着,镇定,继续手术……突然,刀口处血流外涌加大,有些混乱……她一停,果断而又迅速地用手术刀将患者腐烂的阑尾彻底切除,然后,又在周边做了边缘性切除,这样,可以有效地减少并发症的发生。随即,手术基本完成。稍后,欧阳玉兰又在刀口内外做了一些必要的处理,开始缝合刀口……
一刻钟后,手术顺利完成。大家如释重负,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崔宁看着从病人身上切除下来的阑尾血肉:“欧阳,这一堆病灶是不是先冷冻起来,以备病人来复查时供化验、对照?”
“不用了吧?”欧阳玉兰犹豫了一下,“既然此前已拍过片、验过血,现在又把病灶切除了,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当然,有时候为了慎重起见,作为一个科研项目也是可以保留的,但要征得患者同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欧阳医师。”崔宁摘下口罩,一手端起一个瓷盘里的那一堆烂血肉,招呼了一声护士,快步走出手术室。
看着崔宁的背影,欧阳玉兰摘下口罩,嘴角一笑:“随你吧。”
护士田芳说:“欧阳,这次手术你又创了纪录,比上次那个提前了10分钟。”
“哦,是吗,那还可以,你可真细心。”欧阳玉兰不冷不热,隐约感觉头顶上仍有一双诡异的眼睛在密切窥视着她。这是怎么了?因为古宅外的恐怖命案,产生了幻觉?她走到一边,摘下眼镜,心不在焉地吹了吹上面的那层淡淡的雾。
由于给病人用的是局部麻醉,此刻,邵冬梅表情痛苦,偶尔发出几声哎哟。
护士田芳低下头:“小邵,你感觉哪儿不舒服吗?手术已完成,你放心好了!”
邵冬梅左右摆了下头,想说什么,但因为半昏迷,终究没有说出。
欧阳玉兰走过去:“没事,她这是正常反应,把她推回去吧。”
“是,欧阳医生。”田芳和其他两个护士按照手术流程,把邵冬梅推回病房去了。
一眨眼,手术室里只剩下欧阳玉兰。她站在那儿,心事重重,复杂而又混乱。静谧的气氛中,她想,这手术室里难道真有一双窥视的眼睛?她毛骨悚然,感觉越来越恐怖!
自己病得不轻!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慢慢镇定下来,她环视着手术室里的一切,没有发现哪儿有什么异样。
奇怪,真是奇怪!她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