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怀着一腔无奈,司马文辉开车先回了古宅。
稍后,水涟漪和顾小溪分乘两辆出租车赶了过来,司马文辉在大门口迎接,发现两人都拖了两个大皮箱,里面装了什么,司马文辉没敢问,估计是衣物,女孩子的事儿麻烦。
反正已见过面,彼此已多少熟悉了,司马文辉也就没再客气,审量多时,他把两个漂亮的女子安排在了中院的西厢房。这样,离他的书房近一些,彼此也便于交流。随后,他找来两把大门的钥匙交给两人每人一把,便于她们出入古宅,免得耽搁她们什么事。
一切安排停当,司马文辉暗自好笑,每天对着这么两个天生丽质的美女,自己可千万别跟她们搞出什么绯闻和波澜,那样,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好矛盾,人的杂念和欲望可真不少,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心灵。
“司马老师,你把稿子传我一些吧,我给你的信箱发了一封邮件。”水涟漪在西厢房里甜甜地喊。
“好的。”司马文辉跑进书房给水涟漪传了一部分稿件。
水涟漪收到,随即给司马文辉回了一个很搞笑、会自动变化的“骷髅”。
司马文辉关掉电脑,走到窗口,向西望:“鬼丫头,别乱发!”
一会儿,司马文辉看到,顾小溪拿着数码相机在院子里四处乱拍,从表情看,她对司马古宅很感兴趣,充满了极大的好奇!
老司马从后院走了过来,看到顾小溪在拍照,脸色一怔,很是不悦,但或许考虑到儿子的感受,没阻止也没说什么,任顾小溪在院子里继续拍。
傍晚,天色昏暗,周围开始趋向夜的宁静。
也许是怕给司马家带来什么负担,水涟漪跟司马文辉打过一声招呼,和顾小溪去附近的一家超市买回来许多新鲜蔬菜、食物以及几样电炊具,她们决定,自己在西厢房里做饭,自做自食,这样,尽量减少对司马家的麻烦。
看到这一切,欧阳玉兰在心里暗暗高兴:算她们识趣,本来自己工作就忙,还要照顾老公和孩子,哪还有那份闲工夫再管这两个对她婚姻和情感存在潜在威胁的女子吃喝。不过,她听老公说,她们是为了帮他出书和卖书的事情住进来的,具体的情况她也没仔细问,她信任文辉,因此,忍耐为上。毕竟,老公出了书,发了财,对她大有益处,一辆豪华的宝马就要属于她,她期待着。
安逸!安逸!欧阳玉兰在心里一遍遍这样默念,提醒自己。
隔日,大约上午9时,真巧,司马文辉刚走出古宅,一对青年男女走过来,说他们是兄妹,姓肖,是来跟司马先生谈租房子的事的,还说是在接到了司马夫人的电话才过来的。
司马文辉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哦,那随我来吧。”走进大门,越过前院,进入中院,他回头狠狠扫了几眼这对兄妹,像是在给这对突然而来的兄妹作一个脑海备案。
走进正房客厅,司马文辉礼貌地说了一声“请坐”,然后跟他们详谈租房子的事。事实上,司马文辉心里明白,老婆之所以急着往外租房子,是想赶快多赚一些钱,尽快圆上她的宝马梦。唉,女人的攀比和虚荣心可真强!司马文辉内心里微微抱怨。
沏了三杯茶,司马文辉端给这对兄妹一人一杯,自己捧了一杯。
谈话间,司马文辉慢慢了解到,这对兄妹,男的叫肖国胜,25岁,在附近的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上班,是一个部门的副经理,具体这个部门负责什么,他没问,他不想管那闲事,自己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女的叫肖菊英,23岁,在新沪医科大学攻读医学硕士,主修外科,已独立解剖过多具尸体,去年,还曾因一篇小小的医学论文,受日本一家知名医科大学邀请,去参加过一次学术交流。
一提到尸体解剖,司马文辉总有些毛骨悚然,这倒不是因为他平时看多了西方的那种恐怖的杀人电影,而是他对尸体解剖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别看他妻子和父亲都是医生。
接下来,双方很快谈好条件,月租金1200,一次交半年的。签完协议,司马文辉去找来两把钥匙:“肖先生,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房,你们住东院,方便出入,也方便上班。”
“好。”肖国胜站起身,“谢谢司马老师,我们一定不给您添任何麻烦的。”
“这话见外,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既然相识,就是朋友嘛。”司马文辉胸襟大度。
“那太感谢司马老师了,我经常读您的小说,写得非常好!”肖国胜话锋一转,很会说。
“是吗,谢谢你的厚爱,多指教。”司马文辉镇定地淡淡一笑,快步走向东院。
走进东院,站在宽敞的院子里,司马文辉指着一溜几间正房:“这里面多年没人住过了,你们自己进去打扫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肖国胜跑上台阶从门缝向里看了看。
这时,站在一旁的肖菊英说:“司马先生,这房确实不错,但有件事儿我要请求您。”
“你说。”司马文辉侧脸一笑,表情间闪着极大的包容。这大概是大作家的风格。
“是这样。”肖菊英缓缓道,“您这古宅除了院子大,只有一个大门,这样的话,有时你们宅子里没人,我们要是从外面回来,就不是很方便。”
“哦,你的意思?”司马文辉隐约意识到了肖菊英的要求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给我们兄妹每人一把大门的钥匙。”肖菊英直言,丝毫没犹豫。
“这——”司马文辉为难,这还真是一个难题,自己怎么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呢?明摆着,钥匙不管给了哪个外人,古宅都会少了一份安全。好在,家里一般经常都会有人在,所以,估计也不会存在有哪个外人会趁古宅无人而悄悄打开锁进来四处察看一番,那种机会不多。可眼下,怎么办?不答应,肯定得罪老婆,不只是得罪,恐怕她还会闹!唉,为了老婆的豪华宝马,还是答应了吧!他笑道:“这好办,不就两把钥匙嘛,本来我们家就一人一把,还空余了好多把,待会儿你们搬过来,我每人给你们一把。”
“那太谢谢司马老师了!”肖菊英非常激动,眼睛放大,像是突然捡到了一个大元宝。
肖国胜走下台阶:“妹妹,司马老师不愧是一个著名的小说家,说话办事就是痛快!”
“打住。”司马文辉无语,摇摇头,摆摆手,叮嘱道,“事就这么定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下,你们只是房客,平时,未经允许,其他院子里你们绝不能随意进去走动和察看,这是我们古宅的规矩,否则,就解除租房协议。”
“是,司马老师,我们记住了,你放心好了!”肖菊英保证道。
“是啊司马老师,我们只是房客,我们怎么会到各个院子里去随意走动呢,那太不礼貌了,你不用顾虑,我们不会那样的!”肖国胜接着妹妹的话强调和补充。
“那好,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司马文辉很满意,让他们到房里去简单打扫一下。
“哟,大哥,有客人呀?”楚云天从连接前院的月亮门那儿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是来租房的。”司马文辉轻描淡写,并不热情,“你有事?”
“哦,是,我想找你要一把钥匙,这样,家里万一没人,我回来也方便。”楚云天开门见山,风度洒脱,没有那种吞吞吐吐、拘谨、不自然。
“好的,傍晚我让文秀拿给你。”司马文辉觉得给楚云天一把钥匙很有必要,他毕竟是妹妹的男朋友。
“谢谢哥,有空我请你去吃日本料理。”楚云天邀请道。
“不了,我不习惯吃日本餐,那种场合会让我想起很多历史上的不幸故事。”司马文辉婉转拒绝,言下之意还表明了一个态度。
楚云天一阵尴尬,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不远处,肖氏兄妹一直注视着楚云天,但两人表情冷漠,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跟楚云天打招呼。
“那我走了,哥,我还有份文件要处理。”楚云天转身离去,帅气的背影像一把利剑!
“好的,你去吧。”司马文辉仍旧不冷不热。此刻,他满脑子里全是钥匙,他不知道这些钥匙会组成怎样的一幅画面,是恐怖,还是惊喜?也许只有鬼知道!
楚云天走出月亮门,回头看向肖菊英,凝重的表情像是在研究什么,又像是在思考对策。与此同时,肖菊英的目光一秒也没离开楚云天的身影。终于,四目相对,但双方表情冷漠,充满淡淡的敌意,好似两人曾是一对热烈的恋人,后因什么分了手,现在不期而遇。
不过,这些细节司马文辉并没有注意到。
回到中院,司马文辉接到妻子欧阳玉兰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说她晚上不回来了,科里有个手术需要她做,要司马文辉傍晚别忘了开车去学校接豆豆。司马文辉说:“好,我会的,忘不了,老婆大人请放心。”挂断电话,他送肖氏兄妹走出古宅。
吃过午饭,大门外传来一阵按车喇叭声,肖氏兄妹搬家过来了。
司马文辉跑出去,看到一辆小货车,车上乱七八糟地载了一堆东西。司马文辉让司机直接把小货车开进古宅,开进东院。他没有帮肖氏兄妹搬东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样一样搬进房内。稍后,他去拿来两把大门的钥匙给了肖国胜和肖菊英一人一把。
肖菊英接过钥匙,握在手里:“谢谢司马老师的信任!”
司马文辉拘谨一笑:“客气了,信任是必然的,人不能太极端。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司马古宅的正式房客了!”
“是,以后还请司马老师多多关照!”肖菊英的话颇有些日本味,“司马老师的话很有道理,人不能太极端。再次感谢您和夫人的信任和帮助,您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到其他院子里乱走、乱看,即使大门外上了锁,我们自己开锁而进,我们也不会这样的。”肖菊英详细地解释,像是要一步到位地打消司马文辉的疑虑或顾虑。
“好,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司马文辉为人善良,很是欣慰。
“不过——”肖菊英欲言又止,犹豫地看着司马文辉。
“你说,有话你尽管说。”司马文辉鼓励,想尽量满足肖菊英的各种合理要求。
“你这古宅内外都是高大的树木,半夜起来上厕所,会不会很恐怖?我从小就很胆小!”肖菊英满脸惊恐。
“哦,为这个呀,没事,慢慢就习惯了。”司马文辉安慰道。
“我怕我习惯不了。”肖菊英眼神里闪着忐忑,“我听人说,这古宅周围最近在闹鬼?”
“那都是传言,我可没见过,你别信!”司马文辉坚决否定和释疑。
“那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司马老师?”肖菊英很奇怪地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司马文辉沉思了一下,“我想,信者则有,不信者则无,你说呢?”他望着肖菊英一副俊秀的圆圆的脸蛋,“其实,有时我也很矛盾,虽然我们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有些奇怪的事情我们的确无法解释。”
“是的,凡事不能极端,我明白司马老师的意思了。”肖菊英的目光在院子里几棵又粗又高的枯树上扫来扫去,几棵枯树,饱经沧桑,有些特别,树干上都烂出了一个大洞,从洞眼可以看出,树的中间早已空心,一个人完全可以从洞里爬到树顶。不知那种暗夜里居高临下、窥探的感觉会是什么。
“你也喜欢这几棵枯树?”司马文辉走到一棵枯树下,“我告诉你,爬到树上,东边树林里的一切一览无余,美极了!”
“哦,是吗?”肖菊英脸上闪过一丝惊奇,语气里也充满惊叹。
“是,站得高看得远嘛。”司马文辉拍拍枯树,为古宅里的每一棵树感到自豪。
“有机会我也上去看看,不过,我有恐高症。”肖菊英仰起头,做了个手势。
“那还是算了,免得掉下来跌伤,我可没给这几棵树买保险。”司马文辉幽默一笑。
“司马老师好风趣,怪不得你小说写得那么好!”肖菊英很佩服地注视着司马文辉。
“见笑见笑。”司马文辉轻轻一摆手,“混口饭吃,纯粹瞎编!”
“哪里!”肖菊英替司马文辉纠正,“你的小说写得真的很好,故事中隐藏着很多哲理。”
“谢谢你的夸奖。”司马文辉心湖里涌起一层兴奋的涟漪,没想到一个女房客居然是自己作品的喜爱者。他进一步说,“你发现没有,如果你仔细阅读我的所有小说,就会看出,我从没在作品里写出过一个真鬼,小说好看,但没有一个超出科学解释的情节。”
“是!”肖菊英肯定道,“司马老师很智慧,我一直很佩服,不怕您责怪,有时我读了您的小说,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假若由您设计一场谋杀,那肯定会滴水不漏,能逃脱法网。”
“哈哈!”司马文辉大笑,“你可不能这样说,你这是害我呢。小说终归是小说,虚构的艺术,这和现实差距是很大的,再说,我怎么会在生活中去设计一场谋杀呢?”
“是,这我知道。”肖菊英满脸歉意,“我就这么一说,您别介意。”肖菊英脸色微微一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随便探讨嘛,读者是作者的上帝,你对我和我的小说提出任何批评和建议,我都会接受的,不会介意的。”司马文辉向正房里望了一眼,“你哥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收拾不好,你去帮他一下吧。”兄妹两人的卧室并不紧挨着,这是肖菊英的要求。
“好的,那我去了。”肖菊英迈步走向正房。
“慢。”司马文辉轻声喊住,“我太太今晚有个手术,可能不回古宅了,吃过晚饭,你们早些休息吧,千万别到各院子里和外面的树林里乱走、乱看,虽然我们都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小心无大错,你说呢?”
“是,司马老师提醒得很对,我会把这话也告诉我哥的。”肖菊英温柔一笑。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忙吧。”司马文辉说完,转身回中院去了。
回到书房,司马文辉打开电脑,泡上一杯茶,要写几章小说。作为一个小说家,一天不写出几千字,那是很可怕的,身心之煎熬,是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的。
午夜,天空星月惨淡。
古宅周围,死一样的寂静。此时此刻,相信没有谁敢一个人在茂密的树林里走动。最近,由于这儿被许多人传扬闹鬼,估计也没谁敢半夜进去。
突然,古宅东边的树林里响过几声怪鸟的鸣啼。紧跟着,树林里隐约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四处走动,不时弯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当她走到一棵矮树下时,突然跌倒,抬起头时,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把自己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黑衣罩身的“鬼影”,正透过脸部黑衣遮盖下的一双绿豆大小的眼孔,鬼一样地注视着她,她惊叫一声,周身一软,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星月,依旧惨淡,一缕微弱的光从树林的缝隙间投射下来。
黑衣人蹲下身,伸出一个长长的指甲,慢慢划开了这个昏死过去的女子的脸皮,然后,熟练地将这个女子的脸皮慢慢揭了下来……
转瞬,黑衣人拿着这张血淋淋的脸皮,跑进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再次响起几声怪鸟的鸣啼。
次日一早,司马文辉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脸,就听到有人在窗外喊:“司马老师,司马老师,不好啦!不好啦!东边的树林里有人被杀了,可吓死我了!”
“我的天!”司马文辉急忙跑到院子里,喊话的是昨天刚搬来的房客肖菊英。他异常吃惊:“是真的吗?”他联想到昨晚没回古宅的妻子,心里骤然紧张、担忧!
“是真的!”肖菊英语音颤抖,脸色苍白,手向东一指,“你快去看看吧,太可怕了!被杀的是一个女孩,脸皮被人揭去了,太残忍了!”
“气愤!”司马文辉的惊讶陡然又增加了巨大的一层,这太离奇了,各种离奇古怪的凶杀他都构思过,可今天,这种真实而又奇怪的杀人情节,居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眉头紧皱,疑惑道:“大清早的,你去那儿干吗?你怎么知道死者是一个女孩,你看清她的脸皮被揭去了?既然被揭去了,你怎么断定是一个女孩?”
“我……我……”肖菊英一时结巴。
“别急,慢慢说。”司马文辉走近肖菊英,用手拍拍她的肩。
肖菊英喘息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怎么,司马老师,你在怀疑我吗?事情是这样的,我去那儿晨练,回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棵树下躺着一个人,出于好奇,我就试着走过去,我原以为是一个饿晕的乞丐,可没想到一眼看去,却是一个女子被人杀了,样子很恐怖!虽然她没了脸皮,但从她身上的衣服判断,她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所以,我断定她是一个女孩。”
“哦。”司马文辉若有所思,脑海里掀起一片混乱,随即,他又问,“你明明听说过这古宅周围最近闹鬼,既是晨练,东院也很大,空气也很好,你何必又非要去东边的树林里呢?”
“这——我一时忘了闹鬼的事了,再说,我觉得大白天的,也不会发生什么呀。”肖菊英辩解道。
“明白了。”司马文辉吩咐,“既然这个死者是由你发现的,那就由你打电话报警吧。说真的,别看我一直在写恐怖、悬疑小说,但我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遇上真的,而且还是如此恐怖、如此残忍的!”
“司马老师也害怕了吗?”肖菊英跟随司马文辉走进客厅,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拨通了110:“喂,西山分局吗,我是司马古宅的房客,我们这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请你们赶快派人来看看,我们都好害怕!”
“好,您的报案已记录,我们的人很快就会过去,请您挂机。”电话那边,接警的女警,声音清晰而又坚定!
放下电话,肖菊英坐到沙发上,双手捂住胸口:“司马老师,吓死我了,没想到刚住进你们司马古宅,就遇上这么一件事,我会得精神病的!”
“没那么严重,要是得,也是你胡思乱想的缘故。”司马文辉开导。
“哈,你这是安慰,还是咒我。”肖菊英红唇闪烁。
“哪能咒你呢,这是心理学,我天天写小说,能不懂点心理学吗。”司马文辉自信道。
“打住,咱隔行如隔山,很难对话,你就饶了我吧。”肖菊英站起身,用手顺了顺稍显凌乱的衣服。
“错!”司马文辉给肖菊英纠正,“心理学和你们医学应该同属一个范畴,所以说,咱两个没有距离,你不应该排斥我。”
“那是我错了,我道歉。”肖菊英看了一眼司马文辉的书房,拿下挂在脖子上面的一个小巧的手机,“司马老师,我比较喜欢一些老歌,改天,我想从你电脑上下载几首。”
“没问题,很愿意为美女提供方便。”司马文辉突然感觉有些饥肠辘辘,他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吃一边和肖菊英走到院子里。
这时,肖菊英的哥哥肖国胜从东院匆匆跑了过来。他一见到司马文辉,急迫道:“司马先生,东边树林里有人被杀了,我妹妹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都说了,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到。”司马文辉镇定道。
“那就好,可吓死我了,听妹妹那么一描述,吓得我两腿直哆嗦,现在还抖呢!”肖国胜身体不算胖,站在那儿缩着个脖子,确实像是受了惊吓。
司马文辉安慰:“凶案既然发生了,害怕也没用,一会儿我们跟着警察过去看看。”
“好。司马先生,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没想到你还如此淡定。”肖国胜意味颇深。
“哪里,其实我也怕。”司马文辉勉强一笑,“你不知道,我是在掩饰。”
话音刚落,水涟漪和顾小溪一前一后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紧跟着,楚云天、司马文秀、欧阳静如、老司马,也都隐约听到中院的说话声,快步走了过来。
水涟漪问:“司马老师,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们在说什么呢?”
司马文辉把肖菊英的话简要说了一遍。顾小溪满脸惊讶:“天哪!没想到这古宅还真闹鬼,这回我可有得写了!不过,这事儿好奇怪,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我们刚住进来却发生了,难道,是冲我们几个来的?要是这样,那太可怕了,希望只劫我的财别劫我的色!”
司马文辉脸一沉:“别胡说八道!确切说,不是我古宅闹鬼,是古宅外闹鬼。”
“一样,都是你的地盘。”顾小溪丝毫没给司马文辉留面子,直言不讳。
“你这孩子,整个一非主流,真拿你没办法,不把别人的痛苦当回事。”司马文辉微微抱怨,摇摇头,快步走向前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有时遵循这条哲学。”顾小溪在后面紧紧跟上。
“冷漠,冰一样的冷漠!”司马文辉向后做了一个批评的手势。
“言论自由,你爱咋说咋说,我还不服你呢!”顾小溪嚷嚷。
“好,那咱改天辩论一下。”两人斗嘴,不知不觉,一起走到了大门外。后面的人也都跟了出来。大家四处张望,谁也没敢说立刻去东边的树林里看看那具尸体。
也许是为了缓解大家的惊恐,肖国胜说:“司马老师,听你说话的语气,你祖籍好像是山东吧?我感觉你性格蛮豪爽,颇有些梁山好汉的味道。”
“是。”司马文辉没有回避,“你猜得没错,我们司马家确实是祖籍山东,就是那个郑板桥做过知县的潍县,知道那个地方吧?”
“哦,知道,怪不得您颇有一些板桥之风呢。”肖国胜夸奖道。
“快看!”司马文辉冲树林里一指——
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瞬间,几辆警车旋风般停在跟前。
“谁报的案?”十几个警察陆续从警车上跳下来,一个高个警官走了过来。
“我,我叫肖菊英,是我报的案。”肖菊英嘴唇颤抖,忐忑地迎上去。
“哦,那麻烦你带我们去看一下现场。”高个警官大约有三十多岁,姓童,名叫童子义,是西山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第二中队的队长,该案将由他和年轻的女警官梁雅楠负责。
“就在……就在那边。”肖菊英语音颤抖,一指东边的树林。随后,她两腿打着战,向前走去。大家怀着好奇、惊恐,都脚步很慢,跟在后面。
童子义和司马文辉早就相识,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一起向东边的树林走去。
后面,顾小溪大概是出于职业习惯,她跑回古宅拿来数码相机,一路拍个不停。
水涟漪看不下去,扭曲着脸,劝道:“我说大记者,你想被老板骂吗,你的任务是采访司马,不是参与破案,你要记住,要是搞不出绯闻,老板是不会给你高额报酬的!”
“呸!”顾小溪低声呵斥,“你少管,我还告诉你,别看姑奶奶我账号上有点儿穷,可逼急了,我还真不在乎你老板那几两破银子!”
“呵,这么说,你秘密傍上大款了?佩服,说说,是个哪个公司的糊涂蛋老总?”水涟漪嘲讽,挖苦,一双眼神里充满了鄙视。
顾小溪一把拦住水涟漪,警告:“你中邪了?鬼上身了?你别拎不清哟,这年头,哪个漂亮女孩子发财不是很容易的,你暗地里就没走过一些发财的捷径?”
“我没有,我不像你。”水涟漪隐隐打击。
“你真会瞎说!你看你穿的,用的,还有你那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
“我那是与人合租的,你可不要到处乱说,否则,我撕烂你的嘴!”水涟漪气恼道。
“我明白,我哪是那种人啊,咱打闹归打闹,个人隐私之事,我是不会到处乱说的,你放心好了。”顾小溪神秘道,“不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人了?大人物?给人做二奶?”
“别瞎说!”水涟漪恼怒,“不跟你说了,他们走远了,我们快追上去吧。”水涟漪没有回应顾小溪的问话,快步向前跑去。身后,顾小溪紧追不放:“等等我……等等我……”
到了案发现场,尸体周围拉起了警戒线,未经警察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大家站在警戒线外,一边探头向里看,一边七嘴八舌……
死者,女性,平躺在那儿,脸部一片血肉模糊,已分不清五官。
残忍!真是残忍!是谁揭去了她的脸皮?
几个警察和法医正在勘察现场,拍照,提取脚印、生物检测……
目睹眼前的惨状,司马文辉感觉喉咙里一阵阵恶心,像是吃了一只死耗子。他不敢再看,转过身,闭上眼,久久没有睁开。
几个女孩子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不时发出轻微的惊叫。
肖国胜低声说:“司马老师,你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吧,如果这里有事情,我再去喊你。”肖国胜一番好意。
“不用,没事,我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现场,难免紧张。”司马文辉扶住一棵树。
“哦,你是写这类题材的行家,对这种事,应该理解。”肖国胜安慰。
“我不能理解!”司马文辉微微气愤,“我理解的是小说里的情节,不是这种现实中的残忍!”
“别激动,司马老师,我只是随便一说。”肖国胜很抱歉,退后一步,走开了。
身旁,顾小溪惊恐、害怕过后,镇定下来,开始用数码相机拍照,也许她很在意自己手上的两个戒指,每拍一次,她都要去瞄几眼。与众不同,她居然戴了两个戒指,一个戴在右手的中指,一个戴在右手的小指,这两个戒指,一大一小,一个是蓝宝石的,一个是纯金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你们有认识这个死者的吗?”童子义和助手梁雅楠走了过来。
“没有,她不是我们古宅的。”司马文辉竭力看了看那个死者身上的衣服和鞋子。
“你们几个呢?”梁雅楠问顾小溪她们。
“我们更不认识了,我们都是才来的,对这一带不熟悉,没什么熟人。”顾小溪说。
“是,我们几个确实都是才来的,在这一带都没有什么熟人。”肖菊英补充,肯定道。
司马文辉说:“童警官,你看,从这个死者的鞋子看,她像是特意来这片树林的,你看,她脚上穿了这样一双轻便的运动鞋,这说明,这有利于她在这个树林里奔跑、行动,也就是说,她在寻找什么,或是在追逐什么,要么是为了方便与谁见面。”
“有道理。”童子义点点头,“不愧是推理小说家。司马,这尸体离你的古宅这么近,说不定她与你的古宅有一定的联系,比如盗窃,想复制你电脑里的新书稿。”
司马文辉表情一怔:“这不可能吧?我一个穷写小说的,实在没什么可偷的,若说我的新书稿,恐怕很难从我的电脑里复制,因为我的重要文件都加了密。”
“司马老师,你可千万别大意。”水涟漪插话,“现在的黑客很牛的,他们能破解你的密码的,我的qq就被盗走过多次了。”
“哦,是吗,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电脑里从没安装过那个qq。”司马文辉看到,女警官梁雅楠在一旁一直在往笔记本上认真地记录。
童子义眉头一皱:“司马,不管咋样,既然这个案子发生在你这儿,希望你贡献出你超人的智慧,帮我们早日把案子破了。”
“那是,一定的!我会配合你们的。”司马文辉坚决道。
“谢谢司马。”童子义轻拍了一下司马文辉的肩,“以后新作上市,我还会一次买10本,几年来,利用你小说中的推理技巧,我已成功地破了多起疑案了。”
“是吗?”司马文辉惊喜,意外,没想到他的小说居然对实际破案作出了贡献和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这真是一个令他振奋的好消息。不过,此前和童子义偶尔见面或相约喝茶时,倒从未听他说起过。也许,这次童子义仅仅是出于朋友的友情,撒了一个善意的谎。
顾小溪说:“童警官,我觉得这个死者肯定是一个小三,她破坏了人家的家庭,后又索要钱财,所以被人雇了凶,设了局,骗到这儿,被残忍地杀害了,这种案子我报道过多起了。”顾小溪看向那具“无脸”女尸:“为什么要揭去她的脸皮?这很简单,意思是说,你不是做二奶不要脸吗,我就叫你没脸做人!”
“小溪,你真会瞎说,我可不这样看。”水涟漪告诉童子义自己的看法,“童警官,我觉得这是一起恐怖的变态杀人案,这可能是一个心灵极度扭曲、变态的男人干的,你们要多从这个女子周围的男人查起。”
童子义点点头,刻意看了看顾小溪,又看了看水涟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小声议论。
梁雅楠想到了什么,开始挨个深入询问,并详细记录。
稍后,童子义问:“司马,你古宅里最近有没有来过或收留过什么特别的陌生人?”
“没有。”司马文辉极力回忆,“真没有,如果说有,我小姨子和我妹妹的男朋友应该不算吧?哦,再就是这位图书编辑水涟漪和这位晚报记者顾小溪,她们两个也应该没什么事,这个我可以保证。”他用眼光扫了一遍欧阳静如、楚云天、顾小溪、水涟漪。
“那他们两个呢?”童子义用手指了指肖菊英和肖国胜。
“他们两个是我古宅的房客,昨天刚搬来,刚才报警的是她,肖菊英,发现尸体的也是她。”司马文辉详细介绍,“我想,他俩一个是大学生,一个是某公司的部门经理,不会是杀人犯吧?”
“哦,知道了,是不是杀人犯,我们会调查的,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当然了,这期间,还请司马多多帮助!”童子义气质阳刚,一道黑眉,透着果敢、坚毅。
“子义客气,你我老朋友了,有什么吩咐和要求随时来找我。”司马文辉坦诚、正义道。
“好,我会的。”童子义回头吩咐了王法医几句,回过头来又说,“必要的时候,我会请你出马的,毕竟,你的推理,我一直很佩服,也许,你比我更适合做一个侦探。”
“见笑,我那些都是小儿科,你可千万别客气。”司马文辉谦虚、谨慎、惭愧道。
“可你的一些很精妙的推理和逻辑真的对我们破案起了作用。”童子义肯定道。
“惭愧。”司马文辉仍旧一脸谦虚,“谢谢子义,你放心,我会全力帮你们破案的。”一股自豪在司马文辉的心里涌动,写了这么多年小说,终于要在现实中一展推理奇才。
“哎,你不能拍照,把手机给我。”童子义阻止水涟漪,她正在用手机拍那个女尸。
“没事的,我就好奇,随便拍一张。”水涟漪不愿交出手机。
“不行,这没什么好奇,请把手机给我。”童子义既礼貌又命令。
水涟漪脸一红,左右看看,想求援,但最后,还是把手机交给了童子义。
童子义接过手机,迅速查找那张女尸照,但翻了好几遍,也未找到,奇怪,没拍进去?他不死心,从头再翻,这次,他在各种奇奇怪怪的照片中看到了一张日本知名景点清水寺的照片,这说明手机的主人去过日本,或者,比较喜欢收藏一些日本知名景点的风景图。从头翻完,确实没发现那张女尸照。他把手机还给水涟漪,没再说什么。水涟漪接过手机,迅速握在手里。
这时,梁雅楠喊童子义过去。两人会合,听完几个刑警和法医王家树的现场勘察汇报,童子义要求他们再深入细致地检查一遍,争取滴水不漏,不错过一个细节、一个疑点。
一会儿,勘察结束,“无脸”女尸被抬上警车,拉回去作尸检。
警戒线外,司马文辉突然想到了还在医院里的妻子欧阳玉兰,他打电话过去,欧阳玉兰迟迟没有接。他疑惑,昨晚手术太累,在办公室睡着了?大概是这样。他关掉手机,没再打。
大家陆续往回走。
童子义追上司马文辉:“司马,这片树林的产权归谁?”
“归我。”司马文辉指了指不远处,“外围那些,归陈唐村,听说他们村正在搞规划,要统一盖高楼,具体的方案,因为和我没关系,所以我从来没有去问过。”
“哦,这么说,他们盖高楼对你会不会有影响?”童子义皱眉,“比如,影响你古宅的风景、价值。”
“这个肯定会有,但我也无权阻止。”司马文辉一脸无奈。
“那你的这片树林会不会被开发?”童子义善意地问。
“不知道,也许会吧。”司马文辉表情茫然,“如果真的有开发商要来搞,我是坚决反对的,你也看到,假如我这古宅被高楼包围,那迟早有一天,我这古宅也难逃被拆的命运。”
“不会的。”童子义宽慰道,“你是名人,他们不敢。”
“但愿吧。”司马文辉微微苦笑。
远处,梁雅楠在喊童子义。
童子义快步跑过去,上了警车。
眨眼,警车呼啸,消失在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