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班上的中村走过斑马线,可是随即又消失在人群之中。当然,我跟中村没有说过话,他外表上虽然很平凡,却跟石渡还有别班的同学都混得很熟,我是不敢去跟这样厉害的人说话的。况且……如今的我已经无法在幻想世界里寻求逃避的幸福,更不可能有精神及体力去和别人交谈。
我孤独地走在逐渐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心中五味杂陈地想着,如果只剩下真实的自己,我一定会开始自闭的吧。背后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啊……又来了。一回头,黑暗中浮现数千双眼睛,当中有人……正注视着我,一次又一次,从不厌倦地。是谁?到底是谁?是谁在看着我?啊……看着我,看着“我”?我在高兴什么呢?真是个自得其乐的家伙啊。
回到家打开大门,随口说声我回来了,没有人理我,这并不代表没有人在家,而是没有人要理我。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没什么好在意,只要不会再挨揍就好了。从柜子里抽一个垃圾袋,爬上楼梯,进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打开窗户。宽广而平衡的世界展现在眼前,正因为平衡,世界才能继续运作。有一种逆向思考的说法,认为所谓的平衡,就是个别差异发展到极致的结果,基本上我是赞成的。
幼稚园的时候,父母亲还会在周末享受两个人独处的约会,那是一段可以满足于小小幸福的日子。曾经在某个特殊节庆里,我要爸爸买棉花糖给我(父亲常常因为工作等因素而爽约,所以我记得那一天真的非常非常高兴),店门口摆着各种颜色包装的棉花糖,我选了一包白色袋子的,父亲一直问我为什么不选红色,因为当时的我非常喜欢红色,不管是衣服、鞋了或发带,全都清一色要用红的。但还是选择了白色那包棉花糖,理由很单纯,因为棉花糖本身是白色的,就算用七彩的塑胶袋来包装,里面的棉花糖依然是白色。当时的我已经很清楚知道,无论外表再怎么装饰,内心的灵魂也不会随之改变。然而,如今我自己却……
我打开衣橱,胡乱抓起角色扮演的衣服,把它们全都塞进垃圾袋里,接着把柜子抽屉也清空,这个举动不是“仪式”,不是“脱离”,也不是“毕业”的象征,只是纯粹一股冲动,没错,突然想做就做的。虽然难过,但能够察觉到自己的问题,从被催眠的着魔状态中清醒过来,也可以称为一种进步吧,不,是应该称为进步的,只是……进步并不一定伴随着成长。我无法断言,现在的自己,究竟还会不会买白色包装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