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如牛毛的秋雨,织成了一张无情的网,罩住了秋江市。神思恍惚的韩飞天,跌跌撞撞来到秋江长堤。
朦胧的秋江市在秋雨中更显出一种惆怅的气氛。举目远眺,对岸如锁雾中,远方是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
韩飞天扑倒在长堤的铁栏上,任风雨扑打着他的一头乱发,他对着滔滔东去的流水,喃喃自语:“天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雨,不停地下着,一串串雨珠掉落在江面上,溅起一个个圆圈。韩飞天的思想,也随着江水奔腾起来……
有人说,画家是最爱美的,大概正因如此,他在遇到金雪莹以后,就被对方婀娜娉婷的身材,迷人心魄的微笑打动了。更令他难以忘怀的是她那一双如秋水一般纯净的眸子里,蕴藏着无限柔情蜜意,而那典雅优娴的风度体态,又使人联想到德莱赛笔下的珍妮姑娘……
不和睦的家庭生活,常常会使丈夫或妻子另有所爱。况且他又天生渴求美。他无法抗拒那对美丽眸子里的诱惑……
于是,韩飞天与金雪莹相爱了,以至两人都爱得不可自拔。
可是,他们今天终于分离了,而且永远地分离了。
当韩飞天知道金雪莹决定与自己分手,嫁给一个比她大得多的外商时,他感到痛苦、愤怒,心如刀割,悲愤欲绝……但他终于平静了下来。池用一位诗人的名言来安慰自己破碎的心灵:“也许没有结婚的爱情才能永远保持美好的回忆。”
他与她在秋江电影院看完了最后一场电影,他送她回家,她用普通朋友的姿态与他道别。这一天晚上,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心中只有一个冷酷的念头,如果他可以和这个世界一齐毁灭,他愿意毁灭自己;如果他手里有一把刀,他会毫不迟疑地杀死某一个令他厌恶的人,然后去迎接死神的拥抱与亲吻……
今天,她将乘上南去的列车,和她的丈夫一起到南方某个城市的豪华的度假村里举行婚礼,然后办出国手续,她将随他去周游世界各国。她用自己的美貌换得她失去精神寄托而只能聊以安慰的物质生活。
而他,只能远远地望着她。她还是那么美,但是,这份美将属于一个物质上的富有者了。韩飞天的心在隐隐作痛……
“大画家,别伤感了,还是去喝一杯吧!”
韩飞天猛地吃了一惊,回头看去,背后正站着他的邻居康利。
韩飞天嗯了一声,两人就往秋江餐厅走去。
大概是雨天,平日热热闹闹的秋江餐厅,今天却显得冷冷清清。
康利拉韩飞天在沿窗的餐桌前坐下,口叫了两瓶酒,几个菜。
“来吧,我们来个一醉方休。”
“好。”
韩飞天举起杯子,与康利碰了杯,说;“还是你好,一个人无牵无挂。”
“我哪能与你大画家相比。什么事叫你想不开?”
韩飞天摇摇头,把酒大口大口灌下。
康利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韩飞天的醉态,说;“人生几何,对歌当酒!这是孔子说的吧?”
“不是,人生几何,对酒当歌,是曹操说的。”
“对,是曹操。”康利又叫了两瓶酒。
过了一会儿,一个服务员站到餐厅中间喊道;“哪一位是韩飞天先生?”
“是我。”韩飞天应了一句。
“有你的电话。”
韩飞天跌跌撞撞走了过去,康利就在他离开时,突然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粉末,往韩飞天的杯子里倒了进去。然后又怡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
一个服务员走到康利旁边,说:“你的朋友醉倒了,你去扶一下。”
康利迟疑了一下,就朝电话机走去。
就在这时,沿街的窗子推开了,伸进一只手来,把康利与韩飞天的杯子对调了一下位置,然后就人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康利把韩飞天扶回餐桌前,推推韩飞天说:“老兄醉了!”
“没醉。”韩飞天支撑着下巴说,“什么人打电话给我?问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也许有人给你开玩笑,管他呢,喝酒!”康利端起了酒杯。
韩飞天摇摇手说:“我不要喝了,太苦。”
“酒虽苦,却能消除人心头的苦闷。”康利嘻嘻哈哈地说。
“那倒也是。”韩飞天又端起了杯子。
康利把杯子迎上去,碰了一下,两人一千而尽。
五分钟以后,服务员发现两人都倒在座位上了。韩飞天正打着鼾声,而康利则倒在地上抽搐。
餐厅经理拨了电话,公安局的吉普车与医院的救护车同时到达。
郑剑扶起口吐白沫,失去知觉的康利,立刻命令助手,说:“快,快送去急救。”然后对救护车的护士出示了证件。
汪臻留在现场拍照,郑剑与韩飞天、康利一起进了救护车。
“快一点!”一向沉着的郑剑也急躁起来了,他暗暗责备自己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