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摩族人热火朝天的庆祝活动持续了多日,他们庆祝恶魔之死,庆祝血瓶的重铸,庆祝英雄的诞生——他们在庆祝又一次圣战的伟大胜利。
罗飞无法融入到这欢快的气氛中,在他心中,始终无法摆脱一种悲哀的情绪。
岳东北倒是兴奋得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大丰富了他的研究素材,他把前前后后的情况详细地记录下来,并且补充了很多自己的揣测和分析。当然,这一切工作都是按照他的思路在进行的。
周立玮则已经在开始收拾行囊。
“我想我们该走了。”他对自己的两个同伴说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已和我们无关。凶手死了,我们不需要在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现在我急需要做的工作,就是尽快回到龙州,将这些植物带回实验室分析。”
周立玮所说的植物就是他们从古墓场采集回来的“亡灵的血液”。它们被浸泡在少许清水中,虽然好几天过去了,但那些黑红色的花朵仍然透着诡异的光华,并无衰败的迹象。
罗飞看着周立玮,又看看那些花朵,他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时岳东北“嘿嘿”笑了两声:“罗警官,你是不是还舍不得走啊?”
罗飞转过头来:“你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许晓雯。”岳东北仍然保持着他那种大咧咧的风格,直言不讳地说道,“虽然我还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可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发觉了,这个女孩在你眼中,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是的。”周立玮也微笑着附和,“那天在祭祀场上,你的表现有些失态。我的意思是,你失去了一贯的沉着和冷静,显得有些慌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罗飞的神色有些尴尬,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哈哈哈……”岳东北看着罗飞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罗警官,没想到你也有被我们问住的时候……其实嘛,这个事情太正常了。男女之前的感情是奇妙的,用你那种逻辑的思维,永远也无法解释清楚。”
“许晓雯……”周立玮翻翻眼睛,回想起三周前在昆明的那次见面,然后他摇摇头,颇为感慨地说道,“她现在已经是哈摩族的圣女了,世事变化,真是难以预料。”
罗飞的心中隐隐一痛,是的,从许晓雯打开苦难信札的那一刻起,她今后的命运便注定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世事?”岳东北不屑地撇了撇嘴,“事在人为!罗警官,你如果觉得那女孩确实不错,那你就带她走嘛。什么族规、圣女的,只要出了这哈摩村寨,那就狗屁不是!许晓雯就是许晓雯。嘿嘿,如果真是这样,我的书中又可以增添一段浓墨重彩的爱情传奇了。”
罗飞开始还在专注地听着,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显然引起了他的反感。他皱了皱眉头:“行了,不说这个了。你们都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离开。”
说完,他转过身,独自往屋外走去。
岳东北悻悻地咽了口唾沫,顺台阶岔开话题:“你……你现在去哪儿?”
“我有点事情要处理。”罗飞又恢复了冷静与威严的姿态,“你们都不要跟着我。”
罗飞会不会真的带许晓雯走呢?
经历了这许多后,其实哈摩人对于自己的历史一点也不了解。
圣女的存在只是为了他们的信仰而存在。
从屋子里出来后,罗飞绕开了村寨中心,从偏僻的小道往恐怖谷方向走去。这次他的目的地不再是那个山洞,而是矮山腰中的古墓地。
由于特殊的酸性土质,高大的乔木无法在墓地上生长,而几天前生长旺盛的“亡灵的血液”经不起那场山洪的蹂躏,现在已经是七零八落,残败不堪了。
那神秘力量的源泉究竟在哪里?
罗飞在古墓地上徘徊了许久,最后,他来到了墓地的外缘。这里生长着一棵粗壮的红豆杉,它枝叶茂密,郁郁葱葱,即使是施虐的山洪也未能夺去它盎然的生机。
杉树下,靠近树根的部位,有两个不起眼的土包。罗飞在土包前伫立着,满怀恭敬与庄重的心情——根据李延晖生前的说法,李定国和雅库玛的尸骨最后正是被安葬在了这里。
相对整个墓地而言,此处是一个制高点。李定国从此将在这里安息,在他的脚下,还有数以千计的烈士亡灵在陪伴着他。
“宁死荒外,勿降也!”
他的一生终于以“死于荒外”的方式而结束,空留下壮志未酬的悲怀。
“我为天下人而战,天下却无一人助我。”
虽然时空已流转三百多年,但英雄临死前的嗟叹,似乎仍在恐怖谷一带悠然萦绕。
这是一种生不逢时的悲哀。即便是有万人难敌的骁勇,鬼神难测的计谋,然而兄弟相忌,盟友不援,最后又被自己的心腹部将出卖……天势已定,又岂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擎木而支?
而雅库玛的死则又是另外一种悲哀。在有些时候,坚守一个谎言比说出真相需要更大的付出和勇气。安密曾怀疑雅库玛和李延晖之间有了私情,这种猜测也不能说不对,只不过这私情与男女无关,这是两个家族间的私情,它跨越了时间的河流,也跨越了生死间的鸿沟。
罗飞花了很长的时间缅怀杉树下的死者,同时也在考虑着另外一些问题。
当他回到哈摩村寨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欢庆的族人也渐渐散去了,家家户户的房屋种开始冒出晚饭的炊烟。
罗飞没有回自己的住地,他向着圣女木屋的方向走去。在离开之前,他一定要单独见一见许晓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在罗飞以往的经历中并不多见。因为他自己心中仍很彷徨,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抉择,也不知道这次见面会产生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
两天之后,罗飞三人回到了昆明。
丛林里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仍历历在目,此刻环顾着繁华的都市,不免让人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三人找了个宾馆安歇下来,然后定好了第二天前往龙州的机票。长途的山地跋涉让大家都累得够戗。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周立玮和岳东北各自躺下,呼呼大睡。罗飞却不得空闲,他直奔精神病院,去解开心中的一些谜团。
刘医生接待了罗飞,谈起李延晖被治愈的事情,他的神色却有些尴尬。
“严格说起来,这是一起医疗事故,所以后来面对病人的询问时,我们只好含糊其辞。因为把他的病症治好的,并不是我们医生开的药。”
刘医生说的情况罗飞早已知道,并且这也是他的关注点所在:“那么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也说不清楚。”刘医生摇摇头,“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医院的病人,每天都会服用一些稳定情绪和治疗病症的药物,这些药物都是由医生开出方子,然后护士到药房领取,并且负责送给病人服用。一般每次会领一周左右的药量,用完后,医生根据治疗效果,再开出新的方子。那一次用药过了两三天,护士反映说年轻人突然出现了好转的迹象。我很惊讶,于是便到病房查看,结果发现有一瓶药并不在我开的方子上,而且那瓶药没有任何标识,也不可能是从医院药房提出来的。”
“那么说,有可能是取药的护士做的手脚?”
刘医生无奈地摊摊手:“谁知道呢?对于那个年轻人,情况又复杂了。因为给他送药的时候,需要同时出动三个护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将情绪不稳的病人按住,另外一个女护士负责喂药。你要说有谁做了手脚,这三个人都有可能。所以我们也没办法追究谁的责任。好在这药的效果是利大于弊,我们最后只能向病人说清楚,药不是医生开的,能治病,但是也有副作用,是不是继续服用,由他自己做决定了。”
“嗯。”罗飞略沉吟了一会,说,“我想见见那个取药的女护士。”
这个年轻的护士名叫赵颖,说起那起事件,她也是一肚子的苦水:“那会我刚刚参加工作,是第一次给病人送药,没想到就背了这么个黑锅。我做手脚?我哪有那个本事啊?我如果能捣鼓出治病的药,还当什么护士呀?”
罗飞笑了笑:“我知道那个药不是你的,但我有个疑问——那药瓶上什么标识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至少医生该写明用量什么的啊?”
“我以为是自己把用量的单子搞丢了。”因为事先知道罗飞的警察身份,赵颖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怕挨批评,我也不敢再找医生。给病人服药的时候,我就尽量少用一点,我想那个病人都半年没治好了,少吃点药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刘医生在一旁听得直是摇头叹气,罗飞则是不放过任何疑点,继续追问:“用量的单子丢了?你就一点也没想过,是多了一瓶药吗?”
“因为不光是那瓶药没有单子,还有几瓶药的单子也丢了。”赵颖低着头,小声说道,“是这样的,第一次送药的时候,刚一开门,那个病人就特别吓人的大喊大叫。我手一软,把整个托盘里的药和单子都撒了……有些药和单子落到了病房里。后来虽然药瓶都捡回来了,但是单子却被病人撕烂了不少……”
是这样!罗飞心中一动:“你第一次送药,那是哪一天?”
“我第一次上班……”赵颖想了会,“那应该是八月十四号。”
“就是你们来的那一天。”刘医生补充道。
“对了,对了!居然是这么回事!”罗飞轻拍着手,脸上的神色极为感慨。
刘医生却愈发纳闷了:“什么对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瓶药是周立玮的。”
“周教授?”刘医生若有所思,“对,他是说过研究出了治疗的药物。难道是他把药偷偷放进来的?不会呀,他的职业道德是很严谨的。”
“他并不是有意为之,他只是把药放在这个口袋里。”罗飞拍了拍胸口处,“你还记得吗?当时那个病人曾经一把抓住他,抓的也正是这个位置,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两个人分开。”
“哦。”刘医生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终于明白过来,“药就是那个时候掉了出来,滚到了病房里。”
罗飞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后来赵护士捡拾洒落的药瓶,把那个药也捡起来了。阴差阳错,反而治好了病人。”
知道不是医院内部人搞的鬼,刘医生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哈哈,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是天意了。”
天意?罗飞心中暗自感叹,这冥冥之中的善恶因果,除了归于天意,还真是难以解释呢。
在返回龙州的飞机上,罗飞把那瓶药的丢失详情告诉了周立玮。后者听完,足足愣了有半晌,然后才“嘿”地干笑了一声,摇头道:“怎么会这样……居然有这么巧?”
“是的,太巧了……”罗飞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把那瓶残药掏了出来,放在眼前认真端详了片刻,“周教授,你在精神医学方面的才华确实让人钦佩……只是天意偏要和你开上这么一个大玩笑,你那苦心经营的计划详尽周密,各方面的研究也非常顺利,可谁能想到,最后却被这小小的一瓶药给毁了?”
“计划?”周立玮不动声色地看着罗飞,“你说什么计划?”
罗飞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继续在发着自己的感慨:“没有这瓶药,李延晖应该还关在昆明的精神病院中;没有这瓶药,我和岳先生现在也会成为那恐惧症的受害者,没有这瓶药,你的计划会顺利很多……不过,这瓶药本身就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古人留下的这个哲学命题,直到现在仍然令人感到困惑。”
周立玮的脸色有些变了。
岳东北开始听得有些没头没脑的,现在总算品出些味来,他睁大眼睛看着那瓶药:“罗警官,你是说,我们在清风口出现恐怖幻觉的时候,就是被这个药治好的。”
罗飞点点头:“这里面一些更详细的情况,我以后会告诉你。”
岳东北转过头瞪着周立玮:“那你在这件事里面是什么角色?”
“你还是得问罗警官。”周立玮使了招太极推手的功夫,“看他是怎么给我安排的。”
罗飞把药瓶收了起来,这在日后的法庭审判中会是一件证物,然后他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说:“自从刘云的尸体出现之后,我就意识到白剑恶很可能有问题,你们两人中,也有一个可疑的人。所以我事事小心,当天晚上的值夜时,我就是针对相关情况做的安排。到了清风口,饮食方面的危险我也想到了,可最后还是中了毒,如果要说谁有下手的机会,那就只有周教授你了。”
周立玮很不理解地摇摇头:“食物在你们手中,水是每个人自己打的,我怎么下手?”
“在干粮上投毒是不太可行的,问题必然是出在饮水上。大家都是从河边水坑取的水,唯独我和岳先生出现了中毒症状,而我们恰好又是最后取水的两个人,所以在我们前面取水的人就非常可疑了。”
“对对对,那个人就是你。”岳东北用手指着周立玮,气愤地说道,“你把致毒物放在自己的水壶里,趁取水的机会溶入了水坑中!”
周立玮立即不客气地反驳道:“岳先生,以你的治学态度,就是这样仅凭猜测,就可以做出结论的吗?!”
“猜测?”罗飞微笑着看了看周立玮,“是的,而且我还有更多的猜测。比如说迪尔加之死,陷害我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我猜得对吗?”
周立玮居然也用笑容相对:“我很愿意听听你猜测的过程,这像是一个有趣的智力游戏。”
罗飞很配合,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来:“我原本以为是你们中的某个人杀死了迪尔加,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不过当我看到迪尔加的尸体后,我发现那种杀戮方式并不是你们有能力做到的。后来更多的事实证明杀死迪尔加的其实是李延晖。可我的登山刀又出现在尸体上,这显然不会是李延晖所为。所以我推断,你们中的某个人在跟踪我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迪尔加被杀的情形,所以临时起意,想到了这个陷害我的方法。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人没有理由一开始就带着我的登山刀,他必须在目击凶案发生后,有一个回住地取刀的过程。周教授,你自己说过的,当你们三个人分开后,你中途回了一趟屋子。”
“嗯,好,有一定的道理。”周立玮点点头,目光却又一闪,“不过,就只是这些吗?”
“鞋子。”罗飞的话锋忽然间一转,“你的鞋子。”
周立玮皱起眉头,有些茫然地往自己脚上看了看,那是他出发前新买的登山鞋,虽然经过了好几天的跋山涉水,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岳东北也纳闷地挠着脑门:“鞋怎么了?”
“不只是这双鞋,还有你出发时穿的那双旧鞋。”罗飞引导着周立玮的思路,“我们三个人中,只有你带了两双鞋过来,你的旧鞋就莫名其妙的被烤坏了,这不有点太巧了吗?”
周立玮哑然失笑:“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自己把旧鞋扔到了火里?为了能穿上新鞋?”
“你只把注意力放在鞋上,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和另外一些事联系在一起,那就大有名堂了。当我逐步怀疑你和白剑恶有勾结之后,有一个情况很让我疑惑。你隐藏得非常好,连我和岳先生都没能看出你和白剑恶早就相识,刘云怎么会知道其中的秘密呢?”罗飞略顿了顿,似乎在容身边的二人思考,然后他接着说,“现在让我们把在祢闳寨时发生的几件事情按时间顺序重新捋一遍。刘云是在祭祀雨神像的那天中午到达祢闳寨的。下午的时候,我们被白剑恶‘请’了过去,刘云趁机到我们屋里来了一趟,他做了些什么呢?晚上,周教授的旧鞋被烤坏,只好换上新鞋。第二天一早,我去找刘云,周教授则去白剑恶处‘商量出行的事情’。那时刘云还在躲着我,因为我扑了个空,可当我往回走的时候,他却从后面跟上来,似乎又想追上我。这个时候,周教授,我们俩恰好在路口相遇了,刘云立即离开,随后便想尽办法要约我单独见面。由此看来,很有可能是你早晨与白剑恶的谈话泄漏了一些秘密——我想你们谈话的内容无非是怎样在路上对我和岳先生下手吧?可是,刘云怎么能听见你们的谈话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等回到昆明后,我的脑子轻松了很多,这时我才突然想到你的鞋子。当天晚上,我果然从左鞋的舌头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罗飞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间捏着一个小小的纽扣电池状的圆片:“日本产的音频接收设备,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窃听器。可以在两公里的范围内实行有效监听。刘云本来想窃听我们之间的谈话,获得一些与龙州疯案有关的隐秘,没想到,他却发现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秘密。你的警惕性很高,刘云要约我单独相见,你立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妥,所以当白剑恶要推迟行程时,你显得有些失态。你当时还不知道,刘云在前晚赴约的时候,因为遭到白剑恶的追杀,已经丧身在山洪中了。”
“有意思,有意思。”周立玮专注地盯着那个窃听器,“据我所知,这样的窃听器只能即时收听,并没有录音的功能吧?”
罗飞坦然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所以我很反感你的这些猜测。”周立玮神态自若地反击着,“你所说的一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岳东北也有同样的感觉,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罗飞,希望对方能够亮出更加有力的武器来。
“证据,是的,现在需要的是证据……那我就先让你看看吧。”罗飞起身,从行礼架上取下了随身携带的背包,从中翻出一个信封,然后他坐下说道:“半年前,李延晖便从白剑恶等人的交谈中得知了你们的所有计划。从昆明精神病院出来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们的计划全都写了下来——就在这个信封中。岳先生,你现在肯定是一团迷雾,让我把这个计划前前后后的讲一遍吧。某精神病学领域的专家,著名教授,其实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关注到你的学术,不过吸引他的不是李定国的生死之谜,而是那传说中‘恶魔的力量’。凭借职业的本能,他立刻意识到所谓力量的源泉很可能是一种精神致幻类的生物提取素。于是他来到了云南边陲一带进行寻访,从而结识了世代都在追寻这种力量的白家后人——白剑恶。白剑恶把他带到恐怖谷,俩人终于找到了那种生物,它的提取素能够刺激人的精神,使人产生极大的兴奋和愉悦。于是教授便想到了利用它来开发出一种新型的毒品,依托白剑恶的势力,在云南现有的毒品交易平台上分一杯羹。唯一的问题是,这种提取素对人存在一定的致恐几率,必须进行研发和升级。教授采集了一部分提取素的样品,回到龙州进行研究。根据计划,他与今年二月份再次来到恐怖谷,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利用哈摩族人进行小规模的人体试验。八月,教授用第一次升级后的产品在龙州进行了更大规模的人群试验。他在学校,酒楼等公共场所投放了药品,受众者非常广,但绝大多数人只是感到某名的兴奋和愉悦,只有极少数敏感体质者出现了致恐症状,这些人理所当然的成了该教授的病人,其实也就是他的研究对象。对了,我忘了说那个血瓶,李延晖被白剑恶等人抓住,血瓶也落到他们的手中。正是这位教授把血瓶带到龙州,然后转手卖给了文物贩子吧?当我们顺着血瓶的线索要深入恐怖谷调查时,该教授一路同行,目的就是要掩盖真相,其间,他不惜采用任何手段,包括最后杀死了自己的盟友——白剑恶。”
罗飞的这段话听得岳东北目瞪口呆,他虽然对周立玮素无好感,但却绝对没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居然都是对方策划出的阴谋,他瞪着周立玮,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些许惊恐与后怕的神色。
周立玮冷冷地看着罗飞,沉默半晌之后,他问道:“对不起,请问在那封信上,出现过我周立玮的名字吗?”
罗飞与周立玮对视着:“没有,李延晖不知道那个教授的名字,所以他也不可能提到你。”
“那你怎么来证明这个教授就是我呢?”
“昨天一到昆明,我就已经打电话通知了队里的刑警,他们搜查了你的实验室,找到了一些可疑的生物提取素,经过动物试验,这些提取素同时具有致恐和致兴奋的化学因子。”
“呵。”周立玮冷笑着摇头,“我是一个精神病学专家,实验室里找到这样的东西太正常了,你无法证明这就是李延晖信中所说的来自恐怖谷的‘力量’。罗警官,你的证据链条中还缺少非常重要的一环。”
“那么加上这个呢,证据链条是否就完整了?”罗飞的左手此前便伸入了背包中,此时拿了出来,他的掌心是一颗牛眼大小的、黑乎乎的圆球状物体,上面尚沾着些许泥土。
周立玮的脸色瞬间大变,虽然他竭力想掩饰心中的情绪,但汗水还是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见到对方这副模样,罗飞确信自己已赢得这场交锋的胜利,这颗圆球的确就是那流传了数百年的“神秘力量”的源泉所在。
“如果你实验室里的生物提取素恰好与这圆球中的成分相吻合,我想,庭审法官会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罗飞淡淡的话语彻底击倒了周立玮,他绝望地苦笑着,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岳东北好奇地用手触了触那圆球,感觉很硬。
“‘亡灵血液’的果实,不过,它是生长在根部的。根据李延晖所说,那神秘力量的源泉就在古墓地,那里,唯一值得注意的物种就是‘亡灵血液’。不过我们的周教授如此积极地砍下植物的茎枝,要让我们带回来研究,这引起了我的怀疑。联想到墓地上那些散落的骸骨,显然是有人曾在这里挖掘过什么。所以在离开的前一天,我来到墓地上,从那些植物的根部挖出了这些东西。”说到这里,罗飞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窗外。
飞机已经降落在地,正在缓缓的滑行。
“周教授,请你做好准备吧。有人来接你了。”罗飞手指前方不远处说道。
那是他的助手小刘等人。他们穿着笔挺的警服,在阳光下,那些黑色闪动着庄严肃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