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杀害菅原悠的凶手并没有抓到,四个立方体建筑物以及粗糙的外国人墓地也是被置之不理,总之事件告一段落了。收拾掉尸体收拾掉文件大家的记忆都被收拾进大脑中的某处,清晰留下的只有“名侦探鲁巴巴十二”的名声。他在准备联考的时候也插手各种事件,有着相当程度的活跃并且在嘻笑中考完了联考,不知不觉鲁巴巴跟我能就读的也只剩下福井文科大学了,反正升上三年级的榎也是就读福井文科大学所以我并没有什么不满。鲁巴巴也说上哪个大学都无所谓,既然这样大家就和乐融融进入福井文科大学吧——虽说如此不过有一个人不高兴,那就是鲁巴巴的父亲,番场耕治先生。耕治先生自从小凉过世之后就一直陷入低潮低着头偷偷缩在一角过日子,不过因为鲁巴巴连东京大学或京都大学都没去考因而愤怒到恢复精神。耕治先生整个春天都唠叨着要鲁巴巴重考一次大学,鲁巴巴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从很久以前就没有听耕治先生的话了,鲁巴巴并没有拿小凉的事情把耕治先生逼到走投无路,但因为他彻底无视于父亲的存在,因此耕治先生还是被压了下去,不过自从鲁巴巴随便考个大学就读的这件事情激怒耕治先生之后,耕治先生就再也不只是嘴里说说而已了。春天的时候只是唠叨着大学大学之类的,到了夏天来临的时候,原本应该收在仓库最深处,那怀念的铁窗再度登场了。喀锵喀锵喀锵喀锵啪咻!耕治先生没有像当时小凉那时候一样还分阶段进行,这次是一鼓作气。装上之前拆掉的把新买来的装在二楼的窗户,转眼之间我家隔壁的番场家变成了一间巨大的密室。
“不准你到外面去玩!”
“在想他人的事情之前,先想清楚你自己的将来吧!”
“我不懂什么连续杀人密室杀人还是交换杀人的,总之再也不准去那种莫名其妙又危险的地方!”这样的怒骂声也被关在番场家的密室里头听不大清楚,不过令人纳闷的是完全听不到鲁巴巴回嘴的声音。而且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无数次解开密室之谜的鲁巴巴十二,不知为何只有自己父亲只利用铁窗构成的密室他从未出来过。该不会是找不到出口吧?耕治先生每天都会出入玄关从事他的上木工作,母亲智惠阿姨也常因为去田里种田或是去打工等各种原因不在家,为什么他不逃离这破绽百出的密室?不过因为再怎么等也看不到他的影子所以无可奈何的我只好亲自前去敲隔壁家的门,还特地挑了耕治先生会在的时候去,我甚至抱持着要跟耕治先生直接谈判的觉悟。如果不让鲁巴巴走出家门的话,我将会当场对着耕治先生喝啊——好好说他一顿般意气风发。呼呼大口喘气的我勇敢前往邻家。
“有人在吗?”
“来了来了。”如此说着出现的是智惠阿姨。“啊,友纪夫,午安。”
“午安,请问润二郎在吗?”
“润二郎好像在自己的房间念书呢。”虽这么说不过实际上智惠阿姨并没有去确认鲁巴巴正在作什么,也没有要把我来的消息转告给鲁巴巴的意思。平常我总是“啊,是这样的吗?”然后撤退,不过我今天可不会这么轻易退缩。
“可以麻烦叫他一下吗?就算他在用功,我也只会打扰一下子而已。”
“嗯,不过如果打断他用功的话不大好呢。怎么了?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啦。只是最近都没有看到他,所以只是过来看看而已的啊哈哈。”我刻意没有编什么谎言说有事情找他。我是鲁巴巴的朋友,所以拥有见面的权力,就算是没事。不过我这一点点的期待也没能实现,智惠阿姨说着“是嘛,那还是希望你可以改天再来呢……”准备要对我下逐客令。
“不过最近那家伙好像很用功,前一阵子也都是在念书呢。每次打电话过来都说他在念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他,那家伙老是在用功真了不起,不过因为我完全见不到他,所以只是想稍微看看他跟他聊而已啦。我想一定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的——啊哈哈。”
“嗯,不过啊,毕竟还是不方便呢。不然我去跟润二郎说一声友纪夫你有来过,在他念书的空档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等等您之前也这么说过可是他完全没打电话来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来看看他整天窝在房间是不是肿到变成胖子了,开玩笑的啊哈哈。”
“啊,润二郎的确很少外出呢,这的确很让人担心呢。不过没问题的,他并没有胖很多喔。”
“是这样的吗?不过看他完全没有出门,想说会不会是因为胖到在房间里都要撑拐杖了,所以有点担心……”
“哎呀,不用这么担心啦。放心没事的。”
“哈哈哈。”
“哈哈哈。”
跟邻居和乐相处的伪装逐渐卸下,玄关前面的气氛开始慢慢变得险恶了。此时穿着短裤运动服肩膀挂着一条毛巾的耕治先生从屋子里头走出来使得紧迫气氛达到最高潮。“喔,怎么啦友纪夫,有什么事吗?”
“伯父您好——其实我只是来看一下润二郎的。”
“是吗?不过抱歉润二郎现在正在念书呢,请你下次再过来吧。”
“可是上次来的时候他也在念书所以我今天才又过来找他的。”
“是吗,真是抱歉呢。不过润二郎他啊,刚刚才好不容易才有想要用功的意思呢,所以可以先给他一点时间吗?”
“可是他连电话都没打所以我很担心。”
“啊——是吗,那我会转告他的。”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耕治先生忽然大吼一声害我差点跳了起来。旁边的智惠阿姨也忽然耸起了肩膀,虽然总是会从密室里头听到所以习惯了,不过这声恫吓可真是吓我一跳。“如果友纪夫真的是润二郎的朋友就不要在他想要认真念书的时候打扰他!”虽然全身就像是鼓膜一样被音波攻击而且整个退缩,不过我也已经十九岁了,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却步。我也开始采取强硬的态度。
“就算这么说,你们这些家人作的事情也太奇怪了吧?你们把润二郎的手机停话了对吧,那是润二郎用自己的钱买的,为什么要作这种事?”我也试着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总之我想跟润二郎聊聊,只要一下子就好请叫他出来一下吧。”
“你这小鬼居然管到别人的家务事!真是的直之他是怎么教导小孩的,总之给我回去!”因为提到我父亲的名字原本我连忙想要回嘴但还是忍了下来,要比大声我绝对赢不了。换句话说不可以用声音大小决胜负。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润二郎也是。”我试着这么说不过似乎对耕治先生没用。
“说什么傻话!你们才刚念大学吧!还要靠家人赚钱养的你们还把自己当大人?”
我努力地回嘴说着。“我的确还是个学生,不过是否能够在经济上独立并不是判断这个人是否成熟的唯一判断依据吧?”
“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或许念大学之后会学到一些艰深的字眼,不过这种东西不管用的!经济上是否能够独立,当然是要成为大人最重要的事情!你在说什么蠢话!”
“我要说的是润二郎已经可以自己独立思考事情了。”
“没错啊!所以他就是自己想过之后决定重考大学的!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他吗!你这个听不懂别人说话的小鬼!”
“……不过润二郎在经济上也可以独立啦,以名侦探的身份……”
“你在说什么啊,这种话题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是在讲他自己决定要自己用功的事情吧?”
“……”
“所以我才说不要打扰他啊。”耕治先生原来满会吵架的,不愧是鲁巴巴的父亲。还是说是我太弱了?
“不过如果他是基于自己的意思要念书,就不需要装铁窗了吧?”
“所以我才说小孩子别管别人的家务事,少多管闲事!”
“这算是监禁吧?这么一来可是犯罪喔?”
“啊?你这小鬼在说什么啊……我问你,现在这个玄关有上锁吗?”
“……”
“我问你有没有上锁?”
“没有。”
“那就不算是监禁了吧!润二郎想出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出门吧!他可以走出玄关到外头去玩啊!不过他都已经决定要重考了,一般哪可能念到一半就出门闲晃到处玩啊!”
唔唔唔,火气上升的我这么说着。“就是用这种藉口,所以小凉才会被你用一样的方式害死的吧?”随即耕治先生的脸色变得铁青。与其说是受到打击……看来似乎是助长了他的怒火。就像大海啸来袭之前海边会一口气退潮一样。之后随着“你说什么……”的微弱声音,的确像是在工地现场担任管理职的人拥有着强壮身体以及晒黑肌肤的耕治先生缓缓朝我的方向走近一步。虽然我的身高比较高……可恶,我还没有作好要跟他干上的觉悟。不过没办法了,我不想在这时退缩,虽然感觉到双脚膝盖内侧有种打了麻药的感觉扩散开来不过我不予理会。“你刚刚说什么?”耕治先生如此说着又向前一步的时候,旁边的智惠阿姨走到我们中间。
“你们两人都别吵了。好了友纪夫,先回去吧。亲爱的,你也别再这样了。”即使心想“哎呀……真是走运”但我还是继续说着。
“你自从杀了小凉之后也没有学到任何教训。一直到你用一样的方法杀掉番场之前,你都会打算维持这个样子吧?”为什么我要这么说?为什么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我根本不擅长打架或暴力啊?
“你真敢说啊……”面对如此低吼着又朝我走近一步的耕场先生,我为什么没有落荒而逃?
因为我不想失去鲁巴巴!
因为我不想在六年前失去小凉之后,又失去番场润二郎啊!
所以我不怕这种一时的暴力。不对虽然会怕但我不会逃走。虽然很想逃走但我没有这么作。因为……算了,总之我就是不想这样!
“请仔细想想吧,耕治先生。”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叫耕治先生的名字。“也请好好回想小凉的事情吧”在我这么说的时候,耕治先生说出无法让人想像的这番话。
“润二郎不会跟凉子一样做出蠢事。”
我一生中第一个被我打脸的对象是调布警察局的某个警察,而我所打的第二张脸就是鲁巴巴十二的父亲,耕治先生的脸。我真的火大了。在我脑袋变得空白之前,我感觉好像有听到额头上方有着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也感觉听到右耳内侧似乎有人说着“好了够了,打他一顿吧”这种话。无论如何我在耕治先生说出那句话之后马上握紧拳头狠狠朝他的下颚挥出去。传来喀一声耕治先生牙齿咬合的声音,随即耕治先生摇晃着向后退了两三步。与其说是忽然挥出的那记上钩拳生效,应该说耕治先生大吃一惊看着这里。接着我这么说。这番话终于从我的口中说出来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说出来。
“小凉哪里蠢了你这个混帐!小凉是个好孩子而且温柔有趣又开朗,真的是超棒的女孩啊混帐!可是却被你们关在里头出不去然后胡思乱想,最后才会像那样摔死的!而且在那个时候,小凉被送进医院还活着的时候,你们有对她说过什么吗!都在骂她笨骂她蠢,只会对她说这种话对吧!小凉的确不小心做了蠢事,可是听清楚了混帐!小凉做过的蠢事也只有从屋顶上面摔下来这件事啊!她是个功课很好、老实又开朗,给人的感觉很棒的女孩不是吗!给我仔细想想!那时跟白痴一样做出蠢事是我跟番场还有你们啊!跟直到小凉爬到屋顶为止都还想救出小凉的我还有番场比起来你们蠢多了混帐!混帐!混帐!小凉明明是个好女孩,你们居然把她逼上那样的绝路……在小凉受了那么重的伤快要死掉的时候,居然只顾着对她说教……你们这两个蠢爸妈!为什么小凉非死不可啊混帐!给我好好想想啊!给我稍微学着点吧!你们现在正想对番场做出一样的事情啊!给我发现啊!混帐!混帐!混帐!”
真是的我在说什么啊?
不过这就是我想说的,老实说还颇有根据的对吧?
回过神来耕治先生跟智惠阿姨都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是否有把我想说的传达给他们知道,不过再也不想待在这里的我没有确认这件事情就离开玄关,并且快步走回隔壁的我家。而我在来到自家玄关的时候心脏差点停了。刚刚还在扑通扑通激烈跳动,忽然就被逼着差点停下来实在对心脏不大好。
是榎,我看到榎了。榎在番场家的二楼,她所在的位置不是二楼里面而是外面,榎站在番场家一楼的屋顶,并且抓着其中一扇窗户,喂喂。仔细一看我家的梯子搭在屋顶一角,那家伙在做什么啊?
仔细一看榎双手握着铁窗弯起手肘,将上半身凑向前让脸探进铁窗里头,然后将左手放开也伸到铁窗里面。
嗯?之后她马上将脸远离铁窗,嘴也一开一合的。
啊,那里有人吗?
我单脚踏进家门的玄关呆呆地看着此时榎也察觉到了,并且朝着我的方向挥挥手。很危险的不要这样,我以手势跟她说快——下——来——随即榎点点头之后,朝着铁窗另一头的某人挥挥手,踩着屋顶旁边的梯子慢慢走下来。
话说现在在铁窗另一头的,不就是鲁巴巴吗?
就这么让我家梯子靠在隔壁家的屋顶上并且跑过来的榎脸上满是泪水。她在哭什么啊。才这么心想榎忽然扑了过来,我的心脏差点又停了。
抱住我的榎还在哭。“真是了不起呢,友纪夫,真的很了不起。没想到你敢说出那番话呢,我真的觉得很了不起,我好崇拜你。”
“啊?你听到了?”
“当然听到啦,番场也有听到喔。”
果然是鲁巴巴。话说刚才他们没有接吻吗?越过铁窗。
“番场也高兴到哭出来喔,我会这样是跟着他一起哭的。啊哈哈。番场还说‘那家伙为什么会那么说啊。’这样喔。我真的觉得友纪夫很了不起,那种话很难以启齿的。谢谢你。番场一直在说谢谢你喔。”
是喔。总觉得这真的是没什么。
“话说榎,刚刚你在那里有探进窗户亲他吧?”
“咦?”
果然。
没错正是如此。正如榎所说的,我敢说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就算不讲出来也无所谓的事情也敢讲。
“你看到了?”
“看到了,你喜欢番场?”
“不是啦,不是那么一回事啦。”
“不喜欢的话怎么可能会亲他啊?”
“不是的。那是鼓励他的吻,因为番场一直哇哇大哭,所以就忍不住想要亲他了。因为我不太会安慰别人。”
“安慰番场是榎的工作是吗?安慰榎则是我的工作呢,如此一来如果番场可以安慰我的话就太完美了。”
“哎哟,不要那么爱追究啦。那种的没什么意思的。亲吻在国外只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啊。”
“我现在在国外吗?榎是外国人吗……总之算了。仔细想想,榎跟谁亲吻跟我也没有关系呢。”
“可是友纪夫很在意啊。”
“我已经不在意了,要怎么做都随便你吧。请便请便,那个梯子记得收起来喔。啊,不过如果还要用的话就留着没关系。”
“真是的,等等我啦。”
“我因为无谓的紧张所以累了,先去二楼睡一下。”我说完走进家门,脱掉鞋子爬楼悌走上二楼,榎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我完全听不进去。
总之如今有很多方面很空虚。
不过我对耕治先生所说的应该没有错。说出那番话应该是对的。现在我可以回想起来,耕治先生跟智惠阿姨的表情应该是内心深处受到某种冲击而造成的。没错,我的那番话大概在他们的心中的池子里投下了什么。没错,肯定是这样。没错没错。现在就先集中精神思考这件事吧。
然后每件事情就像是在自我沉淀一样变得宁静。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跟榎说话,完全无视于试着想讲各种笑话讨好我的榎而独自渡过暑假,由于不想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榎面对面所以我偶尔也会跑去朋友家住。虽然像这样子回避榎会深刻感觉得到我跟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尴尬,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而且觉得这样也无所谓。虽然变得很少接近所以不大清楚,不过番场家已经不再传来怒吼声而且很少看到耕治先生跟智惠阿姨,鲁巴巴也没有外出继续保持沉默。榎好像还是会用梯子爬上番场家的屋顶去找鲁巴巴,不过知道她想隐瞒我这件事情的时候让我觉得更加烦躁。
某天晚上榎在家里抓住了我。
“等一下。友纪夫,你为什么要回避我?”
“我没有特意回避啊。”
“你有在回避吧?”
“嗯,我的确在回避你,因为我觉得榎很烦。”
当然不应该这么说的。榎猛然放开抓住我的手,凝视着我的脸一阵子之后,就转过身去开始哭泣。虽然反射性地想要安慰她,不过在察觉之后就没这么做了。不用再安慰榎了,因为我已经卸下了这样的工作。我把哭泣的榎留在二楼走廊,并且走下楼梯出门。
看到隔壁安静的番场家,我不禁吓了一跳。封锁家里所有窗户的铁窗全部被拆掉了。喔喔,我不禁心想,一定是因为那天被大声怒斥的关系……或许语气并没有到怒斥这种程度,不过因为我说出我想说的,或许因此发生了一些作用吧。或许跟我那番不知所以然的台词无关,只是发生了某些事情。无论是什么原因,番场家的窗户被解放了。真赞。因为鲁巴巴是我的朋友,所以那些沉重的铁窗不见了让我衷心为他高兴。太好了太好了。
只是事情似乎并没有这样圆满落幕。即使没有了铁窗,鲁巴巴还是完全没有离开番场家半步。我一直在家里等他过来找我,不过鲁巴巴完全没有露面。番场家也是一片寂静,我开始认真思考鲁巴巴该不会就这么悄悄死在里头吧。
就这样八月十日来临了。
早上的八点十五分左右。我被闹钟叫醒,从二楼要走下楼梯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映在我眼中的是鲁巴巴的身影。久违一个月令人怀念的侧脸。虽然看起来好像瘦了点,不过当时我没有余裕好好观察这种事情。因为鲁巴巴所在的地方,是番场家二楼屋顶的最顶端,也就是小凉爬上去而且摔下来的那个地方。
我的背脊一阵发冷并且像是开始燃烧。我打开窗户走到晒衣台大喊。
“鲁巴巴!”
骑在屋顶顶端瓦片上的鲁巴巴,察觉到我在叫他回过了头来。
我佯装冷静露出笑容,对他挥手如此说着。“你在那个地方做什么啊!”
不过鲁巴巴没有回答。他以空洞的视线往我这里眺望了一阵子,不过随即又转向正面。我也朝着鲁巴巴所看的方向望去,不过当然看不见什么东西。只有银杏树、吉田沙护部的家、再远一点的农田跟河、再过去的堤防跟国道、星川以及河岸平原、以及再过去的山头跟天空上一如往常的朝阳。在太阳会出来今天也是会越来越热喔——的气氛之下一切都如此宁静。我把视线移回到鲁巴巴身上。屋顶上的鲁巴巴穿着T恤跟短裤不过没有穿袜子跟鞋子。小凉当时也是穿着T恤,也没有穿袜子跟鞋子。因为当时穿着裙子,所以小凉才会因为小腿骨飞出来刺穿喉咙而死。在我被既视感袭击的时候,鲁巴巴在屋顶上取出某个东西放在膝盖上。然后将那个东西取出一部份握在手中。那看起来像是纸。之后我看到鲁巴巴把手伸进屁股口袋拿出像是打火机的东西点火让其中一张烧起来,鲁巴巴拿出来的果然是一叠纸。燃烧的纸在鲁巴巴放开手之后就落在屋顶上,之后像是被风吹动般在屋顶上滑动,掉到番场家靠近我家这个方向的院子。纸在地面燃烧了一阵子,然后熄灭了。看着这个情景的我说不出话来。
纵火?
鲁巴巴想要把番场家烧掉?
“笨蛋!番场,住手啊!”就算我这么大声喊着鲁巴巴也没有反应。他又从膝盖上的那叠纸里头又取出一张,然后又用打火机点燃。“住手啊——笨蛋!”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榎说着并且就这么穿着睡衣从自己的房间跑过来。“一大早发生什么事啦?”虽然很久没有跟榎好好说话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看那边!”
“咦?哇!番场他在做什么啊?”
“你看。”
“那是什么,着火了吧?”
“着火了。那家伙该不会想对自己家纵火吧?”
“咦?不会吧。哇!火还没熄他就丢掉了!那孩子这样太危险了吧。”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了。”我从晒衣台回到走廊,冲下楼梯在玄关穿上拖鞋来到外头。榎也跟在我的身后。“榎,你把梯子收在哪里?”
“那里!”
“我去拿的时候你跟番场聊一下,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
“嗯。番场,你在那里做什么啊!很危险的赶快下来啦!”我听着榎这么大喊的声音并朝着屋子后面跑去。那里放着榎用来爬到番场家屋顶的梯子。我跑过去从墙壁边拿起梯子,扛在肩上回到屋子的正面。走到榎正在喊着“快点啦,番场——”的地方之后我这么说:“去番场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我现在就爬到屋顶上面。”
“嗯。”榎在发抖。
“榎,冷静一点。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慢慢来就没问题了。不要让他看到你慌张的样子,可别让那家伙被气氛影响了。”
“嗯。”
“深呼吸。”
“嗯……不行,我没办法,肚子一直在发抖……”
“那就忘了深呼吸这回事,总之去番场家吧。”
“嗯。对了友纪夫。”
“嗯?”我一把脸转过去榎就把脸凑过来,轻轻吻了我的嘴唇一下。
“我想这样就没问题了,我走罗!”我一瞬间愕然目送着如此说完朝着番场家跑去的榎,然后仰望着屋顶上头。刚才那一幕鲁巴巴有看到吗?
没看到。鲁巴巴似乎专注于将膝盖上的纸一张张点火,完全没有在看我这个方向。
我扛着梯子跑到番场家的院子,粗暴地把梯子放到地上靠在屋顶往上爬。爬到一楼的屋顶之后,再度把梯子架到二楼的屋顶。我马上就抓着梯子继续往上爬。如果梯子忽然倒下的话我也会死呢——虽然途中曾经这么想过,但我还是毫不介意的爬。爬到最上层的屋顶。这是我第三次爬上这个屋顶了。不过我完全没有习惯。看到屋顶最高处鲁巴巴的背影了。虽然他应该有察觉到我不过完全没有回头只是又从那叠纸中取出一张点火。等到烧起来之后就放开手,让纸就这么从屋顶飘下去自己烧光。
“喂喂鲁巴巴,大清早你在做什么超乎想像的事情啊?”我努力以轻松的语气说着。鲁巴巴没有回头。“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想说你久违跑到外头居然是在屋顶上烧东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小凉的事情。”说话的是鲁巴巴。虽然他没有往这里看,不过说话了。
“嗯,也是啦。毕竟小凉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嗯。”鲁巴巴又拿起一张纸点火,然后将手放开。燃烧的纸在屋顶上滑动,停在我的脚边,然后就这么继续烧着。那张纸上面有一些文字跟图。这是什么?不过在我看清楚之前,火就把里头的图文连着整张纸烧光了。
“鲁巴巴,你在烧的这个是什么啊?”我问。
“密室。”
“啊?”
“密室。”
“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密室啊,我最近一直在单独写一些密室的构想。”
“密室的构想?为什么?”
“因为想到小凉,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是喔。”
“就这样我想了十五个,后来感觉已经腻了所以就放弃,然后决定通通烧掉。”
“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想到的点子烧掉啊。真可惜。拿去写小说啊?”
“我对写小说没有兴趣。”
“送给我写别烧掉啦。”
“努力写原创的吧友纪夫,我想到的构想太棒了给你用很浪费。”
“是喔。总之你想烧就烧啦,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烧啊?一个不小心你会把自己家烧掉的。”
“可以的话就有趣了。”
“笨蛋,说不定连隔壁我家都会烧起来啊。不要再玩火了。如果想要烧东西到下面去烧吧,在不会酿成火灾的地方烧。”
“……也对。不过这是最后一张了。”鲁巴巴说着放开手,那张纸闪着橘色的光掉到屋顶的另一头。
“天啊,真是浪费。你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说。”刚说完鲁巴巴就回道:“没关系的。”
“那都是在我心想要怎么杀掉我爸妈的时候想出来的。”
嗯,那么烧掉真是太好了。
然后即使没有酿成火灾,危机也还没有解除。
“好啦。”看到鲁巴巴这么说着站起来我也松了口气,不过还没有结束。鲁巴巴说:“友纪夫,你一个人下去吧。我现在要飞了。”
“啊?”我猛然如此喊着。“飞是什么意思?”我说着并在鲁巴巴背上寻找翅膀。我是很认真的问。“没有翅膀啊?”
“哪有什么翅膀啊。”鲁巴巴说:“是要死后变成天使才会长出来的。”
啊……糟糕鲁巴巴真的也被电波干扰了。
“你怎么忽然说这种话啊番场,到现在你才要跟着小凉一起自杀吗?”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咦?啊……”
“想起来了?”
“想起来啦笨蛋。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既然是小凉的忌日,就不要在这种地方企图自杀,快去扫墓啊,扫墓!”我说到这里底下传来了声音。
是榎。“友纪夫,家里没人啊!”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鲁巴巴。“啊,我家人去扫墓了。一大早就走罗——”
榎站在番场家的正面,除了榎之外还有其他人。有我爸我妈、吉本他们家的人跟山本他们家的人也出来了。大家都纷纷喊着“润二郎快下来啊——”之类的。
“喔,来的人还满多的呢。”鲁巴巴满不在乎地说着。“有这么多视线在看就不能用小凉的构想了。”
“啊?”
“友纪夫你来一下。”鲁巴巴说着第一次转向我这边。看他的表情虽然相当爽朗,不过反倒更加可怕。总之我先到鲁巴巴那边去,在大屋顶的顶端站在鲁巴巴旁边。看到我之后大家的声音更大了。我爸爸露出信以为真的表情“友纪夫你在做什么!快点下来啊!”如此怒吼。
啊哈哈,好像满有趣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现在就下去!”我大声回话之后对鲁巴巴说:“好啦,快下来吧。”
然而鲁巴巴没有回应。
那时番场润二郎的侧脸看来从容不迫,不过却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魄。我不禁忽然心想,他该不会真的真的想要跳下去吧?
不过鲁巴巴对我说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你蹲下来一下,有看到这里吗?”鲁巴巴蹲下来将手伸向屋顶前端,指着番场家正面二楼墙壁最上面附近的地方。我蹲下来往那里看去,屋顶下面的墙壁跟屋檐尖端所形成的三角形,有一根水平的铁棒。
“这是什么?”我问道。
“铁棒。”鲁巴巴这么回答。“材料跟运动用的单杠一样。”
“啊?”
“接下来也注意看喔?”鲁巴巴如此说完,将手伸向铁棒下方的把手用力拉。随即墙壁变成一扇门,就这样往前方打开。朝里头看去,里头是番场家的天花板夹层。就是国中一年级的时候,鲁巴巴带着我一起爬上去的地方,小凉脱离密室的路线。然后鲁巴巴趴在屋顶上继续伸出手,将手伸进门的里面。虽然听到底下传来“别这样,很危险的。”的声音,不过我也对鲁巴巴的行为感兴趣了。鲁巴巴从门里头拉出来的东西,是那个小凉所制作的等身大布偶,就这么穿着小凉的衣服。“当当~~”鲁巴巴说着。“还记得这个吗?小凉的诅咒布偶,同时也是替身布偶,这个布偶其实可以担任更重要的替身任务呢。”
“什么意思?”
“这个布偶啊,在那个时候应该会这样的。”鲁巴巴如此说完所采取的行动至今我都无法原谅。鲁巴巴忽然在屋顶上翻个身子,消失在顶端前方的空中。
我咽了口气,下面的人也咽了口气,我听到全世界咽了口气。
响起了尖叫声,以及咚的一个声音。尖叫声持续着,有人在底下哭喊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听到笑声,让我僵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友纪夫,来这里啦。”是鲁巴巴的声音!
“我不要啦混蛋!”我马上回答。
“不对啦这里这里,我说真的赶快来啦。要摔下去了啦~”
啊?我从屋顶前端探出头,在我所在地点的正下方发现了鲁巴巴。
鲁巴巴以双手抓住刚刚的铁棒,就这么吊在空中。鲁巴巴的脚下并不是一楼的屋顶,而是大家恐慌的脸,还有掉在大家面前的小凉的替身布偶。
啊,原来如此。
小凉是要藉此让爸妈吓一跳,同时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什么地步。不过在她跟鲁巴巴一样出现一些其他的构想,使用钓竿进行某种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然后就死了。
我把抓着铁棒吊在空中的鲁巴巴拉上来。鲁巴巴在笑,底下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过我心想。
这样并没有解决一切的事情。
现在的鲁巴巴,并不是单纯要藉由亲自实践来说明小凉的构想。
看起来他像是藉由实践小凉的构想来让自己稍微释怀,不过实际上根本不可能释怀的。
因为小凉真的摔死了。
“好啦,差不多该下去了。”鲁巴巴如此说着。
“不对,番场,你应该从这里摔下去。”随即鲁巴巴笑了。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哈哈哈抱歉抱歉,害你吓一跳是我不对啦。”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对。番场,你应该从这里摔下去一次看看。”
“啊?”
“别啊了,你真的摔一次看看吧。”察觉到我的语气是当真的,鲁巴巴观察着我的眼睛,我也观察着鲁巴巴的眼睛。鲁巴巴的眼睛深处,果然有着某种阴暗的东西。
今天这一天的这种行动,是鲁巴巴的某种诉求,不过鲁巴巴自己都没有察觉。
“番场,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吧。我会在下面把你接住。我会去搬棉被之类的东西过来,不会让你受任何伤的。”
“为什么?”
“你跟小凉是不一样的,我想要告诉你这一点。”
“……你说什么?”
你这句话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呢鲁巴巴同学。
“虽然那时刚好没有人能救小凉,不过会有很多人救你的。我要告诉你这一点,我会好好抓住你的,你就安心从这里跳下去吧。”
“啊?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番场,我现在就下去。”
“喂,等一下啦。”
“别在我下去之前就跳啊!”
之后我马上从屋顶上跑到梯子那边,往下爬到一楼屋顶之后又扛着我家的梯子跑去架好往下爬,在抵达地面之后绕到番场家的正面。随即在那里等待的榎,就这么满脸泪痕朝我这里扑了过来。
“真是的,别害我担心啦!”
我只有一瞬间用力紧抱着榎的身子,然后对榎这么说:“榎,帮我从家里拿棉被过来。”榎让脸离开我的肩膀。“为什么?”
“因为等等番场就要跳楼了。”
只有榎马上就拿棉被过来。我爸跟我妈还有邻居们都说别做这种蠢事,却没有人帮忙拿一些可以垫在地上的东西过来。榎把自己所睡床上所有的棉被都搬来铺在地上,由于不够所以连我的也搬来了。就这样总算是完成了高一公尺左右的棉被山。此时终于理解到我跟榎是认真的,所以我爸跟我妈也动起来了。由于两人把自己床上的棉被跟床垫通通搬来使得棉被山大概有我们的身高那么高。
鲁巴巴在屋顶上一直眺望着逐渐堆高的棉被山,而在看到我家的棉被通通集中在底下时,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我回想起六年前的小凉刚好就是在那个地方以那个样子站起来的。那时的小凉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摔死。
不对,难道不是吗?
结果她是真的想跳楼自杀吗?
我凝视着至今都被扔在棉被山旁边的小凉的替身布偶。
小凉在她十九岁的时候摔死了。
如今我也十九岁了,鲁巴巴也即将要十九岁了。
不过我跟鲁巴巴今天都不会死!
我跟鲁巴巴都会满二十岁!会变成二十一岁!会一起长大到三十岁四十岁!
“上吧!”我如此喊着。“跳吧鲁巴巴!跳下来然后好好活下来,要比小凉活得更久啊!”
“上吧!”虽然还在哭,不过榎也这么大喊。没错榎跟我们今后也会一起活下去。
“我要上了!”鲁巴巴在屋顶上喊着。之后他继续这么说着。“要问我为什么要叫做鲁巴巴十二——因为小凉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死的——因为好像有一部分的我永远都停留十二岁!”
我真不愿意听到这件事。
“现在不用帮自己做心理分析了,快点跳吧!”我大喊着。
“感觉好像有点虎头蛇尾呢。哎呀算了,喝啊!”
鲁巴巴毫不犹豫,也毫不畏惧。那是当然的。因为鲁巴巴其实很想跳。因为事实上在他的内心某处希望可以步上小凉的后尘。
不过我跟榎部不允许鲁巴巴死掉。堆到一公尺半高的棉被山也不允许如此。
鲁巴巴的身体掉到棉被中央稍微弹了一下,在即将滚落水泥地面的时候被我跟榎以身体挡下了。鲁巴巴的双脚打中我跟榎的肩膀,我虽然没事,榎倒是勉强才卸下了力道。不过鲁巴巴毫发无伤。这是最重要的。
鲁巴巴就这样躺在我家棉被堆成的山上,放声大哭了好一阵子。他不断喊着小凉小凉的名字,然后一直对不起对不起反覆道歉。对不起没能救你,对不起那时候没能救你。其实无论如何都想救你的,却因为我太弱了所以无能为力,对不起没能救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鲁巴巴在哭的时候番场耕治先生以及智惠阿姨回到家,至此鲁巴巴又越过了一个障碍。看到怒吼着“你们在做什么啊——”走进我们所围成圈子的耕治先生,鲁巴巴马上就打了过去。握紧拳头,毫不犹豫。
“把小凉还给我!”
鲁巴巴虽然如此大喊,不过无论是耕治先生或智惠阿姨或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鲁巴巴自己也知道。而且脑袋很好的鲁巴巴还知道,差不多也应该要原谅耕治先生以及智惠阿姨了。
毕竟在小凉身上发生的事情是因为扭曲的爱情导致的,而且没人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加上耕治先生以及智惠阿姨这段时间一直在反省,虽然最近有点忘记反省的感觉,不过很快就回想起来了。
而且最重要的,这天毕竟是小凉的忌日。总之在这天,差不多只要这一拳就可以罢休了。看在天堂里小凉的面子上。
之后我们目送着鲁巴巴跟着耕治先生以及智惠阿姨进入番场家,然后处理这个棉被山。由于都被泥土弄脏了,必须要马上洗乾净才行。
总之先把棉被搬回家里之后,我再度来到了番场家前面。此时榎也跟过来了。
“友纪夫,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找找看番场烧掉的纸会不会在哪里还有烧剩的。”
“为什么?”
“那上头似乎写着密室的构想喔。虽然我不是想成为推理作家,不过提到密室总是会引起兴趣对吧?像是想知道里头会有什么谜题之类的。”
“是喔?”
“榎也顺便帮忙找吧。”
“哎哟,我对密室之类的没有兴趣啦。”
“别这么说啦。”
“友纪夫,问你喔。”
“嗯?”
“就算两年后我二十三岁了,你也会陪在我身边吗?”
“二十三?为什么?”
“二十三岁是姐姐过世的年龄。”
“啊,原来如此。嗯,当然好啊。”
“也要像今天一样救我喔。”
“不对,别连你都要从高处跳下来啊。”
“嗯,我不会那么做的啦,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那就没问题了。”
“呵呵。”
“啥?”
“想说你真值得依赖呢。”
“不要依赖我啦。找番场不就得了,你不是跟他亲过了?”
“你又在说这种事情了。亲脸颊有这么严重吗?”
“啊?亲脸颊?”
“咦?就是亲脸颊啊?”
“什么嘛原来是亲脸颊啊。”
“啊?什么?你不是有看到?”
“没有啊,因为很远。”
“什么嘛——”
“搞什么嘛,亲脸颊啊。搞什么嘛,那我晚点得去跟番场道歉呢。”
“为什么?”
“老实说,刚刚番场跳下来的时候,我有想过‘如果这家伙跳偏了摔到棉被旁边,而且就这么死了,对我而言或许也是件好事呢’这样。”
“……你在开玩笑吧?”
“你说呢。哎,总之别管这个,密室密室……”
“我先回去了。友纪夫,今天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首先帮忙洗棉被,然后……”
“跟我约会吧。”这个提议不错呢。
我回想起菅原悠画的图。《诞生》、《成长过程中必然发生的亲子冲突》、《成长之最终阶段中的亲子和解》、《新家族的形成》,那四张不知该说什么的图,就算不是那种形式,或许某人的人生真的可以像那样制作成漫画或小说,或许可以将人生中的几十年以一次起承转合就道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一定还在第一格或第二格,最多应该也只是在第三格。总之就现在的状况,还看不到第四格会是什么样子。
我将来会面临的第四格,就算是会让一百万人、一亿人、十亿人、或者是地球上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不禁滑一跤的结局也无所谓。不过拜托,总之请千万不要只是个冷笑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