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城艺能公司的甘利笃子,简直是泄了气的皮球。幸运女神刚对着她微笑,稻田登和丘里理子订婚的消息,让她瞬间从云端跌到谷底。而且也传出之前和爵士歌手娜莉绘岛交情颇深。笃子听到这些事,嘴巴紧闭得像蛤蛎似的,一句话都不吭。
她坐在公司的椅子上,双唇撇成一字,两眼不知直盯着哪里瞧,身体动也不动。
“笃子!经理叫你!”
宇部钟子大声的喊。笃子也不知听到没有,连头也不回。
“经理!笃子有点不对劲。沉闷闷不发一语,靠近身边,又听她频频发牢骚。”
“她在说些什么呀?”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像螃蟹吹泡泡一样,反复不停。”
“暂时别理她,这孩子个性倔得很,过几天就好了。工作方面就由宇部你代劳一下。会有点忙不过来,不过,下回你失恋的时候,再让笃子帮你忙。哈哈哈!”
“别损人哟!我的他月薪才一万二,而且也不会欺骗他的爱人!”
“哦?门当户对呀?”经理哑哑的笑。
过了将近一个月。终于,笃子的心情似乎平静下来,开始和宇部钟子有问有答,偶而还说些小笑话,自己也得意的微笑,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十一月三日是文化节。当天一点左右,笃子桌上的电话大声的响起。笃子反射性的把话筒拿近耳朵,回答说,“赤城艺能公司”,可是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
“喂,你好,甘利小姐吗?”这一声,连隔壁的钟子都听到了。
稻田吗?钟子动动嘴巴无声的问。笃子用力的点头。情绪早已恢复的笃子,呼吸不慌不乱,相当冷静。
“真伤感情,对不对?这群新闻记者就是嗅不得一点腥味。”
对方将一切推给记者,一副天下本无事的样子。笃子露出轻蔑的眼神继续听他说话。
“真想和你一起散散步,不过不是现在。”
“有什么事情吗?”笃子觉得又受伤了。
“想预订下个月三号歌舞伎表演的座位。”
“什么位置都可以吗?”
“是的,和往常一样就可以啦,麻烦你!”
“知道了。一样两张吗?”笃子说“两张”时,显得特别用力。邻座的钟子也听明白,笃子尽其所能的在讽刺稻田。
“是的!两张。两三天内过去拿。”稻田登笑着说,随口问了一句,“对了,现在几点?”
“一点十分。”笃子回头看一下电子钟,用冷漠的声音回答。
“谢谢!今天我上晚班,吃完饭就得走。”说完就挂断电话。
“简直把人当傻瓜!厚脸皮也要有个程度!”她气呼呼的痛斥,粗鲁的挂上话筒。
“我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
“稻田先生那里,说了什么啦?”
“真想训他一顿!不过还是忍下来。只要是来订位,就是顾客,不忍耐也不行吧?”
松懈了肩膀,笃子有气无力,近乎喃喃自语的说。
文化节当天傍晚——
模仿南欧古代帝国时期的澡堂,圆形的大浴池放着满满的热水。及川春子用毛巾沾着肥皂泡沫轻轻擦拭年轻的肌肤。
第一次到热海,四周景观的俗不可耐让她相当反感。住宿的丹前海岸大街,穿着浴袍的女客人徘徊散步,尤其让她不愉快。模拟尾红叶的小说,为了吸引客人,摆上扭捏作态的松树道具,看在春子眼里更是丑陋至极,她仔细的擦拭每一根脚指头。对于充分享受这种欢乐场所的钟卷要一,和讨厌这种地方的自己,未来能否经营出圆满的婚姻生活,实在毫无把握。
享受温泉的要一,哗哗啦的起身划水,想要横过浴池的中央。快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惨叫一声,慌张的跳上浴池旁的冲水处。
“啊呀呀,煮熟啦!”
一看,小腹附近皮肤都变红了。要一紧挨着春子躺下,仰看着她的脸。不愧是经过运动锻炼出来的体格,不但身材魁梧,身体的动作、眼神,都相当敏锐。
“怎么样?新婚旅行的时候再来一趟吧?”
“也好。”春子兴趣缺缺的应和着。
“我的事业终于可以有点眉目啦!登这小子愿意帮我背下债务,那就天下太平啰!”
钟卷要一透过地方乡镇公所将帮浦、水管卖给消防队。有一段时间,还夸张的雇用七、八位销售员。不过最近生意相当不好,开了店也没有顾客上门。
“稻田先生真是救命恩人哪!”
“呵呵,救命恩人是夸大点,不过没有那个家伙,婚也结不成啦!更别说新婚旅行。作梦一样吧!回东京后,赶快把手续办一办。”
“趁他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快办比较好吗?”
“哪里,他是我表弟吔!他的个性我了解得很,决不会做这种傻事。”
他心情好得边哈哈大笑,边说着“啊呀,肚子饿了!”
出了澡堂到客厅点餐,不久服务生送来餐点。要一喝了五杯清酒有点醺醺然,心情更好,不断的说笑。春子一口接一口的喝,情绪也缓和下来,把结婚生活的不安等等,全都抛诸脑后。
吃饱饭,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房间外廊的藤椅上。宽敞的庭园广植矮树丛,辉映着房间的灯光朦朦胧胧的。海岸大街不时传来汽车的警笛声,除此以外,每个房间都非常安静。
要一伸出手打开手提收音机的开关。正好是六点的新闻报导时间,但是春子耳朵所听到的不是新闻报导,而是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
突然她转向收音机。播音员的声音传到耳里。
(……东都广播的制作人稻田登,今天晚间五点,被发现陈尸在青山公寓自己的房间。稻田先生原本应该在下午三点到公司上班,一直到四点都没有出现。东都广播公司的事务员前往住处关切,才发现左胸被刺已经身亡——)
春子不由得身体僵硬,回头看着要一。他看起来似乎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呆了,直盯着桌上那个会说话的小盒子。
(辖区的青山警局调查结果,判断是凶杀事件。警视厅的搜查一课也赶来协助,对犯人展开调查。作案时间据推测,约正午到一点半之间。详细情形必须等待解剖结果。稻田先生是Q大学法文科毕业,现年三十五岁。前几天刚公布他和电影明星丘里理子订婚的消息——)
“要一!”春子声音嘶哑的叫。
“唔”“发生事情啦!”
“唔”
“怎么辨?”
“唔……”要一似乎出神了,再怎么问都是一声“唔”。春子弯下身子关掉收音机。但是要一浑然不觉,还是直盯着看。
稻田登一死,对于要一正要东山再起的事业,又得再一次崩溃。要一的惊愕是因为稻田的死?还是不甘心自己的事业再度面临危机?春子不清楚,或许两者都有吧?暂且什么都不管,非得马上回到东京不可!
“怎么办?打电话给柜台吗?”
要一听到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大吐一口气。
“看来,我的运气还是没有好转。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霉呀!”
一时,虚脱般的瘫软在椅子上,过一会儿才慢慢的站起来。
“登被杀,我们的确没有理由在这里优闲的泡温泉。可是,这家伙真是个运气很背的男人。那么努力,终于可以和丘里理子结婚……”
“刚才说,被杀的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半之间。那时候我们正在前往这里的途中吧?”
“没有看过解剖,不晓得正确时间吧?不,即使解剖,也不知道几点几分。解剖这种事,恶心得可以。但是,人有旦夕祸福,谁什么时候在哪儿横死,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寿终正寝,大半都要送上解剖台,接受手术刀的凌虐。恶心吧?”
要一有气无力的说。没有特别激动,很勉强的动动嘴,说出这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