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贯警部抱着失神的伊莉莎薇塔回来,司机慌张的打开车门:“帮我照顾一下这女孩。”
将伊莉莎薇塔交给司机接手,鬼贯警部重新返回榆木庄。略低的门户大开,通往门廊是稍微曲折的走道。榆木庄称呼的由来,是因为庭院里长了一棵大榆树。现在黑暗吞噬了一切,什么也看不见,周遭鸦雀无声,毫无生人气息。黑暗与沉默,让传闻更加可信,那对发狂而死的夫妇,他们的灵魂似乎支配着这里的所有。
一碰触门把,无须钥匙,大门无声无息自由的开闭。踏进一步,另有一道内门。打亮手电筒再次探视,里边是凉飕飕的大厅,冰冷的水泥地。沉闷停滞的空气带着些许烟硝味。在正面的阶梯,装饰着法国波旁王朝雕刻的扶手,一直往上延伸。左手边,可以看到圆形茶几、两条腿的椅子,杂乱无章的迭成一堆,没有一件象样的家具。天花板上的吊灯被微尘蒙成灰色。右手边并列着两扇门,应该可通往其他房间。
鬼贯警部走进大厅,站在漆着黑色油漆的门扇前,一拉把手,同样的没上锁,厚实的门板无声无息的打开。浓郁的烟硝味立刻让鬼贯警部的嗅觉敏感起来。
鬼贯警部的手电筒先往窗户的厚层窗帘照,再转向阴冷的,通往大厅的小房间,还有变黄的壁纸,最后是一团横躺地上的物体。身穿毛皮大衣、帽子,戴手套,身材短小的男性尸体。从服饰来看,似乎是挺讲究的人,然而,面貌、年龄却不容易辨别,因为仰望天花板的脸孔像糊上了色拉或美乃滋似的,涂满了白色油漆。
残余在脸颊的油漆往头的两侧地板滴落,各自形成了几个油漆的小水洼。试着用手指触摸时,还残存着湿润的感觉。鬼贯警部顺手把手电筒衔在嘴里,撩开尸体胸前的衣物,轻轻的探触,觉得尚有几分余温。依此判断,这个男入被伊莉萨薇塔发现的前三十分钟,应该还好端端地活着。
该男子丧命的原因可以明白的判断。虽然,厚重的毛皮大衣吸收了流出的血液,从外表根本看不见伤口,但是,灰色上衣的前胸,染满了殷红的血迹。整个心脏几乎被子弹贯穿,恐怕是立即死亡。
鬼贯警部下意识地站起身子,环视四周寻找油漆空罐或弹壳。地板没有任何垫子,在寒冷中赤裸着肌肤。看着看着,被鬼贯警部遗忘的寒冷,重又阵阵袭来。但是,屋子里一点头绪也没有,再次瞥了尸体一眼,鬼贯警部走出这栋死亡之屋。
回到出租车旁,司机瞪着伊莉莎薇塔,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看见鬼贯警部,露出了一副得救的表情。无论如何得和警署连络,不保护伊莉莎薇塔不行。附近的住家只有极乐寺。大年初一因为这种事登门求助,即使是救人,道士们也会抱怨吧?再说,那些姿势怪异的佛像对于女孩也是精神上无形的威胁。这么一想,也就只能作罢了。
那么俄罗斯人墓园入口,那间俄罗斯人的石头小屋呢?车子开到屋前,将伊莉莎薇塔留置该处并和警署取得连系,鬼贯警部一个人又重新返回寂静的榆木庄。
以沙亚宾警部为首的法医、鉴识员等一行人到达时,刚过午夜十二点。俄罗斯人被杀的事件,与其说必须,不如说最好,由这位老警部来处理。
老警部像马一样,吐着白色的鼻息,一边拿着手电筒走向尸体。
“是这个吗?这种作法太奇怪了,要掩盖人的面貌总还有其他方法吧?而且在这么讨厌的地方,让人心里毛毛的,真是不舒服。”
趁着日本人法医检查死者的时候,鬼贯警部将发现尸体的经过告诉沙亚宾。
“嗯,米拉斯拉夫斯卡雅小姐我也认识。只是,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内叫警察呢?最初的五分钟内,事件的调查就不会变得太复杂。她应该知道吧?”
“也许一时惊慌失措了。”
“是吧。平常精明能干的小女人,到底还是太年轻,勉强不得。”
说话中,法医脱下尸体的衣服,刑警们帮忙,翻过尸身检查背部。
“呀,奶油吃得很多,体格不错嘛!营养甲等。我们日本人不多多摄取奶油不行哪!”
法医站起身,用酒精棉擦拭指头,一边看着鬼贯警部和沙亚宾,丝毫不带感情的说。
“一枪毙命。子弹卡在心脏,枪口抵住毛皮大衣射杀的。至于死亡时间……也就是行凶时间,大概离现在不到一小时或两小时之前,大约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法医一副没问题的表情,阖上公文包挟在腋下,回头对着鬼贯警部说。
“那么,鬼贯警部先生,那位小姐在哪儿?需要我看看她吧!”
“拜托你了,请务必看看!她可能受到相当的惊吓。我把她安置在俄罗斯人墓园入口的石屋。等一会我们还要侦讯她……天亮以后,希望和往常一样,请你把子弹取出。”
法医使劲的点点头后离开。沙亚宾命令部下在屋子内外搜寻弹壳和空油漆罐。
“我想,大概找不到吧。这不是突发性的杀人,多少有点计划好的迹象。”
“我也有同感。没有留下任何败笔或线索。事情的关键也许就在为什么使用油漆?”
“没错!鬼贯警部,这是个谜呀!很难了解有什么意图。”
沙亚宾蹲下来,拿出手帕揩拭尸体的脸,油漆很快的被抹掉,露出一张獐头鼠目,表情狡猾的脸。沙亚宾一看,不觉扬起眉毛叫出声来。
“啊呀!这家伙不是阿布拉莫维奇吗?”
“阿布拉莫维奇是谁?”
“那哈罗夫卡的敲诈勒索累犯,阿那德力·古力格·阿布拉莫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