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超大的黑皮诺。”总督察比尔·安德鲁斯轻轻地把杯子滑到红玫瑰面前。
她感激地笑了。
“大恩人呐。谢谢。”
安德鲁斯有点不适地清了清嗓子,坐到督察对面的座位,点了点头,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这杯为工作。”
“地狱般的一个星期。”红玫瑰举起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啤酒,然后盯着安德鲁斯。
“敬你。”她抿了一口,然后说:“你看起来挺累的,头儿。”
安德鲁斯疲惫地点点头。
“你知道的,经常都是这样。再加上今天该死的红苹果。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吧?”
“是的,最后一个知道的。”红玫瑰笑了。
“在谷歌上搜到你了,头儿。在你的时代,你看起来很帅。”
“我的时代?”
红玫瑰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自认为我没有被岁月雕琢得那么深刻,是不是?”
“我想不会。对于一个爷们儿而言。”
“太操心了才让我看起来这么老,卡斯。一些警察一离开警察局,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但是我不能。还有,不要说你也跟我不一样。咱俩都一样,到家了还放不下。”
“跟我说说该怎么做。皮普每天都要在床上教育我一番,尤其是当我们刚要……”
安德鲁斯举起了手。
“信息量太大了。”
“不好意思。那么你是怎么想的?我觉得这并不是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
“就像我说的,我们回家了还放不下。”安德鲁斯若有所思地盯着天空。
“总警司盯着我;高层盯着他;在图汀有这么一个到处捣乱的疯狂团伙;那个疯子猎人送给了你那份神秘礼物,还有红苹果又死灰复燃困扰着我……”他停顿了一下,避开了红玫瑰的目光。
“还有你。你也让我操心了。”
红玫瑰扬起眉毛。
“为什么你会担心我?”
安德鲁斯叹了口气。
“你父亲刚刚去世,卡斯。”
红玫瑰耸了耸肩,一小撮金发落入了她的眼帘。
“所以呢?”
“所以,你表面上在他人面前扮演一个坚强的、称职的警察,但你骗不了我,姜还是老的辣。我见过太多了。”
红玫瑰本能地把手放在安德鲁斯的手上。她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心里暗自发笑,他们合作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么不放心。
“放心吧,大叔,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好不好?我可以照顾自己了。”
“即使这样……”
红玫瑰喝了一大口酒。
“自从我妈在我的第九个生日时弃我于不顾之后,我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头儿。我现在早已习惯了。”
安德鲁斯不自在地在他的椅子上挪了挪。
红玫瑰摇摇头,她的眼睛望向天空。
“又是那个表情。”
“什么表情?”
“同情。”红玫瑰放开他的手,“我不需要同情,头儿。”她靠在椅子上,捻转着杯子。
“很久以前,我就克服了我的心魔。我很好,好吧?”
“不管你怎么说,卡斯。别指望我会上当。”
红玫瑰把杯子倒过来,向服务员示意。
“可以再来一杯吗?”
“我够了。你什么时候去跟皮帕会合?”
“八点半。”
安德鲁斯看了看表。
“最好这是最后一杯。”
红玫瑰用手指碰了下额头做了个敬礼的姿势。
“是的,长官,总督察安德鲁斯爵士。但是,我在想不去赴鸿门宴了。皮帕可以自己处理好。”
“你刚刚给你的父亲办理了丧事,卡斯。别喝太多酒。”
红玫瑰抓起刚倒满的杯子一饮而尽。
“这算什么酒啊?”对服务员说“再来一杯,伙计。”
“卡斯,慢点喝,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还没有吃过饭呢。”
“放松点,头儿。这一天太漫长了。我需要安静地喝点酒,而不是去一个富丽堂皇的饭店。”
酒来了,安德鲁斯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酒杯,放在自己杯子一旁。
“我认识的大多数人宁愿以自己的右臂来换帕特森的一张饭桌。”
“我不属于大多数人。总之,皮帕经常带我们去那里,这甚至让我觉得我是里面的一件家具。”
“可见那里有多棒。”
“毫无疑问。他们的烤猪五花馋死人了。只是今晚不行。更别说是跟那个混球医生一起了。”
“好了吗?”安德鲁斯把他的酒杯慢慢放下。
“现在听我的,改一下主意。卡斯,你去见皮帕。你要愉悦地享用美食,不要与理查德发生愚蠢的争吵。然后你要休息几天了。”
“休息?”
“丧假。”
红玫瑰坐着倾身向前。
“我不需要该死的丧假。”
安德鲁斯举起手掌。
“这是命令,露丝督察。”
红玫瑰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事情太多了,头儿。有一些流氓需要我处置,还要找出猎人这个怪胎。”
“你的团队可以处理伯恩斯兄弟的事情。猎人的事情可以等等。只是某人的一个恶作剧。你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此时此刻,有一个老太太在医院的病床上,而她本应该惬意地待在家里颐养天年。学校里,有人把可卡因出售给与杰克和埃拉同龄的孩子们,再加上天天都会发生的爆窃案及偷车案;还有,法黙还在休假。我的组员没有一个可以请假。”
“这至少能够让皮帕高兴。”
红玫瑰举起双手示弱。
“唉,唉,你赢了。”
“我很高兴我们厘清了这件事。”
红玫瑰甜甜地笑着。
“现在能把酒杯还给我了吗,求你了?”
安德鲁斯勉强把杯子推过去。
“最后一杯,喝完就走。我们需要谈谈工作的事情。”
“头儿,什么事?”
“新人的事情。特里·米勒。”
“你是说那个牛仔?”
“卡斯,他只是来自德克萨斯州,并不意味着他是个牛仔。”
“真可惜。我想过把他分到与泰勒和哈里斯一组。”
安德鲁斯咧嘴笑了。
“没人会有那样的待遇。不管怎样这是头儿总警司的宠物计划。”
“这么巧他刚刚在佛罗里达买了一栋别墅?”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小道消息,头儿。一切知识的源泉。那么这是真的了?”
“佛罗里达州和得克萨斯州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州。不过,我们私底下说,卡斯,我自己也想知道,这个我得坦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国外的警察调到这里工作。”
红玫瑰咧嘴笑了。
“腐败?在伦敦警察局?当然不会。”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好吧,流程应当已经完成了,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据我所知,他在达拉斯有不到一年时间的经验,在这里几乎没有经验。他一直在北威尔士警方接受过一些基本的训练。不过,里尔的穷街陋巷可不能与伦敦相提并论。”
“他会来我的组吗?”
“高层的命令。总警司跟我说,要确保他由你来管理。你私人直接管理。”
“我的天啊,比尔!那我现在都成了警队保姆了。我想这不是因为我是警局里面唯一的女性督察的原因吧。头儿,我只是随便发发牢骚。”
“这并不全是坏事,卡斯。你可以以自己的严格标准塑造一个警员。”
“是啊,没错。我还得从头开始训练他怎样不会打中嫌疑犯。”
“他几乎不可能把他的枪偷运过海关。”安德鲁斯对这想法感到很好笑。
“我敢肯定,特里将证明自己是团队的一名重要成员,卡斯。星期一早上,我会与总警司外出办理这件突然冒出的红苹果案,所以你将是第一个收获喜悦的人。”
“我等不及了,”红玫瑰乏味地回应说。她举起半空的杯子畅饮了一口,琢磨着她是不是敢再来一杯。
“好吧,我们都已经下班了,露丝,此时此刻我不是你的上级,想说什么就说吧。”安德鲁斯的声音不经意间充满了温情。
“我了解当时皮帕在法院无法抽身。不过你的家人都参加葬礼了吗?”
红玫瑰勉强地假笑了一下。
“是啊,都去了,如果把他们称为家人的话。”
安德鲁斯看着她又喝了一大口酒,一言不发,期待她能说下去。
“几个叔叔,你知道的,他们来自老男孩俱乐部。一个搬了两次家的表弟,自从我十三岁与弗朗西斯卡霍利一起被困在树屋上一整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红玫瑰的眼睛闪烁着,想起记忆中的往事,嘴唇上露出一丝微笑。
“哇,弗兰基霍利,有时间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个故事。我的初吻。”
安德鲁斯脸红得发烫。他捂住嘴咳嗽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在椅子里的位置。
“没有其他人了吗?”
“我爸爸的姐姐,她太老了,站都站不稳,还有随时爆发的重度阿尔茨海默氏症。她甚至不知道我是谁,真可怜。”
“你妈妈去了吗?”
“别开玩笑了,”红玫瑰摇了摇头,直愣愣地盯着被子里的酒。
“情感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当然,再有一次的话我真的有可能需要她。”
安德鲁斯沉思了一会儿,小心地组织他的语言。
“那你的弟弟呢?”
红玫瑰哼了一声,冰蓝色的眼睛暗了下来。
“要说也顶多是继弟。他心里明白在他的脚踏进这神圣土地的那一刻,我就想着把他也推下去。还有,我所知道和唯一在意的是,他还会把自己埋了呢。”
比尔默契地扬起了眉毛。
“虽然这样,你不是单独一个人去的吧,是不是?”
“安娜来了,作为道义上的支持。”
“我很高兴。她很有前途。”
“什么,又往晋级迈进了一步?”
“这不公平,卡斯。事情正在发生变化。”
“做你的梦吧,头儿。真要等到什么都公平的那一天,我已经在领退休金了。说真的,我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升到总督察呢?”
安德鲁斯笑了。
“有意思,其实你应该说……”
“头儿?”
她的酒友身体前倾。
“你知道我明年春季可以选择提前退休。”
“但你不会。你会一直在的,除非他们逼你退休。”
“如果我老婆鼓动我的话,那可说不定。我已经告诉总警司,我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这不是什么机会,头儿。还有一整年,你会改变主意的。不过,这样又如何呢?”
“偷偷告诉你,你有可能成为我的继任者。”
“什么,经过昨天那种事,还有可能吗?”
“一次失态不会影响你的机会。不要变成一个习惯就好。”
“见鬼,我还想着下次还会搞砸。”
“讽刺是智慧的最低级形式,卡斯。”
红玫瑰的脸上笑开了花。
“真的吗?我的在总督察的候选人之一吗?”
“不存在名之一,你就是。讽刺的是,你的私生活是一种优势。高层认为推举像你这样的人,可以传递出正能量。”
红玫瑰的脸色阴沉下来。
“该死的,我就知道是这样。”
“知道什么?”
“他们可以打消这念头了,头儿。我不感兴趣。”
“卡斯?我没听错吧?”
“听错?头儿,我们绕了一圈,不是吗?以前是女人为了出人头地不得不与男上司上床。现在……不!不可能!如果我升迁,头儿,我要靠我的成就来赢得,而不是因为我和另一个女人一起生活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