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刚刚,有没有听到阿帖的声音?”玲子前后左右环视通道,视线最后落在骑岛和惠利香两人身上。
“是吗……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
“惠利香也什么都没有听到呢。”
虽然得到两人一致否定,玲子仍然放心不下地四处张望。
“帖先生应该已经追着黑怪人跑远了,就算当真是他叫喊,我们也没法听到。”
“或许正相反呢。我们这是身处迷阵,就算心里想拉开距离,那也不见得真能走远。”
“原来如此,在迷阵里行进的路程完全不能跟直线距离画等号。”
玲子之言让惠利香一片茫然,骑岛只好三言两语略作说明。
“不过我们也不能在这儿老等下去吧?”
惠利香在骑岛的解说下总算开了窍,接着玲子稍带焦躁地抱怨起来。
“你是说,我们不等那两人,从这儿开始分头行动?”
“是这意思。阿帖不是追着那家伙往另一头去了吗?反正他也不可能原路返回。”
“的确……可是莓小姐的情况不一样——”
“她说了会顺着绳子回来吧?”
玲子转而询问后辈,惠利香笃定地点了点头。
“刚才玲子前辈和骑岛先生都只顾着担心帖前辈,小莓对惠利香说了声‘我去稍作探察’,就顺着绳子进了通道。”
“作探察?她想探察什么?而且还自己一个人……”
“不用为她担心。莓小姐虽然看起来不太自信,其实很靠得住,先前在秘密花园,她一个人不也好好回来了——”
“什么?那时候不是两人一组行动吗?你竟然让她单独行动?”
“花园里岔路很多,所以我俩决定分头探察……”
“所以?你还理所当然了。阿帖之所以让你俩一组,不就希望阿豪能保护小莓吗!”
“那是……”
“小莓可别出事才好。”
“难不成,她被吓得逃跑了——”
“不是吧阿豪,你不是挺喜欢她吗?竟然说出这种话,我真为小莓可怜。”
此时的玲子绝非损人,而是勃然动怒。
“什、什么喜欢……我才没有……”
“至少有好感吧。别把人看扁了,那孩子绝对不会扔下我们自个儿逃掉。就算当真要逃,她也一定会好好说明理由,绝对没错。”
“惠利香也赞成前辈的意见呢。”
来自两名女性的强烈谴责让骑岛理屈词穷,恰是这时——
“喂……”
微弱的呼唤从不知名处断续传来。
“听到声音没?是阿帖还是阿森?或者是东英部长?”
“也可能是莓小姐……”
玲子和骑岛罗列着声音可能的主人。
“喂……”
同样的呼叫再次响起,似乎较方才略微接近。
“要能再大声些,再清晰些,就能判断是谁了。”
“我们也该回个话吧?”
“可是还不清楚对方身份。”
“直接叫名字,看那头有什么反应。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
骑岛还欲反驳,但玲子故意视而不见。
“阿帖——阿森——听得到吗?请回话……”
玲子打着转冲四面放声呼唤。
“喂……在哪儿呢……”
对方立刻出声回应。
“在这儿——这边儿——”
双方相互一番吆喝,忽然,对方没了动静。
“怎么了……难不成迷路了?”
“打从开始不就迷着路吗,不用等到现在。而且再怎么找不着北,总不会影响说话吧。”
“这么说……难道被袭击了……”
“这、这可说不准……”
玲子骑岛脸色一沉,无措地面面相觑,惠利香只能不安地盯着两人。
“喂。”
就在紧挨众人土墙的另一端,骤然响起短促低语。
“阿帖?还是阿森?在这儿呢,就在这堵墙后面。”
玲子不禁扑上墙壁,双手撑着墙面仰头呼叫。
“喂。”
对面只报以微弱的单音。
“怎么了?难道受伤了……阿豪,得赶紧上对面去!”
“玲子小姐,还请少安毋躁。”
骑岛拼命哄着作势前冲的玲子,现在对方身份还不明朗,不该贸然行动。
“可是他可能受伤倒下了,连求救都没力气了……”
高墙对面的声音听来的确虚弱,但骑岛依旧拽着玲子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单独涉险。
“你是谁?帖先生、阿森还是东英部长?或者是莓小姐?请先报上名来。”
“喂。”
对方的回答千篇一律,只是更显微弱。
“果然很奇怪,他肯定出事了!”
玲子奋力扭动着被钳制的手臂,一心只想冲往高墙对面。
“喂,在对面吗……”
“对,就在这儿!就在墙对面!”
“是吗……那好,我来了——”
至今为止的虚弱呻吟陡然一变,清晰洪亮的嗓音竟透露出阴森恶意。
“完、完蛋了……是、是那家伙。那个黑怪人,现在就在墙壁对面……”
这下倒成了玲子拼命哄着自乱阵脚的骑岛保持冷静。
“阿豪,现在不是闹恐慌的场合,逃命要紧。”
“嗯,可、可是,往哪儿逃?该、该走哪条路……”
一条是来时的原路,另一条是帖之真追着黑怪人消失之路,骑岛来回盯着两个方向,越发六神无主。
“往回走,顺着绳索回到迷阵入口。中途多半能遇上小莓,四个人一起逃出去。阿帖不也这么说?逃出去,逃出这魔庭。”
“逃跑……逃出去……”
“好了,惠利香没意见吧?那就快走。”
狼狈失措的骑岛完全派不上用场,玲子招呼上后辈,又半带强迫地从他手中夺过救命绳索,三人沿着这条“生命线”踏上了回头路。
惠利香似乎受玲子的强势态度感染,不仅一反之前的迟钝磨蹭,还不忘催促手足无措的骑岛上路。
一行人由玲子带头,深陷混乱的骑岛居中,惠利香紧随其后,三人向迷阵入口移去。不时,会从后方——不,已经辨不出正确方向——传来这样的声音——
“喂……我来了……”
自然不会有人答理阴森不祥的魔咒,顺着绳索埋头猛冲的三人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快逃,逃出这座噩梦般的迷阵。
就这样,穿过了不知多少岔口,拐过了不知多少转角,又一条通道到了尽头,玲子正欲右转——
对面赫然现出一道黑影。
“哇啊啊啊……”
玲子惊叫着猛一刹车,身后的骑岛和惠利香叠撞而至,三人险些倒作一团。
“大家没事吧?”
站在众人眼前的,是莓。
“小、小、小莓……”
“很抱歉,让大家受惊了。”
“呜呜呜,先别说了……逃命要紧!快,赶紧逃。”
“咦?为什么逃……”
“之后再解释,总之现在先顺着绳子逃到入口。拿去,绳子给你,由小莓领路——”
“没用。”
“啊?你说什么?好了,快把绳子拿去——”
“顺着绳子……出不去。我担心记号被破坏,所以沿着绳子一路察看,结果绳子在中途就被切断了。”
“你说什么?!这条绳子被切断了?”
不知是因莓的出现,或是因为她提供的情报,骑岛态度骤变。
“是的。而且绳索被割断后似乎并未就地遗弃。”
“你是指?”
“对方或许拿着绳索进入了完全错误的通道,前行一段距离后才最终弃置……我检查了那附近各个方向的通道,虽然充其量不过凭感觉判断,但从绳子的长度看来,弃置场所距离出口或许并不遥远,可我对那附近的通路全无印象。当然,迷阵中的景象都颇为相似,不过我刻意记下了入口附近的特征,多少有信心辨出途经墙体。所以,我们没法凭借绳索找到出路。”
“就是说,那黑怪人不仅切断绳索,还特意做了小手脚,意图让我们彻底迷失?”
“除此之外还真不作他想。”
玲子代替莓回答了骑岛的疑问。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回过头去寻找出口。”
“不成,虽然绳子已经派不上用场,但我们到底更接近入口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小莓不也没法认出回去的路一”
“那也没有理由费更大周折去找出口——”
“听我把话说完。还有最大一条理由,那个黑家伙肯定也认为我们会瞄准入口移动,所以说——”
“啊,反其道而行之。”
“虽然不晓得那家伙深入到了什么位置,看样子他对迷阵的认识也不比我们详细。不过如果往同一个方向移动,怎么看都对我们更加不利。”
“可是要转头寻找出口,不就等于得重走刚才的路吗?半途就会和那家伙打上照面。”
骑岛说话时虽是冲着玲子,却不停偷瞄莓的反应。
“其实——寻找出口的困难程度同刚进迷阵时并无改变,不如照原计划继续下去。其次,的确不能排除中途遭遇黑怪人的可能,但迷阵和迷宫不同,后者原则上只有唯一正确的路线,前者则数种解法共存,如果顺利——”
“咦,原来迷宫只有一种走法吗?”
虽然有违场合,玲子仍有闲情对莓的介绍大加感叹。
“从迷宫的构造而言,只要用手扶住左右任意一侧的墙壁前进,最终一定会抵达中心部位,也能够用此方法返回入口。”
“原来如此。”
“假如规模过于庞大,则没有使用这一方法的余力。即是说,不停地走动会持续消耗体力,也会迅速饥饿。如果不能做到对路线心中有数,将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玲子小姐,迷宫讲解还是放到之后吧。既然已经作好决定,那就争分夺秒寻找出口吧。”
骑岛已经完全振作,开始急不可耐地催促两人动身。
之后,队伍再度由莓领头,玲子、惠利香、骑岛依次跟进,一行人向着迷阵出口列队进发。
是否会在下一个转角同追逐而至的黑怪人遭遇?众人在此般恐惧的笼罩下不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