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野宗也的话从一开始就有点莫名其妙。
自称有人欲谋其性命,前来请求苗木相助的委托人并不少见。内野也是其中一人,但他的态度与别的委托人有所不同。
作为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人,他看起来精神矍铄。但身上的那套灰色西服却显得过于宽大了。想必那套西服以前正合身,只是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干瘦下去了而已。
两人如今正在事务所的接待室里面对面交谈,对面的这个老人刚才还在简单扼要地讲述非常复杂的内容,此时突然闭上嘴,眼神飘向虚空,看起来就像耗尽电池的玩具一般。如此说来,他那细长的脖颈和鹰嘴一般的鼻子确实跟以前非常流行的一款模仿永动机的饮水小鸟玩具十分相似。会联想到玩具,估计也是因为他这副长相吧。
“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却因为夙愿未了而拼命挣扎的男人。”
这就是苗木对他的印象。
竟然有人对这样的人心怀杀意,想必动机也不单纯。
除去中途停顿的部分,可以将二人的对话整理如下:
“你是说,被害者家属对你怀有杀意吗?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亲人会死去,都是因为那部电影作怪?”苗木一边给客人送上热饮,一边询问。
“不只被害者的亲属,好像连罪犯的亲属也对我心怀怨恨。”内野宗也用满是皱纹的手揉搓着凹陷的双眼。苗木几乎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一丝活力,这明显并不只是因为对方七十八岁的高龄和冬日的严寒。
“他们说,要是没有那部电影,自己的亲人就不会去犯下那样的罪行了。”
他们话题中的那部电影——Angles Don\'t Sing引起的模仿杀人事件已经达到四起,导致六人死亡、三人重伤。作为现行犯被逮捕的年轻人已经超过十二人。若算上轻伤事件,案件数量就达数十起——此外,未被大肆报道的案件恐怕已超过了三位数。
“但你只是……这样说虽然有点失礼,你只是电影原作的著作权人啊,又不是电影导演和原作者。”苗木把烟斗从嘴里拽出来,狠狠地咳嗽了一会儿。连他自己都感到双颊的肥肉在震颤。“失礼了。你说,跳过导演和原作者,把怨恨发泄到你身上,这未免太迂回了吧。应该说太不讲道理了,难道不是吗?”
“你对我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内野宗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电影导演沃特曼人在洛杉矶,日本人很难找到他算账,而原作者星野万丈早就去世了。所以,如果不揪出我,那些‘牺牲者’是不会心满意足的,因此我才会成为他们转嫁怒气的目标吧。况且我是万丈的儿子,通过这部电影获得了一大笔收入也是无可否定的事实。”
“虽说是儿子,但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对吧?”
据助手事前调查获知,宗也原本是个孤儿,他与万丈——星野只是笔名,其真名是内野万丈——是同乡,宗也比万丈小十岁。但这一消息是否属实,就无从得知了,因为当时的户籍册已在战火中烧毁。总之,万丈在战乱中失去了绝大多数亲人,皆因得到了宗也的帮助才又重建了内野家,最后万丈把宗也收做养子,将家中的资产运营全部交给了他。
“毕竟当时我才十七岁,根本帮不了什么大忙。内野家原本是信州颇有来历的大地主,即使在农地改革后,也有颇为丰厚的资产。但家中非常缺乏男性劳动力。一家之主万丈生来就是一副艺术家气质,根本做不来粗重的活计,夫人凉子再怎么独立支撑也力量有限。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过说句实话,当时我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这才留在了内野家。”
“虚岁十七的话,实岁应该只有十五吧。”万丈当时二十五岁,已经用“星野万丈”为笔名发表了几部作品。他的作品如今可归为SF,但当时还不存在这个词汇,因此一律被叫成“空想冒险故事”。他因身体孱弱被免除兵役,但因为战局恶化,也失去了发表小说的地方。重拾旧笔之时,已经是昭和三十年代了。他创作的作品基本上都是面向儿童的,虽然战前许多曾经是他忠实读者的孩子彼时已经成人,但在旧读者的带领下,又涌现出了许多新读者,作品一时颇受欢迎。
万丈得到的稿费和版税,连同家中旧财一起,全部交由妻子凉子和宗也用来投资。尤其凉子,十分擅长预测市场走势,经常进行近乎赌博的风险投资,但每次都能以成功收场,让内野家的资产翻了好几倍。也因如此,即便万丈不久后文思枯竭作品难产,他们的生活也没有过得捉襟见肘。
“当然,我们也并非只赚不赔。”
搁笔后的万丈偶尔会进行冲动式购物,有时还会一个人突然出去旅行,音信全无。除此之外,他的生活可算简单朴素,无任何奢侈习惯。只是,他有个一生都未戒除的“爱好”,那就是对资金周转困难的研究团队和个人伸出援手。
从癌症特效药、对各种公害的对策这些并不超出常识范围的研究,到自由选择生男生女、与死后世界交流、地震台风能源的应用等稍显诡异的项目,他都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援手。万丈与众多研究者面谈,甚至亲自造访研究机构,对自己认定的研究项目毫不吝啬地进行援助。只是万丈的眼光好像没有夫人凉子那般敏锐,他所支援的研究项目几乎都没有取得任何成绩。
“话说回来,”听到援助一词,苗木好像想起了什么,“你听说过柾目京这个人吗?他是个私家侦探。”
“没听说过。”内野宗也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是你的同事吗?”
“硬要说的话,应该算前辈吧。过去曾经是名镇一方的侦探呢。我与他并没有直接来往,但经常听到人们对他的好评。其人在二十年前突然宣布隐退,从此一心从事研究工作。好像是找到了出手大方的资助人,我记得他的名字叫……”
“星野万丈。这完全有可能。”宗也泛紫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笑,“你知道那个柾目先生从事的是什么研究吗?”
“不,这我倒没听说过。只是他当时把这个事务所连同助手一同转让给了我,我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罢了。”
柾目为专心研究,好像把自己关到了某座山上的小屋子里。一开始他还偶尔寄几张明信片过来,到后来就音信全无了。最后听说他去世的消息,不过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我们还有这样一层缘分啊。”内野宗也喃喃道。
直到八十年代,内野家的资产对万丈的盲目资助行动来说都是十二分足够的。
可不久后,凉子因食道癌去世了,其后日本又迎来了泡沫经济的崩溃。单靠宗也一人,最终还是没能渡过这场危机。内野家几乎丧失了所有资产,万丈等人单是维持生计就已经十分费劲了。
就这样到了一九九六年的秋天,星野万丈离开了人世,享年七十六岁。死因是流感引起的心力衰竭。
遗产由内野宗也这个养子全部继承。但当时内野家所谓的遗产也已经所剩无几了。然而到了二十一世纪,星野万丈的作品突然又成了下金蛋的母鸡。小说在美国被改编成电影,以此为契机,日本展开了“纪念万丈逝世十周年”作品再版活动。继承了万丈所有作品著作权的宗也自然又重新登上了富豪榜。
“确实,很多人会因此对你心生妒意。特别是卷入电影模仿事件的人们,更是会认为你所得的这些利益都是牺牲了他人的幸福换来的。只是这种想法真的会发展成疯狂的杀意吗?”
“我已经接到好几次声称‘我要杀了你’的电话了。”
“那是在事件发生后不久吧。可如今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不是一直都风平浪静的吗?”
“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最近我收到了恐吓信。”
“但你不是把它扔了吗?”
内野宗也点点头。
“为什么要扔了呢?”苗木死死盯着内野宗也那凹陷的双目,“想必你根本就没把那封信当回事儿吧。”
宗也避开了苗木的视线。
“内野先生,你对我有所隐瞒。”苗木继续说道,“一边声称自己有可能被杀,一边又试图把我对罪犯的猜测引向错误的方向。你再这样下去,我是不会接受这项调查委托的。”
苗木停下来喘了口气,又继续说:“你死了之后,遗产会如何分配?”
内野宗也的瞳孔稍微散乱了一下,喉结也跟着上下翻腾。
苗木心中暗想——他真正担心的果然是遗产问题啊,搞不好有可能被杀的人并不是他。
内野宗也结婚很晚,年近花甲才与妻子须势理成婚,两人膝下并无子女。
“不过我们倒是有四个养子女。”
长子冬树今年四十五岁,其下是四十三岁的长女照美,次子健二和三子阿满,也都过了而立之年。
“四个孩子都是你独身时就收留的养子女吧?”
苗木询问个中缘由,只见宗也将目光转向了虚无的远方。
“那时候啊,根本没工夫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但还是很想要几个孩子吗?”
“嗯,一点不错。”宗也想了想,点头承认道,“而且啊,当我遇到那些孩子后,就没办法抛下他们不管了。”
据说那四个全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宗也本人作为一名孤儿,自然会对他们产生同情吧,苗木如此推测。
“那么,你的遗产应该会由夫人和四个养子女来继承吧?”
“现在的遗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现在的遗书’是什么意思?”
“我马上就要重写一份新的遗书了。因为我在原来的遗书上注明要放弃万丈作品的所有权,但现在我改变想法了。”
宗也写下现在这份遗书时,星野万丈的著作早已绝版多时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几年后万丈的作品会经由电影改编和再版而一举变成内野家的摇钱树。
“至于具体内容,现在还在商讨之中。”
“还有其他变更之处吗?夫人和子女的继承额度是否会出现变化?”
“内人和孩子们会分别得到一半遗产。这和以前一样,毫无变化。只是我打算再添加几个赠与对象。”
“能把具体内容告诉我吗?当然,要你愿意。”
既然关系到遗嘱的变更,自然会从中产生杀人的动机。
“和父亲一样,我也对各种研究机关进行了资金援助。比如艾滋病研究机构、反恐机构、防止地球温室效应的研究机构等,虽然多数都是些平凡无奇的项目,但其中还是有那么几个研究,出现了较好的前景,因此,我打算一次性拨给他们今后数年的研究经费。”宗也说完,又略带羞愧地加了一句,“我拿到电影版权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自己一个人使用这笔钱……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
接着他又说此前已经给电影Angles Don\'t Sing模仿杀人事件的受害者——死者家属和犯人家属——送去了相当数额的慰问款,但还是打算将部分遗产赠与他们。
“连犯人的家属也算上吗?”
“在这次的事件中,犯人也算受害者之一。虽说我并不指望单靠金钱便能安抚他们的情绪,但若不尽我所能做些补偿,我死也不能瞑目。”
苗木从宗也的话中感受到了某种异样的迫力。
“这件事你对外公开过吗?”
“还没有,知道我这一打算的目前只有内人和我的律师。”
“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公开。”
当然,他并不认为受害者家属会为了得到遗产而杀害内野宗也,只是可能会有人跳出来对金额表示不满。甚至可能会有人说既然想对受害者家属作出补偿,就应该把所有遗产都捐出来。这样一来只会招致无谓的混乱。苗木认为,一切待到宗也死后再公开,才是最妥当的对策。
“这就是全部变更了吗?”本以为到此就结束了,怎知宗也却意外地沉默了。
“不,这个……还有别的。”
“你是说,又出现了别的遗产继承人吗?”
“是的。”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嘛……”看着宗也迟疑不决的样子,苗木顿时想到了“忸忸怩怩”这个词。他疑惑道:莫非内野宗也还金屋藏娇?
“这事情很难一句话解释清楚,总之,我想再收养几个子女。”
“现在吗?”若宗也再领养更多的子女,必定会影响到现有养子女的遗产分配比例,“我再问一遍,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苗木先生自己来判断。”
“……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过不久,我们全家人将聚在一起。”
宗也说,每年三月上旬,宗也夫妇和养子女们都会在长野的别墅中团聚,共同生活一周。
“与其说别墅,不如说是一间山野小屋。那里没有手机信号,与附近的村落也毫无来往。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习惯,每年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待在那间与世隔绝的小屋里,只与家人交流。”
“整整一星期吗?那大家的日常生活不都要乱套了?”
“那是父亲——也就是万丈——的遗志。因为我们一家人本来没有血缘关系,若不加倍努力,很快就会变得比陌路人还要陌生。此外,我们还有个规矩,谁不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团聚,就得不到一分钱遗产。”
万丈生前就吩咐宗也要在他遗嘱里添上这条内容,并要求宗也的养子女签署了承诺书。换句话说,这既是宗也的遗嘱,同时也是星野万丈最后的命令。
“原来如此。”若有人公然违背那条家规,就会被剥夺遗产继承权。竟让养子女们接受如此粗暴的条件,看来星野万丈也算是个暴君啊。
“这么说来,新的养子候选人也会参加今年的家庭聚会吗?”
“这也是对他们的最终考验。今后我们是否能像家人一样相处下去,就要看他们在这一周时间内的表现了。”
此前宗也也曾经打算收养新的子女,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同生活后,发现彼此格格不入,只好放弃了那一打算。
“于是,你就想请我帮你调查那些养子女候选人的底细吗?”
“这也是其中一个目的。”
“……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吗?”
“我们今年预定周日中午在山庄集合,下一个周六的下午解散,但在聚会结束的前一天,也就是周五晚上,我打算将刚才向你透露的那份新遗嘱的内容对外发表。我此次来找你,就是担心发表遗嘱当天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测的争执。因此,想借助苗木先生你的力量,阻止那一可能性。”
“还要这样啊……你的要求还真多啊。”
其实,宗也真正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呢?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吗?还是担心新养子女候选人的安危?此外,也不能完全否定既存养子女之间发生争执的可能性。
而且不巧的是(也可以说是太巧了吧),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从外部寄来了一份杀人恐吓信,难保不会有趁机发难的人。
“你该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去阻止那么多可能性吧?更何况,若想找人保护你,最好的选择不应该是警察吗?”
“万万不可!”宗也突然激动起来,吓得苗木险些弄掉了嘴里的烟斗。
“……警察不能介入吗?”
“抱歉,我一不小心激动起来了。”内野宗也重新陷入沙发的软垫中,缩成小小一团,“我只是想尽量避免警方的公开介入。因为本人实在不喜欢跟公家打交道。”
估计是因为过去曾与警察发生过不愉快吧,苗木想。这次的电影模仿杀人事件当然算原因之一,但宗也或许在更早以前,也就是战后的混乱时期做过一些违法乱纪的事。虽然宗也本人并未明言,但星野万丈生前几乎都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因此很可能被警察关照过不少次。
他又转念一想,宗也的妻子和养子女们可能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吧。
不过,现在从宗也口中一定问不出个所以然。要让他从实招来,必须等待适当的时机。
算了,反正还有时间。
“若你不喜欢警察,那就不必去招惹他们了。”苗木说,“只是我觉得你有必要提高警惕。”
“保镖和防御措施方面你就不必担心了。”宗也点头称,“苗木先生,你应该算是我一系列对策的关键所在,也就是最后的撒手锏。”
“撒手锏?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想象一下,被誉为名侦探的苗木日出男就在自己身边哦。若换作你是罪犯,还会在如此危险的状况下执意犯罪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说白了就是起威慑作用。苗木有种自己被当成核武器的感觉。
“不过这还真是个史无前例的委托啊。要我将现场可能发生的犯罪一一控制住……我可从没接受过这样的委托。”
“总之,我希望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周。就算有什么万一,我也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若是目标明确的事件,倒是可以随便请个普通侦探来预防。可是,能够应对如此复杂委托的人,只有苗木日出男而已。”内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对苗木低头恳求。
苗木最扛不住“只有”这个词了。
而且,内野还有另外一手准备。
“请你看看这个。”他抽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非常陈旧的葡萄酒瓶,对瓶标做了特写。
苗木看了一眼照片,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随后他又马上注意到瓶标上印着的“1961”字样,这回更是惊得心脏停跳了一拍。
“这是星野万丈从海外带回来的藏品之一。”
“Romanée-Conti1961……”
这可是佳酿中的佳酿,是全世界红酒爱好者日夜的憧憬啊。
现在这瓶酒究竟值多少钱呢……不,它已经是无价的珍宝了。
“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委托,我就把这瓶酒送给你。”
哪怕是名侦探苗木,听到这里也只能一个劲地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当然,我知道苗木先生其实是苏格兰麦芽酒的爱好者。但遗憾的是,我家并没有那方面的珍藏,因此只能用这瓶红酒代替了。”
“不……哪里的话。”
“如果你实在没有兴趣的话。”
内野正准备收回照片,却见苗木的胖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按住了他瘦骨嶙峋的手。
“怎么会没有兴趣呢。”
“那么,此次的委托……”
“请你放心交给我吧。”
听到苗木的话,内野似乎松了一口气,身体再次陷入沙发软垫中。
委托人离开后,苗木向助手说明了事情梗概,并对自己的日程表进行了调整。
苗木身体才刚痊愈,助手却又发高烧倒下了。
“要到雪山里去吗?那可麻烦了。”要他在那里待上整整一周,真的会冻死的。助手叫苦不迭。
“这可是我们能喝到罗曼尼·康帝的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哦。”
“我天生就喝不了酒,这您是知道的。”助手也学苗木吸了吸鼻子,“再加上我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喝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我可不希望出人命。”苗木吸了一口烟斗,吐出烟雾道,“事务所里还有许多杂务需要处理,这回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有所长您一个人就足够了。”助手艰难地喘息着说,“哪有罪犯会蠢到在苗木日出男面前作案啊。”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开玩笑啊。”苗木瞪了助手一眼。
没有苗木日出男解决不了的事件——这的确是事实。
可是,他却极少能防患于未然,这同样也是事实。
“话说回来,您是打算以‘针对内野宗也的杀人预告调查’这一名目进入山庄吗?”
“是又怎样?”
“委托人不是说把你当成了‘最后的撒手锏’吗,如果真的存在企图杀害内野氏的人,而内野氏又打算用所长您的威名震慑凶手,那不是应该进行更盛大的宣传才对吗?让全世界都知道‘内野家有我苗木日出男罩着’嘛。”
“嗯,原来你是生病的时候脑筋转得比较快啊。”
数日后,“苗木日出男将调查内野宗也恐吓事件”的消息与苗木的照片一起出现在了电视新闻中。
当然,报酬是罗曼尼·康帝一事并未公开。
“要是让灰浦知道了,搞不好会为了让我喝不到罗曼尼·康帝而暗中策划完美犯罪啊。”苗木日出男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