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永朝最终还是去仙门学了功法。
只是在入仙门时,他请求师父允许他每月下山探望父亲母亲。
还好师父念他天资聪颖,允了他这个请求。
在仙门和山野间两点一线,是喻永朝的日常。每当能够回家时,喻永朝嘴角止不住地挂起微笑。
这是世界上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
他顿时生出了,若是能一直留在这里,那该有多好的想法。
就在他动了这个念头的时候,那一瞬间,周身寂静。
手掌传来刺痛的感觉,他凝神细看,刺痛的地方正往外渗着血珠,沿着手掌缓慢往下滴落。
这是为何?
明明他也没有受伤。
喻永朝施了个愈合的灵术,简单为手心止了血。
今日他成功修得金丹,按照惯例,金丹期的弟子可以去宗门宝库选一把本命剑。
宗门宝库里的剑器很多,有刚锻造出来的剑,也有经历过数任主人的凶剑,前者驯服起来较为容易,后者的使用风险很大,可能会反噬剑主。
宝库分为四层,越往上层走,武器的品质就越高。
一层没有喻永朝想要的剑器,但他却在一层阁顶处看见了一把折扇。
喻永朝:?
怪事。
宗门宝库中放的武器大多数是剑器,很少有其他武器供人选择。
此刻一层阁顶摆了个折扇,还是个纸折扇,才是最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喻永朝没有犹豫,踏步上入二层。
二层比一层面积小了一些,每面墙壁上都挂着不同的剑器。
喻永朝顿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墙上的剑。有些无主剑杀意凌冽,剑气逼人。
这里也没有他中意的剑器。
他放弃了其他剑器,直奔二层的阁顶——
那阁顶铺的是琉璃瓦,在长明灯的折射下,泛出稀碎的光辉。脊上是仙门灵兽,栩栩如生。阁顶下方浮着的就是本层品质最高的武器了。
喻永朝抬头。
那把熟悉的纸折扇静静地浮在空气中,扇面并未绘制图案,为最简单的“素面”。扇骨看不出材质,通体漆黑,雕刻了些许纹路,形制古朴。扇钉是一块异色宝珠,似乎会改变自己的颜色。
之所以说会改变颜色,是因为他一靠近那扇子,扇钉就变得粉红。而他转头望向其他剑器时,那扇钉会骤然变绿。
……
喻永朝对于理解扇钉变色原理还为时尚早。不难看出,遇见一次折扇是巧合,遇到第二次折扇的话,那就是刻意为之。
换句话说,这扇子盯上他了。
他觉得荒谬。
在仙门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学过扇。如今好不容易要去宝库选自己的本命剑,却被一纸折扇缠上了。
“别再跟着我了。”
喻永朝低声说。
能产生自主意识的武器自然可贵,可是他只想寻找自己属意的剑。他又看了一会那折扇,扇钉处在慢慢变黑,与扇骨的颜色融为了一体。
越往上层走,就会发现上层的面积越来越小。
在第三层的武器,大多不是凡兵。有些挂在墙上的剑器,甚至是沾了血没有清理的。萧杀之气扑面而来,在这等强大的剑意之下,喻永朝非但没有后退半步,反而迎着寒凉的剑气而上,直奔阁顶的武器。
却还是那一把折扇。
它安安静静地浮在空中,扇钉没有再变换颜色。喻永朝伸出手,那折扇自动朝他飞了过来,安安静静地躺在手中。
就像一柄真正的折扇一样,没有任何杀机,也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对于喻永朝选了一柄折扇作武器这件事,师父并没有说太多,只是略为遗憾。本命武器是与主人契合度最高的武器,剑修的本命剑说法由此而来,它能够将主人的实力发挥最大。
喻永朝是学剑的好苗子,但他却选了个毫不相干的武器。
早在触碰到折扇的一瞬间,喻永朝就想起来全部的事情了。
他正常在仙门学剑,然后等到休沐日的时候下山。
喻霜柳依旧给他端来了他最喜欢喝的桂花圆子汤,宁蔚舟则是询问起他在仙门修习的课程功法。
一家人坐在桌子上一起吃饭、聊天,就像寻常百姓家里一样,其乐融融。
喻永朝摩挲着衣袍下的扇骨。
再等等吧,毕竟现在还在吃饭。
喻霜柳捧着切好的瓜果,看向屋外比着剑的两人。
“别打了,孩子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每次你们都在打。”
每次喻永朝回家吃过饭后,宁蔚舟总会拉着他练剑招。两个人的剑招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宁蔚舟出招快、准,而喻永朝的剑法诡谲,拥有极快的速度同时,讲究诱敌之术,把敌人引入剑法的“破绽”中,再一击必杀。
宁蔚舟是压下修为和他打的,喻永朝险胜一步。
“老了。”宁蔚舟叹了口气,“不打了,吃东西吧。”
只是这剑法套路,似乎不像仙门会教出来的。
喻永朝率先捻起一块蜜瓜,汁水在口中爆开,冲走了口中的苦涩。
再等等吧,等吃完这些东西的。
喻霜柳揽过他,喂他了颗溜溜圆的葡萄。
“这是我一大早上市集买来的。”她狡黠地冲着父子俩笑着,“怎么样,甜不甜?”
喻永朝垂下眸。
他按着扇骨的手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拿出了扇子。
扇钉的颜色依旧是漆黑的浓墨。
“破。”
他淡淡开口。
父亲母亲讶异的眼神停留在他开口的那一刻。
所有画面都在分崩离析,仙门上的山,山脚下的河,整个村庄,母亲抱着瓜果的手,父亲手中的剑……
一切都在破碎。
那是同很久以前一样的漫长的梦境,他亲手打破的梦境。
梦境碎片如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洒落下去,露出这个世界本来的面貌。一切温声笑语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三十层的辟心铃骤然响起,却要比之前的声音大了一倍,从塔内听,声音沉闷,却震耳欲聋。就在这铃声响起的一刹那,白芨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淡淡睁开双眼,一眼就看见面前漆黑的墙壁……和面前的白芨。
就连小师妹都能比他先清醒。
这就是他不喜欢第三十层的原因。无论闯过伽蓝塔多少次,问心阵都能阴到他,就算他有所防备。
见到喻永朝睁开眼睛,白芨连忙问道:“大师兄,我们如何离开?”
通过三十层后,依旧出现了盘旋而上的阶梯。白芨没有轻举妄动,喻永朝始终没有清醒,而且阶梯之上大概率是通往三十一层的通道。
喻永朝神色恹恹,撑开折扇指了个方向。
“在那边。”
白芨有些疑惑道:“大师兄不一同和我出去吗?”
喻永朝刚想摇头,就想起来白芨那个摇摇晃晃的御器技术。
恐怕等到她飞离伽蓝塔,雷劫早就把阵法劈烂了。
她刚刚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
默然在地上坐了一会,喻永朝站起身朝着身前的墙壁走去。
靠近墙壁的地面上,留着魔祖刻画下的传送阵。只需要站在阵法里,催动体内魔气,就会将阵法内的人传送出去。
喻永朝扯过白芨的衣袖,将她带到法阵里。
大师兄身上的气味很好闻。白芨不合时宜地想。
传送阵将白芨带到了伽蓝塔外。塔外正是正午时刻,而雷云聚集在上方,并没有刺目的阳光照射下来。天阴暗的可怕,雷云翻滚,金雷暗藏在阴云里,不时探出头来。
看起来不出片刻,雷劫就会落下了。
雷劫不能落在伽蓝塔周围,塔外是周边的村镇,距离最近能最快赶到的地方只有魔界的边境。
喻永朝祭出扇子,催动魔气,载着他与白芨直往腾流河的方向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某一天。
白芨正把玩着喻永朝的扇子。
喻永朝缓缓靠近白芨,搂着她的腰,把头埋在芨芨草的肩颈上:“明日我们去东海捡些贝壳吧,我记得你的鱼缸里面光秃秃的。”
白芨盯着扇子,根本没在听:“恩恩,好,师兄,你这扇子,怎么……黄了?”
折扇,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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