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坂下老师遇害的消息,我立刻怀疑是你干的。
一旦怀疑,就怕到连一步也动弹不得了。我勉强站起来,到厨房用玻璃杯装水,水的表面激烈地摇晃。我双腿一弯,颓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住一起的母亲担心地问我怎么了,我只说“突然头晕”。
大学时代有段时期那样频繁见面、亲近的坂下老师,为何我会仿佛看着无关之人的事情一样,透过老家的电视机看到他的死讯?感觉不可思议又古怪,可是我不知道还能再怎么样更进一步接近案情,犹豫着要不要连络以前的研究室同伴,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我好不安,怕是你打来的。
是矢岛传简讯来了,我看到画面上她的名字,松了一口气,也好似一阵失落。
坂下老师被人发现陈尸在工学院研究大楼的研究室里。我脑中浮现学生时代多次前往商量毕业出路和毕业课题的那个地方,但听说我们毕业以后,研究大楼改建了,研究室也迁到别的地方了。
所以我无从想像,但新闻说老师的遗体头部和面部遭到殴打,腹部被踢踹,脖子被掐住,然后尸体被塞进研究室里老师用来存放卷得细细长长的制图表的置物柜里。
隔天教授没来上课,学生们很担心,和教务部的职员一起进入研究室,发现了老师面目全非的遗体。
置物柜的遗体前方盖了一张图画纸,就像拉上一块薄薄的帘子。
是想要隐藏尸体吧。面对一动也不动的尸体,凶手不知如何是好,想要至少拿什么东西来遮掩住。尽管毫无意义,但凶手或许觉得这样做,多少有助于掩饰状况。
我能想像得出来。如果那真的是你干的话。我能一清二楚地想像,就仿佛命案发生时我也在现场——甚至错觉我也在场一起帮你。
不可能,不可能吧。我想要说服自己,却没有勇气打电话或传简讯给你。
遗体发现几天后,你的名字在新闻中以嫌犯身分被报导出来。你没有回去独居的公寓,也没有回老家,检警认为你逃亡了。
那个时候,矢岛那些研究室的同学,还有当时认识的朋友也跟我连络了。
“你还好吗?你总不会还在跟他交往吧?”
“羽根木居然还在大学,吓我一跳。怎么回事啊?”
我没有跟他交往,我没有跟他交往——我回答。
我们不可能交往过。
警方来找我,说他可能会连络我,我的脸不由自主地浮现苦笑。他才不会来找我,他们在胡说些什么啊?
“如果他要连络,也一定是连络老家的父母或姐姐,总之他会去投靠的,是他的家人。”
回答的时候,胸口痛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唐突的痛几乎让我掉下泪来。
我听你迤说梦想,也听你抱怨。我纵容过你。可是我的角色只演到这里,你一定连有过我这个人都给忘了吧。对你而言,特别的只有你自己和你的家人。我即使一直伴在你身旁,也是算不上数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矢岛在电话另一头放心地说:“太好了,既然你们早就分了,我就放心了。”瞬间,鸡皮疙瘩爬了满脖子。
你被通缉后第三天,我的手机接到一通来自公共电话的来电。
“未玖。”声音很软弱。那种软弱搔弄着我的耳朵。
我应该觉得万一你真的连络就伤脑筋了,然而被你呼唤名字的瞬间,喜悦和怀念等种种感情涌上心头,压垮了喉咙,把我的眼头灼热地融化了。
“对不起。我怎么样都想在最后见你一面……”
“你现在在哪里?”我压低声音问。
除了见他,我完全没有想过还有其他选项。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万一被人看到,就说我打算劝他向警方投案就行了。去见他,其他的全部接下来再想就是了。我满脑子都是该用什么借口向公司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