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这样说,真是对不起。不过我是认真的。嗯,那我们再联系,再见。”
结束通话后,她啪嗒一声合上了手机,转身躺在了借来的被褥上。虽说是和自家人一起在颇为轻松的环境中工作,毕竟是打工的第一天,不习惯的活计使她感到有些疲惫。恰巧屋顶正上方的荧光灯很是刺眼,她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困意就席卷而来了。半梦半醒之间,环绕在她脑海里的是这慌慌张张的三天中发生的事,还有在这三天之前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寄出第一封信,是在两个月左右之前。
仅仅是寄信这件事就需要相当大的勇气。而且,她没有胆量写上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用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假名。另一方面,她又期待着对方能够有所察觉,或者是回忆起什么来,为此还特意在信上贴上了自己的大头贴,这些半半落落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周之后,她收到了回信。
虽说之前她寄信的时候附上了回信用的邮票,不过能收到对方的回信就足以称得上幸运了。在信中对方的态度不即不离,不过至少没有抵触她的感觉。当然,要是抵触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回信了。
在接下来持续的几次书信往来中,她小心翼翼地揣度着男人的内心想法。对方也十分地谨慎,闪烁其词的措辞,在她想要的答案和相反的答案之间飘忽不定。她总有一种只要再向前一步,对方就会逃离的感觉,所以不敢再提出实质性的问题了。
我想跟你直接见面聊一聊——在第四封信中,她这样写道。
对方马上就回了信。在信中答应了见面的请求,并约她于八月下旬某日的中午在伏见桃山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当日,她一大早就从东京出发,赶赴京都。约定的咖啡馆在一条小巷的深处。店内有些昏暗,即使是白天从外面也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样子。一丝不安浮上心头,她走进店里,心情激动地等待着男人的出现。
可是,都过了约好的时间,还是完全不见男人的身影。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写道:“对不起。突然有事,去不了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的同一时间可以再过来一次吗?”
她想尽办法抽出了时间,第二天再次来到了那家咖啡馆。她到了的时候,男人已经在那里等着迎接她了。那是一张她见过并且有些怀念的面容。
这一天,她终于实现了和男人面对面的愿望,可还是没能把深藏在心底的想法说出口。她没能挽留住说自己很忙并准备离开的男人,他们畅谈了一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她用的是假名还继续这样称呼她,这令她很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对他敞开心扉,会被他一笑而过。
空调的风变大了,直吹着她的脸颊。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刚刚也许是打了个盹儿。起身后,她发现这房间真是煞风景到极致了,除了被褥以外,没有一件正经的家具。这谁也怪不得,因为她今天才拜托人家把房间借给她。应该说有空调用就算不错了。
如果打算从现在起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的话,怎么也得买齐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买内衣、鞋子,衣服就暂时先借姐姐的好了。虽然号有些小,不过姐姐向来喜欢穿宽松的衣服,所以应该不会穿不进去的吧。学业上,只要置办一台电脑就不用发愁了。利用手机的功能,网络也能连得上。
其他还需要些什么呢?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拿起了随手放在枕边的单行本。翻开封面,里面夹着一张在老家发现的、被她叠得整整齐齐的一页报纸。
她回想起了半年前左右,自己被异性表白的事。在那之前,两个人已经见过几次面,可是对方却迟迟不向她清楚地表达爱意,这令她很是着急。要是对对方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的话,她也不会轻易地就答应赴约,可是对方却暗示害怕破坏现在的朋友关系,总是扭扭捏捏的。他磨叽的态度令她很失望,所以当对方终于提出要跟她交往时,她表示自己需要考虑考虑,结果三天以后,就打电话拒绝了。
那时她还觉得,这个人真没毅力。事到如今,她终于打心底理解了他的心情。
急于求成可能行不通。她不认为这是一件轻而易举就能真相大白的事。所以,她决定踏踏实实地待在这里,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绝不离开。
其实只需问一个问题,看男人是摇头还是点头,事情就有了结果。不过为了认可这一答案,她必须多和男人接触,了解更多的情况。
我相信,当我提出深藏在心底的这个问题时,他会点头的——
她一边凝视着已经褪色了的报纸上、出现在篇幅最大的报道中的那个人的脸,一边再次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