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你口中听来的牡羊座神话是引发破案的提示。”
翌晨,到宫川齿科医院探视祥子的军平,再次向仍然无法完全领略这次案件奥妙之处的祥子说明。
昨天晚上,曲木并没马上承认军平的指责,直到共犯曲木太太屈服认错后才坦承罪行。大概是已经彻悟由于火灾太早被发现的失败之处,导致阿玲和朝广这两个重要证人仍生还,所以才绝望。据他说原本预定要以那场火灾将朝广和阿玲一起杀死。
“我还一直信以为犯人之一是朝广,他因被不良份子所诱,为反抗父亲才犯下这桩案子的——但是,听到你说的一匹羊带领着被杀伤的兄妹脱离困境的故事之后,才转念一想,有了另一种启发。朝广和阿玲就如神话里的兄妹,或许不是如神话中所雷两人被一匹羊所拯救,而是相反地,被邪恶之羊所害吧?惹郎事实上不是凶嫌两人,被害者一人,而是凶嫌仅有一人,被害者是两人吧?——这样一想,事件最初发生的矛盾点就解开了。”
“是什么矛盾点?”
“就是为何被凶嫌殴打,流了相当多的鼻血之后,阿玲身上的衣服仍是纯白无污的?阿玲并没撒谎。的确是有被猎枪殴打,以致鼻孔流血之事,但这被殴流血之人部是两个叔叔其中的一人——也就是朝广。因为阿玲看到犯人叔叔殴击另外一个叔叔,所以才说出那一番话的。”
军平转移视线回避一直凝视着自己的祥子。
“而使我确信朝广不是犯人是源于犯人在神社里射杀家犬之事。还记得刚原家的泰利扑舔我身上的情景?那是因为我的护发膏和朝广的一样,狗误以为我是朝广才扑上身的。大概在那个家里只有朝广一人疼爱泰利吧!或许他会恨家里的每一个人,唯独钟爱一只狗吧!”
“这样爱狗的朝广,不可能因为胁迫他人而杀死狗的。”军平点头附和。
“听说以猎枪胁迫绑架朝广和阿玲这两个同父异母兄妹的邪恶之羊,就是与曲木共谋盗用超级市场公款的柿内。”
“哦,原来是曲木与其妻,还有柿内三人计划出来的巧妙绑架事件。所谓‘绑架’是以孩子的命为手中王牌,以此来向其父母勒索的一种胁迫手段,但由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有被害者胁迫凶嫌亲人的情况呢!此事件的凶嫌犯下的就是这种绑架案。这次事件的王牌就是以‘你的儿子犯下绑架案喔!此事若宣扬出去就很糟糕了吧?’来达到敲诈凶嫌之父的。而曲木的计划是这样的:同时诱拐阿玲和朝广,使人误以为犯人是朝广,而后以此胁迫朝广的父亲。也就是说,在这次的绑架案中,真正的胁迫者是被害者而非犯人!这点是我们早该注意到的,早就该考虑到贫穷男子勒索有钱富翁的可能性,是远较没有金钱顾虑的败家子勒索穷人大。”
“两个绑架案是同时进行的吗?”
“是的。真正的犯人以诱拐女孩这种司空见惯的绑架事件为护身符,其实背后却进行着惊人的勒索胁迫案。而且更厉害的是勒索和赎金的取得皆是大大方方在刑警们的眼前完成的。”
昨天早晨,曲木并非为借贷阿玲的赎款而到刚原宅邸,他是为胁迫刚原而去的。今晨,曲木拿出据他说是犯人寄来的犯人和阿玲合照的半张照片。上面手握猎枪的犯人右手腕上有星字疤痕。曲木嗤笑道:“这疤痕不是朝广所有的?”,这的确是刚原之子的手腕。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刚原为看护此伤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曲木又让刚原看柿内以猎枪威逼朝广写的信。他并如此胁迫刚原:“我会对警方守口如瓶,所以请拿出朝广要求的三千万圆。朝广只不过是想让你困扰而已,交出钱之后就会二话不说放回阿玲,——而且,连我也不说出真相的话,警察不会想到犯人就是朝广的啊!”但是刚原却拒绝接受以照片上的疤痕和笔迹断定犯人就是朝广之说。
因此,曲木方打那通电话去给刚原。
“是呀!他在刑警们的面前拨的那通电话也是胁迫之一。在电话中屡次提及‘你也是疼爱自己孩子的吧?’的话,真正的含义是‘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罪犯吧?’在曲木的胁迫下,不知朝广才是被害者的刚原,在还没有意识到三千万圆实际上乃是为自己孩子赎身的状况下,将那笔钱交给曲木。曲木让刚原听听犯人打来的电话,而后喜形于色说,‘董事长,你听到了吧?’,这也是一种委婉的胁迫。意郎:‘刚刚的声音,的确是朝广没错吧!’在刑警们的面前演出这幕戏,是因为这样胁迫的效果更好。对于自认为是罪犯之父亲的刚原而言,还有什么比警察的视线更恐怖?绑架案之初,以阿玲去告知绑架事件的发生也就源于此。要使罪犯之父惊惧则必须在事件发生之初,就使警方紧密参与其中。而逼命女孩说出犯人杀害狗,以猎枪殴击女孩是为夸张事实,使刚原更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干下滔天大罪,无可挽回了——换句话说,使阿玲与女警官接触之时,就是曲木勒索刚原之始了。”
“而刚原朝广在柿内的猎枪威胁下,除了照他们的命令行事外,别无他法了。可是,他是个大学生吧?这么大个人是怎么被绑架的?”
“朝广离家出走之后,首先到曲木家里。为的是确实掌握阿玲的血缘证据。曲木心怀此次计划就是源于此时,而巧的是朝广对看似和善可亲的曲木深信不疑。经过几次的接触之后,曲木就以巧妙的藉口诱骗朝广到柿内和他的猎枪正守候于内的藏匿处了。”
“曲木的天大谎言让我们一直信以为他真的在为阿玲而哭泣呢!”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过,这曲木倒是说了一句真话呢!”
“什么话?”
“就是刚原是个极端可恶之人这句话。刚原支付三千万圆,并非不愿自己的儿子成为罪犯,而是不想成为罪犯的父亲。而曲木利用的正是他这个弱点。被虚荣冲昏头的刚原,就那么轻易地相信自己的儿子是犯人之说了。”
“可是,真正最穷凶恶极之人是曲木,他计划要杀害阿玲和刚原朝广呢!”
“阿玲和朝广都是此次曲木绑架诡计里的重要证人,如果不将朝广烧死,使尸体身分成谜的话,则无法胁迫刚原了,所以曲木才要置他于死地。”
“可是也不必——”祥子叹气,仰望壁钟:
“啊!医院开始营业的时间到了,——军平是今天的第一号患者唷!”
祥子披上白衣,两人的关系即刻恢复到女医师与病患之间。军平谎称将搭乘今天下午的列车返回故乡——静冈一段时间。昨日,在新宿车站听到祥子说:“喜欢你!”——那是历经七年岁月褪色爱情的告白。平愈了军平一网心错综复杂的伤痛,但结果,仍是得远离祥子。
“军平,我还是决定生下孩子了。”
军平在接受电动钻孔器接吻般的最后治疗时,祥子声调明快地说道。
“纵使阿玲可能无法生还,还是不影响我产下孩子的决定。我并非为已离异的他而生,我要生的是属于我自己的孩子。”
“这样才是,这决定是最好的。”
阿祥必然可以独自教养出好孩子来!若是生女儿,就会像她一般,聪明、美丽、优秀,还有一些些迷糊。
“军平,这不是我们最后的见面。”
祥子由皮包里拿出纸袋交给军平,里面是在新宿车站购买的巧克力和糖果。
“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一直没治好你的蛀牙?当你再返回东京时,再让我仔细治疗?”
虽想刻意表达别离时的气氛,结果却只是紧闭双唇,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了。
军平将祥子第一份礼物扔进街角的垃圾箱。
那巧克力的味道不亲自咀嚼也知道。必然是如同积闷在心中十年的悲恋故事般,淡淡的苦涩、错综复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