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
从时子口中意外听见的名字,秋生跟着念了一次。
收录了四足动物们的甜美图片(秋生如此期待)的书,总之先收进了书架。既然时子来了,相信今天大概不会有多余时间可以沉浸在那本书里。虽然遗憾,但还是只能明天再看了。
今天的时子,穿着以白色为基底色的洋装,帽子也是以相同的颜色搭配。
她喜欢稍微贴身的裙子。今天的打扮也同样让她的身材曲线一览无遗,仿佛让人充分见识二十四岁的年轻风貌。
这位年轻阿姨用力点头回答:“没错,就是鸩!”
“最近这十天,只要一到傍晚,浅草地区附近就会看见它的踪影。据说是一个像鸟又像野兽的巨大黑影,会以一片赤红的天空为背景,飞过天际!根据目击者的证词,那个影子就像是传说故事里出现的鸩一样恐怖喔!”
“……喔。”
绅堂伸手撑着下巴,眼睛饶有兴趣似地眯了起来。与其说是因为谈话内容,不如说他是被时子的说话态度勾起了兴趣。他可能在这番话当中看见了惊人的价值,大概相当于观察秋生翻阅图鉴时的百变表情吧。
“询问那些目击者的人,是时子小姐吗?”
“啊,不是喔。我问的人是那个目击者的母亲的朋友……不过,这个谣言已经在仲见世那边彻底传开了,所以才想去现场问问看。”
原来如此。绅堂点了点头。
“然后如果可能的话,你还希望能用你最自豪的相机,拍下鸩的身影,对吧?”
绅堂指着时子的手提包,而时子也回答了一句“果然敏锐”,拿出她爱用的相机。
“如果真的成功拍到,一定会登上一整面头版新闻的!”
时子目前的头衔是某家报社的记者。
以女子之身,手持相机,跑遍帝都各地拍照,然后再和新闻报导一起带回公司。有时也会因为公司命令而前往特定场所采访,不过大多数都是凭着她的个人喜好寻找新闻。是个轻松又自由自在的记者。
当初介绍她去那间报社的人,正是绅堂丽儿。她手上的相机,也是绅堂丽儿交给她的。
若是正确地回溯历史,像时子手中那种小型、轻量,而且使用了卷式底片的相机……也就是基本构造一直通用到现在的巴纳克型相机,首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还必须要等到一九二五年“徕卡Ⅰ型”于德国发售的时候。
至于绅堂为什么会在数年之前就持有这种相机的原因,在此先割爱不提。不过徕卡Ⅰ型相机的原型机原本就已经在一九一四年左右试作成功,而绅堂也正好在几年前曾经出国一段时间,很难说他是不是透过了某种魔道手段得到这个东西。
“如此这般,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请人称不可思议事件专家的绅堂老师和秋生一起同行。”
时子干劲十足。绅堂虽然面露苦笑,但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先提出所谓良知或常识之类的东西,而这就是秋生目前的工作。
“可是时子阿姨,传说中鸩的出没地点,应该是在京都或大阪附近吧……”
总之先不讨论鸩是否真的存在,这一点正好可以证明秋生是绅堂的助手。
相对之下,时子的反应是满心疑惑地歪着头说“哎呀,是这样吗?”,所以现在就是秋生展现自己平日累积的知识的时候。
“鸩本来应该是出现在平安时代的京都喔!”
平安时代末期,近卫天皇的时代。
名为鸩的怪物,每晚都在京都御所上空发出毛骨悚然的叫声,让天皇与皇族们饱受惊吓。
最后天皇因焦心成疾,此时受命驱除鸩的人,是人称源三位的源赖政。
赖政取出过去以驱除妖魔鬼怪著名的祖先源赖光所流传下来的长弓,朝着覆盖在京都御所上方的乌云射去。结果怪物发出惨叫声坠落下来,而赖政的侍从猪早太前去制伏,并给予最后一击。
“过去源赖政驱除鸩的故事,是发生在京都御所。另外被杀死的鸩的尸骸,则是顺着鸭川流到大阪附近。不过这毕竟是平安时代的故事,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说到和鸩有关的地方,几乎都还是在那附近喔。”
秋生的博学多闻,让时子不断地发出“喔……”的惊叹声,频频点头。看来她虽然知道鸩这个幻兽的名字,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晓得。
秋生从书架上拿出更多文献资料。
“记得是在这附近……有了!这就是鸩。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看过实物画下来的就是了。”
“哎呀,原来它的样子看起来又像老虎又像猴子啊?我一直以为是某种鸟类……因为‘鸩’这个字的写法不就是夜加鸟吗?”
“是没错啦……再说,为什么鸩会出现在帝都呢?”
“嗯……是上京了吧。对,一定是被文化开明的气息给吸引过来的!”
“那么第一个目击地点,应该会是在横滨附近的停车场吧?”
绅堂笑着看向这对一边望着古老文献上面的图片、一边如此拌嘴的阿姨和侄儿,然后看准时机站了起来,穿上外套。
“如果谣言已经流传到这种地步,也有可能是鸩真的上京了也说不定。不是挺有意思的吗?就去看看吧。”
“真不愧是绅堂老师!”
“唉……我知道了。”
时子欣喜若狂,而秋生虽然半信半疑,却也没什么讨厌的模样。就算找不到鸩,只要想成是三人一起到浅草逛街,应该也相当有趣。就像前阵子的小旅行一样。
所以对秋生来说,来到事务所的时子,就只是负责把“虽然有点累但总觉得很有趣的时光”送过来的使者而已。
正在准备出门的秋生,心情其实跟绅堂一样,并不是完全没有兴趣。看出这一点的绅堂兴致勃勃地戴上了帽子,然而他一回头,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可惜天气有点不太理想就是了。”
绅堂仰望着窗外微阴的天空,低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