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森和麦卡锡立刻上了车,修纳易达夫人说过那辆有问题的车是从迪克西国道拐上斯坦雷街,然后朝着南面疾驰而去,他们立刻也按照这个方向追了过去。这条斯坦雷街的街面上铺着细小的红色沙土,是一条刚刚修好还没有进行铺装的道路,因此没有太多的汽车通过,可以发现新的车轮印还留在道路上的残雪上,因此追踪起来也比较容易。他们沿着地面上的两条车轮印追踪了大约一英里,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从地上的轨迹可以明显看出汽车在准备转向小路时,为了避开一个深的泥坑车头猛地打向了这边。这到底是为什么,前面看上去没有人家,为什么会驶入这条荒野中的小路—两名追踪者互相看了看,然后停住了脚步。附近是一片萧条的冬日枯萎的景色。他们下了车,在附近四处走了走,他们闻到附近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麦卡锡和格里森分头四处搜索着,在斯坦雷街道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就可以清晰地看到汽车的轮子陷入泥里留下的痕迹。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从布伦特·克里克到曼特·莫里斯的搜索浪费了太多宝贵的时间。从地面的轮胎痕迹可以看出汽车刚刚才从这里经过,看上去应该还没有走很远。麦卡锡和格里森一刻都来不及犹豫,焦急地向前奔跑起来。麦卡锡突然发现路边稀疏的木桩排列围成的栅栏上积满了很脏的雪,雪地上像被挖开了一个个的大洞,留下了一串大大的脚印。
“他是在这里下车,然后继续步行的。”格里森自言自语道,“但是,他打算去哪里?去干什么呢?”
两个人都心怀疑惑跟着这些足迹走进了旁边的荒野里。雪开始融化,露出了枯萎的草原。足迹消失在草地上,没有办法继续追踪下去了。他们在周围搜查了三十分钟后,发现在荒野的对面有一块还有积雪的地方,在那里再次发现了同样的脚印。跨过那些倒在地上的树枝后是一片栅栏。足迹也越过了这片围栏,钻进了一片灌木和杂树林的深处。在围栏上的雪和土上都出现了一个鞋印,在下面留下了唯一一个看上去像孩子的脚印。男人的脚印大而深,比普通人看上去要重,应该是个体形较大的人。这里的栅栏连成了一片,格里森和麦卡锡在穿过了六个栅栏后又走过了一片耕地和灌木丛,跟着这些连续的脚印来到了一条种满树木的小河堤旁。这里就是这一带有名的布伦特湾了。虽然是湾,当时也只不过是条小河,宽八英尺,深三英尺,蜿蜒地流淌着。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件女孩子的红色毛衣,后来被确认是桃乐丝的,河岸边的泥土像沼泽一样的软。
这暗示着事件正朝着大家担心的方向发展,二人无言地互相望了一下。然后大家又在这附近搜查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格里森相信犯人应该还没有走远,现在要把发现桃乐丝衣物的事情告诉大家,希望尽早跟到这条重要的线索—格里森这样想着,立刻就赶回斯坦雷街道去寻找有电话的地方,来到了离布伦特湾大约半英里的布伦特森林的农户阿奇·培根家里。他飞快地跑去给上司弗林特市的县警司弗兰克·格林打了个电话。
农户的主人阿奇·培根听到格里森打电话的内容后,脸色立刻变了。
“畜生!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培根叫了起来,“这一定是那个家伙干的。先生,我还帮他把陷入泥潭里的汽车推出来了。”
以下是格里森询问农夫阿奇·培根时,他的回答。
“大约是正午的时候,我正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看见一辆车从斯坦雷街道的T字形路口开了过来。由于这条小路非常泥泞,我正担心它是否能开得过来,这时发现车不见了,我想应该是原路返回了吧。之后我就把这件事情给忘到脑后了。过了许久,我看见一个男人好像背着一个什么包裹急急忙忙地朝着荒野的深处走去了。我当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也就没有特别注意这件事。又过了大约两小时,这个时候时钟刚刚敲完两点的钟声,应该还是刚才那个男人来敲我家的门,他说汽车陷到泥里不能动了,希望我能帮他推一下车。这时正好遇到了住在附近的威廉·劳伦斯,他和我在这里闲聊,因为是举手之劳,所以我们拿起铁锹和那个男人一起去到他的车子旁。车轮果真陷得很深。我们三人挖开车轮周围的泥土,合力把车拉到了坚固的地面上。那个男人再三道谢后,沿着斯坦雷街道笔直开走,不久就消失在克里奥大街的西面了。我们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车转弯,他还从车窗伸出手向我们告别。他看上去是一个有精神而且性格温和的人。”
“他长什么样?是什么牌子的汽车?车牌号记得吗?”“等等,让我好好想想。”面对这一系列的提问,阿奇·培根开始紧张起来。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当时的情形,终于培根描述出了那个男人的长相,实际上他的描述相当的详细而且准确,这是作为一名美国警官的我所见过的对嫌疑犯相貌描述得最准确的人了。以阿奇·培根的描述作为依据,“底特律时报”的画家阿奇·奥特曼画出了那个男人的画像。画像每天都被登载在全州的各大报纸上,公众的眼里充满了对他的恐怖和憎恶。在犯人被逮捕后和画像进行对比,除了略微显瘦、看上去更年轻以外,本人和画像几乎一样。培根凭借印象的描述加上奥特曼的想象力作出的嫌疑人的画像,到如今都还是本次事件最让人惊叹的地方。
培根是这样描述那个男人的:
“大约五十岁,身高五尺八寸到九寸,体重约一百九十磅。皮肤偏白,说着一口标准的英语。外套好像穿了两年似的,很旧,是由红色、淡茶色和绿色三种颜色组成的麻点外套,右肩上有明显的油污。头戴黑褐色毛皮的大帽檐鸭舌帽,穿着黑色的长筒靴……感觉有点驼背。”
描述倒是很详细,看似也说出了很多特征,但是还是太抽象了,没有特别醒目的特点。的确是这样的,正是因为根据这些描述的特征进行的搜查,在搜寻时才会发现太多符合这些特征的人。因此这样的画像就没有太多可以参考的价值了。弗林特市介雷西县警司弗兰克·格林主张不要按照这个画像的方向进行搜查,其他内部人员也这样提议过,特别是当全州都公布了这个男人的画像后。报纸上、收音机里全部都宣传着这件事。
培根还说那辆车是一辆普通的四门道奇面包车,可能是一九二四年生产的。车身呈知更鸟蛋的颜色—青灰色,由于车身的下半部都沾满了泥,所以无法辨认出车牌。格里森当场就把阿奇·培根的描述通过电话汇报给了住在弗林特市的县警司弗兰克·格林先生,然后就从密歇根州开始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查行动。弗兰克·格林亲自率领大队刑警赶到了麦卡锡和格里森发现桃乐丝衣物的布伦特湾。女孩的父亲威廉·莱斯利·修纳易达也被从弗林特市别克汽车公司叫了回来,一同加入搜查的队伍里。
冬季的白天很短。在野外,暮色已经开始慢慢降临。到了傍晚就开始寒气逼人了,小河的水面渐渐平静,河水也慢慢开始结冰了。刑警们以布伦特湾为中心朝着各个方向散开,从上游开始到树林深处,焦急而仔细地搜索着。过了二十分钟。搜索队里一个名叫弗雷德·杜马易的弗林特市刑警从格里森和麦卡锡发现桃乐丝第一件衣物的地方开始,沿着小河一直走着,他站在河岸上发现一颗颗的水泡下面浮现出粉色的蕾丝布。这是桃乐丝穿的内衣。弗雷德·杜马易立刻卷起裤脚跳进河里。他用脚在河底探索了半天,突然整个人就像被电了似的定着不动了。然后他卷起袖子把手伸进水里捞了起来,冰冷的水里看见了闪着白光的桃乐丝的裸体。美国的七岁小孩如果按照日本计算年龄的习惯应该是九岁。对身材高挑的美国人来说,桃乐丝·修纳易达应该算是发育比较早的,她的裸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舒展的线条非常具有女性的诱惑力。栗色的短发,胸部很平坦,双腿细长—站在岸上的父亲修纳易达看到杜马易手里抱着白色物体时,几乎都要崩溃了。
杜马易向“底特律时报”投稿时讲述了发现尸体时的情况:
“我闭着眼睛把桃乐丝的尸体搬到了堤坝上的草地。作为一名警官,我都难以面对当时的场面,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后退了,谁都不愿意长时间地看着这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