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标准联合通讯的记者上报线索之后,纽约的各大报纸都争相报道了这条消息。次日早晨,所有报纸的头条都是:
“恐怖的红包裹事件出现重大突破!死者身份查明—震惊全城的东河碎尸,原来是马雷·希尔浴室的搓澡工比利,本名威廉·加登萨普。调查前景一片大好,逮捕犯人只是时间的问题。十一大街的搜查总部昨晚被兴奋所包围,刑警们奔赴各地……”
这可是一条独家新闻—不过,既然每张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那也算不上什么“独家”新闻了。可是,警察们其实还一无所知,十一大街搜查总部的刑警们还在调查意大利人和那块红色的油布,只有马克雷刑警和库拉修刑警发现了死者脚跟的特征。可是报纸却突然说“调查有了重大突破,逮捕犯人只是时间问题”,弄得警察们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倒是真的“被兴奋所包围”了,只是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日本的警察制度非常复杂,绝不会发生这种事,可这件事发生在美国。在记者盖文的拼死调查下,终于查到了这条爆炸性的消息。盖文为了这次调查,甚至做好了被炒鱿鱼的准备,没想到居然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听到消息后,马雷·希尔浴室的老板和八位搓澡工来到了警局,看到了泡在酒精里的四肢和躯干,确认那的确就是威廉·加登萨普的尸体。
搜查负责人史蒂芬·奥布莱恩警官苦笑着回答了记者们的提问:“我们警察真是比不过你们当记者的。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们为什么会往澡堂那个方向调查呢?其实我们一开始为了隐藏调查的方向,故意装作追查油布的样子。可是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就像你们推测的那样,案件有了重大突破,抓到犯人只是时间问题。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哈哈哈……”警官捋了捋胡子,告别了记者。盖文记者也听到了这番话。他好像又回到了热气腾腾的浴室里,觉得头晕眼花……警方调查后发现,威廉·加登萨普死前一直跟一个叫奥加斯塔·纳克的产婆同居。两人住在纽约第九大街四三九号。当然,盖文与其他记者立刻赶往产婆的家中。女主人奥加斯塔·纳克年过四十,一见来人是记者,立刻拿出了吵架的架势。产婆纳克夫人气势汹汹地说,加登萨普只是租了她家的房子而已,用他的工钱和小费—土耳其浴室的搓澡工还是有小费拿的—来付房租。自从加登萨普住进来之后,她的丈夫赫尔曼·纳克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纳克夫妇有过五个孩子,可杀人案发生的时候这五个孩子都死了。“您丈夫为什么会出走?”盖文问道。
“邻居开始说我和加登萨普的闲话,还跟我丈夫说加登萨普和我关系太亲密,他就生气了。”
纳克夫妇和加登萨普都是德国来的移民,纳克大妈说着一口带有德国口音的英语。这起事件并不是意大利人的窝里斗,而是发生在德国人之间的凶杀案。
赫尔曼·纳克离家出走后第二天,纳克夫人立刻就挂出了“有空房”的牌子,不久,一位年轻的德国帅哥弗雷德·布朗就入住了。他住在大门正前方的房间里。纳克夫人、加登萨普和布朗三人关系一直不错,直到今年二月。二月的纽约寒冷无比。布朗突然说自己住的房间面朝走廊,总能吹到冷风,想换一个暖和一点儿的房间,否则就要搬走。
纳克夫人为了息事宁人,就让布朗晚上睡在有火炉的厨房里。可是厨房旁边就是纳克夫人的卧室,而且卧室的门还是不带锁的,自以为是一家之主的加登萨普发现之后气得火冒三丈。两个男人大吵一架,年轻的布朗还拿出了手枪,最后还是被浑身肌肉的搓澡工加登萨普给制伏了,立刻就被赶了出去。布朗对此怀恨在心。纳克夫人也比较喜欢年轻帅气的布朗,对加登萨普也没什么好感。
调查到这里,警方自然有了方向。他们将纳克夫人带回警局进行审讯。然而,纳克夫人坚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布朗了。加登萨普几乎成了她的丈夫,六月二十七日周四早晨,他问纳克夫人要了五十美元,出门挥霍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然而,她的证词漏洞百出。奥布莱恩警长将死者的两只脚摆在纳克大妈的面前。
大妈审视良久,仿佛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最终满不在乎地道:“我哪知道这是谁的脚啊,我觉得加登萨普根本没死。”
E.M.弗雷德律师赶到了夫人身边。纽约市检察官弗拉玛正式提起控诉,于是纳克夫人被转移至杰弗森临时看守所。罪名是“涉嫌杀害威廉·加登萨普”。各大报纸也改变了头版的标题,将“恐怖的红包裹”改成了“被大卸八块的搓澡工”。
一般人总觉得“Masseur”是按摩师的意思,但比利在土耳其浴室工作,所以人们就默认他是搓澡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