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我比平常早三十分钟出门。在五月天晴爽朗的天空下,我独自快步走在人潮稀疏的通学路上,快到学校的时候我绕了一点路。目标当然就是昨天引起纠纷的那间空屋。
穿进空屋的门后,看到昨天的小白猫在“晒太阳”伸懒腰。另一边,往篱笆的阴暗处看去,大叔正在缩着身子“躲太阳”。这个藤濑狗仔似乎还学不乖,继续窥视水原真由美的公寓。
我跑到他身边,“昨天真不好意思。”总之,先老实地道歉。“虽然是事出突然,可是我却做出轻率的发言。对不起,‘你不过是个没有用处的混球’这句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了,请原谅我。”
“哪里,我没有生气啦。其实我昨晚的行为原本就不该被鼓励。”藤濑先生笑容满面。“而且正如你所说,我只不过是个演艺圈的狗仔队。”
暗藏在满脸笑容背后,他似乎记恨记得相当深。真不亏是演艺圈的狗仔队。连性格都很倔强。
“对了,你来这里是特地说这些的吗?”
“啊,对了,跟大叔道歉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从书包中拿出午餐盒,打开盖子,脸得意地展现便当的内容。“其实我是要说我做了早餐,我想你肚子一定很饿——”
“喔,真细心啊。”一瞬间,大叔的手已经伸进午餐盒,拿了里面的一小块特制三明治放入口中——“啊嗯。”
“哇啊!”一声大叫。“喝啊!”我将大叔击倒,并给他一记必杀旋转足部固定式。“不是大叔的‘早餐’!是给小猫的!”
“啊啊,我知道了,对不起,我误会了,原谅我——”
“真是的,自以为是。”我一边抱怨,一边喂小猫吃早餐(夹着猫食的特制三明治。)
“对了,昨天晚上后来怎么样?有任何动静吗?”
“没有,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样,水原真由美连同担架被抬进厢型车中,然后那两个像红白馒头的外套二人组就一起去某个地方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所以说,安藤健还在三号房。”
藤濑先生昨天看到安藤健进入公寓的三号房。从那以后,安藤健没再从屋子里出来。三号房的玄关有藤濑先生盯着,阳台那侧也有他的同伴看守着。这样的话,也只能判断安藤健还在三号房。可是——
“不,我好像被骗得团团转。安藤应该已经不在三号房了。这个可能性很高。”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人已经被换掉了。”藤濑先生揉着疲惫的眼睛回答。“到昨天晚上八点半为止,安藤和水原真由美确实一起在三号房里面。可是,之后不是有二人组扛着梯子进入三号房过了一段时间才出来吗?那个时候,你会注意看哪里?当然是担架上吧。你一定会想躺在上面的会不会是安藤健。在这样的状况下,一般人都会有这种反应。实际上,我们也确实一直在注意担架上的人。反过来说,我们的注意力并没有顾及到那两个扛着担架的男人。”
“啊,所以说——”
“对,大概那两个穿着红白外套的男人,其中之一被替换成安藤健了。至少有这个可能性。也就是说,担架上的水原真由美只是吸引目光的道具,安藤就是在她前面或后面扛着担架的人。手法很单纯,就是成功利用担架这项道具的特性。被放在担架上的人最重要,扛担架的人只是帮忙人手。盲点就在这里。你觉得呢?”
“原来如此,有这个可能——”
“不,没这回事,请不要随便猜测。”
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从旁插入。转头一看,门柱旁站着一个年轻女性瞪着我们。是位五官端正,比例完美的高挑女性。
是水原真由美。
“啊,你刚才都偷听到了吗?”藤濑先生一瞬间露出不安的神情并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是刚好经过这里,碰巧听到的。而且明明是大叔偷窥在先,还好意思说我偷听。总之,请适可而止。我要吃药睡觉了。”
她摇晃着手上药局的袋子给我们看。藤濑先生用讽刺的口气挑拨她:
“喔,从医院回来的途中是吧。不过,那么紧急的病,还被扛到医院,你复原得也太快了吧。才一个晚上就能回家,气色看起来也不错。”
“你想说我是装病是吧。我大概知道大叔误会些什么了。可是,真不巧,安藤他没来过我的家,也没有和别人替换偷偷摸摸地离开。原本屋子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昨天半夜我刚好突然肚子痛起来,所以打电话给剧团的朋友,你们也看到了吧。那两个穿红外套和白外套的男生。”
水原真由美利用身高的优势,理直气壮地和藤濑先生对峙。年龄遥遥领先的藤濑先生气势稍弱地反击:
“怎么可能,你说屋子里面只有你一个人,这一定是在说谎。我亲眼目击到安藤和你一起进去屋子里,绝对错不了。”
“所以你是说,现在安藤还在我家?”
“不,安藤大概跟和那二人组的其中一人交替身分,已经离开了。”
“所以说,和安藤替换的男人现在在我家啰。”
“呃、嗯——应该是吧。应该是这样。没错。”
面对抬头挺胸的藤濑先生,水原真由美也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道:
“这样的话,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水原真由美带藤濑先生进入三号房,原本是局外人的我也顺势跟着进去了。这么做对她也比较有利。再怎么说她也是个美貌过人的女演员,搞不好大叔会被她的女色冲昏头,而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举动也说不定。三个人比两个人安全。
水原真由美的房间是普通的一房一厨一厅。房间看起来很整齐,但就女生的房间来说,似乎欠缺华丽,没有什么生活感。眼见之处屋子里没有人。浴室中也没有任何异状。床下和椅子下面也一样。阳台没有地方可以藏人。这样一来,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放在房间角落的衣柜。真不亏是女演员的衣柜,收纳空间比一般人的衣柜大多了。就算是一个成人,想躲藏的话也能轻易藏在里面。
水原真由美看到我们的视线集中在衣柜上:
“想看的话,给你们看也无所谓。看吧,没有人藏在里面。”
她打开自己的衣柜,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里面的衣物不如我想的华丽。虽然有几件看来是舞台服的华丽洋装,但大半都是日常衣物,如衬衫或T恤之类的。其中有一件外套吸引住我的目光。是件不甚干净的红外套。我不由得地连衣架整个拿下来。
“这个是大姐姐的?”
“呃——喔,对啊,是我的。”女演员的声音刹那间有些犹疑。“那是我们剧团的员工外套。所有团员都有,这件已经很旧了,我正想把它丢掉——”
“喔,跟昨天二人组其中一人穿的外套好像喔。”藤濑先生疑心道。
“因为昨天帮我的那两个人也是剧团团员啊。所以其中一人穿一样的外套也不奇怪吧。”
的确,不奇怪。可是我对那件外套的某个特征非常在意。
“你很烦耶!红外套有什么好奇怪的?”水原真由美沉不住气似的,从我的手中夺去外套,丢进衣柜中,迅速地关上衣柜。
“这样已经够了吧。这间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不可能像大叔说的找人替换。昨晚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间屋子。屋子里面有一个人,加上两个男人进来,最后三个人出去。所以现在这间屋子是空的。也就是说1+2-3=0。这样懂了吧!”
我在脑中反刍她所说的算式。我懂了。我确信她说的话后点点头。
“的确,不可能像大叔说的那样找人替换。可是——”
“可是——,可是什么啦?”
女演员的脸色有异,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