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换个话题。国分寺最有名的莫过于国分寺球场了。园分寺球场就是那个“女性职业棒球选手第一人”水原勇气,和“现役最年长投手”岩田铁五郎大展身手的东京大都会队主场。不过,不好意思要破坏大家的美梦,在现实中,不只是东京大都会队,连国分寺球场(虽然名字听起来好像真有这个球场)都不存在。这些都是水岛新司在《野球狂之诗》中所刻画出虚构的球队和球场。如果这些都是真实存在,那我应该会更认真努力成为棒球选手才对,不过既然不存在,也只能遗憾了。
但另一方面,在国分寺倒有个真实存在的球队,其弱小程度完全不输给东京大都会队。那就是我们鲤之洼学园棒球社。在这所学校中,看他们练习的光景是最好的杀时间方式。
那是发生在四月底某个星期三放学后的事。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地点是在夕阳西照下的棒球社专用球场。我正一头栽进“杀时间”当中。
王牌投手森中使出浑身的力量,奋力投出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软趴趴快速球。让人昏昏欲睡的主炮、第四棒的樱井豪爽地全力挥出一记高飞球让三垒手接杀。还有游击手岩崎那令人瞩目的暴传等等,可看之处一时说不完。本来只是杀时间,结果我却看到连时间都忘了。直到球场逐渐昏暗,照明灯点亮的瞬间。
“啊,糟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我猛然惊醒,想起那被我忘得一干二净的初始目的。
这天放学后,没有社办的侦探社在夕阳余晖中热热闹闹地开始开会。这次开会,一个长年的悬案被提出作议题讨论,结果就是由身为副社长的我留在学校负责完成某项重任,所以我并非为了看棒球社的珍奇比赛而来。
身为侦探社副社长的我,所身负的“某项重任”,就是找指导老师这个延宕已久的问题。我们社团长久以来都没有指导老师,一些优秀的社员渐渐查觉,如此下去我们社团将没有未来可言。但此时产生一个问题。如同我前面所说,侦探并不需要指导者。可是侦探社却必须要有一个老师当顾问。真有老师能够符合这两项矛盾的要求吗?
别说傻话了。这学校里头哪里这么刚好有这种老师——有,石崎!对了,石崎是不二人选!社团开会时,参加者全员一致决定选他,所以指定我居中交涉。差点忘了有这件事。
“哇,六点了。教职员会议早就结束,石崎老师大概已经回去了。”
我匆忙离开球场,前往隔壁一栋盖得平整的平房。这栋建筑物里面有理科教室、视听资料室、美术教室、讲课室、抗议室(学生指导室?)等等好几个教室,我们学生平常都叫它E馆。虽然它叫E馆,但不代表有其他A-D馆。E馆之所以叫E馆是因为它的形状。从空中向下看就是个E字,如此而已,并没有任何神秘之处。
石崎老师是生物老师。所以我朝着生物教室走去。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跟大家具体并且确实地说明E馆的构造,特别是走廊的部分。说明之前,必须请大家先写一遍E。只要不是个性太古怪孤僻的人,笔画的顺序应该都是以横、竖、横、横的顺序划线。
照这个笔划,第一条横线就是走廊⑴,下一条直线就是走廊⑵,第三条稍短的走廊叫走廊⑶,第四条底部的走廊就叫走廊⑷。E馆的走廊如其名呈现E的形状,里面的教室沿着这几条走廊并排。既然它是平房,当然没有楼梯。出入口各位于三条横线的前端三处。这三处如果以相对应的走廊名称来命名的话就太完美了,叫玄关⑴、玄关⑶、玄关⑷。如果想更加完美,那就附上完美的图吧。
完美的推理应当从完美掌握现场状况开始产生。
我从玄关⑷踏进E馆内。馆内悄静无声。我往走廊⑷深处前进,走到底,直角右转即为走廊⑵。走廊⑵走到一半,右手边则是走廊⑶,但那无关紧要。我继续往前,走到底后又一个右转。那里是走廊⑴。走廊⑴走到一半,就是我的目的地生物教室,这么说来……
“总之,我选了一条最笨的路径走。”
简单的说,我绕远路了。生物教室在走廊⑴上面,所以只要从玄关⑴进来,马上就到了。虽然现在发现已经太迟了,不过名侦探的行动本来就必须多少绕点路。
令人失望的是,生物教室的灯没亮。都这个时间了,这也没办法。石崎老师大概在我热衷观看弱小棒球社的练习时,就已经回家去了。不,不只是石崎老师,这栋建筑物中若要说还有人的话,大概只剩我了吧。至少从刚才走过来没看到任何人。
“趁还没看到厕所的花子和理科教室的正人君之前——”
我决定赶紧走到外面。这次我从走廊⑴朝着玄关⑴走去。
就在此刻,我忽然看到走廊昏暗的另一端,微微透着亮光。亮光是从某一间教室穿透出来的。是视听资料室。那里保存一些用作教材的影片和CD,换句话说是影视资料仓库。有人会在天快黑的时候在这里作业吗?
可能是石崎老师。
不,可能是小偷。
不不,可能是石崎老师正在当小偷。
总之,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位名侦探,闻到犯罪气息不能坐视不管。其实我大可不用插手这件事,但我仍偷偷打开门,进去里面。我第一次走进视听资料室,里面排满梳子状般的高大架子,看起来像一座小迷宫。
里面有人吗——正当我想这么问的瞬间。
“哇啊!”
我被一个从架子暗处冲出来的人猛烈地撞飞到墙壁上。这一撞顺势使得架上好几卷录影带掉落下来发出巨响。
那个男人逃走了。应该是男的吧。感觉他粗鲁地把门开到底,一溜烟跑走。我非追上他不可。这是名侦探的使命。不,这不只是当不当名侦探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海螺太太”也一定会光着脚追上去。可惜我的身体受到激烈撞击,无法灵敏行动。我踩着不稳的脚步,摇摇晃晃地走到走廊。
出乎意料地,有个人几乎和我同一时间出现在走廊上。他穿着立领的学校制服,不知为何从生物教室跑出来,好奇地四处张望,认出我后,他说:
“什、什么东西!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人以很快的速度跑走!”
他的动作看起来想要跑来我这边,我用手制止他:
“快追上去!是小偷!”
“现、现在吗?好,我知道了。”
他从走廊⑴以了不起的速度追上去。当然,我不能光在这边佩服他,虽然慢了点,我仍从他后头追上去。他比我先走到底,左转往走廊⑵跑去,不见身影。然后他在走廊⑵中间刚好和走廊⑶交界的地方,碰到另一个男人。远远看来,那人并非穿制服,我跑近一瞧,才知那人是警卫。
“你们几个!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
“有小偷。”
穿着制服的他朝着走廊⑷指去。
“往那边,他往那边逃走了,快点追。”
“什么,有小偷!”
警卫似乎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同加入我们参与这场追踪剧。穿制服的他和警卫两人一起跑到走廊⑵尽头,往走廊⑷左转,不见人影。我正想叫他们等一下,但还是来不及。我又落后他们了,不过仍全力奔跑,从后头追上去。过转角后,我跑在走廊⑷上。先行的两人已经到达走廊尽头,正靠近玄关⑷附近。我拼命穿越走廊,总算到达玄关⑷。穿过敞开的门,没想到先行的两人跑到门外后,居然在门外左边不远处站立不动。四周不见可疑的小偷身影。似乎被他给逃掉了。但玄关的左边却有一位刚迈入老年的工友,正在整理花坛的花。
警卫这么问工友:
“刚才有人从这里经过吧,他往哪边去了?”
工友藤田花了一些时间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然后才缓缓地歪着头用不符合他年纪的尖嗓说道:
“没有,我从刚刚就一直在这里,没有人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