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瑞恩叫醒的,这个时候飞机已经着陆了,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就跟着他出了机舱。天才蒙蒙亮,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飞机停在了一个小型的军用飞机场上,没走几步,一辆豪华路虎横亘在了我们面前。这一路真是够奢侈的,以路虎、飞机代步,看来这英伦三岛一定是出了什么很难以解决的大案子。
坐了没多久,车子就停了下来。我们下车后,瑞恩给司机交代了几句,车子就开走了。
这个时候我也完全醒过来了,开始仔细欣赏起这座世界上著名的城市来。这是一个十字路口,四周高楼林立,两座金融中心格外显眼,大厦上宣传2012伦敦奥运会的广告条幅十分醒目。我们的周围车辆川流不息,各种肤色的行人络绎不绝地从我们身边匆匆而过。
英国是侦探小说的发源地,鼎鼎大名的柯南·道尔爵士、阿加莎、柯林斯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一提到这里,大家总会想到一个个惊险刺激的侦探故事,还有一个个睿智机敏的大侦探。当然了,这些人当中最富盛名、最光彩夺目的,还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而我们这次要去的,就是著名的贝克街221号,福尔摩斯传奇故事的发源地。
我走到瑞恩的身边,对他说:“嘿,伙计,这附近哪里有银行?我去兑换一点儿外币。没想到真的到伦敦了,我要去采购,回去的时候给同事们带点洋玩意儿。”
瑞恩先是一愣,接着笑了笑说:“石先生,伦敦欢迎你,你的想法不错,不过不是现在。哈哈。”说罢他就转向福尔摩斯先生,从兜里掏出几张卡递给他,说:“夏先生,这是两张银行卡和交通卡,你们可以使用这个消费和出行。”
我赶忙跑过去抢过来两张,追问瑞恩:“里面有多少钱?”
瑞恩憨厚地一笑,却不回答我,自己率先抬脚走进了旁边的一条步行街。
我尾随在福尔摩斯先生身后跟了上去,还瞟了一眼路牌:Baker Street。原来这条不起眼的小街,竟然就是那传说中的第一大侦探街——贝克街。
这条街道不是很长,大概也就四五百米的样子,两边的建筑多是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古老建筑,现在都成为了商业大厦和各种各样的店铺。不经意间,我还看见了一家华人餐馆,顿时备感亲切。
快到街尾的时候,瑞恩停了下来,弯腰向福尔摩斯先生摆了个请的姿势,福尔摩斯先生点点头,也回敬了一个,让瑞恩带路。
在进门的那一刻,我又看见了那几个熟悉的标示:NO.221。
门楣上有一个牌匾,上面写着:THE SHERLOCK HOLMES MUSEUM。
一楼是个纪念品商店,都是一些关于福尔摩斯的物品——《福尔摩斯探案集》系列的纸质和音像制品、明信片、纪念邮票;还有福尔摩斯用过的那个款式的烟斗、手杖、黑色礼帽和小提琴。
我还在边应接不暇地看着这些东西,边在脑海里搜索和这些道具相关的情节的时候,瑞恩就领着我们径直往左侧的楼梯走去。
脚踏在楼梯上,我心里却在默默地数着楼梯的台阶数,在踏上最后一级的时候,我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天呐,楼梯数都与小说中写的一样——17级!”
福尔摩斯先生和瑞恩都怔了一下,然后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我。我赶忙捂住了嘴,低着头迈过了最后一阶。
上了楼,两扇门呈现在我们眼前——虽然这门后来经过了装潢,但是依然能看出它确实有些年份了。
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个牌子:CLOSED。
瑞恩走上前去,抬手敲了敲门。很快门就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闪出来一张苍老却精神矍铄的脸来。他先是看了看瑞恩,和他打了个招呼,接着便把我和福尔摩斯先生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才彻底打开门把我们让了进去。
这里,就是福尔摩斯博物馆了。那传说中的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是从这里开始他的冒险史的。
推开神秘的房门,仿佛真的穿越时空到访福尔摩斯的家,看着他夸夸其谈、看着他接待委托人、看着他托腮专注地听着案情、看着他抽着烟斗思考问题、看着华生在旁边默默地倾听着……屋子里很暗,老头儿的手中提着一个古旧的风灯,另外远端的灯台上还点着一根蜡烛——这就是整个屋子全部的照明设备了——居然没有电灯!
屋子仍然按照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保存完好,这一层是客厅、卧室。房间都非常小,但摆设、装潢都精致而繁复——这里不应该说是精致而繁复,应该是,古朴、沧桑。
正对门的墙壁上有一个老式壁炉,现在还是秋季,所以里面没有生火;旁边的挂架上挂着一顶19世纪末欧洲风格的黑色礼帽。屋子中间也是一张那个时候风格的桌子,周围围着三个沙发——两个单人的一个长的,桌子上此刻摆着一堆杂乱无序的信件,边上一角的一个盒子上则放着一只烟斗。
这边靠墙的位置有两个书架、一个柜子:一个书架上全部是书籍,从书脊的颜色上看,这些书的历史都超过一百年了;另外一个书架上摆的则是各种各样的信件:有常规的绿皮封,还有油轮封和印着“AIR MAIL”的航空件。那个没有门的柜子里,则有很多化学实验室中常见的瓶瓶罐罐和器具。
房子的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半落地窗,坐着就可以看见下面的整个街景,只是现在窗帘被拉上了,什么也看不见。
瑞恩示意我们落座,然后就自顾着和老头儿交流了几句,接着就见老头点了点头,此时脸上方才露出了笑意。
瑞恩这会儿才转过脸来给我们介绍说:“这位是老威克,丹尼尔·威克,就是这个福尔摩斯博物馆的管理员,他在这儿工作已经超过30年了。”
老威克马上又对着我们点头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我们也微微颔首向他致意。紧接着他就给瑞恩倒了一杯咖啡,而给我和福尔摩斯先生倒了两杯茶水——大概因为我们是中国人的缘故。
我自顾自地拨弄着桌上杂乱的信件,福尔摩斯先生先是在屋子里踱了一圈,最后就停留在那个摆放着实验仪器的柜子前,长久地看着,静默无语,竟有点入迷了,放佛勾起了他的回忆一般。这个我能理解,毕竟福尔摩斯先生以前在大学做生物讲师的时候,这些东西他没少接触,最后还是因为这些东西出事故,让他丢了工作还在眼角落了疤。没准他现在是睹物生情,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
不一会儿,瑞恩便打断了我们的思绪,示意我们围到桌子中间来。他说:“先生们,很抱歉十万火急将你们请来,在这里我谨代表皇家警署表示深深的歉意和诚挚的感谢。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境地,现在,我们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用这么客气,尽管说就是。帮不帮得上忙还另当别论呢。”福尔摩斯先生也客气地说道。
瑞恩点点头,向我们鞠了一躬,再次表示感谢。然后才接着说:“相信那件诡异至极的案子,贵国的官方已经有人和你们接触、讲解过了,我这会儿也就不再多说。我们的专属机构对这个事情很是疑惑,参与进来的当局警方也是一筹莫展,后来经过一个本地的华裔侦探介绍,我们才联系上了夏先生。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解开这个疑团。我们会全程提供一切你们所需要的资源。这关系到我们整个联邦政府的荣誉,以及可以促进和加深我们两国的伟大友谊。”
他咕哝半天说了一堆的官方说辞。我耐着性子听完,正想打岔,福尔摩斯先生却率先接过了话头,他很直接地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一定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明真相。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把信件的原件给我们看一看?”
瑞恩点点头,给老威克交代了一句后,老威克便把一个文件夹摆在了福尔摩斯先生面前。
福尔摩斯先生打开文件夹,里面露出三个信封来。
福尔摩斯先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瑞恩,得到瑞恩肯定的点头应允之后,福尔摩斯先生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专用的手套和放大镜,这才打开了信封,抖出来三张信纸。
我凑过头去看,也看不太明白,福尔摩斯先生仗着在大学做过讲师,英语还是过得去的。
看着我抓脑袋的样子,瑞恩递给了我一份文件,是那三封信的中文译本。原来就是福尔摩斯先生在我屋子里的时候,给我看的那些讲解内容的原始文本文件。
福尔摩斯先生初步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抬头问瑞恩:“你们经过调查之后发现了什么?”
瑞恩一摊手,说:“刚开始我们更倾向于这只是个玩笑,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出于谨慎考虑,我们还是按照信上所说的地址——朴茨茅斯郊区的一所乡间房屋,前往调查了一番,但是那却是一座闲置了一段时间的空房。据周围人说,那里前段时间确实住着一户中国人,但是不久前,这所房子就空了,屋子里的人相继离开了,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紧接着瑞恩略带疑虑地说道:“我们对这所房子里的人为何会突然失踪感到很困惑,但是更让我们困惑还震惊的,是那所房子的门前,出现了一具极度恐怖的尸体!”
瑞恩说到这里的时候,在一边站着的老威克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甚至端着的咖啡都洒到了地上。瑞恩的脸色也微微发白了。
看来,这次劳师动众把我们从中国请过来,应该就是因为那一具诡异的尸体了。可是,究竟是怎样一具尸体,能让老威克和瑞恩如此恐惧呢?老威克在那里嘟囔着:“奇怪的是,这三封时间相隔近一个月的信,为何会在同时送达我这里呢?”
福尔摩斯先生又用放大镜把信和信封里里外外仔细地看了一遍,问道:“我能在这里抽烟吗?”
在得到了老威克的准许之后,福尔摩斯先生便摸出来一根棕色的烟卷点上,然后便蜷缩在福尔摩斯经常思考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看来这个问题是需要几卷烟才能解决的问题——福尔摩斯先生喜欢用几卷烟的数量,来衡量一件案子的难度。
烟雾缭绕在他的身边,他的那副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那个大侦探福尔摩斯复活了一样。
我看着看着竟有点入迷了,仿佛真的置身于百年前的这间房子,面对着那个伟大的侦探。
很快他就掐灭了烟卷,开始在屋子里踱步,最后他又回到桌子旁坐下,盯着那几封信件看着,久久地看着。
过了好久,瑞恩和老威克低头小声交流着些什么,我百无聊赖下也装模作样地研究了一下那几封信。我学着福尔摩斯先生的样子拿起放大镜翻来覆去地仔细瞧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信里信外,我甚至还用指甲刮了刮邮票,最终没有任何收获。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福尔摩斯先生突然坐了起来,说:“看来我们得去一趟军港朴茨茅斯了。”
瑞恩点点头,说:“稍等,我打个电话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