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和弗雷德坐在厨房窗口的桌前,窗外就是那条狭长沉郁的运河。“警方刚接手这案子时,”弗雷德·昆西说,“的确带走了几样可以用来取得她们DNA的东西,梳子,牙刷,我忘了还有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那些物品的。”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进行化验,”露西说,边想着刚才她和马里诺的对话,“也许东西还放在他们的证物室。我们可以向他们要,越快越好。”想到很可能有人取得了她的系统管理密码,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太可怕了,一定是马里诺弄错了。她不停地想着这事。
“对他们来说这案子显然不是最急迫的。他们始终认为她们只走出远门了。找不到一丝暴力迹象,”弗雷德说,“他们说应该会有挣扎痕迹,或者有人看见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当时是上午九点左右,来往的人很多,而且我母亲那辆休旅车也开走了。”
“我听说她的车还在,是一辆奥迪。”
“不在了。再说她的车也不是奥迪,我的才是。—定是事发后我赶到那里找她们,有人看见了我的车。我母亲有一辆雪佛兰开拓者。她以前常常自己载货。你知道,事情传着传着就变样了。我打了一整天电话没人接,就赶到商店去查看。我母亲的皮包和车不见了,她和我妹妹也已经不见人影。”
“有没有迹象显示她们到过店里?”
“没有任何电器开着,打烊告示牌也挂在门外。”
“有没有东西遗失?”
“据我所知没有,起码没有明显察觉到。收款机是空的,但这不代表什么。就算她把前一天的钱留在里面,数目也不会太多。你们突然想要她的DNA,必定是有新的进展吧。”
“我会通知你的,”露西说,“也许有一点头绪了。”
“现在不能说吗?”
“我保证一定会让你知道。你开车到店里找她们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要听真话吗?当时我想,也许她们根本没到店里去,直接开着车远走天涯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们的问题不少,财务状况时好时坏,加上个人问题。我父亲的庭园景观事业原本做得非常成功。”
“在棕榈滩。”
“那是总部。他在其他地方还有很多温室和林场,包括在这附近。后来,到了八十年代中期,柑橘溃疡病把他害惨了。他种的柑橘树必须全部销毁,因此他不得不解散所有员工,几乎要宣告破产。这对我母亲来说是一大煎熬。后来他站稳了脚跟,甚至比之前更成功,这对母亲又是一大考验。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该告诉你这些。”
“弗雷德,我只是想帮忙。要是你不肯和我谈,我恐怕也帮不了你。”
“我就从海伦十二岁那年说起吧,”他说,“那年我刚上大学。我比她年长。海伦到我叔叔婶婶家住了大约半年。”
“为什么?”
“很遗憾,那么漂亮、有才气的女孩。才十六岁就进了哈佛,但是不到一学期就休学,大闹了一阵,然后回家了。”
“什么时候?”
“就在她和母亲失踪前一年的秋天。她在哈佛只待到十一月。”
“就在她和你母亲失踪前八个月?”
“没错,海伦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着是否该继续说,“好吧。我母亲是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她对圣诞节非常痴迷,从我记事以来她的疯狂行为一直没中断过。但是海伦十二岁那年情况尤其严重,我母亲做了许多不理性的事。”
“她找过当地的精神科医生吗?”
“能花的钱都花了,还是个名医呢,塞尔芙医生。当时她住在棕榈滩,她建议母亲住院治疗。就因为这样,海伦必须去和我叔叔婶婶住。我母亲住院了,父亲又正忙于事业,不想独力照顾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后来母亲回家了,接着海伦也回到家,但是两个人都变得……该怎么说呢,不一样了。”
“海伦有没有看精神科医生?”
“当时没有,”弗雷德说,“那时候的她不像母亲那么精神状况不稳定,只是有些怪异。她中学时表现得很好,非常好,进了哈佛以后就突然变了个人,在当地一家殡仪馆被人发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偏偏就在这时,我父亲死了。母亲从此一蹶不振,她常在周末到处跑,不让我知道她去了哪里,把我急死了。当时真是难熬。”
“所以警方认为她情绪不稳,经常搞失踪,大概是带着海伦离家了。”
“连我自己都这么想。一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我母亲和妹妹是在别的地方生活。”
“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在珍藏书书房里跌下梯子。我们在棕榈滩的家是三层楼房,到处都铺着大理石和地砖。”
“当时他一个人在家?”
“是海伦在一楼楼梯底下发现他的。”
“屋子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好像还有她的男友吧,我不认识那个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和母亲失踪之前几个月。那时候海伦十七岁,非常早熟。老实说,从哈佛回来以后,她变得完全无法管束。我时常在想,那会不会是对我父亲、叔叔和我父亲那边的亲人的一种反抗。他们非常笃信宗教,老是基督这个基督那个的,在教会里很活跃,担任执事、主日课的导读教师,老是热心地替别人做见证。”
“你和海伦的任何一位男友见过面吗?”
“没有。她时常到处跑,有时候好几天不见人影,只会制造麻烦。不到万不得已我尽量不回家。母亲的圣诞节狂热是个大笑话,我们家根本没有圣诞节,气氛恶劣透了。”
他离开餐桌。“介意我喝杯啤酒吗?”
“请便。”
他拿出一瓶麦格啤酒,打开瓶盖。他关了冰箱,坐回桌前。
“你妹妹住过院吗?”露西间。
“和母亲住过同一家医院。哈佛休学后在那里待了一个月。我常戏称那里是麦克连俱乐部,有钱人住的医院。”
“马萨诸塞州的麦克连医院?”
“是啊,你没做笔记?不知你怎么记得了这么多。”
露西拨弄着手上的笔,口袋里藏着一部开着的小录音机。
“我们需要你母亲和妹妹的DNA。”她说。
“我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取得,只能向警局要了。”
“你的也可以,至亲的DNA非常相近。”露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