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骑着辆大马力的哈雷V-Rod驰骋在A1A公路上,一路闯着红灯直驱弗雷德·昆西的住处。
他在好莱坞家中做网络设计工作。他不知道她要来访,但她知道他在家,至少半小时前她打电话向他推销《迈阿密先驱报》的时候他在家。他很有礼貌,要是哪个推销员敢打电话骚扰露西,她绝不可能这么好声好气。他的地址在海滩以西两条街的地方,他肯定很富有。他的住宅是浅绿色灰泥双层楼房加黑色铸铁栅栏,车道没有栅栏门。露西把摩托车停在对讲机前,按了通话按钮。
“有什么事?”男性的声音说。
“警察。”露西说。
“我没报警。”
“我来找你谈你母亲和妹妹的事。”
“哪个警局?”他的声音充满怀疑。
“布劳沃德县警局。”
她掏出皮夹,翻出她的假证件,把它举在闭路监控系统摄像头前晃了晃。叮咚一声,铸铁栅栏门缓缓滑开。她踩下油门,沿着碎石路来到一扇黑色大门前,她刚熄火,门就已经打开了。
“车不错。”她判断应该是弗雷德的男人说。
他中等个子,窄肩,瘦削的身形,暗金色头发,灰蓝色眼睛,有种纤弱的俊美。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哈雷摩托车。”他说,绕着车身走。
“你骑车吗?”
“不,危险的事让给别人。”
“你应该就是弗雷德了。”露西和他握手,“打扰了。”
她跟着他通过铺着大理石地砖的门厅,走进面对着一条狭长、阴郁的运河的起居室。
“你想谈我母亲和海伦?你们有新发现?”
他说这话时态度十分真诚,不只是好奇或疑惑。他眼里充满痛楚,掺杂着急切和期待。
“弗雷德,”她说,“我不是布劳沃德警局的人。我手下有许多调查员和鉴定专家,我们是应警方要求协助办案的。”
“所以你刚才的自我介绍是假的,”他说,友善的眼神骤变,“这么做不太好。先前的电话也是你打的吧,自称是报纸推销员,试探我是否在家。”
“完全正确。”
“这样你还有脸找我谈?”
“抱歉,”露西说,“用对讲机不好解释。”
“你们为什么又对这案子感兴趣了?有什么新状况?”
“恐怕应该由我来发问才对。”她说。
“山姆大叔正用手指着你们说:我要砍光你们的柑橘树!”
塞尔芙医生戏剧性地停顿下来。她坐在《有话大声说》节目现场的皮椅里,显得相当从容自信。在这段节目中她不需要来宾。她身边的桌上摆着一部电话,几台摄像机从各种角度捕捉她敲着电话按键然后说“我是塞尔芙医生,欢迎加入”时的神态。
“你有什么想法?农业部有没有侵害宪法第四修正案赋予你的人权保障?”
这显然是个陷阱,她急不可待地要和这个打电话进来的傻子厮杀一番。她瞥一眼监控屏幕,相当满意导播给她的灯光效果和取镜角度。
“当然有。”电话里的傻子说。
“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桑迪是吧?”
“是啊,我……”
“别再乱砍了是吧,桑迪?”
“嗯,什么……”
“拿着斧头的山姆大叔?大众的印象不就这样?”
“我们被整惨了。全是他们的阴谋。”
“这就是你的感想?和蔼可亲的山姆大叔砍光了你的树。咣,咣!”
她紧紧抓住了摄影师们的注意力。她的制作人笑了。
“那些浑蛋没经过我允许就闯进我的院子,说要把我的树全部砍光……”
“你住哪里,桑迪?”
“库珀市。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对他们开枪或者放狗……”
“事情是这样的,桑迪,”她开始切入核心,摄像机拉近,“你们这些人只会不着边际地抱怨。你可曾花时间去开会?你可曾写信给你的议员?你可曾直截了当地提出疑问,想想也许,只是也许,农业部所提出的解释是有道理的?”
这是她的作风,采取和对方相反的立场。她一向如此。
“有,政府关于飓风的说法根本是blablabla……”傻子观众吼着,塞尔芙医生猜想他就快要骂街了。
“不是blablabla,”她模仿他,“这事一点都不能算是blablabla,事实上,”她面对摄像机,“去年秋天有四次飓风来袭,而柑橘树溃疡病的病菌确实也会随着风到处传播。广告过后,我们将深入探讨关于这种可怕的植物枯萎病的真相,并且请来一位非常特别的来宾加入讨论。别走开。”
“暂停。”摄影师说。
塞尔芙医生拿起水杯。她用吸管喝水,以免破坏了唇彩,然后等着化妆师在她额头和鼻梁上扑粉。化妆师慢吞吞地过来,动作缓慢无比,让她不耐烦。
“好了,可以了。”塞尔芙医生举起手来,要负责化妆的人走开。“很顺利吧。”她对制作人说。
“我想下一段节目,我们必须真正开始进入心理问题的探讨了。大家找你就是为了这个,玛莉莲。不是为了谈政治,而是谈他们和女朋友、老板、父母之间的问题。”
“我不需要你来指导。”
“我没有……”
“听我说,我这个节目的特色就在于把时事和人的情绪反应融合在一起。”
“没错。”
“三、二、一。”
“欢迎回到节目现场!”塞尔芙医生对着镜头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