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间阿满三年前在医院的等候室中,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视力有些问题。因为平时来医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对于医院荧光灯昏暗的光芒并不是特别在意。也许这是医院的规矩,或者是光芒微弱马上就要燃尽的荧光灯没有被替换的缘故。
但是,当阿满看到在旁边的长椅上带着孩子的女性轻松地阅读着再普通不过的杂志的时候,却意识到,有问题的不是荧光灯,而是自己的眼睛。
她被医生告知,自己会失明,这是当年的一起事故的后遗症。她在信号转为绿灯的时候立刻过马路,结果被突然冲出来的车子撞到,除了头被重重地撞到以外,没有受任何外伤。但正是因为这,她的世界的光芒被夺走了。
这与关上开关不同,并不是一下子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而在接下来的一周里,阿满所看到的世界也只不过慢慢变得黯淡了一些。
在渐渐失去色彩的世界中,阿满却感到不可思议的冷静。甚至在在视力仅剩一半之时,也觉得世界好像被夕暮笼罩了一般。
家的后面就是一个车站,打开起居室的窗户,正好能看到车站的站台。在日光毒辣的夏日,有用手挡住直接射向眼睛的阳光的人,也有撑着阳伞的女性。阿满能看到的世界是昏暗的,与在乌黑混浊的水中无异。尽管这样,站在站台上的人们却觉得日照是如此晃眼。她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种和周围的人分开,独自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对父亲,阿满始终抱着歉意。从阿满懂事起,母亲就不在自己身旁,甚至未曾谋面。一直是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地生活着。从这以后,自己再也不能帮助父亲做饭和家务了吧。到自己习惯这种黑暗之时,恐怕连说话的对象都找不到一个,就好像父亲人生的脚镣一般无用。
阿满感到自己好像被慢慢吸入这个漆黑昏暗的世界,如同丢下父亲独自远行一般。并不是前往一直以来身处的场所,而是一个更加安静、寂寞的世界。即便是上大学,阿满都不曾丢下父亲独自一人旅行过。这点与一般人相比,似乎更加地不合乎寻常。但不管怎么说,阿满心中都充满了抛弃父亲的罪恶感。
渐渐的,阿满的世界被黑暗所吞噬,就如同时钟永远固定地指向深夜,丝毫不见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