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寻找开膛手杰克的失落宝藏,曾展开过一系列非同寻常的事件,在开始追忆那段往事之前,也许最好花点笔墨送给我那偶尔出现在身边的朋友西蒙·亚克。正是他让整件事情有了一个完满的结局,正如这二十二年间,我见证过的其他许多事件一样。
第一次遇见西蒙·亚克可得追溯到五十年代中期了,我还是个年轻的报社记者。那时,我被派往边远的西部小镇报道某起疑似大规模自杀事件。结果西蒙也在场,看上去高大而沧桑。其后,他告诉我他已经快活了两千年了,以前是个埃及的基督教神父,现在受到命运的安排,只得游走在这个世界上,像是飞行的荷兰人(飞行的荷兰人是流传在欧洲民间的一则古老传说,述说一群触怒了神而被诅咒的水手,必须永远在海上飘泊,七年才可以靠岸一次,形容受诅的荷兰人永远飘流在海上四处航行,却始终无法靠岸的悲惨宿命)或者流浪的犹太人(传说中,是因为犹太人的祖先嘲弄了正在受难中的耶稣基督,因而受罚,需要生生世世流浪,一直到耶稣再世为止)一样,寻找与魔鬼撒旦以及世上所有邪恶的终极对决。
我当时信了吗?
坦白的说,没有。至少一开始是绝不可能相信的。那之后,我和一个很棒的女孩结婚了,她叫雪莉·康斯坦斯。并且从记者行业转到了出版业界。一如往常,西蒙·亚克再次毫无预示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成了海王星图书公司的一名编辑。姑且不论我是否相信他的故事,但他对于超自然的神秘之事以及各种神秘艺术的博闻强识,都使我意识到他的本领。他还写了一本书,经由我安排下获得出版。没办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有什么神秘的故事都值得大书特书一番。
近些年,西蒙和我都是天各一方。我已经是个中年编辑了,也不太有那种年轻时的激情,能够时刻面对突如其来的旅程,今天埃及,明天波兰,后天又是伦敦。同时我也认为,像西蒙这么高龄的人说不定哪天也就挂了。因为我从没真正相信过他活了两千年这个事实吧,不是吗?
距离上次的冒险经历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没想到他突然从电话线的另一端回来了,话筒那头的声音相当自然,好像十分钟不到之前,我们才刚刚见过面似的。
“好啊,我的朋友。”
“西蒙!真的是你吗?”
“有空一起吃个午餐吗?”
“当然!但什么风把你——?”
“是不是今后经过纽约,都要打电话得到我的出版商允许啊,不会吧?”我猜想电话那头的他一边这么说着,脸上一定挂着熟悉的狡黠笑容。
我将会面安排在一点钟距离办公室不远的一家牛排餐馆。这间餐馆后面有一个小房间,下午过来的客人可以在那儿用餐或饮酒而不被打扰,我常常带我负责的作家到这儿来处理一些创作中的难点或是合同中的问题。
“你看上去一点儿没变啊,”我把自己心里想的告诉西蒙。他魁梧的身躯和饱经风霜的矍铄脸庞使我回想起二十二年前我们的初次邂逅。
“你看上去其色也不错,我的朋友。就是稍微胖了点。雪莉还好吗?”
“她很好。这会儿她回佛罗里达看望她母亲去了。”
“啊哈,那你现在一个人住?”
“是啊,”我有点儿不情愿地承认。
“跟我去英格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要是换作以前,我听到这句话,早就一屁股跳起来了。“我不能去,西蒙。我有工作要处理。”
“我们会重返那美好的旧时光的,像前些年那样。”
“还是追踪恶魔吗?”
“没错。这是永恒的任务。”他的面孔因为我的这个问题严肃起来。“撒旦崇拜居然在许多年轻人当中兴起了。”
“我最近读了一些关于巫术仪式在英格兰复苏的新闻。你是指这件事吗?”
他摇了摇头。“某些比邪恶更可怕的东西,伙计。”充满阅历的双眼闪烁着熟悉的火花。“是已故的开膛手杰克的宝藏。”
“至少你是认为他已经死了。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人要证明他还活着。不过关于宝藏的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和一个来自伦敦的男人有联系,他叫塞里图斯·瓦茨,是个专门收集秘闻的家伙。当看到我出现后,他认为我必须挑起阻止一场谋杀的重任,外加寻找一批宝藏。”
我想了想。我还有一周的假期可以用,六月份则是出版业的淡季。秋季档期的图书已经在不同的出版阶段开跑,而且是其他同事在负责,而我负责的明年春季图书清单也还有几个月才到终稿日期。雪莉告诉我她会在母亲那儿再呆上一周。其实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除了理智告诉我有工作要做。
不过我可没给理智任何机会。
如果西蒙·亚克打算发掘属于开膛手杰克的宝藏,我可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我给远在佛罗里达的雪莉打了电话,告诉他这儿发生的状况。对于西蒙·亚克,雪莉总是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我知道那是一种绝对不能用愉快二字来形容的感受——她不希望西蒙介入我们正常的生活。但她只是说,“保重,”并且加了一句,“咱们一周后见。”
第二天夜里十点,西蒙和我已经身处飞跃大西洋的航班上了。从肯尼迪机场起飞时,因为碰巧遭遇了一场初夏的暴雨,因此整个过程有些磕磕碰碰,好在飞机很快进入平飞阶段。“你这五年都干什么去了?”我问西蒙。
他笑了。“五年对我来说不过像一周那么短暂,伙计。一个驿站,慢慢追寻中的短暂休憩。事实上,我花了一部分时间研究一间爱尔兰修道院。而在塞里图斯·瓦茨联络我之后,我马上回到了美国。”
“瓦茨是干什么的?他怎么知道去哪里能联络到你?我们认识这些年,除了若干次你来到我和雪莉身边的片刻,其他时间我都不知道你的地址。”
“也并非什么大人物,塞里图斯·瓦茨只是一个书商。他经营着伦敦哈姆史密斯路旁的一家小店。他知道我要买些什么书,我也给了他一个能够联系到我的地址。”
“你说他是收集秘闻的。我猜就是神秘艺术吧。”
“这次可以这么说,不过他经营的领域可是很广泛的,有各种图书和地图。包括所有古稀版本。”
我本期待遇见一个符合秘闻收集者形象的男人,可塞里图斯·瓦茨却令我的预想落了空。到达伦敦的第一个下午,迎接我们的是雾气蒙蒙的街道和六月的潮湿雨水,但塞里图斯·瓦茨的商店却是温暖而明亮。他是个矮个子的英俊绅士,头发业已白了,看到我们后,他身手矫健地穿过旧书堆走过来,一看便知他对脚下这块方寸之地的熟稔。尽管这间店铺和那种传统的大杂烩式二手书店没什么区别,但我绝不怀疑他能在客户提出要求后的下一秒将手搁在指定的书上。
“很高兴又见面了,西蒙,”他笑着打招呼。“也很高兴认识您,先生。”
我和他握了手,然后坐下。“我发现有一些我们海王星出版的图书飘洋过海来到了英格兰啊。”
“事实上,有不少哩。海王星是个相当不错的美国出版社。”
西蒙清了清嗓子,看来他是急着想进入正题了。“在我这位朋友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过。”
瓦茨有点怀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回答。“好极了。关于开膛手杰克和他犯的罪你们肯定很清楚吧。”
“是的,”西蒙说。“可惜当时我不在伦敦,否则肯定将那罪犯绳之以法。”
西蒙的这种言论我可是习以为常了,看起来瓦茨也是一样。他急着往下说。“现如今,要是在伦敦的街道上发现五个妓女被杀,可不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也不一定,”西蒙说。“如果是以当年开膛手杰克的方式重演的话。”
“你是指破坏尸体?”
“还有写给报纸的挑衅信件。他是个十足的犯罪艺术家。”
塞里图斯·瓦茨向后往椅子上一靠。“你会怎么想,如果我告诉你我手头有证据证明开膛手既不是疯子也不是性虐待狂,而只是一个单纯为了金钱杀人的冷血杀手!”
“这可真叫人难以置信,”西蒙说。
“如果我还能告诉你开膛手的名字,你怎么想?”
“拜托,别卖关子了!”
“最近在稀有书和秘闻录交易市场上出现了一份非同寻常的文件——一份手写的日记。当然我也是此市场里的一员。日记的作者据称不是别人,正是开膛手杰克本人。在这份日记中,他解释了自己的犯罪动机,并且揭示了自己的身份。我得承认那日记上的字迹和报纸收到的开膛手信件上面的笔迹相当吻合。”
“这份日记是从谁那里流出来的?”
“日记作者的曾孙女,名叫格兰达·考克斯。而日记作者的名字是雷蒙德·斯拉克利。”
“我从没听过斯拉克利这个名字,”西蒙说。“至于这个女人的名字,我也没在和开膛手有关的场合下听过。”
“依据日记记载,雷蒙德·斯拉克利曾是个三流的小偷。他曾经在一次争执中刺伤过一个男人,但除此之外,他没有进一步的暴力记录。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中他和另一个叫做郝嘉斯的小偷成了排档,后者足智多谋,因此两人的犯罪层次都得以提升。在一起干下了许多获利颇丰的抢劫之后,他们迎来了一生一次的大案。”
“一八八七年好像是维多利亚女皇加冕五十周年纪念,因此也是大赦之年。为了庆祝这一时刻,一个名叫费里克斯·莱因曼的商人通过募捐所得,制作了一个镶有五十颗钻石的纯金狮子。这可算是伦敦的商人们为维多利亚女皇来准备的惊喜大礼。礼物预定在夏季的大赦周呈送上去。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得以事先知晓,可不幸的是,当中的某人无意间在酒吧将这个消息给泄漏出去了。郝嘉斯和斯拉克利知道纯金狮子的存在后,成功地在运送前夜把它偷到了手。这下商人们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将这件事压了下去,而维多利亚女皇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相信这些?”我用一个编辑职业性的怀疑口吻问道。“和马耳他黑鹰的传说可有得一拼那!”
塞里图斯·瓦茨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有可能您的哈密特先生也正是受到黄金狮子的启发才写出了马耳他黑鹰呢。要我相信这个故事当然是需要证据的——而地图正是某种证据之一。”
“整件事和开膛手杰克有什么关系?”西蒙紧追不舍。他脸上堆积起深深的皱纹,两眼也蒙上了一层纱。
“郝嘉斯和斯拉克利不敢马上将到手的黄金狮子脱手。同时他们也没有技术或设备能够把黄金狮子熔化。最后他们决定由郝嘉斯把狮子埋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过五年再挖出来拿到海外销赃。”
“最后埋在哪儿了?”
瓦茨摇摇头。“郝嘉斯没告诉斯拉克利。他觉得斯拉克利喝醉之后就是个大舌头。但是斯拉克利坚持要郝嘉斯把藏宝地画成一份地图,以防万一哪一天郝嘉斯因为其它原因被捕入狱。郝嘉斯于是答应分成五份来绘制地图,并找了五个伦敦街头的拉客妓女,将各部分保存在她们那里。郝嘉斯给了她们一些钱,并承诺如果能在五年之内将地图保存好,就再支付剩余的报酬。这五个妓女的名字,只有郝嘉斯和斯拉克利知道。”
“真是天方夜谭,”西蒙评论道。
“难以置信吗?为了钱,以及五年之后的承诺,这些女人是可以信赖的。地图的各部分将会被放置在安全的地方。郝嘉斯看起来自信满满地认为这五份残片不会被弄丢或是放错地方。同时,就算其中有一个妓女死亡或者失踪,他自己还是知道藏宝地点。麻烦在于,郝嘉斯突然死了——他死于翌年的一场酒吧斗殴事件。斯拉克斯除了五个名字之外,一无所有。根据日记记载,他花了好几个月追踪五名妓女的行踪,可是无一例外地,她们都拒绝将各自手头的那部分地图交给他——他没办法提前支付五年之约的钱。他没有办法,只能把她们都杀了,并且用破坏尸体和给报社写信来隐藏真实动机。”
“除了字迹以外,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西蒙问。
“很奇怪的是这份日记刻意隐去了杀人的细节——似乎是由于斯拉克利无法面对那段记忆。但他明确表示在用刀杀死她们之前,他先是将妓女们勒死。多纳德·朗贝罗关于开膛手的新书里确认了这一点,至少后四位受害者是先被勒毙的。”
“我能看看那份日记吗?”
瓦茨摇了摇头。“只有格兰达·考克斯在场时,我才被允许每次看一部分,但是她不愿意把日记交由我保管。”
“地图呢?”
“这是整件事里最奇怪的部分。斯拉克利找回五张残片后,马上拼出了整张地图,但他却无法解读。因此他写了日记,将地图留给他的后代。”
“我估计考克斯小姐也没办法解读吧,不然她也不可能把地图挂牌卖了。”
“没错。她觉得即使宝藏永远找不到,日记和地图本身就值不少钱。”
“而事实上它们确实值钱,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话。”
“你能帮忙吗?”瓦茨问。
“帮什么忙?我记得你是要我来阻止一场谋杀啊。”
瓦茨悲伤地点了点头。“你要保护的人就是我啊。人活到这个地步可真是绝望,居然发现身边的同业会为了金钱对你真的起了杀心。”
“你说的这个同业是——?”
“马丁·路德,也是和我一样的古书和秘闻录商家。这些年我们一直是友好竞争关系。”
“考克斯小姐也把日记给他看了?”
“是啊,没错。她希望我俩竞价,然后来个渔翁得利。”
“路德真的有威胁到你的生命吗?”
“是的。上周我们三人举行了一个三方会谈。当我的报价超过他时,他突然暴发了,说什么要是我耍手段得到了日记和地图,他就要让我见阎王去。他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现在他可能已经冷静下来了。”
“哪儿的话。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天早上,我就在店里收到一个包裹。那是一本旧式的用皮革包边的古书,上面也没有寄件人的名字。当我翻开书的时候,我发现书的内部已经被掏空了——空出来的部分装了一只活生生的黑寡夫蜘蛛!”
“天啊!”我惊叫道。
不过西蒙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紧张的样子。“这不能算是很严重的预谋杀人行为,塞里图斯,否则对方大可以在书里面放一个炸弹而不是蜘蛛。不过这事儿确实挺令人不爽的。你觉得是路德干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那是本关于步兵团历史的书,基本没什么价值。我几乎敢肯定我在他的书架上见过那本书。”
“后来你找他谈过吗?”
“我试着给他打电话,但他一直外出。”
“也许最好拜访一下路德先生,”西蒙作了决定。“另外,格兰达·考克斯小姐有无可能把日记展示给除你们之外的书商?”
“我猜没有。因为路德和我可都是下了狠劲来竞拍的。”
“那地图呢?她也让你们看了吗?”
“没有。只有最终的买家才能看地图,尽管如此,她还是向我们描述了地图上的图案,一圈小点围成一个环,环中是另一个由点构成的马蹄形的环。”
西蒙·亚克抬起了头。“就这样?她没办法解读其中的含义吗?”
“她是这么说的。难道你知道——”
“只是有个初步想法。眼下我还不便发表评论。”
“你能和路德谈谈吗,西蒙?想个办法让他离我远点,这样我才能安心处理日记的交易。”
“和他谈谈没问题。不过警察也可以啊。你为什么不拨个电话给警察局,告诉他们蜘蛛的事?这只是举手之劳。”
“要是让警察听到了这件事和开膛手有关的风声,日记和地图肯定都得充公。新闻再大肆报道,结果谁也别想捞到一个子儿!”
“看来金钱对你的吸引力很大啊。”
“钱当然重要了。我可不是为了身体健康才来友情参与的,西蒙!路德也是一样。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寻宝机会!”
“你考虑过和路德共享宝藏吗?”
“共享?和他?绝不可能!”
看来多说无益。我们答应瓦茨尽力而为,然后便离开了。我从老友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失望,历尽长途跋涉,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我认识赛里图斯有些年头了,”他终于打破了令人压抑的沉默,“可我从没想到他能贪婪到这种程度。路德将愤怒诉诸空心书本里的蜘蛛,而赛里图斯则认为我是可以诉诸不安的对象。他只是希望我成为他达到目的的工具。”
“开膛手杰克把宝藏埋起来了,你真的相信这个故事吗?”
“看起来这似乎能够解释当时的那些杀人事件,除了一点:如果开膛手是个拥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那么他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找到埋藏在地下的狮子,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在勒死被害者之后将她们开膛破肚呢?”
“如果非要我说的话,他是个疯子,整个案子都充满了这种疯狂的情绪。我们还是别管这事了,直接搭下一班飞机回纽约吧。”
“我想找马丁·路德稍微聊两句。然后我们大概就可以走了。”
路德稀有书店位于贝斯华特街上,对面是肯辛顿花园。(Bayswater is an area of west London in the City of Westminster. It is a built-up district located 3 miles (4.8 km) west north-west of Charing Cross and borders the north of Hyde Park over Kensington Gardens.)店内书架程放射状排列,书堆乱七八糟地放置着,整个环境和瓦茨的店铺如出一辙,只是这儿光线更黯淡一些,空气里的霉味也更明显。看到马丁·路德后,我觉得他正是那种会把黑寡妇蜘蛛放在掏空的书本里面的人。他身高和西蒙相仿,不过瘦很多,双颊凹陷,皮肤苍白,活像具尸体。
“有何能够效劳之处?”他问。“我们到了一些沃尔特·斯考特的皮革包边旧书,相当精致,是刚从某个遗产继承人处购入的。”
“我对秘闻类的史书比较感兴趣,”西蒙说。“也许你这有一些关于黑寡妇的书?”
“黑寡妇?”路德看起来困惑不已。“我认为这儿没有这方面的书。”
“真怪。赛里图斯·瓦茨认为您能帮到我的。”
听到这个名字,书商的职业态度立马大变。我甚至能看到他说话时太阳穴下暴起的青筋,“别把我和瓦茨扯一块儿!他对你们说了什么屁话我管不着!”
“是关于一位名叫格拉达·考克斯的小姐和一份上世纪的手写日记。”
“考克斯小姐是联系过我。我觉得整件事就是个骗局。要是瓦茨愿意把钱花那上面,就随他去好了!”
“你没有在书里面藏一只蜘蛛然后寄给他吗?”
“蜘蛛?书?真是异想天开!”
西蒙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瓦茨和路德两人之中,有一个说谎大师。至于究竟是谁似乎并不重要。但是接下来西蒙说的话令我倍感惊奇。“我本人也对考克斯小姐手上的日记很感兴趣。我非常愿意做一个报价。”
“您?您以什么身份去竞价?”
“西蒙·亚克,我的名字。”
“美国人?”
“最近在那混。”
“你没有什么美国口音啊。”
“我是混血,”西蒙顽皮一笑。“还是谈谈这份日记吧——”
“你该不会真的相信吧?开膛手杰克,还有藏宝什么的?”
“但万一那是真的话,这份日记可就值钱了。”
路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说,“要怎么才能证明真伪呢?”
“挖出黄金狮子,这是最好的证明。”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西蒙转向我说道。“行动吧,伙计。”
“你们要去哪?”路德问。
“当然是去找考克斯小姐了。为了开膛手杰克的地图,光说不练可不成。”
西蒙的表演似乎奏效了。才离开书店一个街区,我回头望去,只见路德正在收起前窗的遮阳伞,并且把灯也熄灭了。“看上去要提前打烊了,”我说。“也许他想在考克斯小姐那里把你击退。”
“也有可能要给赛里图斯再策划一场小小惊喜。不管怎样,我想是时候给考克斯小姐打电话了。显然她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
格兰达·考克斯是一位心理学家,在位于伦敦最东面的一所大学实验室里从事动物行为的基础研究。我们没花什么力气便找到了那所学校,报上姓名后,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将我们迎入房间。她看上去挺冷漠的,黑色的头发在后脑勺匝成一个结,如果仍凭头发倾泻而下的话,我觉得她会更美。我花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来,也许眼前这位就是开膛手杰克的曾孙女呢。
“先生们,我希望你们不会耽误我太久。我正在给一个小白鼠实验计时。”她的声音和她与人的感觉相同,冷漠而缺乏情感。
“想必是在迷宫里,”西蒙说。
“您说什么?”
“老鼠们在迷宫里。”
“是的。不过我敢肯定您到这儿来不是为了谈论老鼠的。”
“事实上,我们是为了一份突然重见天日的日记而来。我想,应该还有一份地图。”
“没错。您有兴趣买下它们吗?”
“坐下谈可以吗?”西蒙指着角落的几张椅子。依次落座后,他接着说,“如果您的故事是真的话,那么您手上的日记将会价值连城。这一点您一定比我清楚。”
“亲爱的朋友,我从来没有赋予这份日记什么特殊的价值!可能这只是我曾祖父自娱自乐的产物。我要卖的只是一个老人的日记而已。”
“我明白了。所以说,您并不认为您自己是开膛手杰克的后代了?”
“我很早以前就停止了这种想法。我叔叔——”她忽然停了下来。
“您叔叔?”
“我是想说,我的叔叔已经把我的这份一起想掉了。不过这和你们没关系。”
“您叔叔认为这份日记是具有可信度的?”
“是的。他为了这个想法都快着迷了。”
“我想见见他,”西蒙说。
“那毫无意义。”
“考克斯小姐,我对这整件事感到不解的是,当您发现这份日记后,为什么不把它交给报社——甚或一家出版社?反而暗中卖给一些旧书商?”
“坦白地说,我不想和这个日记扯上关系。我可不希望看到报纸上把我和开膛手杰克的曾孙女联系在一起。您应该能理解这点。”
“我还是希望能和您叔叔见一面。”
“亚克先生,您既然坚持,我也不会阻拦。不过容我重申,那将毫无意义。”
她把地址告诉我们,然后就回实验室去了。看来她对我们的离去一点儿也不感到失落。也许对她来说,我们俩正代表了充满偷窥欲的公众吧,而这正是她一直努力回避的。
又或者这只是她的伪装?“西蒙,我有个想法,她在故作低调,实际上这是为开膛手杰克的新书宣传而作的噱头。”
他对我笑道。“英国出版社和你们纽约人可不太一样。我不认为她是要引起公众注意。目前我们还是把她说的话照单全收就好。”
“然后呢?”
“见过她叔叔后,也许会有新的进展。”
我们开车离开时,发现格兰达·考克斯正从实验室的后门离开。和马丁·路德一样,她也提前关门了。
我们驱车前往格林威治,从考克斯的家就能够看到皇家天文台。“正宗的零度经线之家,”西蒙咂舌道。我们将车停在一栋红砖砌成的房子前,这栋建筑显然经历过一些好时光。
格兰达叔叔名叫内斯贝特·考克斯,和这栋房子一样,他也经历过曾经的美好时光。在他身上,我看到了路德和瓦茨这两个书商的交集。他行动迟缓,眼镜滑落到鼻子下方,因此他的视线总是越过镜框上沿朝你射来。他头发稀疏,看上去身体并不好,可他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五十岁。“噢,没错,”他说。“西蒙·亚克啊。我外甥女告诉我你们要过来的。是关于开膛手的事吧?想聊些什么?”
西蒙点头确认来意,接着我们跟着他穿过楼下的房间。女性的装饰错落各处,但这丝毫没有改变整体的阴暗气氛。“就您和您外甥女两个人住这儿吗?”西蒙问。
“是的。我老婆十年前就走了。我接着当了格兰达三年的监护人,直到她年满三十岁。她爷爷认为女人一定要到三十岁才算成人。”他一边回想一边闷闷不乐地说,“我当时还以为她要把我从这儿撵出去,然后把这房子卖了。不过幸亏我把她带大,还送她去念大学。”
“那她爷爷有钱吗?他会不会是这个斯拉克利的儿子?”
内斯贝特·考克斯嘴唇上挂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您在想啥我清楚得很。不过这些钱可不是斯拉克利干坏事得来的——尤其不可能和维多利亚女皇的黄金狮子有关。斯拉克利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她嫁给了赫伯特·考克斯,也就是我父亲。他是某个百货公司的大老板,他在利物浦,布里斯托和约克都有连锁店。最后开设的一家位于伦敦,但那却是毁灭的开始。他没能斗得过伦敦的老家伙们。后来格兰达的父母死于一场火灾,不过剩余的财产仍足够我抚养格兰达。”
“您哥哥吗?”
他点了点头。“格兰达那时才十二岁,那场火让整个房子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她什么都没了,包括父母在内。之后,她就过来和我住在一起。当时我父亲还在世,他将所有的财产托管起来,直到她年满三十岁方可继承。他认为这能够弥补孩子失去父母的创伤。”
“那份日记呢?”
“我对此一无所知,直到几个月前,格兰达突然拿出来给我看。地图和日记在一起——五小片羊皮纸被缝在一起,上面用一种奇怪的墨水标着红点。”
“没有什么比看看这张地图更令我感兴趣的了,”西蒙告诉他。
“除非格兰达同意,否则不可能。这是属于她的东西——日记和地图都是,您应该理解。换作是我,早就把它们卖个好价钱给世界新闻了。”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格兰达劝我们别作无用功的理由所在。一切尽在她预料之中。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给我们上了茶,然后他说有事要回楼上处理。看来要想看到那份神秘地图,这就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回伦敦的路上,我询问西蒙关于整件事情的看法。“这是一个拙劣的玩笑,还是家庭内部矛盾,会不会是一场骗局,或是一个极具历史意义的发现,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不能确定,伙计。虽然有一些考虑的切入点,但都不能令人满意。”
第二天早上,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塞里图斯·瓦茨大清早就打电话到我们旅馆,告诉我们他正在接受警方询问。格兰达·考克斯的叔叔内斯贝特前一天夜里被谋杀了,现场位于死者家中,有明显的入室抢劫痕迹。
负责本案的弗拉维探长是个大嗓门的中年人,说起话来喜欢开门见山。“那么您的名字是西蒙·亚克,是瓦茨先生的朋友。您有什么宝贵的情报值得我花时间听您讲述呢?”
西蒙上一次和苏格兰场打交道的时候,他面前的这个人估计还没进警察局呢。不过西蒙不以为意,他告诉对方,“以前阿什利警官碰到过一些恶魔崇拜的案件,以及一起用箭作凶器的谋杀案,我都提供了小小的帮助。我想当时您可能是别的部门。”
“是的,可我记得阿什利。”他看上去显得放松了一些。“关于这次的案件,你们知道些什么?”
“和您相比,我们目前的所知只是九牛一毛。能谈谈案件发生时的情况吗?”
“格兰达·考克斯小姐,和死者住在一块儿的外甥女,那天晚上她在研究实验室工作到很晚,回家时已经差不多是午夜了,她发现叔叔被射杀在向下通往侧门的楼梯上。那扇门是被强行打开的,看起来是有个窃贼闯了进来,他以为屋里没人,可考克斯把他吓到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西蒙表示赞许。“考克斯小姐有不在场证明吗——有人能证明她在实验室工作吗?”
“哦,当然了。你该不会是怀疑她把亲叔给杀了吧?”
“这可难讲,”西蒙说。“行凶时间大概是几点?”
“据我们推算,大约是九点钟。”
“在这个季节,那就是天刚刚开始黑下来的时候了。”
弗拉维探长点了点头。“我们分析当时屋内没有亮灯,于是窃贼产生了没人在家的印象。同时,那个方向有一排很高的树篱把侧门和邻居隔开。”
“没人听道枪声?”
“完全没有。你想啊,他们都在看电视呢。”
“我想见一下考克斯小姐,”西蒙说。
“她刚刚录完口供。你在这里等一下。”
大概过了十分钟,格兰达·考克斯款款而来,看上去有几分憔悴。
西蒙·亚克正准备开口,她已经举起一只手表示拒绝。“我整晚都没停下来过。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警察了。请放过我吧。”
“赛利图斯·瓦茨正在接受讯问。是你把他的名字告诉警方的吗?”
“他们问我什么人具有入室行窃的动机。我想到了那份日记,然后便告诉了他们瓦茨和路德的名字。”
“路德也被警方传唤了吗?”
“我想是的。现在我得走了。”
“考克斯小姐,在此之前你是否应当先检查一下日记和地图是否还在吧?”
她一瞬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然后紧接着说。“它们都安然无恙。我想窃贼在射击后,立刻就受惊逃跑了。”
“考克斯小姐,我现在必须马上看到那张地图,”西蒙坚持。
“这不可能。”
“您似乎还不太明白眼下自己的处境。如果日记和地图最终被证明是伪造的话,整件事就会被认为是为了谋杀你叔叔而提前布下的局。你把日记拿给两个你认识的书商,你知道他们对于这种秘闻有共同的爱好。其中一位收到一只黑寡妇蜘蛛,很显然是另一位干的好事——不过我也相信,你的研究实验室里面,各种生物也是应有尽有。当你将这两位之间的气氛调动到剑拔弩张之后,其中一人便闯入你家,杀害了你叔叔。受怀疑的是他们两人,而你则正好拥有不在场证明。你叔叔死后,你就不必为了遗产继承再耗三年了。”
她眼中闪过冷冷的愤怒。“这种故事有谁能编出来吗?”
“一位心理学家就可以啊,考克斯小姐。她在工作时间研究穿越迷宫的老鼠。”
这让她无言以对。她咬着下嘴唇,平静地问,“你一定要看地图,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地图上的点,外圈是环形,内圈则是马蹄形,这使我想起了一些东西。我可能知道那个埋宝藏的地方。”
“我曾祖父都不知道,你可能知道?我和我叔叔都完全不知道这图案的意思。”
“这个叫郝嘉斯的男人不可能把缝制如此精细的地图交给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街头妓女。我仍要向您重申,我可能知道藏宝地点。您需要尽快作决定,考克斯小姐。谋杀让整件事变得严重起来了。”
她稍为犹豫了片刻。“好吧,跟我来。”
我们上了租来的车,跟在她的后面。我说,“西蒙,就算地图和日记都是真的,也没法证明她就不是凶手吧。”
“这我知道,伙计。但现在有机会还是要去见识一下这张传说中的地图。”
他的逻辑总是难以驳倒,所以我干脆放弃了。这是我们第二次来到位于格林威治的考克斯家,我将车停在她的红色轿车后面,然后我们跟着她进门。
她径直走向一个墙壁嵌入式保险柜,并从中取出一个金属盒。打开盒子后,她拿出一本褪色的本子。“瞧,先生们——这就是开膛手杰克的日记。和当初我在父亲阁楼上的箱子里找到时一模一样。”
“这会儿我对那张地图更感兴趣。”
她把一小张羊皮纸摊开在我们面前的桌面上。正如日记所描述的,地图由五份单独的碎片拼接而成。整张地图直径约为八英寸,三十个用红色墨水标记的小点围成一圈,圈里面还有五对小点形成一个马蹄形,靠近马蹄中央处,还有一个比较大的点。地图上方,正对马蹄开口方向的位置标着一个“X”。
“正如我所料!”西蒙得意地大叫。
“这图案是什么意思?”
“这是史前巨石阵的简图。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开膛手杰克的藏宝——如果黄金狮子的故事属实的话。”
西蒙给弗拉维探长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计划挖掘埋藏在巨石阵下面的宝藏。他建议探长和我们在那儿会合,同时要求那两个书商,瓦茨和路德在场。探长还没来得及发问,西蒙就赶紧把电话挂了。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那是巨石阵?”我问西蒙。
“1887年那阵子,为了寻找文物对那块区域进行的挖掘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政府加强对古代建筑的保护和管控只是近年才开始的。对郝嘉斯而言,巨石阵是藏匿赃物的绝佳场所。”
“奇怪的是,即使他的拍档斯拉克利找到了五张地图残片,却还是无法理解这张地图。”
“事实正是如此。他不了解巨石阵,所以这地图对他来说只是一堆没有意义的点。”
从伦敦驱车前往索尔兹伯里平原将近花了两个小时,甫一抵达,我便看见了探长和两位书商的身影。巨石阵因为警察的到来,显得有了生气。巨石阵附近在举行一场摇滚音乐,为防万一,警察们严阵以待。
“如您要求的,”弗拉维说,“我们如期而至了。希望能不虚此行啊。”
“不会让您失望的,”西蒙肯定地说。
我们离开停车区,进入位于高速公路下方通往巨石阵的警方通道。四周满是夏季游客,还有一队从摇滚音乐会归来的年轻人,正在举行一场圣歌仪式。“他们自以为是德鲁伊呢,”弗拉维探长不屑一顾地说,“要知道这些石头比德鲁伊的出现可要早得多了。”
我们通过巨大的石头拱顶,因为到处是人的关系,拱顶看上去比平时小。西蒙拿出拼接好的地图再次审视了一番,大致估计了一下地图上的X所示的位置到脚下的距离,然后迈开步子朝那个方向走去。
“差不多距离马蹄所示的石阵已经足够远了,就从这里开挖吧,”西蒙说。“我想您肯定带着铲子吧,探长。”
“车里有一把,”他回答。
最后,马丁·路德坚持要亲自进行挖掘,他说:“如果这儿真有宝藏,请让我成为发现者吧。”
瓦茨本想把铲子抢过来,但弗拉维探长阻止了他。“不管你发现了什么,我都要带回警局。如果考克斯小姐的故事属实,这就是英国政府的财产。”
经过二十分钟的挖掘作业,路德把铲子一扔,说:“这儿什么都没有。”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也许还要偏左一些,”西蒙又看了一下地图,然后建议。于是塞利图斯·瓦茨接过铲子干了起来,我们则在一边看着。偶尔有一些好奇的游客路过,不过很快弗拉维就让警察把他们赶走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瓦茨也宣告放弃。“即使真有宝藏,现在也已经被别人拿走了。”
“宝藏应该会被郝嘉斯埋在更深的地方,”西蒙分析,“因为这一带常有文物挖掘者。他可不希望赃物被意外发现。”
我跳进挖了一半的坑,操起铲子继续开工。目前挖掘深度只有四英尺,西蒙的分析不无道理,我决定继续尝试。如果真有宝藏的话,肯定在更深的地下。
当我第三次将铲子插入泥土的时候,我感到铲子触碰上某种坚硬的物体。“可能只是一块石头吧,”我停止作业,小心翼翼地用手把泥土朝两边拨开。
但那并不是石头!而是一件坚硬,沉重的物体,外面用粗麻布口袋包着,因为年代久远,口袋的一部分已经支离破碎了。我将袋子解开,高举起里面的物品,抹去表面纷纷扬扬的尘土后,闪着光泽的表面裸露出来。
“开膛手杰克的宝藏!”赛里图斯·瓦茨发出可怕的大叫。一眼看上去,那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珍宝——一具全身金色的走狮,周身有规则地镶嵌着五十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只有西蒙看上去意兴阑珊。他双手接过狮子掂量着。“日记上记载狮子为纯金。我可以明白地告诉各位,正如各位自己用手感受到的,这并非纯金。一具纯金打造的同等尺寸雕像重量将近一百磅。另外,这些钻石也是赝品。”
瓦茨看起来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可是女皇陛下并没有拿到真品啊!”
“没错——因此我们得到一个结论,从来没有人打算向维多利亚女皇进贡。那个叫做费利克斯·莱因曼的商人大肆敛财,然后造了一个镀金的赝品,再镶嵌一些仿真钻石,最后刻意挑选窃贼出没的地点,放风给郝嘉斯和斯拉克利之流。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风险。即使赝品狮子被劫后,抢匪发现这是伪造的,他们也不可能向警方通报。”
“然后莱因曼就将剩余款项据为己有,”我说。“漂亮的空手套白狼,而维多利亚女皇也没有任何损失。”
西蒙·亚克点了点头。“受害人只有那五个握有地图残卷的妓女。”
“西蒙,为什么斯拉克利非要杀死她们呢?而且要以那样的残酷方式?”
西蒙·亚克取出羊皮纸,置于光线明亮处。“伙计,这可不是用绵羊或山羊皮制成的普通羊皮纸。斯拉克利先是勒毙了她们,接着又肢解了尸体,这样警方就不会注意到有一些躯体不见了。事实上,郝嘉斯花钱是要那些妓女同意自己给她们做纹身——图案就是那张地图的五个部分。”
谜底揭晓后,西蒙和弗拉维探长两人单独同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西蒙离开的时候,赛里图斯和他的死对头路德,还有格兰达·考克斯和探长,他们仍留在现场。“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杀了内斯贝特·考克斯呢!”我一边开车,一边问西蒙。“你该不会是还没解开这个迷吧!”
“伙计,我又不是侦探,一直以来只有你把这个头衔强加给我。我只不过是个浪人,追寻着世间的邪恶。邪恶时而出现意想不到之处。例如一个现已成人,曾经十二岁的孩子眼里。”
“我不太明白——”
“开膛手的宝藏这个故事非真即伪。依照我们在巨石阵的发现来看,可以认为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即雷蒙德·斯拉克利把自己所知的全部写在日记里面了。如果这本日记是真的,那么我们就必须相信格兰达·考克斯的说法——她在父亲的阁楼上的一个箱子里找到了这本日记。现在我们来回想一下昨天她叔叔告诉我们的,十二岁那年,她家的房子被烧毁了。在那次火灾中,她失去了所有,包括自己的双亲。因此,她一定是在那场火灾之前发现斯拉克利的日记和地图的。”
“也许吧,”我顺着西蒙的思路附和道。
“不是也许,而是必然!你能想象这样的发现对于一个孩子的冲击有多大吗?那正是容易胡思乱想的年纪。她的曾祖父——是伦敦历史上最恐怖的杀人魔!现在我们已经看到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了,这些年,她一直守护着这个秘密直到今天。”
西蒙说得头头是道,可我还是摇了摇头。“西蒙,你的分析当中有一个瑕疵。如你所说,假设她是在火灾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份日记。即使这样,它仍有可能被焚毁,除非在火灾发生前,有人故意将它们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说得真好,伙计。”
“你该不会要说是她自己把家里的房子一把火烧了吧?还把自己的父母也——”
“时至今日,日记再次成为了杀人的工具,而瓦茨或者路德当中的一人则将成为替罪羔羊。她需要两个嫌疑犯,以防其中有人前一晚上刚好具备不在场证明。还记得昨晚她提前从后门离开实验室吗?好一条便捷之路,她的同事还以为她一直呆在房间里呢。”
“你把这些都告诉弗拉维探长了吗?”
“是的。证据收集就交给他自己了。我想他会从十五年前开始着手调查的。”
“地图怎么处理?”
“应该会在苏格兰场和日记一并归档。也许有一天,世人不再对开膛手心存恐惧之时,再公诸于世吧。”
我们驾车返回伦敦,后来我再也没有听到有关开膛手杰克宝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