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村》是我正式发表的第一个短篇故事。它最早刊于19559月26日,当年第十二期《名侦探故事》杂志。这是当时硕果仅存的老牌推杂志之一,其年我二十五岁。
尽管过去了三十余年,但我对《死人村》最初的灵感来源,至今仍是印象如新。1953年夏,我和当时的女友在纽约来伊镇的沙滩约会。这个沙滩位于一个名叫Playland的户外游乐园内,许多观光船从附近的港口越过长岛海峡来揽客。傍晚时分,我们到沙滩休息,视野内并无半艘船只,而滚滚人潮则涌向一个刺进海湾的狭长码头,那感觉就像群集体赴死的旅鼠。当然,船很快就来了,也没人跳进大海,但那幕场景却印到我脑海。后来,有研究者发现北非的瑟坎瑟蓝教派信徒有投崖自尽的习俗,我瞬间便想到了记忆中那个码头。
我当机立断,开始创作。这构思需要一个不同寻常的——带有神秘气息的主角。于是我选择了西蒙·亚克。其实,一年前他已经出现在我一些未发表的作品中了,但这次我给他安排了一个无名的叙事者,来扮演华生的角色。这故事最初并不成功,因当时尚未发生“琼斯镇”事件,邪教领袖诱导信徒集体自杀的构思,让很多编辑大跌眼镜。使人高兴的是,稿件最终来到罗伯特·朗德斯(Robert A. W. Lowndes)手边,他那时正是哥伦比亚出版集团旗下《名侦探故事》及其他一些杂志的编辑。他很喜欢超能侦探的设定,例如威廉·霍普·霍金森笔下的卡尔那奇(Carnacki),西布里·奎因塑造的法国侦探朱尔·葛兰丁(Jules de Grandin)以及阿格尔农·布莱克伍德构思的约翰·塞勒斯(John Silence)。也许他从西蒙·亚克的身上,又找到了这些早年侦探的影子。无论如何,西蒙·亚克作为当期的封面人物闪亮登场了,朗德斯表示他希望看到更多西蒙·亚克的故事。尔后,我作为一个推理小说家的生涯就此拉开序幕。
上文提到,《死人村》发表一年之前,另有篇尚未发表的作品。这就是《名侦探故事》刊出的第二篇西蒙·亚克探案故事。我没把它选入本书,因它是以西蒙·亚克的第三人称视角展开的,和后续作品的叙事方式不同。还有另一些早期作品,因西蒙被塑造成一名私家侦探,所以也未入选。除此之外的早期作品,在本书都能看到。恳请各位读者用宽容的心态来面对这些当时的稚嫩作品。
当哥伦比亚出版集团的推理杂志停刊之后,西蒙·亚克便转战汉斯·斯特凡·山特森编辑的《圣徒神秘杂志》(The Saint Mystery Magazine)和《圣徒推理图书馆》丛书(The Saint Mystery Library)。至20世纪60年代中期,我将创作转向其他构思和系列角色,西蒙·亚克暂陷蛰伏。而奇怪的是,他在众多读者心中却并未沉睡,反而在推理迷自行出版的刊物中频繁露脸——其中甚至包括一封专门研究盖达斯(Gidaz)这个地名含义的信,这是西蒙·亚克开始冒险的地方——其实我只是把伏尔泰的作品《查第格》(Zadig)反过来拼写罢了。
1971年间,两本西蒙·亚克的短篇集获得了出版。同年,他的故事更被搬上荧屏。那一年里,我写了两个新故事,让西蒙复活,随后再次停止了该系列的创作。当时我是《埃勒里·奎因神秘杂志》(Ellery Queen Mystery Magazine,以下简称EQMM)的常客,但西蒙·亚克却并不合乎弗雷德里克·丹奈的胃口。直到1978年,我有了个构思,非常适合西蒙·亚克。这一次,弗雷德里克·丹奈没有异议,而《开膛手杰克的宝藏》(The Treasure of Jack the Ripper)则成为《EQMM》上西蒙·亚克的处女秀。从这之后,西蒙·亚克仿佛重生一般,变成其后几年《EQMM》和《AHMM》的常客。
在这本书里,我甄选了迄今为止共计三十九篇西蒙·亚克探案故事的精华,并将之分作前期和后期两大部分。若说这些案件有某种共通的话,那就是“使命”。有时是寻找一本丢失的书或手稿,有时则是探索失落的财宝。总而言之,在西蒙·亚克的脑中,这些使命都和撒旦的行为有关。不过我要申明,这皆非奇幻故事,每个谜团都有合乎常理的解答。我一直认为,相对卡尔纳奇等超能侦探,西蒙·亚克更多地继承了布朗神父的衣钵。
西蒙·亚克真像他自称的两千岁那样老吗?虽然《圣经》中也有和他同名的人,但我并不打算过多考虑这个问题。我希望读者们能享受西蒙·亚克的故事,无论是基于探案的纯粹性,还是故事的幻想性。我常常觉得“也许”(Perhaps)是我最爱用的词语之一,它最能体现小说家的技巧,当我前几年不经意地发现“也许”是我首部正式发表的作品的开篇词之时,我简直乐坏了。
西蒙·亚克真有两千岁?
也许吧。
爱德华·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