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周日。
在让人神清气爽的晴空下,“帕杰罗”在中央高速路上动力强劲地行驶着。手握方向盘的是深雪,副驾驶位子上坐着今天早晨刚刚出院的阿响。正好在十天前,还是他们两个人,行驶在同样的道路上。或许是心理作用,车外掠过的景色让人感觉就这么几天,秋天已经临近。
“没事吧?阿响。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深雪不时地看看副驾驶位子上的阿响,提醒道。她放心不下,觉得他大病初愈,就长途旅行,恐怕吃不消。但阿响只是沉默着,点点头。和十天前一样,他还戴着那副漆黑的墨镜,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昨天下午,当深雪和阿叶来到病房,告诉他青柳洋介被害的时候,阿响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冷静。
他皱着眉头,略微咂巴一下嘴巴,低声说“是吧”,便将视线从深雪他们脸上移开。
当阿叶讲述楠等一告知的大致情况时,阿响似乎最关心“已经死了两三天”这一点。
“这么说,前天他就已经被杀死了。”
他嘟哝着,咬着下嘴唇。
从昨天算起,“前天”——也就是24日,周四,阿响从医院打电话,“忠告”楠等一,让他注意青柳的动向。那时,阿响判断出青柳至少掌握着鸣风庄事件中的重要线索。说不定,阿响当时就预测到青柳有被杀害的危险。
但是,在24日之前,青柳就被害了。在阿响“忠告”楠等一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咬着下嘴唇的阿叶让人觉得他在懊悔,又让人觉得他是在自我安慰——无力回天的。或许两种情感在内心交织在一起。
对于新发生的案子,阿响的反应出乎阿叶和深雪的意料,很平静。反正不再等一天,警察也集中不到基本情报,所以自己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说着,他就猛地仰躺在床上。
“反正明天早晨就出院了。”
阿响看着天花板,说道。
“今天晚上,我就好好休息吧。阿叶,你能和楠等一联系一下吗?就说明天中午,我们去他那里,如果可能的话,能否陪我们半天时间。”
于是,现在——
阿响和深雪两个人朝着信州前进。
昨天下午还说这次阿叶也同行,但是昨天晚上,东京地区似乎发生了什么大案子,阿叶被召回警视厅,今天就无法同去了。对阿叶来讲,这是一件憾事,但受打击最大的还是作为刑警之妻的深雪。
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从前天晚上开始,直至昨天、今天,深雪觉得心情非常郁闷。
当夕海在鸣风庄被杀死的时候,她震惊之余,朦朦胧胧地觉得那不是真事,所以失去朋友的悲痛心绪并没有到撕心裂肺的程度。回到东京后,她一直处于那种淡淡的悲哀的状态。但是当前天晚上得知青柳死讯的时候,她感觉那淡薄的悲伤情感顿时浓厚起来。
曾经的好友死了。曾经仰慕的老师死了。
毫不疑问,这两个人的死亡作为“现实存在”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而阿叶和阿响等人则把两人的死亡之看做“案件的要素”。如此一来,她不知为何对他们的言行产生了烦躁感。
但是仔细想想,对于阿响而言,不管夕海,还是青柳,他们的关系不过是在十天前,初次见面,简单交谈而已;至于阿叶,他甚至没有见过青柳。想要让他们和自己一样更加悲痛,这恐怕是不可能的。深雪也明白这一点。
没错,明白了。
不管怎么悲伤,也没有用。不管怎么郁闷,也没有用。——既然已经明白,就尽量和平素一样开朗,装呆。深雪是这么想的。
“阿响,你总说‘计算’、‘计算’,到底计算什么呢?”
下了高速,驶入141国道后,深雪询问起自己关心的事情。
“还保密吗?你的推理,就随便告诉我一点吧。”
22日,周二下午,阿响曾拜托深雪和阿叶列一份详细的清单出来——在美岛夕海带到鸣风庄的物品中,哪些被从现场拿走了,哪些留存下来——之后,他们两人合作完成,两天后,将那份清单交给阿响。而且,他们还根据阿响的要求,打电话给千种君惠,询问了那些被拿走的东西,然后尽量购齐相同的物品,25日,周五,带到病房去了。
深雪不知道之后阿响是如何调查那些物品的,但是昨天去病房的时候,她稍微瞥了一下。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扔着一个本子,上面写着许多数字。在桌子上还看到计算器、口袋大小的卷尺等,这些东西或许是他从护士那里借来的吧。
他究竟在“计算”什么?那些“计算”和解决案子有什么关联呢?
说实话,深雪根本就搞不懂。对于数字,她非常不擅长,至今连一本家庭开销收入账目都没记好。
“阿响,你说呀。”
深雪再次追问道。阿响重新竖起放倒的座位。
“今天——”他回答,“先亲眼看一下青柳被害的现场,再去一下鸣风庄……然后——”
他瞥了一下后排座位。
在那本来还要坐着一个人的位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大运动包,里面塞着前几天深雪他们购买的和“从现场拿走的物品”相同的东西。包旁边还有一个白纸袋。这也是昨天深雪按照阿响的要求,从M市内的五金店买来的。里面是用于测量的大卷尺。
虽然是周日,但车行顺畅。或许他们出发得比较早,所以和十天前相比,搭载着两人的“帕杰罗”畅通无堵地沿着国道北上。
经过清里,穿过野边山高原——
过了12:30,两人到达U警署,那里设立着两起案子的搜查本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