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多,明日香井响和深雪这对假夫妻坐上阿叶的爱车帕杰罗,一路朝信州而去。
前一个晚上,阿响住在横滨的朋友家,很晚才睡觉,显得非常倦怠。所以开车的任务就交给了深雪。
阿叶上班很少开车。车子通常由深雪开去购物,所以她已经习惯驾驶这种大型四轮驱动车。
他们从八王子入口上了中央高速。
天气晴朗,天空蔚蓝清澈,没有一片浮云。虽然上行车道相当拥堵,但下行车道还比较空,能保证高速公路的基本功能。
车子一驶上高速公路,坐在副驾位子上的阿响就把座位往后放倒,戴着墨镜睡起来。深雪不时瞥瞥他,心里想着——还真有不一样的双胞胎呀。
面容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为具备相同的遗传基因,所以天生的才能和气质本应该相似。但是,这两个兄弟——
除了容貌之外,两者几乎没有相似之处。这是了解这对兄弟的所有人的一致看法。弟弟属于认真、脚踏实地类型的,而哥哥则相当任性潇洒。
阿响半开玩笑地说要成为哲学家,如果真这样进入哲学科也行,但他丝毫没有潜心治学的样子。他往往一时兴起,随心所欲地沉迷于许多事情,从服饰流行到古典音乐;从游戏理论到格斗技巧;从重金属到红茶的口味。而且,他说曾经考察过“本格推理小说中的侦探理论的实践操作性”,进而开始热衷于现实案件的调查。
不感兴趣的事情,他绝对不做。一旦觉得有趣,就收不住手。他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自信家,有时显得傲慢。
深雪暗暗思忖:即便长相一样,但还是不要成为这人的妻子。
“哎呀,早上好!”
当车子穿过甲府的时候,阿响醒了。他从座位上坐起来,打着哈欠,舒展一下身子,看看握着方向盘的深雪。
“累吗?换我开?”
“没事。下了高速,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一下,肚子也饿了。”
很快就是中午了。
“明白。”
阿响点点头,叼起一根烟,再次伸了一个大大的懶腰,然后换了一种语调,说起来。
“深雪,关于今天聚会的成员,能否大致介绍一下?”
“都是初中时的……”
“美术兴趣小组的伙伴,对吗?前天你在电话里讲的话,我还记得。算上你,十年前共有五人聚集在一起。对吧?”
“是的。还有青柳画家和干世哥哥……”
“所谓青柳画家,就是那个美术兴趣组的老师?”
“嗯。青柳洋介画家。”
“他现在还是初中老师?”
“听说已经不干了。”
“上年纪了?”
“他才40多岁。好像三年前,因为交通事故,他失去一条腿,从而辞职了。”
“那他现在呢?”
“听说回老家,绘画度日。他在电话里笑着说——这种生活方式最舒服。”
“是吧。”
阿响吐着烟,摸摸大背头。他弄了一个不习惯的发型,似乎还是有点不安。
“‘干世哥哥’是谁呀?”
“啊……他曾经是我的家庭教师。五十岚干世。从初中二年级到高中三年级,他一直照顾我。他非常聪明,可靠,而且长得漂亮。”
“是吗?”
“是我妈妈表哥的孩子,所以我喊他‘干世哥哥’。”
“那你们是表兄妹喽?”
“是的。”深雪两眼有神,充满怀念的神情,“听说他一直念到T大学的硕士,从事化学研究,还去美国留过学。我爸爸也非常信赖干世哥哥。因此那时——十年前,我们去青柳画家那里玩,他就像监护人一样,一起去的。”
“监护人?”
“因为我刚上高中,对于我和男孩子一起去旅行的事情,爸爸似乎放心不下。”
“原来如此。”
“听说四年前,他离开研究室,回到故乡甲府,好像做补习班讲师。因为十年前,他曾做了我们埋藏时间容器的见证人,所以这次也喊他了。他说他会去。”
“是吧。”
“真令人期待。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结婚时,没有叫他吗?”
“没有。那时正好他们家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因此他从未见过阿叶,没关系的。阿响的身份不会暴露。”
“等到暴露时再说。”
阿响耸耸肩,深雪赶紧提醒他。
“绝对不能暴露。如果暴露了,我可下不了台。”
“是女人的好胜心吗?”
“也不是,但……”
“明白了,明白了。我会尽力而为的。”
苦笑着,阿响拿下墨镜,用大拇指揉揉眼角。他的右眼是双眼皮,而左眼是单眼皮。阿叶正好相反。这或许是区分两人容貌的唯一依据。
“那么,剩下的四个人呢?”
“莲见、后藤、杉江和夕海。”
“他们各是什么样的?”
“莲见属于才子型,听说毕业于建筑系,从事房屋设计。他已经结婚,夫人是一个大富豪家的千金。”
“今天晚上就住在他的别墅里?”
“是的。那好像是他岳父的财产,听说由莲见设计,最近改建过了。”
“年轻的建筑家?”嘟哝着,阿响重新叼起一根烟,“那是什么样的建筑呢?我倒想看看。”
“后藤好像从事电影方面的工作。他曾是一个相当帅气的男孩,不知现在什么样子了。”
“那个叫杉江的,是女的?”
“是的。曾是我们学年的一号美女,她说想当空姐。好像还是单身,但你可不能对她下手。不管怎么说,这次,你可是我的丈夫呀。”
阿响不自觉地皱皱眉头。
“我看上去,就那么好色?”
“怎么说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你这种说法可是意味深长哟。”
“好了,最后一个是夕海。美岛夕海。阿响,你知道那个案子吧?”
“啊,曾经听阿叶大致说过。那个被杀的纱月是她的姐姐。”
深雪沉默着,点点头,表情有点僵硬。那晚的凶杀场面自然而然地又浮现在她的心头。
“说起来,最近,我曾在某本杂志上看见过。”阿响说道。
深雪吃惊地看着他:“杂志?看见什么?”
“她的照片和名字。”
“她?是纱月吗?”
“不,是她妹妹夕海。”
深雪有点惊讶,反问一句,“是夕海?”
“我忘了是什么杂志。总之,那篇报道的内容好像是——美岛纱月曾受人注目,但年纪轻轻就惨死了,现在,她妹妹夕海……什么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一两个月前的事吧。”
“杂志上怎么写的呢?”
“说她继承姐姐的遗志,开始写小说,画插图,今后的发展令人期待。就是这样介绍的。”
“是吗?”
那个夕海?——深雪更加吃惊了。
她曾是一个土气、让人觉得愚钝的女孩。她曾经深情寂寥地说姐姐纱月是一个和自己迥然不同的“特别的人”。就是那个夕海……凶杀案后,她曾长期住院,去年春天出院,在出院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在须玉出口,他们驶下高速,车子沿着141国道北行。道路上有点乱,但还没达到拥堵,让人心烦的地步。
“暂时休息一下吧?”深雪指着前方左手边的一处建筑,说道,“那个茶餐厅不错。阿响,你也饿了吧。”
不等阿响回答,她已经打起转向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