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就是天皇年号从昭和改为平成的那一年,4月14日,周五的晚上,在东京都M市,明日香井叶和深雪夫妇的公寓中。
“怎么了?”
当阿叶结束一天辛苦工作,回到家的时候,深雪正在餐桌上托着腮帮子,不像平素那般活泼,显得心事重重,只说了一句“你回来啦”,便又托着腮帮子。
“那是什么?”
阿叶看看妻子手里的东西,觉得有点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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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岛夕海
深雪正看着那张写有四个男女名字的纸条。那是手写的,是深雪的笔迹。
“阿叶!”
深雪抬起头:“今年8月17日,你能请假吗?”
“8月?”
被她突然一问,阿叶不知所措,现在才4月中旬。
“不知道。时间还早呢。我能请假,但万一那时出现大案,就不行了。”
“是啊。——但你能否想想办法?好吗?阿叶。”
深雪不叫丈夫“香井”,而是喊“阿叶”。因为阿叶有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哥哥,名叫“明日香井响”。为了区别两人,他们的父母和关系亲近的人就分别喊他们“阿叶”和“阿响”。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和那个纸条有什么关系吧。”
这种事情,谁都能看出来。对于阿叶的提问,深雪“嗯”了一下,用劲点点头。
“我忘得干干净净。今天,青柳画家打来电话,我才……”
“青柳画家?”
“我初中时的老师。他是我们美术兴趣组的顾问,和我们相处融洽。那个老师能画很棒的画,所以我们都喊他‘画家’。”
深雪从小就喜欢画画,时至今日还偶尔画水彩画。虽然让专家去看,未必会评价很高,但阿叶总是觉得她画得相当好,很佩服。听说她高中时参加了戏剧表演兴趣组,但绘画似乎是她“内在的爱好”。
“等一下!”阿叶摸摸下颚,“这么说来——写在那纸条上的四个人都是你初中时的……”
“对。我们在同一个学年,还是同一个兴趣小组的。”
阿叶再次看看写在纸条上的四个名字,那里面只有一个名字是他知道的。
“美岛,夕海……”
“你还记得夕海?”
“啊,那是……”
不会忘记她。在那个晚上——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和深雪最初相遇的那个月食之夜,在那个公寓的一个房间里,美岛纱月被害了,而夕海则是她妹妹。
“她的确……”
“据说之后一直住院,去年才出院的。身体好像终于复原了。”
“去年?”
“是的,去年春天的时候。”
“住了那么长……”
阿叶想起那晚——1982年12月30日晚上,在公寓旁边的电话亭报警后,陪同深雪跑回六楼厦月的房间时——美岛夕海的样子。
夕海蹲在气息全无的纱月——和阿叶在望远镜中看到的女人的确是同一个人——身边,虚幻的眼神停留在空中。沾满鲜血的围巾深深嵌入纱月的喉咙处。不管深雪和阿叶如何叫唤,夕海都不回应,从她半张的嘴唇中发出无力的声音,分不淸是哭声,还是笑声。就算阿叶他们这样的外行人也能察觉她的精神状态当时就已经不正常了。
之后,在所辖地的警官接到报警,到达后,她的情况也没发生可喜的变化。到了问讯阶段,她还是那种状态,就被直接送到了东京都内的精神病医院。一句话,她亲眼看到亲姐姐那样死去,受到打击,精神失常了。
入院后的治疗也不能说顺利,夕海最后不得不从大专休学 ——到此为止,阿叶是知道的。他曾和深雪一起去医院看望过几次,但真没想到那之后,她竟然还在医院住了五年多……
“其他三个人呢?”阿叶问道,“都是和你关系好的人吗?我一次都没有听你提到过。”
“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深雪的语调听上去多少有点像是在演戏,“在初中的兴趣小组里,我们关系相当好,但自从上了高中,就不怎么联系了。我上的高中里只有女生,夕海和我在同一所高中,所以还交往着,但也不是非常亲近。其他三个人也各自为战,几乎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所以,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谁也没叫。”
两年半前——1986年9月,阿叶和深雪结婚。就是阿叶从派出所被提拔到警视厅搜查一课后的半年,深雪也大学毕业半年了。当时参加深雪婚宴的朋友几乎都是大学里的朋友。
“我没觉得你无情无义。”阿叶几乎忘却了初中同学的面容,这样说,也是给自己一个解脱,“那么你那些往日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你不按顺序说明一下,我无法弄清楚。”
“啊……嗯,是呀。”深雪点点头,玩弄起马尾辫前端的头发,“我们有一个十年前的约定。”
“那可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十年前,就是79年吗?”
“对,我们上高中的那一年,暑假——8月17日。当时,我们五个人弄了一个小约定。画家还清楚记得那件事,特意打电话来的。”
“原来如此。”总算明白了一个大概,阿叶在深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松松领带。
“深雪,能给劳累回来的老公倒一杯热红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