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侦探事务所的帆村庄六,因前夜调查事件的缘故,眼下正是疲惫不堪,刚想再继续睡会儿,便被助手给唤醒了。
“这次来的又是何方神圣啊?”帆村庄六没好气地问道。
助手须永低声答道:“是个女的,年龄大概是二十岁。”
“你让她等十分钟吧。”
“好,我知道了。”须永答应一声,态度慎重地走出了帆村侦探的寝室。
帆村庄六打开隔壁浴室的门,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光,随之“扑通”一声,跳进了装满冷水的浴缸。水花四溅,他连忙泡进水中,猛力舒展手脚,若无其事地模仿海狗的动作。
如此摆动了三分钟后,这才跳出浴缸,以四分钟时间,将满脸短胡须剃得一干二净,又花一分钟完成盥洗,用两分钟时间擦干身体,而后再将西装穿好,然后,便去推开了会客室的内门。
只见一位年轻的女子,正在会客室里等候着他。
“让你久等了。”帆村庄六一边急忙坐在该女子身旁,调整了一下椅子的位置,“我们就直切正题吧。”
“谢谢!”
对帆村庄六这样快就直奔主题,女人一时自然有些狼狈,但她很快就毅然决然地看向帆村侦探。
她黑黑的眼珠很大,瞳孔深处,仿佛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哀婉。
“那我就直言了。事实上,我父亲突然失踪了……昨天的晚报,也刊登消息了。我父亲就是担任动物园园长的河内武太夫。”
“啊,原来你就是河内园长的女儿——纪子小姐啊。”
帆村侦探顿时想起来了,昨天才从晚报上看到园长家人一一女儿纪子小姐满脸忧伤的照片嘛。
那则新闻的标题是“河内园长离奇失踪,衣帽遗留动物园内”,占了社会版整整三栏的篇幅。
“对,我就是纪子。”她美丽的眼睛眨个不停,望着帆村低语道,“如您所知,我们家就在动物园旁边的树林里,父亲失踪的十月三十日,他依旧和往常一样,早上八点半就出了家门,中午以前,园中很多人都曾看到父亲的身影,但是午后,就几乎没有人再看见他了。我中午送去的便当,最后还是没有送到父亲嘴里,中午他没回办公室,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因为父亲是个怪人,经常一时兴起,就单独离开园子,跑进寿司店或杂烩店之类的地方,直到一点半甚至两点钟的时候,才突然返回园内。所以,大家当时都没觉得有何异常。但是,到了下午五点,将要闭园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回来。当然,他有时会径直上街,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可那天他的帽子和上衣,都留在办公室里,跟平常不太一样。
“所以,有位担任副园长的年轻大学理科毕业生西乡先生,回家时顺路来了我家,叮嘱我留意此事。他说:‘园长的那个病,好像复发了。’
“那天晚上,父亲始终没有回来。以前,就算再晚,哪怕是半夜一点、两点,父亲都一定会回家的。这次,他没有回来,我和母亲都很担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园内当然去找过了,但没有收获。我们也曾去拜托警察协助搜索,可对方只说:‘好像没有寻死的动机,今晚就会回家了吧。’然而,就这样一直等着,我们的心里哪能安稳?万一有人要加害父亲,早一刻找到的话,没准就能救他一命。所以,我和家母商量,决定向您求助。事关我父亲的生死,不知您能否帮忙?”
纪子小姐说罢,一时满脸羞红,等待着面前这位著名的青年侦探帆村庄六的答复。
“这个嘛……”帆村庄六不觉用右手捏着圆圆的下巴顶端,“答单凭借这个,很难判断河内园长的生死。如果你希望我帮忙的话,我有些问题要问,而且,也要从其他方面进行调查。”
“那您同意帮忙了?这真是太感谢了。”纪子小姐放心似的松了口气,“有问题您尽管问。”
“动物园内都搜索过了吧?”
“听说他们很仔细地找过了。今早我去园里,遇见副园长西乡先生,他说:为了慎重起见,在我父亲失踪的兰十日那天闭园后,大家分头在整个园内找了一遍,今天早上,又找了一次。”
“原来如此,”帆村侦探点了点头,说道,“西乡先生很惊恐吗?”
“是的,像今天早上,他就非常担心。”
“西乡先生的家在哪里,家里的情形如何?”
“在浅草的今户。他目前是单身,一个人租公寓居住。不过,他真是个很优秀的人呢。如果您怀疑他的话,我可是会责备您的。”
“不!我尚未如此认为。”
帆村对眼前这位罕见的、具有日本风情的女性,有点敬意,同时又觉得事情非常棘手。
“还有,听说园长常常半夜一两点才回家。那他在回家之前,一般都会去哪里、做什么事情呢?”
“这我就不清楚啦!听家母说,他是去拜访老朋友,和对方一起喝酒,这是父亲唯一的嗜好,而且乐此不疲。那位朋友,是父亲参加日俄战争后,幸存的战友,两人每次见面,都会回想当年的情景,所以总会聊上很久。”
“如此说来,园长曾出征参加日俄战争?”
“是啊!沙河大会战时,他身中数颗子弹,被送回内地。听说他中弹前,战斗得很激烈呢。”
“他是少尉以上的军官吗?”
“不,是上士。”
这种事和父亲的失踪有何关系?纪子虽然有问必答,心中却忍不住对侦探的头脑稍感失望。
然而聊到最后,两人都觉得,这些看似琐碎的事情,没准就是解决事情的关键。
“园长那时没戴帽子、没穿外衣,也没有告诉家里的人,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
“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如此离奇的情况!”纪子小姐强调说,“先不说他没有告诉家人,但眼下都十一月了,无论如何,都需要大衣吧。我认为,肯定会戴帽子和穿西装的。”
“那件上衣呢?我想看看……”
“上衣在家里,请来我家吧。”
“那现在就去府上拜访吧!路上我还想再谈郷位老战友。”
“啊!您是指半崎甲平先生?”纪子小姐首次脱口说出了父亲战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