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决心要快快到达一个地方是不难的。他们在生气,非常生气,令人怕怕。
“不错,不错。”狄警官一面走进来,一面看到这场面说道:“好一个家居享受……赖,你的客户常给你做急救工作,是吗?”
“这是一次意外的享受。”我说。
“好了,少给我饶舌,也不要再管你这张脸了。坐起来,我们有话问你。”
菲丽弯身替我把脸上泡了药的热毛巾一条条拿开,我在长沙发上坐直。
“赖唐诺,”善楼说:“我对你公司一直很友善,我知道你是个鬼计多端的杂种,但是我一直在对第一次和你对阵的狄警官说你的优点,我说你会玩鬼,但从不说谎,我说你祗要答允别人的就一定办到,绝不骗人。”
“这次我有说谎吗?还是骗人了?”我问。
狄警官说:“哈雪薇什么都招了。”
“好呀,”我说:“我觉得她应该招的。”
“慢一点,”他说:“她招的……和你告诉我们的正好是一百八十度的不同。老天!你是知道的,齐莫谋想要那两尊玉菩萨,叫哈雪薇去拿,她拿到了一尊给他,所以他给她一千元支票,她要去拿另一尊,他也会再给她一千元。”
“天哪!”我用尽一切表情来表现自己的无知和突然明白过来,我说:“你的意思原来哈雪薇不是主脑,主脑是齐莫谋,哈雪薇不过是他的工具?”
“是的,”善楼不齿地接嘴道:“现在,我们要说到真正,真正,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了。”
“什么?”我说。
“齐莫谋跳得火冒三丈,他说废纸篓里的玉菩萨一定是你塞进去栽赃于他的,他说你一定是一开始藏在门廊什么地方,在进来的时候你假装不舒服,拿了它带进屋里来,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抛进废纸篓里去的。
“我回想起来,也想起你曾站在废纸篓的附近,而且我当时的确听到闷闷的一声,带点纸张的沙沙声,就好像一尊玉菩萨落进废纸篓的声音。
“齐莫谋说最后一次宴会所失窃的一尊玉菩萨,你早已找到,而且在你手里,你故意把你手里的一尊抛在他家里,伪称是三个礼拜之前失窃的那一尊,现在他要请律师控告我们非法逮捕,恶性故意迫害,栽赃诬陷和其它的。
“这狗娘养的想不到政治背景和后台硬得很,警察局长要我和守泰明天早上九点钟去他办公室面报,这怎么得了。”
我说:“当然,齐莫谋为要脱罪,一定要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你们两位大人运气真好,竟带了我一起去,要不然他岂不推在你们头上,说玉菩萨是你们栽的赃。”
“要找出答案也不困难,”善楼说:“而且非常简单,哈雪薇承认东西是她偷了放在白礼南照相机里,但是给你先拿到手了。”
我一分钟不说话,他们两个站在那里盯住了我责怪地看着我。
善楼说:“我们要你从照相机里拿出来的那一尊玉菩萨,而且现在就要,你交得出来,我们就有话对齐莫谋说,我们就能把这件案子联贯起来,否则,齐莫谋和他律师会笑我们给你耍了,我们也跟了你惨。”
“假如这真是你搞的鬼,”狄警官狠狠地说:“我会亲自招呼你,这一次我要叫全世界的热毛巾敷到你脸上,你的脸也永远还原不到老样子……绝不吹牛!”
我叹口气,说道:“我不懂你们警察为什么对有背景的坏蛋放个屁相信到这种程度,我想假如我不在场,齐莫谋说是狄警官栽的赃,你宓善楼会不会相信他。但是因为他指控的是我,你半夜三更追到这个地方来……好吧,我们一起去拿我保管的玉菩萨。”
“在哪里?”
“在我公寓里。”
“去吧。”善楼说。
“其实我可以明天一早……”
“我说我们现在走。”善楼说。
我站起来,一面把衬衣领口扣起,向菲丽说道:“老板说要我现在走。”
“我听到他说的了。”她说:“唐诺,你能走得动吗?”
“喔,当然。”我说:“我现在好得多了。”
“明天就见得到黑眼圈了。”她说。
“那到没关系,我经常会有黑眼圈的。”我告诉她:“目前我耽心的是可能有一根肋骨断了,可能须要用胶布黏起来。”
“你等一下,我给你请个医生来,唐诺,假如……”
“算了,我们要走了。”善楼说:“唐诺急着要把那尊玉菩萨交给我们。”
“等一下,”我说:“我并没有说要把玉菩萨交给你们,这尊玉菩萨严格言来是皇甫夫人的财物。两且……”
“这玉菩萨是证物,你和我一样清楚。”善楼插嘴道:“你无权扣留证物。”
“但是,”我说:“这既不是失窃之物,为什么是证物呢?”
“你什么意思?”
我说:“雪薇告诉我,是皇甫幼田要她拿的。”
“是吗?”狄警官说:“她也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们过……但是祗维持了两分钟。”
“有什么办法!……她告诉我,我相信了她。”
“去你的相信,”狄警官说:“她和你交换了一个条件,她要你支持她皇甫幼田要她取这个玉菩萨的说法;你要她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另外一件事情……”他自己停住不说下去。
善楼说:“我们最好少讲话,守泰,我们快去拿那尊玉菩萨。”
狄警官怒视着向我。他说:“好的,我们就走一次这家伙公寓看他有没有玉菩萨,要是十分钟之内他拿不出来,我希望你把他交给我,警官。”
我们三个人一行走向电梯,皇甫菲丽忧虑地看着我。
“我马上回来,”我告诉她:“不要上床,把电梯放在下面,跟柜台上关照一下。”
她向前几步:“唐诺,这是进下面接待室的钥匙,你拿到。”
“假如他拿不出玉菩萨,他不会回来,不是在医院里就是在牢里过夜了。”狄警官说。
“走吧,小不点,”善楼不耐地说,伸手抓住我上衣后领,强制我快快进入电梯。
我们到了二十楼,又转大厦电梯下楼。警车就在门口等着。
两个警官在驶向我公寓的时候,都不开口。
我们上楼到我公寓房门口,我把门打开,自己向边上一站,来一个日本式鞠躬。“两位绅士请。”我说。
我把灯打开,在前面一步的他们突然停步。
“怎么回事?”善楼说。
“怎么啦?”我问。
他们站向一侧,使跟在后面的我可以看到房里情况。
“老天,有人偷我东西!”我叫道。
善楼和守泰交换眼神。
我快快经过他们来到一只桌子前,看向被撬开的抽屉,一睑沮丧地看向他们两个。
“完了,被拿走了。”我说。
善楼摇摇头:“小不点,我觉得你一定又是在出什么花样。”
“什么意思我在出花样?”我生气地说:“我也该有点公民的权利!我的家,被人洗劫了。你们两个吃公事饭的站在这里,说什么我在出花样。因为我是个私家侦探,并不能说我一定要受你们这些气。假如你们说我会玩花檬,就是我要告你们。是的,我要控告你们两个人。
“不过你们两个还有弥补的办法,你们忘记我是个私家侦探,把这件公寓窃案侦破一下又如何?”
善楼看向狄警官。“这家伙讲的不是没有道理。”他说:“我们弄个指纹专家来看一下。”
狄警官空洞嘲弄地笑了两声:“浪费更多的时间?”
“祗是替自己保个险,免得事后有口舌。”
他走向电话和总局联络。
指纹专家到达后,我指向厨房水槽上威士忌空瓶。
“这不是我的。”我说。
“什么不是你的?”
“那只酒瓶。”
“这个我相信。”善楼对狄警官说:“这小不点有女人在一起的时侯会喝一二杯,但是从来没有烂醉过,我打赌他公寓里从来不会有瓶装的酒。”
他转向指纹专家:“查一下看。”
指纹专家在瓶上刷粉。“一大堆新留的指纹。”他说。
“统统采下来。”善楼说:“再把唐诺的指纹采下来,看看是不是他自己留在上面的。”
他们取了我的指纹;他们替整个公寓刷了粉取指纹;除上瓶子上特别的指纹外,整个房子祗有我和清洁妇的指纹,其它指纹一概没有。
“这只瓶子奇怪得很,我看是栽赃。”狄警官说。
“当然,极可能是栽赃。”善楼同意他:“但是我们照书本上程序来,尤其我们的对象是这个姓赖的家伙。我再告诉你一次,这家伙什么都懂,不要留口舌。”
“他以为什么都懂,”狄警官说:“等我再教训他一点,他就知道要学的还多。”
“来吧,小不点。”宓警官说:“你跟我们去总局。”
“这只酒瓶上指纹真多。”指纹专家说:“相信已经够做指认的了。”
我说:“修理我的是二个大人,假如他们有前科照片,我相信我指得出其中一人。”
“好吧,小不点,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服侍你到没有话说。”善楼说。
深夜一点三十分,我从一大堆前科犯照片里,找出了一张脸来。
“这张有点像。”我告诉狄警官。
“好吧,聪明人。”他说:“我们来对一下指纹。”
十分钟之后,狄守泰警官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指纹对不对?”我问。
狄警官斜着头,慢慢摇一下,他说:“这家伙的指纹是在酒瓶上。天知道,唐诺,也许你没有骗人。”
我大声松口气,“还好老天有眼。”我说:“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我有的一尊玉菩萨那里去了。”
“瓶子上还有其它指纹,”狄警官说:““我们不要半途而废了。”
“你爱怎样办就怎样办。”我告诉他:“以我看来,我的立场是一个公寓被小偷光顾的市民,我有权要警察采取行动。”
“你会见到的,你会见到的。”狄警官说:“不要火烧屁股的样子。”
他们让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二十分钟,然后宓善楼和狄守泰一起回进办公室来。
“小不点,我们把你的人找出来了。”
“怎么样?”
“你认出来的那个人叫封来利,是假释出来的犯人,目前住在六十一街九六一一号,他依限向假释官报到,从来没犯错,他现在有个电视修理的好工作,他对电子很在行,这对他假释也有帮助。
“但是,他在牢里的时候,和一个姓乐叫吉美的关在一起,那个姓乐的有个外号叫‘不在场小乐’。因为他做案子都安排好不在场证明,而且每次得逞。
“有一件事对你太有利了,唐诺。姓乐的小子,他的指纹也在酒瓶上,这把他们两个牵在一起了,这两个人牵在一起,你想还会有什么好事情。
“再说,这个六十一街九六一一号地址,几乎就在齐莫谋住的卡尔顿道房子后面。所以,你懂我什么意思了吧。”
我点点头。
“我有一个办法,”善楼说:“照目前的情况,假使你能向我们控告封来利和乐吉美,又假如你再签张口供单,宣誓揍你的人就是这两个人,我们就可以请张搜索状。”
“我为什么要签什么东西?”我说:“你们为什么不肯负一点风险?”
“唐诺,你听我讲。”善楼几乎有点祈求了:“这件事我们已经陷得太深了,我们一直祗靠着‘是你说的’……整个这件事我们有危险性,而且陷得我们脱不出身来了。我们希望能破案,但是又不敢再把头伸出去。现在,你既是私家侦探,但也是普通标准公民。你的公寓挨小偷光顾,你又知道哪两个人是小偷。做个好人,你签张控诉状,签张口供说你认为是那两个人偷你的家,让我们可以搜他们的家。”
我看向狄警官:“我不知道到底我要不要和你们合作,今晚上我被别人踢来踢去太多次了。”
“唐诺,千万别怪到守泰的头上去。”善楼说:“守泰祗是个循规蹈矩,不会变化的警察,早些时候他把你误解了。”
“我没听见他这样说呀。”我说。
狄警官深吸一口气。“赖,今晚早些时候我是对你误解了。”
他说话的样子好像所有牙齿都拔出来了一样。
“好,”我告诉他们:“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