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爱茜拿了一段剪报给我看,问道:“见到这个吗?”
这是一个花边新闻专栏,专门说当前抢眼人物的闲谈,用各种遮眼法,假借和暗示,来巴结和争取读者,有的根本完全是编者凭空捏造出来的。例如:“某大建筑商自己尚还蒙在鼓里,不知他太太请了二个月私家侦探跟踪,已查出他筑在市郊山区的金屋……”再不然就是:“大家都不了解,本市一位名律师,住在东区那位,为什么每周三的晚上,他太太有固定牌局的时候,总有那么多临时加班工作,和他美丽的女秘书留在办公室……”。
“报上说什么?”我问爱茜。
她把手指向这一段的最后,祗见:“一位非常有钱经常为一个可扣除税金基金会收集文物,而四处探险航行的人,最近因为离家太多,又太久的关系,据闻他的太太对自己的前途已另有打算了。”
“这和我有关系吗?”我问。
“应该有吧。”她说。
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柯白莎进入战争状况地站在我办公室门口,一手拿支吹矢枪,另一手拿个玉菩萨。
“别以为我会拿了这些垃圾在街上走。”她说。
“你要去结帐,不是吗?”我问。
“你小子讲对了。”
“那最好能早点去见你的客户。”
“见他就是收钱。”白莎说:“我不愿这样去他家,好像是个送货员似的。
“唐诺,这件事我仔细想过,你一定要承认,讲到财务,白莎比你老练得多……我有个好办法,你把这些东西送去给他,你告诉他是怎么找到的,不要说得太容易,像你刚才对我这种说法是不行的。
“穿得象样一点,告诉他你排除了多少线索,最后结论如何如何,反正是一件化时间,化脑筋的工作。”
“他也许不会高兴。”我说。
“管他屁个高不高兴,我们开店为的是赚钱过活,他自己把这堆垃圾定的九千元价值,我们没有损伤地把它找了回来,又不是假的。”
我摇头说:“不赞成,白莎,我不赞成。”
“什么意思你不赞成?我是在想办法赚钱。”
“我也是在谈钱呀。”我告诉她:“我们先要合理,假如我们化了一个月时间弄回来的,我们可以装模作样做得十分困难,但这件案子我们手到擒来。
“我们从任何方面都不能把它做成一个大案子,尤其假如有人问起我们职业道德,所以……既然它不可能变为大案子……为什么你不干脆把它大事化小,让它变成一个无所谓的事,好像家常便饭,我们每天会解决好几件这种案子一样。
“我们给他一张账单,列一个人,一天的出差费,另外加一点出租车,电话,误餐的开支,至少这个客户会对我们非常赞赏,下次皇甫家有什么事需要私家侦探,我们一定有份的,任何皇甫的朋友有事,皇甫会介绍我们去办。”
白莎扇着她的眼睛说:“我再想想看,我会仔细想想看,你也许有点道理。”
“我想我是有道理的。”
“好吧,唐诺,你给我把垃圾送回去。”
我说:“你同意祗收他合理代价我就把这些东西送回去,而且建立一个良好关系。”
“算数,”白莎说,随便地把这些东西向我手里一塞。
“要不要我打一个电话去,说你要去拜访?”爱茜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笑着说:“不要,我想在给他东西的时候,看看这家伙的脸色,旗杆这个空洞大小正好,不像是临时起意的,换句话说一定是预谋有内应的,我要知道皇甫幼田事先知不知情,把我们找去是不是故意摆我们一道的,原因又是为什么。”
“不要和他弄僵了。”白莎告诉我。
“没有特别理由,你知道我这个人是不会的。”我说。
“照相的如何?两件事会不会都是他一个人干的?”白莎问。
“有此可能,”我告诉她:“但是我另有想法。”
“什么?”
“有可能照相师根本不知道玉菩萨在相机里。”
“怎么会?”
“用棉花包了菩萨塞进相机。”
“又如何?”
我说;“假如有个女生想把玉菩萨偷出来,她知道袛有放在相机里,才不会被发现,她又知道白礼南带在身边各相机中有一只最合适,就Speed Graphic广角镜那一只,这只是用玻璃底片,袛拍一次团体全景的,拍了一次反正今晚是不再拍了。”
“祗要对这照相的认识的人可能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利用这相机来作案可能是最理想的。
“女生利用他把玉菩萨带出现场后,取回来并不困难,那白礼南色眯眯得很,也许女生准备和他定个约会,借故到他办公室去,像我一样找个机会把它偷出来。”
“棉花怎么回事?”白莎问。
“棉花使我不相信这是白礼南自己干的。”
“为什么。”白莎问。
“白礼南是照相师,他爱他的照相设备如同己出,那些棉花松松地塞在相机里,棉花的纤维会粘在里面镜头的表面上,清理都非常困难,白礼南会用一块布,或是纸,但绝不会用棉花。”
白莎贪婪的小眼亮起。“唐诺,”她说:“我有个好主意,你告诉他目前你尚不能告诉他那里找到这座玉菩萨的,因为你要追究幂后什么人在主持,这样我们又可以赚他四五天的工作费用,你自己可以守在照相师的办公室附近,看看是什么人在进出。”
“不要,”我说:“这家伙我要是跟踪他一个礼拜,我会杀了他。”
“那由我来对付他好了。”白莎说:“至少这是个好借口,五六天后,我们可以给皇甫一个完整报告,皇甫到底应该开除这个照相师,还是他是冤枉的。”
“你跟踪他很好,可以学到不少人生。”
“我知道什么叫人生。”白莎说。
“你可以学到枝节,变化。”
“我早已经过枝节,经过变化,而且已经变种了。”她说:“你快给我滚出去,去看皇甫,告诉他白莎亲自出马去刨照相师的底……也许我们可以叫颜依华去办这件事,我看她蛮有意思的。”
我摇摇头说:“白莎,你本末倒置了,我们正经的做法是向皇甫幼田报告一切事实,假如他有兴趣,他可以另外指示我们做对付白礼南的工作。”
“和你争论就好像是和日历在争论差不多。”白莎说:“管你怎么争,它总是一样不变的在过日子,你给我快滚出去看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