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两次出租车后,我来到市场街的北方。找了个住的地方。你不能称它是下等旅馆,只能称它是垃圾堆。对目前的我正好合用。
第三街的小店供应了我一件衬衫,袜子和内衣。一家小药房供应了我刮胡须用物品。在昏暗,肮脏,不通风的房间里,我坐在一张会作响的桌子旁,开始想一切发生过的事情。
卞约翰·卡文……第二急需一个不在场证明。他愿意花那么多金钱,时间来伪造一个。
为什么?
最合理的想法当然是撞人逃逸,但是我提出来的时候,他有恃无恐,一点忧虑也没有。那么,也许他‘扑克玩得比我好’,也许我根本想错路了。
我走下楼,用电话打卜爱茜公寓,找到她。
“雪曼好吗?”她问。
“雪曼很好,”我告诉她:“她也问你好。”
“谢了。”她泠泠地说。
“爱茜,我觉得我在这里走不对路了。”
“怎么会?”
“我不知道,我在担心。我想可能答案是在洛杉矶。我希望你开始调查,周二整个晚上,洛杉矶到底有什么刑事案件,做张清单出来。”
“那会是很长一张清单。”
“从撞人逃逸开始。”我说:“我特别想到被撞的人受伤很严重,而撞人的车子损伤不大,不容易被找到,你懂吗?”
“我懂。”
我说:“也要包括洛杉矶的近郊。譬如五六十哩之内。你看你能找到什么,好吗?”
“紧急吗?”
“十万火急。”
她说:“你根本不在乎一位单身女郎的过末,是吗?”
“我回来后,你多的是周末。”我说。
“周末也必须要有钞票。”她反驳道。
“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说,要你代我问雪曼好。”她问:“我怎样找你?”
“你找不到我,我会打电话找你。”
“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吧。”
“礼拜天早上!”
“是的。”
“你真的越变越像白莎了。”她告诉我。
“好吧,”我说:“我多给你一点时间,让你多睡一会。我星期一早上打电话办公室找你。我会叫接电话那一端付钱,我现钞不多了。”
“礼拜天没关系,唐诺。你的事,任何时间都……”
“不要,这样短时间你找不够数据的。”
“你怎么知道?也许一个警方侦探今晚会请我吃饭。”
“你蛮吃得开嘛。”
“也限本市而已。其它城市我不熟。”
我大笑:“爱茜,决定星期一好了。已经够快的了。”
“真的?”
“真的。”
“再见。”她温柔地说,把电话挂上。
我去邮政街和普克街看一看,这里天生就该是有车祸。任何人沿着邮政街向前,看过凡尼斯路绿灯,以为普克街不会有车出来,一定会加速前进。
一位男孩在街角卖报纸,交通流量很大。
我从口袋中拿出石警官给我的证人名单,一面在怀疑这张名单是否是齐全的。
名单上有个女人,职业只写是贩卖员;一个男人,是附近药局工作的;一个机车驾驶,他‘看到全部’,因为他在路当中;一位男的听到撞上行人,从他经营的雪茄摊跑出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名单上没有贩报大男孩。
我想了一下,走过去买了份报纸,给他两角,叫他不要找了。
“这是你常来的地点吗?”我问。
他点点头,他眼睛敏捷地看来往的人群,找恰当的对象来销份的报纸。
“你每晚都在这里吗?”
他点点头。
我突然说:“为什么你不告诉警察,星期二晚上你看到那个撞了人跑掉的车祸?”
要不是我一把抓的快,抓住他手臂,他还真的会逃跑掉。“算了,小鬼。”我说:“说出来吧。”
他看起来像只落入陷阱的兔子。“你不能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
“谁在逼你?”
“你。”
“你还没真见人逼你呢!”我告诉他:“他们给你多少钱叫你不开口?”
“你为什么不管你自己的事?”
我告诉他:“你这种行为叫做接受金钱,私了刑案。”
“这一带我警察朋友不少。”他说:“他们不会喜欢我被别人欺侮的。”
“你也许有朋友是警察。”我说:“但是现在和你打交道的不是警察。你有当法官的朋友没有?”
我看他畏缩了。
“当然,”我说:“有一个法官是你朋友也许能帮你忙,我不是警察,我是个私家侦探,但我是不好缠的。”
“你为什么和我过不去呢?放我一马不好吗?”
“说话对你有什么不好呢?”我说:“有人给你钱了?”
“当然没有。”
“把消息留着,准备敲诈些钱?”
“喔,先生,帮帮忙。我也想出面为正义作证的,但是我发现我不能。”
“为什么你不能?”
“因为在洛杉矶我有些麻烦。我违反了假释法规,我是溜来这里的。我不该卖报纸,我该每三十天向假释官报到一次的。我不喜欢那样,我溜这里来,但是我没做不正当的事。”
“你为什么不报告你看到这件车祸?”
“我怎么能?我以为我做对一件事,我记下那家伙车号,我认为我可以替警方立件大功,但是我立即发现那会怎么样。地方检察官会叫我做他的证人,代表被告的律师会把我面子剥光证明我是个假释逃犯,陪审园会对我不信任,他们又要把我送回洛杉矶,我是那边的假释逃犯。”
“拿一个小孩子来说,你相当聪明。”
“我不是小孩子。”
我向下看他早熟聪明的小脸,他锐利的眼光也看向我,他想找我弱点来打击我。我手下感到他瘦削的肩膀,我说:“好吧,孩子,你不许瞒我,我也真心对你。你几岁了?”
“十七岁。”
“在这里还能混得下去吗?”
“还算可以。我现在努力要学好。我在洛城有麻烦,是因为朋友太多了。我一定得跟他们闯,否则他们笑我‘娘娘腔’。我一个人生活就不会出错。”
“你那些朋友在洛杉矶干些什么?”
“什么事都干。开始是幼稚的孩子玩玩的。之后‘杀猪的’杀出来要做头,他说只有警察在通缉才能算是玩家。他是非常厉害的人。”
“为什么不去告诉你的假释官?”
“你叫我去做告密的小人?”
“为什么不自己留在家里,不要出去逛。”
“别傻了。”
“所以你一个人溜到这里来?”
“是的。”
“一直没犯错?”
“绝对正直。”
“把汽车车号给我,我尽可能不把你拖进去。”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片从报纸上撕下一角的纸。纸上有硬铅笔写下的一个号码,不易认出是什么。
我小心地认着。
他焦急、低哀地说:“是这辆车撞上了那个人。驾车的从上坡下来,快得不得了,几乎撞上我,我生气了,所以先记住他号码。他是个中年大胖子,旁边有个小金发的挤在他身上。在街角处她要去吻他,也许是他想吻她,反正他们在接吻。”
“你怎么办?”
“我跳着让开,以为这家伙会撞上人行道。我记住他号码……我拿笔,记在报上,他就撞上这个倒霉人。”
“之后呢?”
“他慢下来,我以为他要停车;女的给他说了什么,他改变主意。加油走了。”
“没有人追他?”
“当然有,一辆在他后面的车要追他,正好一个呆瓜从路边要开车出来。两辆车一撞,把街上弄得一地破片。这时所有人都来帮忙照顾被撞的老人,突然,我自然了解我的处境了,我要是出来作证,我就作茧自缚了。”
“开车的是什么人?.”
“我告诉过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开的是深色轿车,开得飞快,而且他和他女人在车里调情才会撞到人。”
“有喝酒?”
“我怎会知道?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在开车,我走吧。”
我给他五块钱,我说:“买些糖果吃,不要耽心。”
他看看五元钱的票子,快速地拿过塞在口袋里:“还要我做什么?”
我问:“再看到这男人你会认识吗……开车的男人?”
他突然警觉地看向我,坚决地说:“认不出。”
“从一排排的人当中,能认出他来吗?”
“不能。”
我离开他,去查他给我号码车的车主。
是辆凯迪拉克轿车,车主陆好佛,登记地址远在海滩上的一个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