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楼咬着他的雪茄说:“当然,也有它作用。每次我捉住你的时候,你总拿一件警方急着想破的案子出来搪塞一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们也每次给你一点时间上的活动余地,因为也许你真有我们要的线索。说起来我倒想起了,上次一件案子就是这样给你逃掉的。”
我还是不开口。
善楼看向我,两眼越看越眯。“赖,”他说:“对付你,大家会上当,因为你太小不点了,个子那么小,很容易把你低估了。”
卜爱茜走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夹了一本剪贴本在她腋下。
“在这里,赖先生。”她说。一面把腰弯下来,我可以感到她呼气如兰,吐到我面颊上。也感到她热情的部分压在我肩上。
她把剪贴本放我腿上,用左手在我左臂上重重握了一下,增加我的信心。
“一定是八月的十三号。”我说:“你有注明日期吗?”
她灵活的手指,翻动活页。“这里,有了。”她说。
“是不是八月十三日有一个撞人脱逃的案子?”
“是的,是的。就在这里!”
我看看剪报资料,把它派司给善楼去看。“就在这里,警官。”我说:“哥林达和洛杉矶之间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车弯弯扭扭的开,擦上一辆车,失去控制,冲进巴士候车亭,撞死两个人,没停车,一切找这辆车的方法都试过,就是都失败了。”
善楼说:“我自己有几个问题。爱茜,你是这家伙的秘书?”
“是的,先生。”
“今天这里的一出戏,有没有经过预演过?”
“你什么意思?”
“这是真的吗?他有没有骗我们你告诉过他有这个车祸吗?”
“没有,先生。连我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车祸,我只是不断的剪报。”
善楼转向我,“这件事你有任何证据吗?总不会凭空想出来,又正好运气好,有个车祸在那里吧?”
“我当然另外有可靠的证据。”我说:“车祸的时间应该是三点三十分,但是我有一个证人,肯宣誓作证,八月十三日下午四点三十分的时候,贺卡德的车子是丝毫无损的。这件巴士站撞人脱逃案子是六点二十分。”
“这个不在我管辖范围之内,但是我相信交通组的人翻江倒海地希望这件案子能早日侦破。我们警察最恨撞了人开溜,更恨自己抓他们不到。这等于是鼓励大家酒醉驾车,反正抓不到的。”
卢騋梦突然说:“等一下。贺卡德是我们保险公司的投保人,赖。他的一切作为都要我们负责的。你这样做等于把我们从水里捞起来,又抛进火里去了。”
“我不是制造事实,”我说:“我发现事实。”
騋梦说:“但是你发现了我们不喜欢的事实哩。”
善楼看着他一阵子,说道:“你自己不想犯罪吧?”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假如赖在这件事上是对的,我们最好能证明这件事,我要你的全力合作。”
“当然,警官。”騋梦说:“其实我只是告诉赖,他是我们雇用的,为了要救我们反而把我们陷得更深了。”
“没关系。”善栖说:“这些反正要发生的,实际言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犯罪的人,不能逃过法网了。”他看向我,又开始咬他的雪茄。
“怎么样?”我问。
“我虽然认识你很久了,”善楼说:“我对你还是不十分清楚。你一旦开始说话,总是说得像真的一样。真要相信你了……老天,我不知道。”
善楼又看着剪报,站起来走向白莎桌上的电话,把话机拿起,拨了一个号码,对电话说:“是宓警官在说话,我要找交通组的安组长。”
过了一下,他说:“皮尔,这是宓善楼。我找到一个线索,可以帮你侦破八月十三日,哥林达到洛杉矶高速路上那件撞人脱逃的案子。两个人在巴士亭撞死,时间是六时二十分……酒醉驾驶。我有了个嫌犯,你们有证人可以认得出人来吗?”
善楼听对方讲了一会,说道:“噢,请别误会。我在办另一件案子。我只是说可能找到了一些线索,可能对你有帮助……这样,我等一下要回来。我会带个人过来,你把一切准备好。”
善楼把电话挂上,看看我,摇头说:“每次我认为捉住你了,你就想出一些特别的名堂来,不得不让我给你一个机会。赖,假如这一次你是叫我们乱兜圈子的,你……我会叫你永远忘记不了。你听好了。”
善楼看看手表,又看向白莎说:“我叫一个警官把贺卡德的合伙人麦奇里带到这里来。现在,在他能来之前,我又必须要先走了。等一下他来的时候,你……”
电话铃响。
白莎拿起电话,“哈啰。”又听了一会,转向善楼:“他们已经来了。”
“你叫他们马上进来。”善楼说:“我们正好可以在临走之前,把一些事弄弄清楚。”
白莎对电话说:“带他们进来。”
门开了,一位曾在机场见过的警官站在门口说:“进来吧,麦先生。”
进来的是爱茜公寓见过的大个子,给过我二百五十元的那个人。
他看到我。向我说:“你这个骗子!”开始向我走来。
善楼就坐在那里,伸出一条腿挡在他前面。
“退回去!老兄。”善楼说:“看样子你不喜欢他,有特别理由吗?”
“不喜欢他!”麦奇里大叫道:“这个无耻的骗子!他骗了我二百五十元钱。”
“告诉我们,怎么回事?”善楼说。
“也没有什么太多好讲。”麦奇里说:“我的合伙人……”
“他叫什么名字?”
“贺卡德。”
“好,说下去。”
“我的合伙人牵涉到一件车祸里去。我想找一、两个证人。我在报上登了一个广告……”
“用你自己的名字吗?”善楼问。
“没有,只有一个信箱号码。”
“好吧,说下去。”
“我在报上登了一个广告,悬赏二百五十元给任何见到这场车祸的证人。这个浑蛋骗子给我一封信说他看到车祸,给我一个电话号码。他说他是一个叫卜爱茜的女人的哥哥。卜爱茜在市里有个公寓。他是来拜访她的。这小子说了一个很令人相信的故事,我就给了他二百五十元钱,之后我又发现车祸根本不是这样发生的。这小子在骗人,他根本没见到什么车祸。”
善楼看看我。
“你为什么需要一个车祸证人?”我问。
“每件车祸不是都需要证人的吗?有什么稀奇?”
“你的合伙人是保了全险的?”
“当然他保了全险的。所有公司里的车都是保了全险的。我们公司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开不保全险的车子。为自己、为公司、为别人都安全。”
“你的合伙人承认这次车祸完全是他的错误,是吗?”
“他承认,又怎么样?”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证人?”
“我不必回答你的问题。”
我说:“你先悬实一百元,因为没有人出来应征,就把赏格增加为二百五十元。”
麦奇里转向善楼问道:“你是警官?”
“是的。”
“看来你在这里主持,”麦奇里说:“我来这里是来看你的,不是被这小子诘问的。”
“说得对。但是,我自己正好也要问你这个问题。”善楼说:“你为什么把悬赏增加了?”
“因为我想找一个证人。”
“做什么用?”
“这样我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保险公司已经找了一家侦探社?”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自己想把事情弄清楚。”
“你的合伙人,知不知道你登这样一个广告?”
“当然,他……我想他不知道。我们两个很要好,是一个愉快的合伙,卡德知道我会尽一切能力帮他忙的。”
“你知道贺卡德现在在哪里?”善楼问。
“不知道。他今天没来上班。警察一早来他办公室整个看过了。昨晚上他办公室被偷了。我想这和车祸是无关的,和我找证人更无关了。是吗?”
善楼向那位警官用大拇指一指说:“把他带出去,暂时什么都不要告诉他。”
“嗳,到底怎么回事?”麦奇里说:“我要向你控诉这个骗子用假证据诈我钱财。你反而认为我是犯人一样?”
善楼理都不理他,只是向那警官用大拇指向外指。
“请吧。”警官向麦奇里假客气地说,用手轻轻扶他手臂。麦奇里想不走,警官加大了一点压力,麦奇里跟了他出去。
善楼咬他的雪茄。
“这案子真弄得我一头雾水。”卢騋梦说。
善楼说:“起来,小不点,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