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新来的接待员点了一个头,直接走向我私人办公室,把门推开,把帽子向衣帽间架子上一抛。笑着对我私人秘书卜爱茜说:“有什么事吗?”
她从打字机上抬起头来:“唐诺,新西装呀?”
“嗯哼。”
“看起来……”
“很好?”我问。
“非常好。”她说。
“谢谢,”我告诉她,“有什么要紧事吗?”
“白莎要见你。”
“有客户?”
她点点头。
“好,”我说:“我去她办公室。”
我走到接待室,在一扇写着“柯氏私人办公室”的门上,做样地敲了两下,自动开门进去。
坐在白莎办公桌对面的女郎正在打开皮包。白莎贪婪的小眼睛闪烁地发着光。她把眼光自女郎皮包不满地转向我看来,又转向女郎说:“这是赖唐诺。我的合伙人。”她又对我说:“包蓓思小姐,我们的客户。”
我鞠躬,微笑,说点客套话。包小姐似乎轻松了一些,增加了一点信心。她说,“赖先生,你好。”又加了一句:“我常听到你的名字。”
白莎一百六十五磅的身躯不耐地在她座椅上扭动了一下,双眼又回到女郎腿上的皮包。
“我也希望我们能对你有所帮助。”我说。
白莎不耐地说:“我们不必浪费时间重复案情。重点我都记下来了。”
她把手指指向桌上的记事本。手指上的钻戒跟着她手的移动闪闪发光。
我从白莎侧面看向她桌上那本大而黄色的活页格纸。第一页上有六个人的名字,另有六、七处写着五百元的数字分布在纸的各处。
白莎就是喜欢胡写乱画数目字。
女郎抓住了半开的皮包,就是还没决定把支票本取出来。
白莎的转椅吱咯吱咯地响着。她说:“亲爱的,我想我们谈得差不多了。”然后又加一句:“我会给你张收据。我看现在先付二百五十元,明天再付二百五十元。”
女郎把手伸进皮包,拿出一迭折得很整齐的钞票。
白莎趋前去取钞票,椅子又吱咯地呻吟着。白莎开始签她的收据。
女郎趁此机会抬头望我,笑了一下。自皮包中拿出一只烟匣,抬起眉毛向我做了一个无声的邀请。
我摇摇头:“暂时不要,谢谢。”
她自己拿出支烟,在烟匣的边缘上轻敲着。烟匣是银制的,三个金质花体英文字母平平的镶在面上,非常精致。三个字母是“HCL”。
她见到我在看香烟匣,就很自然地把镶金部分遮起。
柯白莎把收据给她。她随便地向皮包中一放,拿出一只打火机,把香烟点着。
她的手有一点颤抖。
她把打火机放回皮包,又把收据拿出来折起,说道:“真多谢了。你们能立即开始工作吗?”
“当然,立即开始。”白莎说。打开一只放现钞的抽屉,把钱放进去。
女郎说:“必须要快点开始。因为我想……我想现在就有一点危险。你一定要先吓阻她一下。”
“不要担心,亲爱的。”
白莎微笑着。
“你们会为我保密?”
“当然。”
“我是你们的客户?”
“自然。”
“你们会把我的利益列为优先?”
“绝对。”
“即使……即使有人出钱贿赂你们,也不出卖我?”
“我们是……不会出卖客户的。”
我问:“你要我们工作多久呢?”
“一个星期,我认为这是最危险时期。”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开始。”
白莎说:“我们定的费用也是一个星期。”
“我了解这一点,柯太太。”
女郎站起,最后长长地吸了一口她的烟,把香烟在烟灰缸捺熄,抛在烟灰缸里。
“谢谢。”她对白莎说。接着把眼光转向我,足足看了我两秒钟,她向前走,我替她把门拉开。
她是个美女,褐色的发肤,身材苗条,曲线玲珑,我特别喜欢她裙子背后的设计和服贴的样子。我一直看着她经过接待室。
白莎说:“小心眼珠掉出来!我……”
“等一下。”我看都不看她,伸一只手向她那方向一挥。
我很快溜进自己的办公室,两手把住卜爱茜打字用的轮椅的椅背,用力一拖,把她连椅带人移开了打字机。一转转成和我面对面。
“嗨,什么大事……”她抗议地说。
我说:“一个小姐,灰色外套裙子,有绒毛领子的浅蓝上衣。一只棕色的手皮包。深茶色长袜和鞋子。二十四岁左右。大概一百二十磅。现在在电梯前面。她没见过你。假如她乘出租车,你把出租车车号抄下来。假如她步行,试着跟踪她,不过不要让她知道。”
我把她推出门去。“快走。”
她穿过接待空,打开办公室门,走上走道。我自管回到白莎的办公室。
“老天爷!”白莎说。从头到脚地看着我。
“怎样啦?”
“又是一套新衣服。”
“有什么不对?”
她说:“有什么不对!你真要把钞票统统花在衣服上?”
“倒也不是全部。”我说。
“我也不希望你都花掉了。还要付所得税,你知道。”
“所得税!老天!我完全把这档子事忘了。”
白莎的脸由红泛紫。“终有一天,我要把你掐死。”
我在客户用椅上坐下,点了支烟。椅子因为刚才包小姐坐过,尚有余温。
“说说看,怎么回事。”我问。
“她名叫包蓓思。”
“你刚才已经告诉过我。”
“她叔父叫包启乐,做地产生意。包先生的太太妲芬要想毒死他。他一点也不知道。我们要拖延时间和吓一吓他太太。”
我把烟自鼻孔中慢慢喷出:“她和她叔叔住在一起的?”
“不,她自己有一栋公寓。她做一些研究工作。但是她曾跟我说,不论什么情况,绝对不要我们到她公寓找她,她的室友非常好奇,爱管闲事。”
“那去哪里和她联络呢?”
“我们不和她联络。她会找我们。但假如发生什么紧急情况,而我们非和她联络不可时,她说我们可以打电话到包启乐家请包太太的秘书立即来试一下她的衣服。她说她会得到这个消息,懂得什么意思。”
“我们又从何着手,使这个姓包的不会吃错药抽筋呢?”
“我怎么知道,这是属于你的工作部门的,唐诺。”
“好,我来想想看。”我说。回到我自己办公室,把报纸的体育版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