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田组事务所,位于新宿西口。
三层楼房的门口,有一个川字形的图案在闪闪发光,监视电视在缓缓转动。
差5分6点。
以搜查四科科长花井为首的16名刑警,逐次走下警车,包围了川田组事务所。
电视摄像机追逐着刑警们的身影。记者们也来到了现场。
花井在入口处敲门。
“是警察,开门!”
花井大声一喊,出人意料地大门很快打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伸出头来,懒洋洋地说道:
“什么事呀?天这么早。”
花井给他看了一下搜查证,说道:
“进行住宅搜查,有隐藏手枪的嫌疑。”
“手枪?连玩具枪都没有。”
男子讥讽地笑了笑。
花井推开男子,进了大门。
他手下的刑警们分散到各个房间开始搜查。
花井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侧着头在思索。
据说川田组的成员有50人左右,怎么楼里边除了那个开门的男子以外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呢?
花井绷起了面孔。
本想来个先发制人,结果反而颠倒过来了。
“喂!”
花井对那个男子大声喊道。
“其他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什么?”
男子将双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回过头来反问道。
“问你干部们都到哪儿去了?”
花井眼睛瞪着那个男子。
“我是留守看门的,他们上哪儿去了我不知道。近来无事可干,他们可能去温泉了。”
“你不要装蒜!”
“我没装蒜呀。可是,你们找到手枪了吗?”
“他们到哪个温泉去了?”
“什么?”
“问你他们到哪个温泉去了!”
“可能是爇海吧,你们可以去看看嘛。”
男子以得意的样子笑了一笑。
“喂,撤!”
花井对部下们喊道。
本想来个先发制人,结果反而颠倒过来了。
可能是川田组的干部们估计到了警察会对他们采取先发制人的攻击,所以到什么地方躲避起来了。
看样子也不会查出手枪来了。花井心想,只好认输撤退了。
“你们这就回去吗?”
男子得意地说。
“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呀?”
男子的脸色显出狼狈的样子。
“川田组的干部有走私手枪的嫌疑,你有放走了他们的嫌疑。”
“你们是说我吗?”
“是。”
“别开玩笑啦,我可没那个力量。他们都去爇海的旅馆了,我只是个留守看门的。”
“能让你这样的小卒留守看门吗?”
“这还有错吗?”
“有留守看门的证明吗?”
“证明可没有。”
“这么说来,你是不是偷着进来的呀?”
“你可不能随便乱说!”
男子摆摆手说道。
花井伸出他的大手,突然从男子的里兜里掏出了一个钱包。花井身子长得五大三粗,动作却有想象不到的敏捷。
花井一看钱包里有十五六张万元大钞,就对男子说道:
“你是抓住川田组的人都不在家的机会混进来偷盗的吧?要以盗窃嫌疑把你带走。”
“别呀,这全是我自己的钱呀!”
男子拉下脸子说着,唾了一口唾沫。
“你有证明吗?”
“总之,这钱是我的,还给我!”
“没有证明的话,只好叫你跟我们走一趟了。喂,以盗窃嫌疑把他带走。”
花井对他身旁的部下说。
年轻的刑警不容分说就给男子铐上了手铐。
“你们这样做,将来要后悔的!”
男子龇着牙加以反击。花井微微耸了一下肩膀,说道:
“你若想证明钱是你自己的,就告诉我们干部们现在在哪儿,我们去问问他们。”
耸立在新宿西口的36层饭店的最高层,有一套每天租金高达24万日元的特别房间。除寝室以外,还有起居室、厨房和客房,甚为豪华。
周刊杂志上还登过它的照片,但自从经济不景气以来,很少有人租用。
据说饭店正在考虑对这套特别房间进行改造。昨天忽然有人前来预约租用三天。
住客卡片上,姓名一栏写着;佐伯雄一郎,职业律师。
佐伯从起居室带花边的窗帘的缝隙里用望远镜向下张望。
川田组的事务所就坐落在饭店的斜对过。
“看样子四科的人们要撤了。”
佐伯对他旁边的川田组的干部立花说着,把望远镜递给了他。
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川田组的干部平野。
头目川田曾以没有学历而自诩,他手下的组员也大多是有勇无谋的人。佐伯曾建议他多用一些知识分子干部。
佐伯一贯主张,在关键时刻,还是知识分子顶用。
“你回想一下组员被警察逮捕时的情况。”
佐伯曾对川田说过这样的话。
“光有力气的人,很快就招供了。刑警一提到他的母亲和孩子,他立即泪流满面、表示悔改。太重感情,说起来很好,但那会误事的。共产党员在战争期间受到严厉镇压,之所以能够坚贞不屈,就因为他们是知识分子,具有批判能力。不论警察采取什么手腕儿,他们都能批判还击。”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发生了效力,从那以后川田组的干部中就有了知识分子。
眼前这个房间里的立花和平野,就都是以优异的成绩从大学毕业的。
立花还有参加学生运动的经验。
“他们要把铃木带走!”
立花一边拿着望远镜往下看一边对佐伯说。
“这可没有想到。”
佐伯苦笑着说。
佐伯事先估计到了警方多半会命令搜查四科先发制人前来搜查,可没想到他们会把留守看门的小卒带走。
“可能是因为扑了空就拿他撒气。”
立花坐回到沙发里说。
“幸亏我们什么也没对他说过。”
佐伯笑着说。
他们是从昨天起搬到这特别房间里来的,用这里作司令部,设法干掉三浦功。
川田组号称有组员50人,但实际可以信赖的不过十五六个人。
因为组长川田被抓起来了,有的组员就惊慌失措、心慌意乱了。
特别是在为了使川田获释必须封住三浦的嘴——将他干掉——这种紧要关头,只能依靠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为此,佐伯集合了15个人住进了这个特别房间。这是在昨天傍晚听到三浦功被警方保护起来了的消息以后采取的措施。
佐伯知道札幌地方法院已经驳回了要求延长对川田的拘留期限的请求;他也知道如果三浦能在明天一天之内到达札幌地方法院提供证言的话,就有可能延长对川田的拘留期限。
为了使法院不批准延长对川田的拘留期限以及为了使川田能够获得无罪释放,就必须使三浦不能及时赶到札幌,可能的话,最好是将三浦干掉。
在川田组的组员中,竟有这样鲁莽的人,他提出组织敢死队潜入警视厅,向拘留所投掷甘油炸药炸死三浦。
佐伯当然反对这种做法,他说:
“那样干,即使能够成功,川田组也将被警察搞垮。”
要杀死三浦,但不能留下任何证据,不能让人知道是川田组干的。
各航空公司举行罢工,佐伯当然高兴。
这样,警方就不能利用航班将三浦押送到札幌去了。
佐伯同干部立花和平野分析了警方可能通过什么路线将三浦押送到札幌去。
分析的结果有四条路线可走。
1.乘坐火车和青函渡船押送三浦到札幌。
2.租用民营飞机押送三浦到千岁机场。
3.请求自卫队派飞机押送三浦到札幌。
4.利用不参加罢工的外国航空公司的飞机。
要想在明天24点以前将三浦送到札幌,除以上四条路线以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想他们不会采取第3种办法,即请求自卫队派飞机。”
佐伯说。
“为什么不会?”
立花问。
“我很了解警察,他们很要面子,他们不会为送一个证人去札幌而求助于航空自卫队。他们无论如何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做这件事的。我倒觉得他们有可能利用外国的飞机。从东京和札幌都有去关岛的外国飞机。他们可以从东京飞到关岛,再从关岛飞往札幌。用这种方法,从东京到札幌,有八个小时就可以飞个来回。这样,他们就有充裕的时间把三浦送到札幌去。”
“可是,佐伯先生,三浦没有护照啊。他现在是保释期间,是领不下护照来的。”
平野耸了耸肩膀说。
“这个我知道,不过,在紧急情况下,也许能够领到护照。……而且,到了关岛以后若是不出候机室等待去札幌的飞机的话,就可以算作未出国境。”
“但是,为了三浦一个人,他们会这样做吗?”
平野这么一说,搞学生运动时曾被逮捕过的立花撇了撇嘴说道;
“警察这群家伙,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呀。”
“我也这样想,可能性虽然不大,还是有所防备为好。派三个组员到成田机场去。”
佐伯作了结论。
“其次,是警察租用飞机,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说这句话的是平野。
小个子平野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没想到却有说服力。
“要是你就这样做吗?”
佐伯问。
“啊,要是我就这样做。警察也一定知道我们想干掉三浦。他们必定保护着三浦到札幌去。他们当然要使路程上的时间尽量缩短。虽然佐伯先生说过乘坐东北新干线和青函渡船在一天之内能够到达札幌,但这要有近16个小时处于危险境况之中,警察恐怕不愿意这样做。所以,我想他们一定会雇用民营飞机将三浦送到札幌去。这样也许不可能从东京一下子飞到北海道,但在中途加两次油就行了。”
平野自信地说。
佐伯点点头,说了声“是啊”后,又接着说道;
“我的想法可不像你那样肯定,但也觉得有这种可能。那就派三个人到调布机场去吧。我们也要租一架飞机,要飞行速度快的。”
“租飞机干什么?”
“我们当然要尽可能在东京附近将三浦干掉。离札幌越近,机会就越少了。租一架飞机,是准备在失掉第一次机会时,好抢在对方飞机的前面,等待第二次的机会……”
“还是你用心周到啊!”
平野说完,笑了一笑。
“佐伯先生,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呢?”
立花问。
“我觉得利用火车和渡船的可能性大。”
佐伯瞪着眼睛说。
“警察为什么选择使自己长时间处于危险境况中的一种路线呢?”
平野显出迷惑不解的样子。
佐伯笑了笑说道;
“要是我,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租架飞机把三浦送到北海道去。”
“那么,警察不也一样吗?”
“我们的对手是警察,但不是怞象的警察,是具体的人。我想,一般来说,会由北海道警察署派刑警来东京将三浦带回去。但因为航空职工罢工,北海道来人接是来不及了,于是由警视厅搜查一科押送三浦到札幌去。”
“就是说,我们的具体对手是搜查一科的刑警啦。”
“是的,搜查一科的科长叫本多,而押送三浦的大概是十津川警部。他是搜查一科最优秀的刑警,这次的困难任务,我想肯定要落到他的肩上。”
“十津川是怎样一个人呀?”
平野问。
“这是十津川警部和本多科长的照片。”
佐伯把两个人的头部相片放在桌子上。
平野和立花轮流着看两个人的照片。
“看来,两个人的长相都很平常。”
立花说。
“是的,他俩都是平凡人。”
佐伯说。
“可是,十津川不是搜查一科最优秀的警部吗?”
“也可以说,因为平凡才优秀。十律川自知他没有卓越的才能,这正是他和平凡人不同之处。他不靠自己的才能去干冒险的事情。搜查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的。因此,我想他大概会用正攻法坐火车去札幌。”
“他会选择这种耗费15个多小时的路线吗?”
“是的。”
“他是这样的人吗?”
“租用民营飞机节省时间,这谁都知道。十津川若是自己一个人去札幌,可能会选择这种方法。但是他还带着一个事关重要的证人,即使是时间长一些,我想他也会选择一种比较安全的方法。要是坐飞机的话,飞机上被人安装上炸药就全完了。引擎出了毛病,也飞不到札幌。相反,乘坐火车就比较安全。至少十津川会这样考虑。”
“那么,为什么还对调布机场和成田机场进行监视呢?”
“因为还有搜查一科的本多科长。他这个人胖胖的,看起来不那么津明,但时常做出惊人的事情。大主意要是由他拿,就可能乘坐飞机。因此,我们不能不防。”
以上是佐伯他们昨天晚上的谈话。
根据上述结论,进行了如下的部署。15个组员当中,3个人到成田机场,3个人到调布机场,剩下的9个人,分别到上野车站、大宫车站和警视厅进行监视。
佐伯、立花和平野三人在饭店的特到房间进行指挥,必要时将亲自出马上阵。
“有一件事情我怎么也闹不清楚。”
平野点着香烟,看着佐伯说。
“什么事情?”
佐伯看着平野问。
“关于你的事情。”
“关于我的事情?”
“我是个知识分子歹徒,立花也是,指挥一群亡命徒,觉得很过瘾,又有利可图。可你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律师,为川田效力虽说是为了赚钱,但为什么为了川田甚至去杀害三浦呢?这样为川田效力有什么必要呢?”
“怎么回答你才好呢?”
佐伯微微一笑,又马上收起笑容接着说道:
“我是想以川田组为基础,建立一个大组织。我相信我有这样的才能,但遗憾的是我没有这种实力,而川田有。你们也一定知道,他具有惊人的力量。他满不在乎地潜入美国和菲律宾的黑社会进行交易。这种事情,我是怎么也做不到的。因此,我要想实现我的野心,无论如何需要川田这样的人。这就是我要帮助他的原因所在。”
“原来是这样!”
立花用讽刺的眼神看着佐伯说。
“原来你是为了自己而帮助川田啊!”
“难道你们不是这样吗?”
佐伯反问了一句。
立花默下作声。平野在烟灰缸里将香烟摁灭,说道;
“我觉得,乘其不备,出其不意,先下手使警察大吃一惊,那才痛快呢!”
这时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
佐伯看了看手表,拿起了话筒。
“我是佐伯。”
“我是井上,在上野车站。有两个人带着一个像三浦的人等待去大宫的中继号列车。”
“肯定是三浦吗?”
“他帽子压得低低的,戴着墨镜,看不大清楚,从身段上看很像是三浦。两边的两个人怎么看也是刑警。”
“好,你们也上车一起去大宫。尽量靠近一些看看是不是三浦,在确认真正是三浦以前不要下手。”
佐伯下达了这样的指示以后,放下话筒,对立花和平野说道:
“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