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冷意丝丝入扣，苏溪全副武装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场馆，从出现那一刻，闪光灯便是闪个不停。
在他热身的空隙，阔别许久的老熟人们与她攀谈，而他戴着耳机，一边无声热唱一边顺着长廊慢跑，摇头晃脑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憨憨傻傻。
余光瞥见他伸着手朝这走来，苏溪将背包的水瓶拿出，拧开瓶盖等他走过来。
他口中含着一口水，脸像金鱼似的鼓着，见苏溪仍与一旁的白熊教练讲话，伸出手拽了拽她的发尾，而她依旧没看他，只是伸手拍了拍那只作恶的手臂。
羽生结弦皱皱鼻子，摸了摸微微泛红的皮肤，不死心地又拽了一次，结果换来一枚冰刀。
于是某人怂怂地收回手，拉着一旁将徒弟幼稚举动都尽收眼底，却包容温和地笑着的白熊教练去做臂力拉伸。
六练入场时，苏溪因为收到要紧急处理的邮件，便在后台临时办公，顺带看着他的行李。
只是，虽然这里冰场有些距离，却依然听得见观众们的欢呼声，她会心一笑，估摸着应该是某人脱了外套，露出新考斯滕的原因。
当他回来的时候，苏溪看起来很是忙碌，讲着他听不懂的法语，指尖在键盘上飞扬。等了一小会儿，都不见她空闲下来，便自己到另一边继续慢热身，听着音乐保持状态。
瞥见他起身，对着她欲言又止，苏溪简短交代几句挂了电话，朝他微微一笑，“走吧。”
“处理好了”
“嗯，你专心比赛，其他的别理。”
他不再说什么，乖巧地点点头，将耳机取下递给她。
场边，苏溪一手抱着噗桑，一手拿着他的水瓶，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等着他上场。
虽说上场的不是她，可她总不由会为他紧张，暗暗祈祷着一切顺利。
她是无神论者，可为了他，相信有神明又如何？
广播里念着他的名字，观众席里一阵欢呼，他转身凝视她微笑，将鞋套递给她，而后摸冰踏进冰场，与教练握手后奔赴属于他的战场。
全场随着他的准备动作安静了下来，大家屏息凝神，等待着王者表演。
钢琴声在空气中悠扬地漫开，他右手落的瞬间转身，左手起，随着音乐翩翩舞动，如王子般优雅，却与叙一不同地带着短节目名字那般——秋日的清冷。
因为他要表演这套节目，虽然苏溪没有完整看过他的练习表演，不知道节目构成，但音乐却听了很多遍，每一个旋律，哪一个黑白琴键，都烂熟于心。
只是在他表演的过程中，苏溪总觉得欠缺了什么，就像是菜少放了盐，味道太淡，名家手上的半成品雕刻，细节欠打磨。不过见他跳跃都没失误，心倒是微微安定了下来。
曲毕，观众席响起了浪潮般的掌声与欢呼，□□熊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落在洁白的冰面上，而他微喘着气，优雅地谢着幕，然后转身朝出口滑去。
“辛苦了。”苏溪如往常一般，浅笑着迎接，递给他冰鞋套。
镜头下的他们，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于他们来说，眼神，便是无需言语，最默契的交流。
待他套好鞋套，苏溪便将手中的物件——毛巾、水瓶和噗桑一一递给他，对视点头后朝后台走去，站在电子屏前，与屏幕里的他一样，等待着出分。
然而，每一次他的出分速度，都格外的慢，慢到让人怀疑，裁判是数学不好还是计算器按坏了
最终得分97.74分，暂列第一。
在他一脸认真，微喘着气应对赛后采访的时候，小分表出来了。
苏溪越看评分表，眉头越皱越深，表中spin被判无效，其他多项评分也有问题。
“怎么样”他接过她手中的平板，寡淡的面色冷凝，看不出喜怒，可苏溪知道，那近乎于无的嘴角下压，他不开心，内心或许已经在自责自己做得不够好，反思要怎么样做，下次比赛才能避免再犯。
那入魔似的神情，引得苏溪心下一惊，赶忙出声叫他:“结弦。”
“嗯”他恍若大梦初醒，撇过头看着她，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太对劲，眼中不由带着丝歉意。
她微微一笑，拍拍他坚实的胳膊，宽慰道:“走吧，先去抽签，再去做检测。”
明天自由滑比赛是第三组第四个出场，在等待出兴奋剂检测的尿检结果的时间里，苏溪手里抱着噗桑倚墙，侧眸望着一旁的羽生结弦正认真地与教练探讨，眼底有几分疲惫。
羽生结弦虽与教练说话，但余光停留在她身上，见她捂唇打着呵欠，谈得差不多就结束了话题，朝她走去。
“累了吗？”
“有点。”他们基本在这从天亮待到天黑，此刻自然是困得不行，毕竟在这的多数时间里，她都是在陪同等待，别无他事。
他侧身抬手将她额边散乱的碎发捋到耳后，歉意地轻声细语道:“辛苦了，晚上回去早点休息吧。”
“嗯，换衣服吧。”她将手上的便服递给他，然后转过身扫视附近有没有摄像拍摄。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停，传来轻如飘絮的呼唤声，“溪。”
“嗯”她脑袋后仰，侧耳细听。
“拉链卡住了。”声音里没有窘迫的感觉，若换是初识，他必是红着脸，格外不好意思。
回头一看，大片的白色肌肤外露，宽肩窄腰，格外养眼。
冰凉的指尖划过那如脂的美背，冷得他直起腰板，小声嘟哝，“好冰。”
然而苏溪注意力都在那卡住的拉链上，没听见他说，只是一脸困惑地看他拿着空水瓶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把装了热水的瓶子塞她手里。
暖意在指尖流淌，她怔愣顷刻，眉眼染上春意，忍俊不禁。
虽然短节目第一，但他丝毫不敢松懈，明天的比赛，将决定奖牌的颜色，以及他这一赛季的开端是好是坏，回到家后，一吃完晚饭，羽生结弦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进行意象练习。
苏溪则陪由美妈妈说了一会儿话，帮他把东西收拾好，洗漱过后抱着电脑去书房处理事务。
回房时，时针已经迈过了十二，而床上鼓起的包一动不动，代表着某人已经入睡了，她思索两秒，打算去客房睡的时候，那包却突然动了，半起身，揉着眼睛叫住了她。
“溪，你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答问题，迈开步子朝床走去，“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突然一哆嗦，就醒了。”沙哑的声音透着丝别样的魅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带着几分慵懒。
苏溪拉开被子坐在他身旁，撸猫似的摸了摸他翘起的呆毛，“继续睡吧。”
某迷糊梦游似的点点头，然后躺下朝她挪近，额头抵着她的髋骨，阖上眼眸。
好一会儿身边都还没动静，他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快睡觉。”
那撒娇似的软萌语气，打断了一直凝视着他发呆的苏溪，眼里漾开百花盛开的暖意，关了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描摹他的模样，凑近在他额头留下一吻，便也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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