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苏溪随手将手机往桌上一扔,胸腔上下起伏,眸里薄薄的愠怒,似是阴沉如墨,欲下暴雨的天。
一旁的他,云淡风轻,把玩着她的发梢,柔声安抚,“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些奖项,反正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写,都不会改变我获得两届冬奥会金牌的事实,那些创下的实绩,也不是能被轻易抹杀的。”
“我只是不满你被那么反复消费,公司反正是不会再赞助ISU,这赛季比赛取消了,你要不退役吧?”
“不退,4A还没跳呢。”
苏溪摸着已经显孕态的腹部,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有几分疲惫,“等你儿子出生了,怕你还是没在赛场上跳。”虽然冰场训练上已经跳出来了,但于他来说,没在国际赛场上跳,就不作数。
“女儿。”他一脸正色地纠正道。
怀孕至今已经数月,做了很多次孕检,但两人没有打算去做胎儿性别鉴定,想留个悬念。
“如果是儿子怎么办?”苏溪感觉,母体的紧密联系,告诉她是男孩。
纠结一会儿,他试探地问道:“那咱考虑一下二胎?”
苏溪赏了他一记白眼,伸出指尖轻点他的额头,“万一二胎还是男孩,你是不是要三胎啊?”
他眯着细长的眉眼,露出皓齿憨笑,“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咱又不是养不起。”
然后就被无情地拍了一巴掌。
“我才不要,要怀你自己怀。”孕吐那会儿,真是昏天暗地,短短几天,体重跟不要钱似的直跌。
作为枕边人的他,自然也知道苏溪怀孕辛苦,满怀愧疚,讨好地安抚,“我要是能怀,一定不让你受那苦啊。”说完还凑过去吻了吻她侧脸。
苏溪自知他也不容易,朝他展开双手,糯糯道:“我困了,抱我回房睡觉。”声音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羽生结弦起身,修长有力的手臂,轻轻将她拦腰抱起,而她手抚在那比几个月前更坚实的胸膛上,戳了戳,喃喃道:“好硬哦~”眼睛却在一眨一眨间缓缓闭上。
呼吸声越来越和缓,就客厅到卧室的短短几步路,苏溪就已经睡着了。
怀孕近四个月的她,依旧嗜睡,情绪偶尔也会不太稳定。
因为疫情,除去必要的出行,两人几乎足不出户。但也因此,羽生结弦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守候在她身边,被她需要,不错过新生命在她腹中的一点点变化。
原本以为动作够轻柔,声音够小,可一沾枕,她就醒了,搂着他脖子不撒手。
“我吵醒你了?”他顺势将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唔~”她嘤咛着,收回手,凝视着他不说话。
羽生结弦坐在床头,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温柔抚摸着她的墨发。
“结弦,肚子有一点点不舒服。”
闻言,他拉开被子,耳朵缓缓贴在她肚子上,略带严肃地温柔道:“宝宝,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折腾妈妈啊。”
苏溪失笑,“宝宝哪里会听得懂啊。”
“我可查过了,现在正是胎儿大脑快速发育的阶段,多念叨念叨就好了。”
所以他真的是从知道苏溪怀孕开始,每晚必备功课——贴着肚字,从胎儿还是一颗受精卵,一直讲到现在成型,以后还可能会继续。
“你给我肚子擦擦精油,妊娠纹真的丑死啦。”
“好。”接过她递来的精油,任劳任怨地仔细擦着,指尖描摹着那浅了许多的条纹。
他还记得苏溪第一次发现长了妊娠纹,在浴室里花容失色,惊慌一叫的片段,那时候可真的是要吓死他了。
瞅着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几个月没剪头发,刘海已盖过眉骨,眼底的青黑,让她心生怜惜,轻声道歉:“对不起。”
“诶?为什么道歉?”歪着脑袋,星眸里弥漫着几分不解。
“昨天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因为他没有听到自己叫他,没有及时出现,而失控发脾气。
“没关系,该道歉的是我,是我的错。”
“嗯,你的错。”苏溪一本正经地肯定他的话,然后不忍扑哧一笑,如小狐狸一般。
羽生结弦皱皱鼻子,虽是委屈的表情,眼里却盛满宠溺,“你又欺负我了。”
她缓缓起身,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拉了过来,“嗯,就欺负你,也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后半句咬重音节。
“好,只有你能欺负我。”他捏着她下巴吻了上去,顺手关灯,俯身将她压回床上。
窗外的月亮高挂枝头,散发柔和的光芒,纯洁,无暇。
客厅里回响莫扎特的交响乐,苏溪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随手拿着羽生结弦给她洗的苹果,咬了一口。
“嘟嘟——”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秒,苏溪瞟了一眼,是她的公司特助,起身走到阳台去接。
“怎么了?”她斜倚阳台,透过窗看此时正在书房里,认真期末考试的他。
“Boss,你有关注ISU的推特吗?”说话声音小心翼翼,生怕踩雷一般。
“没有啊,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吗?”
自那天后,苏溪懒得再去看,要不是因为她男人,真的连ISU都不想听到,怕脏耳朵。
“你知道他们博客上的事情吗?”
“直接说吧。”不用猜,苏溪都知道,肯定又是什么恶心事。
听着耳边的小心斟酌,她直起身子,进屋打开电脑,单手并不妨碍她在键盘上的手速,不一会儿,界面停留在了ISU官方。
唇紧抿成一条线,眉宇间满是褶皱。
Yuruzu Hanyu?(正确拼写:Yuzuru Hanyu)
是谁?
不说名字,简介上依旧是对他实绩的恶意抹杀,两块奥运金牌不算什么?那某人奥运团体赛铜牌都能被写上?而且不属于某人的成绩也写上去?是否也太过于滑稽了?
这破介绍,英语不是他们母语吗?还能犯基本拼写错误?Jully是几月?(正确拼写是July,七月)
“通知商务部,不用再协商,立马撤资,赞助个毛线,半小时内我要看到通稿,还有,联系西铁城和佳能,可以一起。”
又简单交代几句,苏溪挂了电话的同时将页面关了,其实她想黑了ISU,但想想,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没必要。
听着她凌厉如深冬寒风的语气,刚结束考试,走到客厅的羽生结弦感到奇怪。
谁惹他家小媳妇生气了?
“谁惹你生气了?”他走到她身后,伸手搂着她,轻吻她的脸颊,随后如猫咪一般,蹭蹭她。
苏溪轻叹,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知道网上的事?”
他沉吟片刻,“嗯,知道。”能让苏溪生气不开心的事,必然与他有关。
“我希望你不要被继续消费,不要参与,也不要过问。”
没有回应。
苏溪转头瞅着他脸上很是为难的样子,紧闭了一下双眼,紧咬牙,松开后问道:“说,他们要你干嘛?”
“他们让我拍一个宣传的视频,我答应了。”
“呵呵~”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笑,让羽生结弦很是慌张,“你......怎么笑了?不生气吗?”
“我生气你就不录了吗?”
他不敢说话,抿了抿唇,不敢与她对视。
“那你说什么,我希望你给我说说,虽说我一直无条件支持你,即使知道那洁白冰面下满是污秽,但因为冰上是你的热爱,你的呕心沥血,才爱屋及乌,才去看花滑,了解花滑,我认为这么想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全球上亿的粉丝,甚至很多人都将你当做梦的开始。只是,你怎么可以,让你粉丝,去粪土里找黄金?”
一群瞎子聚会,传闻都已内定奖项,还非得死死消费羽生结弦的知名度,吃相过于难看。
羽生结弦敛眉沉思片刻,轻叹说道: “溪,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确实可以不发声,不管不问,但那些人又要怎么看待亚洲运动员,因为我站在金字塔顶端,所以很多人都能看到我的境遇,倘若我就此与ISU敌对,其他人该怎么办?再者,我参加的那些由他们主办比赛颁发的奖牌,又算什么即使他们再不堪,花滑主要赛事也是他们举办,如果他们垮掉,短期内,也不会有像他们那样的组织能崛起,挑大梁。所以就算是真的不喜欢,很厌恶,也不得不承认,一些东西,是无力改变的,但不代表我会屈服。即使被打压,我依然能毫无悬念地夺得金牌,这就是我想要的胜利。”
苏溪唇角微动,欲言又止,最后轻叹口气,“行吧,我知道了,不过即使你发了,你的粉丝们在抵制,也不会改变什么。”
苏溪还记得去年世锦赛后,某傻子被打压得银牌,还在台上各种暗示粉丝为“第一”鼓掌,然而作为独立个体的他们并不买账。
他们粉的人是天使,但他们不是,即使是施舍,他们都不愿意。有评论如是说——我们什么事都可以听你的,唯独是在对你公平的问题上,绝不退步。
“我知道,但我该做的事情做了,他们也没有话柄。”
“那你想好录什么了吗?”她可不会觉得ISU还能厚着脸皮,给他宣传词,让他念,而实际上,谁知道呢?
他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嗯,想好了,下午训练结束回来再录。”
苏溪像是没听到一般,顾自指尖顺着他手臂上,那清晰可见的血管,一点点描摹,大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凉凉的清风扬起她额前的碎发,夏日的灼热随风而散,过了好一会儿,她瞅着被他握着十指交扣的手,眉开眼笑,糯糯地叫着他的名字:“结弦。”
“嗯?”低沉磁性的声音,宛如大提琴的曼妙音色,带着丝丝魅惑。
“你儿子说他饿了,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女儿。”他依然一脸正色地纠正。
苏溪耸耸肩,不想和他争,反正是男是女,到时候就知道了。
晚上他回来要录视频的时候,不肯让苏溪在镜头后看着他录,因为他说:“你要是在,我会忍不住笑,录这个是很严肃的事情。”
她只好歪着脑袋耸肩,挑挑眉,开门出去,在客厅里等他。
然而沙发还没坐热,他就拿着摄像机出来了。
“录完了?”
他点点头,坐在了她身边,想亲昵地蹭蹭她,却被她一指按住眉心。
“去洗澡,一身汗味,要熏晕我吗?”
被嫌弃的某人只好委屈巴巴地起身,但临走前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从身后凑上去亲了她一口,然后偷腥成功似的,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浴室溜去。
而短短几秒的视频,一经ISU官方账号上发布,柚粉们立即炸开了锅,却仍然不改抵制颁奖的决心。
“结弦,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点点头,眨眨眼,眨两下,不,四下。”那学着蜡笔小新卖萌的语气,煞是可爱。
被反复调侃了一整天的他很是无奈,“溪,一点都不好玩。 ”
苏溪摊手,“不过你说的那句话,我觉得很不错啊——I know you don’t want to miss the ISU Skating Awards on the 11th of July,miss用得真好。”miss,可以理解成错过,也可以是想念,综合语义,苏溪更倾向后者意思。
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眉眼带笑的她,突然秀眉一蹙,手捂着腹部轻呼。
瞅着她一言不发,将另一只手缓缓捂上樱唇,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羽生结弦的心一瞬间被紧抓,慌了起来。
“你——我送你去医院。”声音里满是颤抖,手脚冰冷,后背发凉。
正要将她拦腰抱起,臂弯刚伸过去,就听见怀里的她吃吃低笑。
拉开一看,只见心尖上的人,没心没肺地加深嘴角笑意,只是没笑两秒,就又蹙了蹙眉。
“你——你怎么舍得吓我。”他脸色有几分不好看,嘴角微动,唇线下拉,明显对这个玩笑不高兴了,可他不会对苏溪发脾气,发完以后还要哄着,艰难如他,再者,也不舍得发。
有些人,你穷极一生都无法解读了解对方,可有一些人,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能立马知晓对方心情。
瞅着他的神色,苏溪执起他的手,贴在肚皮上,轻声道:“你女儿踢我了。”
为了能让他高兴点,就先顺从一下,反正她还是觉得是儿子。
羽生结弦怔愣好一会儿,像是在梦中一般,露出茫然的表情,直到掌心里,实实在在的轻微撞击感。
在对上那肯定的眼神后,他低头,轻吻那隆起的腹部,眸里满是慈父的温柔,可再次对上她的目光时,略微严肃地说:“如果下次你这么吓我,就算你不走心说是女儿,我也不会消气的。”
“哦~”这么多年他时不时吓她,她都还没找他算账呢。
只见他直起身子,头埋在她肩膀上,闷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溪,当时你瞒着我要去一线支援抗疫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惶恐吗?我害怕你会......”虽然最后只是远程协助技术指导,但他不敢想,如果有个意外,会怎样。
一低头,鼻间就满是他的气味,苏溪若有所思,指尖一下一下地从他发间划过,毫无诚意地许诺,“对不起,下次尽量轻点吓。”可心里却是另一番思量。
“......”
看着她眼里促狭的笑意,羽生结弦只好无奈叹气。
算了,媳妇高兴就好,嗯,高兴就好......
可他不高兴怎么办。
于是当晚推特上多了一条提问求助——媳妇太皮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发生了挺多事,ISU各种吃相难看,然而某憨,嗯,某憨还给他们拍了几秒钟的视频,然而还是不会去看。
此章为番外,按时间轴算,就是最近的事。正文目前的时间轴在18年四月下旬,啊,要写很久的样子——
正文36章前两天写了初稿,还没看,所以暂时不发。
番外本来想昨天发,但是事有点多,就拖到今天了,暂且絮叨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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