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张静走在深夜的林荫道上。
强暴案的受害者,心理创伤远比生理上严重得多。
教学楼面前有一片通往主干道的树林,不大,但此时张静却犹如进入了原始丛林。
没有出口。
四处隐约响着野物粗重的喘气声,獠牙密布;黑暗中绿莹莹的目光;你听得见毒蛇在杂草中嗖嗖滑过的声音,嘶嘶吐着红信。
张静突然有失聪的感觉,突然间又砰然而响,所有鬼魅的啼嚎在一瞬间汇聚成一把尖刀,直插胸口!
张静捂住耳朵,可没有用,恐惧不是从耳朵里传来,而是来自内心深处。
张静内心的恐惧化成幻境中的具象,侵略着她脆弱的神经!
有人吗?
有人吗?
怎么回事?张静张着嘴努力叫喊,却发不出声来!
世界开始旋转。
远处的恶魔一点点在树林中逼近。
滚远点!张静瑟瑟发抖,拼出最后一丝力气叫喊。
但这样做并没有把胆量召唤回来。
张静陷入了旋涡,黑林中的旋涡,就像是那个恶魔布下的陷阱。
它来了,来了!
张静感觉到了它喘气时喷出的腥气,带着血、暴力、野蛮、难以名状的恐怖来了!
张静闭上眼,感觉到了世界的末日……
“怎么啦?”一阵急促地叫唤,“你怎么啦?!”张静睁开沉重的双眼,她醒了,从噩梦中醒来,看见洪胜在身边焦急地问着。
蝴蝶社的其他成员,在从何斌那里得知了张静失踪的消息之后,焦急地寻找在学校,还有附近的大街小巷上。
差一点就要报警了!
洪胜是第一个知道“强暴事件”的人,紧接是何斌、宋波和刘娜。
安慰、安抚在此刻都只是“隔靴搔痒”,少年们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不知所措。
对“凶手”的猜测原本不会同王焕生扯上关系,即使他没有在应该的时候出现在应该的地方。
谁会相信一个值得尊重的老师,会是个衣冠禽兽呢?
可又不得不信。
因为,因为——
洪胜有证据!
9点多钟的样子,也就是张静被伏击之后的半小时,洪胜在学校门口,远远地看到衣衫不整的王焕生。匆忙地骑着自行车从学校离开。
偏偏王焕生就是不承认这一点!
更加值得怀疑的是,在当晚深夜去往王家,与王焕生的交涉中,如果不是做贼心虚,王太太为什么要死死咬住,自己的丈夫10点才从家里出的门?这对于洪胜来说,简直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这个女人难道可以忍受这样的屈辱,也要隐瞒丈夫的龌龊罪行?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何斌问洪胜。几分钟前,在王焕生的家里,王焕生也是这样闪烁着眼神问的。
“绝不可能!”洪胜依旧斩钉截铁地回答,“以我的视力和判断力,绝不可能看错。当时我就有这样的疑问,王焕生应该和张静在办公室里批改试卷,怎么会满脸尘土地从学校出来?这绝不是我在知道事情之后的臆想幻觉!”
有了洪胜的目击,王焕生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串供”是站不住脚的。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花言巧语,哄骗妻子做出了这样的供词?!
强暴案的受害者不去报案的原因,除了“面子”之外,更重要的是作案人的无法确认。可要是罪犯已成铁板钉钉的事实,即使再懦弱的受害者,也会站出来把他绳之以法。
在法医证据的面前,谎言是站不住脚的。张静的内裤上,还残留着王焕生的精液,只需短短的一个星期,DNA的检测报告出来之后,到那时,所有的面具将会被摘下,所有的伪证将被拆穿。
在报案与不报案之间纠结了好一阵之后,张静在众人的鼓励下选择了前者,尽管强暴报案,带来的负面影响众所周知。把罪犯送进监狱,这是张静这一星期内顶住压力的唯一动力,尽管校园里蠢蠢欲动的流言已经像潜伏期的病毒,颇有大规模传播的前兆。
在一个热衷传诵他人隐私的国度,任何一件事儿都有可能被化妆成形形色色的模样,在人们的唇齿间,被添油加醋地加以演绎。
张静已感受到了那些带刺的眼光落在身上,就像流氓上下其手,浑身不自在。
她能够顶住这些的唯一动力,就是揭穿王焕生的道貌岸然,把他送进监狱。
这是难熬的一周。对张静,也对蝴蝶社的所有成员。
没有一次对结局的期盼超过现在这样迫切。如果条件允许,张静甚至愿意在公安局的门口待上一星期,第一个得知王焕生被判定有罪的消息。
可——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不知从何而来。
这一星期,张静的眼皮不停地在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担忧?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现在是绝地反击,有什么还可以担忧的?
可眼皮不停地在跳。以往的经验告诉自己,这可是不好预兆的前奏。
洪胜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张静或许找到了缘由。
或许他只是看到了酷似王焕生的另一个人,他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不恰当的地方。
否则,王焕生和他的妻子怎会一口咬定,在事发后的大约一小时,他才刚刚从家里出来?
王焕生不至于傻到不知道DNA鉴定这一说。只是并不复杂的医学实验,就可以让他的谎言毫无立足之地。
而他依然敢与妻子合谋,坚定地诉说自己不在场的伪证?
王太太在丈夫犯下这样的罪行之后,居然可以无动于衷,甚至还可以配合王焕生,一再将谎言进行到底?
是不是洪胜真的看错了?
冷静下来之后,张静不得不再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冷静,尽量去回忆那个可怕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定还有破绽,是的,一定会有破绽——
尽管痛苦,张静努力回忆着那晚:
一个中长卷发的头影?
是的,这是确切看到的。
那是一个——
一个女人的影子?
但,但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是幻觉?
还是王焕生乔装?
一定是乔装!
还有……还有那股气味,从鼻子直冲大脑。
挣扎?
我挣扎过的!
拼命地挥舞双手,想要摆脱桎梏。
可他(她)牢牢地捂住我的鼻子,上臂夹住了我的身体。
我动弹不得!
我尝试过挣脱的。
我的右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的后腰,那分明又是男人的后腰。
是的,抓住了他的后腰!那里有颗什么?
是痣,一颗肉痣!
我紧紧地抓住了它。他疼痛得喊了一声。
我觉得就快要把它撕下来了!
可是……可是,我感到了力量从我的体内消失!一瞬间的事儿,我还有知觉,可双手已使不上劲了。又是一瞬间的事儿,知觉从我的意识中彻底消失了!
记忆里一片空白!
张静和蝴蝶社的社员又去了趟警局。
她要把嫌疑犯的特征向警方汇报,作为缉拿凶手的又一证据!
可这与自己的担忧有什么关系?
应该更加释怀才对。
又多了一条指证王焕生的证据!
张静他们再次来到了侦办此案的警署。
在马路对面,她刚要进去,被洪胜一把拉到了树后。
马路对面的警局门口,是谁?
王焕生,侦办此案的警察,还有X大的校长!
他们握手告别。
张静一行人进入警局,向警方提供了“假头套和肉痣”的线索。
看得出警察的敷衍,他说一切等DNA检测出来自有分晓。
张静刚要申辩,被一旁的洪胜使眼色拦住了。
晚上,下班后的警察出了单位门,往左,拐过两条马路,在一家饭店的门口停下,走了进去。
树后,一路尾随而来的张静一行,看见了饭店里的王焕生和校长!
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境下,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没有人说话。
甚至连安慰都没有。
张静猛然间找到了自己的担忧的真正所在!
不是担忧罪犯的逃脱,也不是担忧洪胜是不是看错了,更不是担忧现有的罪证,无法定夺嫌疑犯的罪名。
王焕生敢于在目击者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依然坚定伪证,并且拉上自己的妻子,共同来编织这个谎言,难道不是因为……
DNA鉴定又怎么样?那颗肉痣又怎么样?或许它现在正在王焕生的后腰上待着,那又怎么样!
一旦人为的因素掺杂在内,还能保证其公正、公开的原则吗?
一星期后——
医学鉴定的结果。
王焕生的DNA和内衣上所提取的精液——不符?!
在“执法者”的口中,法律总是“正义”的,它总能自圆其说,可它并不总是站在真相这一方!
警方给出“正义”的回答是,张静在诬告!
这样的定性,比强暴本身更为可怕!
DNA检测,这个最直接的证据不能证明王焕生有罪,其他的间接信息,又能奈他何?!
校园里,一时谣言四起。一部分人认为张静确实被强暴了,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这一切都是捏造出来的。
后者更令张静难以接受。
再恶毒的猜想,都被加诸她头上。人们热衷将各种离奇的缘由,自说自话地加载到整个事件中。为了利于传播,以及在传播中获得快感,不惜将想象力发挥到极致,所有的传说被润色得有板有眼,唯独不去考虑其中的合理性。
在最新的故事中,有人说,这只不过是张静一伙的阴谋,因为她想留校,想以此要挟王焕生,未料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王焕生成了受害者,而原先被大家同情的张静,却成了阴险狡诈的小人!
张静承受着前所未有的误解和鄙视!
可——
别忘了张静身后还有整个蝴蝶社,在法律面前无法得到公允对待的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还记得实验楼小屋里的那条密道吗?
因为偶然的机会。在张静事发的半年前,被蝴蝶社这群少年无意中发现。而其中更大的发现在于这条密道居然连着一个天然的溶洞(很明显它们之间被人为地打通了)。更重要的是,溶洞与密道的交接处,居然还有一个密室!战争时期,也许这是隐蔽的储物室,也许是密道被敌人攻破之后的藏身之处。
沿着溶洞单向前行,很快大伙就发现了头顶上的另一个出口,离地面约四五十米,只看得见顶上的一小片天。这个出口位于哪呢?现在爬上去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这哪里难得倒物理系的高材生。很快,他们在实验室里,用二手市场买来的微电子元件、遥控器,以及三块五一个的手掌计算器等貌似废品的玩意儿,做成了简易接收器。
信号点设在洞底,地面上,按照信号传输按图索骥,他们在树林中发现了那个貌似枯井的洞口。
这可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玩性。
确切地说,是不能满足何斌的玩性。
这可是个热衷军事间谍的少年,有什么比建设一个密室更值得让人感到兴奋的呢?密道边的储物室稍加改造,就可以成为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据点。
密室原本就隐藏得深,门和墙壁平行,几乎看不见门缝,唯一的插销设在地面上,看上去就像一个毫不起眼的铆钉。要不是他们的物理知识,难以解释其功用并怀疑其别有用途,或许这个密室也将在蝴蝶社后来的计划中消失。
密室打开之后,是个正方形的空间,四周都是石墙,没有通风口,但奇怪的是却能保持四季常新,源源不断的新鲜空气从不可知的入口吹进。这样别有洞天的“世外桃源”,激发了何斌的灵感。
谙熟密码设置并深深被那些间谍故事吸引的何斌,要为蝴蝶社在洞里设置一个密码箱。在接下去的三个月里,业余时间,何斌兴致盎然地完成了他的发明。事实上它只是一个鞋盒大小的金属箱,配备了两把钥匙,和一个密码。
何斌当初这样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兴趣,以及让蝴蝶社人为地富有传奇色彩。
它的精妙之处在于,被牢牢地焊在了密室地上的石板里。金属箱的内部灌满了高浓度的硫酸,任何外部的撬掘击打和企图拿走它,都会导致硫酸外泄,而毁掉装在里面的东西。
这只不过是一个少年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在兴趣爱好的驱使下,为大学时光的社团所做的一个有纪念价值的小玩意儿。
谁会想到,十几年后,这起轰动全国的刑事案件,罪犯处心积虑要去寻找的,只是当年的一个游戏之作!
蝴蝶社自从“强暴事件”之后,几乎停止了活动,大伙聚在一起更多的是对这宗悬而未决的案子进行探讨,以及如何寻找更多的证据来证明王焕生有罪。
寻找正义,难道他们真能一手遮天?
可局面不容乐观。
洪胜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那本《环球地理》上有关我国云南发现亚斯苓蜂蝶亚种的章节被撕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其实谁都知道他去了哪儿,只不过没有人把这事说穿罢了!
是啊,还有什么比蝴蝶杀人更完美的计划?
密室的发现,为谋杀提供了可能,起码提供了一个绝妙的藏尸地点。
但光有藏尸处还远远不够——
有什么样的方式可以杀人于无形,而凶手又能金身而退,逃之天天?
如果有人被针管注射进蝴蝶卵,再囚禁于那个牢房一般的密室,等待幼虫蠕动而出,弃尸于某个荒郊野外——比方某个深深的枯井。大部分人的第一知觉就是此人不慎跌落井内,遭到罕见的一种类蜂蝶的攻击。
谁会联想到这是一个预谋已久的谋杀?
对于得不到公允的弱势群体来说,难道谋杀不是最有效惩罚罪犯的选择吗?
三个月后,风尘仆仆的洪胜回到了X大。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经过多少高山密林、险峰湖泊,居然让他找到了这种蜂蝶的活体!
居然还有一枚“虫珀”(琥珀的一种)!
这可以证明,蜂蝶这个物种,在几千万上亿年前,就出现在了我国的南部,缘何直至今日才有活体报告?
洪胜如何机缘巧合获得了这种珍贵的活体化石,至今不得而知。
这原本是个轰动整个生物界的发现,却因为谋杀事件,而要再次永远地埋于地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该如何将王焕生骗入密室注射蝶卵呢?
这是个问题。
更大的问题在于,蝴蝶社内部成员的分歧。
难道真的要杀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这是一个洪胜事先没有想过的问题。一心想要替张静报仇,从踏上云南的第一步起,自然知道,自己已下定决心。然而何斌呢?宋波、刘娜呢?他们可没有像自己那样深爱着张静。
为了这个生命中的女神,洪胜愿意铤而走险,惩罚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其他人在谋杀面前,可未必都能做到“坚定”!
然而没有他们,这件事根本做不成。
洪胜需要何斌的帮助,需要他的生物学知识来提取蝴蝶卵。
可他会愿意从此背负杀人的名头吗?
尽管此时,张静仍是何斌的女友!
更关键的是,张静本人呢?
在真正看到洪胜打开那个装有蜂蝶的盒子时,她看自己就像看陌生人的那种表情!
难道她也从没有想过,现在只有杀了王焕生才能替自己报仇吗?
“或许……或许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宋波说着,“为什么要去杀人呢?这可是最幼稚的报复。”
“可现在还能怎样?你也看到了,法律现在可没有站在我们这边。我们还能有何选择?难道就此作罢?”
“再想想,再想想,一定有办法的,总有一种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是什么呢,什么,哦,对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宋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又是一个夜晚,秋蝉啼鸣。
夜已深,王焕生独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小区里没人,一阵夜风吹过,显得特别阴森。
自己所住那栋楼的门口,原先的那盏路灯灭了。
王焕生没有怀疑,然而这却是洪胜一行人所为。
走进漆黑的门洞,意料之中的事儿发生了——王焕生被同样的乙醚迷倒在自家门口。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反绑在了密室里的椅子上。
眼前是蝴蝶社的成员。
不用想,那些由何斌提炼出来的蝴蝶卵,正在注射进王焕生的大脑。
“你们在干什么?”王焕生认清形势之后,明白了对方来者不善。
“王老师,别怀疑这些药剂的威力!”洪胜举了举手上的针筒,“我左手拿的杂志,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这种蝴蝶卵会在人的大脑啮噬生长,用不了一个星期,幼虫就会爬出你的脑袋,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您的生命可得不到保障!”
“你们究竟想要干吗?”王焕生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五人,“你们这是在犯罪!”
“这个用不着您担心,我们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如果您不按我们说的来做,我们有的是善后的办法!”洪胜眼露凶光。
“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王老师,只需要您的一份认罪书,一份有关那晚强暴张静的认罪书!”
“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警察已经说了,你们是在诬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犯过这样的罪!”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那些伎俩,别以为认识几个人就能够瞒天过海!”洪胜不屑地看着他。
“但我确实什么都没做!”王焕生快疯了,他拼命地挣扎,椅子扑通扑通作响,众人围过来按住了想要挣脱的王焕生。
硬来可没有好处,王焕生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他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些少年是来真的,绝不是开玩笑!
得想办法自救,在这个封闭的密室里,任何过激的行为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机会在哪儿?王焕生反绑的双手经过前面的挣扎,有些松动。
“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经过一番搏斗的蝴蝶社成员,喘着气站在一旁,“这才是合作的态度。”有人说道。
王焕生慢慢地轻轻地来回抽动双手,绳索一点点地在他手腕松开,“你们让我好好想想。”他接着说道。——边上一把螺丝刀横在伸手不远的地方!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干的了?!”张静激动起来,冲到王焕生的面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她眼中布满血丝。
王焕生抬头看着张静,她的神情更为可怖!
“你让我好好想想。”
“啪”的一记耳光,拍在王焕生的脸上。
他吃惊地看着张静!
又是清脆的一记!
王焕生血脉贲张!
随即换来了雨点般的拳头,落在王焕生的身上!
这恰巧给了他掩护,绳索在最后一刻挣脱,王焕生一跃捡起了地上的螺丝刀,正要扑下张静挟持。说时迟,那时快,离他最近的宋波冲了上去,三个人扭打起来。
张静背着身被王焕生夹在身前,同样的姿势,似乎又让她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其余人冲上来了!
张静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晚上,不停地挣扎,她背过去的手同样摸到了王焕生腰间的肉痣!
还在那儿!
“啊!”的一声惨叫,王焕生倒在了血泊之中,张静瘫坐在地上!
一阵寂静,那把螺丝刀插在了王焕生的心口!
争斗中,宋波无意间杀死了王焕生!
更要命的是张静,她的表情比以往来得更加恐怖,凄凉!
洪胜冷静下来,上去搀扶张静。
张静泪流满面。
“怎么啦?”洪胜、何斌同时问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张静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我想起来了,那一晚,在我昏迷前的那一刻,同样也是这声惨叫,是那个男人发出的声音,因为我活生生地把他腰间的肉痣撕了下来!”
“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