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五月已有些闷热,四下但闻得此起彼伏的虫鸣。幽静的院落,廊下闪出一条黑影,那黑影近得厢房前,摸出一把小刀,插入门缝内,不多时便拨开门闩,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进了房,借着窗格透射过来的微微夜光,隐约见得白色蚊帐,蚊帐内传出微微鼾声。那黑影摸将过去,掀开蚊帐,忽咳嗽一下。那睡觉的人猛然惊醒,待睁开眼坐将起来,一把利刀已横在他的脖子下,不由唬得半死,惊恐道:“好汉饶命。”
那黑影低声道:“冯掌柜,我又来了。”那睡觉的人原来便是花榜主评之一冯汜。冯汜惊恐道:“原来是你!好汉有何吩咐?”那黑影低声道:“只因出了点小小意外,不得不再来找冯掌柜。”冯汜惊恐道:“好汉请说。”那黑影恶声道:“前番所说的花榜前三,已经泄露。明日便是最后一日,前三必须改变。”那冯汜道:“如何改变?”那黑影道:“第一名改为花儿苑月香,第二名改为翠江楼红桃,第三名改为月下坊佳佳。如此,你可记得清楚?”那冯汜连连点头,道:“我记住了。好汉可曾告知贾先生与石相公?”那黑影冷笑道:“休要多问。”冯汜唯喏。那黑影又道:“此事过后,自然少不得你等好处,但若误事,定然不饶。”
那冯汜连连点头,忽然惊讶道:“好汉,你身后是何人?”那黑影闻听,猛然一惊,急忙回头来看。那冯汜忽然抓住那黑影手腕,用力一扭。那黑影“哎呀”一声,被冯汜擒拿住,手中利刀也被抢去。那冯汜冷笑道:“我等你多时了。”
此时刻,房门开启,涌进三四个人,捆绑了那黑影,又有人燃起蜡烛,却见那黑影蒙着黑巾。又见徐君猷、苏公等人入得房中,苏公看着那黑影,道:“颜爷,且将这厮面巾扯了。”那冯汜点头,原来却是颜未乔装改扮。
颜未扯去那厮蒙面巾,露出一张凶狠而又沮丧的脸。苏仁忽道:“老爷,这厮便是我看到的五湖茶馆廊下之人。”苏公恍然一笑,微微点头。苏仁看着那人头上花色幧巾,猛然醒悟,又道:“这厮也是今早樟树林中我追赶之人!难怪那时刻我疑心似曾见过。”苏公捋须笑道:“原来如此。”颜未笑道:“此案幕后果然是五湖茶馆。”
黑暗之中,一条黑影摸到厢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然后又三下,但闻得房中有人低声道:“何人?”门外之人低声道:“是我,宫三。”
不多时,闻得房内脚步声,房门悄然开启,房中人低声道:“事情可曾办妥?”那宫三低声“嗯”的回应一下,闪进门去,轻合上门,低声道:“这是一百两银子,乃是掌柜爷给相公的。”那房中人颇觉诧异,奇道:“一百两银子?这是何意?”那黑影递将过去,那房中人虽有些犹豫,但仍伸手去接。
那黑影忽然抓住房中人的双手,往怀中一带,右腿膝盖快速屈起,向上一顶,正顶在那房中人腹部,那房中人“哎呀”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惊疑道:“你……你这是为何?”那宫三低声冷笑道:“掌柜爷令我来送你去见阎王。”那房中人惊恐道:“三爷饶命,烦劳转告宫掌柜,那三成我分文不要便是。”那宫三冷笑道:“可惜此刻已经迟了。”那房中人惊恐求饶。
那宫三忽然笑道:“不想你竟如此怕死。”那房中人闻听,惊讶道:“你不是宫三?你究竟何人?”那黑影高声道:“大人,你等可进来了。”话音刚落,房门推开,进来数人,有人燃了数支蜡烛。徐君猷、苏公站立门口,其后又有贾曲宗、冯汜。那地上的人满脸痛苦、惊恐,赫然是石昶水!那宫三却是捕头颜未。
石昶水翻身坐起,忍住腹痛,疑惑道:“二位大人,这是为何?”徐君猷冷笑道:“石昶水,事到如今,兀自铺眉苫眼、装模作样。”苏公叹道:“石相公为鬼为蜮,苏某万不曾料想你竟是这般人。”石昶水愣愣道:“昶水不知大人所言何意。”
徐君猷冷笑道:“你这厮端的是死鸭子嘴硬,你等鬼蜮伎俩已然失算,本府劝你,还是识时务如实招供为上。”石昶水瞥了徐君猷一眼,咬牙道:“徐大人让我招供甚么?”徐君猷冷笑道:“你这厮端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与宫宽度的诡计,同伙宫三已经悉数招供了。你兀自与本府装迷糊。”石昶水闻听,脸色顿变。
苏公叹息道:“我等本不曾疑心石相公,待宫三供出你来,我等方才醒悟,细细回想,石相公确有些可疑之处。”石昶水望着苏公,疑惑道:“我有何可疑?”苏公叹道:“初六那日,石相公邀郭遘到我东坡雪堂,为了两桩事,第一桩事,是为月下坊佳佳姑娘求我词句;第二桩事,是为那莫名而来的胭脂笺解疑。且说第一桩事,石相公颇有些心机。石相公是今年花榜主评者之一,可谓掌握各行院姑娘的命运。你表面清高正派、乐守圣贤之道,实则口不应心,贪图钱财。暗中与五湖茶馆宫宽度通同勾结、沆瀣一气。五湖茶馆借花榜之机,广开赌门,以巨额赔率引诱市井百姓,五湖茶馆如何最大获利?自然是花榜结局出乎所有买家的意料,来个通吃。”
众人都望着石昶水,尤其是那贾曲宗、冯汜,满脸憎恶神情。石昶水坐在地上,一脸沮丧。苏公又道:“花榜结局如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便是宫宽度与你勾结的动机,你二人一拍即合,他许诺你事成之后,分三成与你。花榜主评者三人,你却只一人,又如何左右花榜的结局呢?你思量了两条诡计。第一条诡计,便是先前所说的第一桩事,你来为佳佳姑娘求词。”一旁冯汜甚是疑惑,忍不住问道:“敢问苏大人,求词怎说是诡计?”
苏公幽然笑道:“那日,苏某到得五湖茶馆,逢得一个胖书生,与他一番言语,颇为有趣。那胖书生说及下注诀窍,他道:此不比选数,选数是机会均等,无有偏颇侧重。这花榜则不同,人分美丑高下,经得一二三级品评,可依据各姑娘的情形,又揣摩主评的喜好偏重,便可猜出几分大体来。市井好赌之人,都不免如此猜测。石相公有意偏袒佳佳姑娘,又专程到我东坡雪堂为他求词,暗中又放出风声,令市井人都知道。加之佳佳姑娘确实才貌出众,不出两日,市井人都看好佳佳姑娘了。几乎所有的买家认为,此番花榜头魁,定是佳佳姑娘,或是画屏姑娘。却万不曾料想,你等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早已内定了另外三人。”
一旁贾曲宗闻听,连声叹息,道:“不要说市井,便是我等内心也有偏袒,其余姑娘也甚是嫉妒,都认为佳佳姑娘得了苏大人之词,烘云托月,鸿鶱凤立,得梅花仙子的可能性,十之六七。”
苏公又道:“你等所内定的三人本无可能进入前三,那么你等如何行事呢?花榜三名主评者,还有贾先生、冯掌柜,如何令他等依照你等意愿行事呢?这便是第二条诡计:威逼与利诱。贾先生、冯掌柜先是收得一张莫名的胭脂笺,画了一把刀子与一锭银子。前两日的夜里,又遭到黑衣人利刃挟持,黑衣人令贾先生、冯掌柜依照你等要求评选花榜,若不依从,便要杀人。与此同时,那黑衣人又用银子利诱。淫威之下,贾先生、冯掌柜不得不依从。”
一旁贾曲宗惊讶不已,喃喃道:“我等甚是害怕,哪敢不从?也不敢吐露半点。”地上的石昶水疑惑道:“石某也曾收得纸笺,也曾受得胁迫,苏大人怎的不说?”苏公捋须笑道:“苏某便要说第二桩事,石相公拿着胭脂笺,到得东坡雪堂,说了一个怪异的故事,便是徐大人所言:‘宛如一桩密室之案’。这信笺却是来得怪异。”
徐君猷连连点头,道:“那时刻,我等思忖,或是石昶水回来之前,有人潜入书房,放置了信笺;但石昶水却说那书房平日里上着锁。若是石昶水睡下之后,此人潜入书房,放置了信笺,但门窗却是上着闩,这厮进来或有办法,但他出去之后,又怎么可能将门窗上闩?”
苏公点点头,笑道:“那时刻,苏某也甚疑惑。今想来,这不过是石相公编造的故事而已,哪里有甚么密室之案?”徐君猷淡然笑道:“所谓密室之案,屋内的人是最可疑的。”那厢石昶水冷笑道:“此事定是宫三那厮供出。”
苏公摇摇头,笑道:“石相公所编的故事有一处不甚合理。”石昶水疑惑道:“何处?”苏公道:“莫名信笺,三名主评都收得,苏某本不会疑心上你。今日,苏某曾询问贾先生、冯掌柜,他等说及莫名信笺,贾先生说他的书房从不关门,而冯掌柜说房门扇虽闩着,但窗扇却是开着的,冯掌柜还说那纸笺摆得书桌正中,端端正正,一眼便见得。”冯汜疑惑不解,茫然点头。贾曲宗回想道:“那信笺确是放得端正。”
苏公又道:“初六那日,石相公与我说,他一早起来,到得书案前,却见得镇纸下压着这张浅青色的胭脂笺。可是如此?”石昶水茫然点头,疑惑道:“确是这般,有何可疑?”苏公笑道:“苏某曾问贾先生、冯掌柜,他等见到书桌上的信笺,可曾有物什压着?他二人都说没有。”贾曲宗、冯汜都点头,只道确实没有物什压着。
苏公笑道:“但凡常人,做事之时有他的习惯,习以为常,很不经意。你等三人,三封信笺,为何独独石相公那封,用镇纸压着?但凡压着镇纸,是担心纸张被风吹动漂移。但石相公门窗紧闭,又哪里来风?而冯掌柜窗格开启,这厮为何反不用镇纸压着?端的有悖习惯。那时刻,苏某便疑心,这放置纸笺者不是同一人。”石昶水疑惑道:“或是两人所为,与石某无关。”苏公叹道:“苏某只是疑心而已,确不曾怀疑石相公,但随着事端发展,石相公的原形终将毕露。”石昶水苦笑一声,悔恨道:“千想万想,我却想错了一件事。”
徐君猷问道:“甚么事?”石昶水叹道:“石某闻听市井传说,只道苏东坡断案如神,隔皮断货,见一知十。石某很是不服,早有心戏弄一番,此番以求词为名,便思索出一桩密室怪事,又在那纸笺上洒了些许酒,有意迷惑糊弄于你,却不想败不旋踵,终惹祸事,端的是自作自受。”
徐君猷笑道:“那时刻,本府曾戏言:是你的某位朋友暗中捉弄于你,原来是你想捉弄苏大人。后来,本府又与苏大人说,石昶水分明是为苏兄诗词而来,却假模假样拿出一张胭脂笺,胡乱画着物什,有意迷惑苏兄。今看来,竟被本府说中了一半。你这厮端的是咸鱼放生,不知死活。”
苏公摇摇头,叹道:“你等事败,不是因我,而是因那林仝。”石昶水恨恨道:“这厮不合偷听得我等密谋,又将此事告知了戚胜。”苏公笑道:“林仝是个赌徒,无意中窥探得这等好事,焉会放过?他欣喜若狂,可惜囊中羞涩,没有本钱。于是,他便寻得好友戚胜,那戚胜也是贪财之辈,二人一拍即合,想借此良机,狠狠赚一大笔银两,今生便可豪宅深院、鲜车怒马、齿甘乘肥、美女佳丽,何其逍遥自在!买铁思金,只是妄想,然这事却是可能的。二人贪心甚大,筹集了五百两银子,兀自嫌不足。恰逢黄记酒店黄谋前来索账,戚胜让林仝暂且回避,藏身侧房。他便与黄谋商议借钱的事,又许诺息金。然而黄谋知晓戚胜根底,这厮狡诈而吝啬,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委实难以相信,故而推托不借。”
苏公见旁边蜡台上蜡烛熄灭,近前又燃了一支,回过身来,见众人都看着他,又道:“那黄谋走后,戚胜唤出林仝,二人商议,便以戚胜两处房契作为抵押。他二人用蓝布包了所有银两,正待从后院出去,不想七步香伙计罗元到得后院,来寻掌柜戚胜,想预支月钱去下注,被戚胜训斥一通。戚胜独自到得陆记当铺,寻得掌柜陆文,以两处房契抵押得五百两银子,陆掌柜行事小心谨慎,恐他露财,便折支为五十两金子。戚胜、林仝二人到得五湖茶馆,以一千两银子下注,买第一花儿苑月香,第二探春阁春晴,第三翠江楼红桃。这正是你等谋划的花榜前三。”
石昶水长叹一声,道:“宫宽度闻知此事,惊讶万分。若如此,岂非要赔他十万两银子?那五湖茶馆断然是赔不起的。宫宽度知晓戚胜为人,这厮平日里吝啬得很,为何敢以一千两银子下注?我等猜想,定是他知晓了内情。此事若是传将出去,后患无穷。那宫宽度便派宫三将林仝那厮抓来,一番威胁之后,林仝说出了实情,那宫宽度便起了杀心。”徐君猷冷笑一声,道:“这厮端的神机鬼械,杀人之后,兀自想嫁祸他人。”石昶水叹道:“因着林仝说出黄谋催帐的事,便想将杀人之事嫁祸于他。”
苏公又道:“昨夜你等杀死林仝之后,却令那宫三假扮林仝,到了一醉轩,一顿捶门,又报以林仝之名,待黄家仆人前来开门,便是狠狠一拳,引得黄家人来追赶,追到樟树林中,却不见了人。不想次日清晨,林中发现了林仝尸首。官府接得首告,勘验现场,发现诸多痕迹,譬如那黄泥地上的脚印、树林坡上的滑痕、苦槠树上的刀砍痕迹,都是你等精心伪造,意图造成追杀假象,引我等到一醉轩。那宫三又连夜将带血的衣裳并凶器,置于一醉轩厢房廊下,那衣裳内竟还有黄记酒店的酒票。那黄谋惊恐万分,不曾细看,吩咐家人尽快埋了。如此,便构成了嫁祸陷阱,若逢得庸官,黄谋便是跳进赤壁下的长江也洗不清。苏某以为,能够思量出如此细节之人,绝非宫宽度这等市井赌徒、粗野泼皮,而是你这研经铸史满腹经纶的风流才子石昶水!”徐君猷、颜未闻听,暗自惊叹。
石昶水叹道:“石某本不赞同杀人之举,叵耐宫宽度那厮执意要下手。料想命案既起,必定惊动官府,引来你苏大人,故而细心思量,伪造现场,却不想还是被你窥破。”苏公幽然笑道:“徐大人率众勘验命案现场,你等又着那宫三复回,想打探消息,察看案情进展,却不合被我等发现,虽得逃脱,却留下一条隐线。不久,我等便在五湖茶馆见得这厮。”石昶水闻听,咬着牙,恨恨道:“可恨宫三这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遣他去杀戚胜,抢回凭据,不想这厮在回来的途中竟将凭据遗失了,只拿回一张房契抵押的当票,端的可恨。”
徐君猷嘿嘿笑道:“这厮行凶之后,自七步香酒肆后院的瓜棚架翻越出墙,却将凭据遗落在瓜叶之间,被苏大人寻得。那时刻,我等只当是废纸一张,待到案情有所进展,这张凭据却起了莫大作用。”
苏公点点头,道:“待我等察觉,这张害了三条人命的凭据隐藏了莫大秘密,便用来引蛇出洞。徐大人便请黄州兵马统制马将军乔装改扮,到得五湖茶馆,有意拿出那张凭据,让你等知晓。你等惊恐,便遣人暗中尾随,却发现是官军头领,自然不敢再行杀人抢夺之举。无奈之下,你等又着宫三潜入玉壶冰阁楼,威逼贾先生、冯掌柜,意图改变花榜前三的排名。却不曾想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石昶水神色呆滞,喃喃道:“如此说来,拘拿黄谋入狱,也是你等有意为之,意图迷惑我等?”徐君猷捋须笑道:“如此岂非正合你等心思?”石昶水苦笑一声,不复言语。
颜未吩咐班头将石昶水、宫三押回府衙,又急急赶往五湖茶馆。原来,徐君猷早已派遣了一班人马潜伏于五湖茶馆前后,只待令到,便缉拿宫宽度及同伙。这是后话。
众人出了阁楼,到得院中。徐君猷、苏公与贾曲宗、冯汜拱手道别。那冯汜感叹不已,只道,明日花榜,无端少了一人,该如何是好?徐君猷笑道,你等连夜挑选一人便是。贾曲宗犯难道,临阵换将,非不得已,只是如此匆促,又有何人适合呢?
徐君猷笑道,本府愿举荐一人,不知可否?贾曲宗、冯汜急忙追问何人。徐君猷笑道:“便是玉壶冰楼主归路遥。”贾曲宗点头道:“归掌柜热心快肠,倒是合适之人,只是不知他肯否出面?”冯汜附和。徐君猷笑道:“你等不开口,焉知他肯不肯?”贾曲宗、冯汜连连点头,复又拱手拜谢徐君猷。
苏公抬头望那茫茫星空,深吸一口气,甚是畅然,忽想到千百年之后,星空依旧,然物非人也非,不觉惆怅,心中思忖:千百年之后,世人是否还知道我苏东坡呢?思忖着,不知不觉走了神。
那厢徐君猷催促道:“苏兄,我等且回府衙,好生歇息一番,明日赶早来看花榜结局。”苏公“哦”的一声,回过神来,正待转身,忽然见得前方院墙园门闪过一条黑影,不由一惊,顿时愣住了。
徐君猷见苏公站立不动,笑道:“苏兄,你在张望甚么?”苏公疑惑道:“适才见得前方一条黑影闪过,眨眼间便不见了。”众人都望去,哪里有甚么黑影?苏仁低声道:“定是老爷眼花了。”苏公茫然,回身随徐君猷等人走了。
其实,苏公并未眼花,适才确有一条黑影闪过。因为,在徐君猷、苏公拘拿审讯石昶水的同时,这玉壶冰院内正发生着另外一桩谋杀案!
(本卷完)
后注
一、关于粽子:南朝梁的吴均的《续齐谐记》记载说:“阴历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罗而死,楚人哀之。每至此日,竹筒贮米,投水祭之。汉建武中,长沙欧回,白日忽见一人,自称三闾大夫,谓曰:‘君当见祭,甚善。但常所遗,苦蛟龙所窃。今若有惠,可以楝树叶塞其上,以五彩丝缚之。此二物,蛟龙所惮也。’回依其言。世人作粽,并带五色丝及楝叶,皆汨罗之遗风也。”
二、关于评花榜:唐代,许多官员、文人常与名妓歌女往来,诗酒唱和。诗人常赠诗名妓,赞美或品评其才艺品貌。到了北宋时期,便出现了正式评选青楼名妓的活动,美其名曰“评花榜”。“评花榜”,有的是用各类名花来品评比拟名妓,评选出“花魁”;有的则仿科考的功名头衔来排名。“评花榜”前,先选好花场,订立评选规则,其评比内容除美貌外,便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评选之日,各青楼妓院中的名妓争相赴会,场面非常热闹,围观者往往成千上万。青楼女子一旦“中榜”,便会身价百倍。评选前后,但凡客栈、酒肆生意空前兴隆。北宋熙宁年间,汴京已有“评花榜”活动,当时汴京名妓郜懿以美貌著称,被文人词客品评为“状元红”,红极一时。苏东坡常作诗词赠与妓女,譬如《菩萨蛮歌妓》等。
三、胭脂笺,也称薛涛笺,用产于嘉州(今四川乐山县)的胭脂树花染色而成,共有十色。宋代胭脂笺源于唐代薛涛笺,又名“浣花笺”,唐代女诗人薛涛用此笺以写诗,与白居易、杜牧、刘禹锡等人相唱和,因而名著于文坛。薛涛笺虽只喜深红一色,但颜色、花纹甚精巧鲜丽。薛涛笺在中国制笺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后历代均有仿制。
四、关于宋代的货币,宋代与明清两代的银本位制不同,宋代是铜本位制,铜钱是主要货币,金银是不作为货币使用的。铜钱的基本单位为“文”和“贯(缗)”,譬如昆曲的代表曲目《十五贯》(当然,这是明代的故事)。在财政紧张时有过八百文,八百五十文当一贯的情形,另外还出现过折二钱、当三钱、当十钱等。我小说中的货币折算基本是:一两黄金折支十两银子,一两银子折为一贯铜钱,一贯铜钱为一千文。
有些写宋代的小说,写到了交子、银票之类,北宋初年,四川出现了专为携带巨款的商人经营现钱保管业务的“交子铺户”。宋仁宗天圣元年,朝廷设立益州交子务,由京朝官担任监官,主持交子发行,并“置抄纸院,以革伪造之弊”。这便是世界上发行最早的纸币。“官交子”发行初期,其形制仿照民间“私交”,加盖本州州印,临时填写金额,一般是一贯至十贯,并规定流通范围。宋仁宗年间,一律改为五贯和十贯两种。到宋神宗年间,又改为一贯和五百文两种。“交子”的流通范围基本上限于四川境内,后虽在陕西、河东有所流行,但不久便废止了。至于银票,则更是不可能的了。
五、牙牌,又名骨牌、牌九,是中国古代的一种游戏,每副三十二张,多用牛骨制成,故称骨牌;也有用象牙制成的,故也称牙牌,也有用其余牙骨、竹子或乌木等材料制做,上面刻着以不同方式排列的从两个到十二个点子。骨牌最早产生大约是北宋宣和年间,因此也称“宣和牌”,它是由骰子演变而来的,但构成远比骰子复杂,因而骨牌的玩法多变而有趣。明清时期便盛行“推牌九”、“打天九”,麻将是骨牌的一种衍变。公元1849年,一位名叫多米诺的意大利传教徒将中国骨牌带回米兰,并制作了大量的木制骨牌,最后演变成风靡世界的多米诺骨牌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