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身体前倾,扬起鞭子挥下,马开始快跑起来。一到火车站,一名女乘客立刻跳了下来。她的脸上蒙着面纱,从苗条纤细的体态来看,应该是位年轻的女性。她很快将车钱递给马车夫,迅速登上火车。
列车员前来查票时,这名年轻的女子正坐在普通车厢的座位上。她付了到奥尔巴尼的车费,询问有无卧铺席位。列车员答应帮她安排。半小时后,列车员过来将她带到列车的后段车厢。
“我们只剩下一个上层的铺位了。”列车员抱歉地说。
“噢,没关系。”她无精打采地说。列车员带她先在客车车厢坐下。
这时她才揭起自己的面纱。美丽的脸庞上仍然带着赶火车时的潮红,可是深黑色的眼中却有一抹恐惧与悲伤交织在一起的阴影,红艳的嘴唇愠怒地撅起,好像在藐视什么似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只是闷闷不乐地坐着沉思,望向窗外。黄昏随即到来,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渐渐模糊了。列车员走过来,点亮了灯。
过了一会儿,客车车厢后方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女郎探头进来,似乎只是好奇地扫视了一下车厢中成排的乘客。她的目光停在有着一头卷曲棕发的苗条女子身上,像是发现了熟人,就在她前面五六排座位的地方。她走上前去。“嗨,朱利亚!”她叫着,“我不知道你也搭这班火车呢。”苗条的女子起初好像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噢,玛丽,你可把我吓了一跳。”
两人先寒暄了一阵,接着玛丽·兰厄姆小姐就把朱利亚·法勒小姐带到列车后段一个舒适的小房间去。她们俩以前都在瓦莎学院读书,是许久不见的大学同学,应该有很多事情可聊。可是两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什么,某种暧昧不明的情绪夹在两人中间。谈话告一段落时,法勒小姐提起列车员只帮她找到一个上层铺位。
“噢,不用担心,亲爱的,”兰厄姆小姐轻快地说,“这卧铺包厢已经被我包下了,这里有两个下铺,你睡一个,我睡另一个。”一阵沉默之后,她又问:“亲爱的,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我要去奥尔巴尼。”对方回答。
“就在你婚礼的前夕?”
“我不和德沃尔先生结婚了。”法勒小姐激动地说。
兰厄姆小姐惊讶地扬起新月形的眉毛。“为什么?朱利亚,真是难以置信!”她吃惊地叫起来。“我要离开他。”法勒小姐说。
兰厄姆小姐呆呆地盯着对方。她看到法勒小姐的脸上露出反抗、挑战的神情,嘴角的皱纹绷紧,嘴唇顽固地抿成一线。最后,兰厄姆小姐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像是宽慰的表情。她迅速握住法勒小姐的手。
“我能理解,亲爱的,”她用同情的语气说,“不管怎样,这都不是你的错。德沃尔先生大概不知道你不爱他。”
“哼,如果他不知道,那绝不是因为我没对他说过,天知道!”法勒小姐回答。
兰厄姆小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情。
“可怜的家伙,”她若有所思地说,“他对你那么忠诚。”
“我不要他对我忠诚,”法勒小姐恼怒地说,“我一看见他就受不了,好像我已经被他买下了似的。这一切全都令人厌恶,我不要!我不要!”
蔑视转化为愤怒与羞愧的泪水,法勒小姐靠在兰厄姆小姐的肩膀上失声痛哭,纤细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兰厄姆小姐一面为对方梳理卷曲的棕发,一面恍惚地望着窗外。
“就连我父母和哥哥也跟他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我,”法勒小姐哭了一会儿后说,“他们打一开始就让我嫁给他,只是因为德沃尔先生是个有钱人。我不明白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除非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全家人明明知道我讨厌他,他们只看到这桩婚姻会为家庭增加光彩、财富以及提高社会地位,就强迫我嫁给他。”
“你们本来预定明天结婚?”兰厄姆小姐神情茫然地问。
“对,就是明天。这几个星期以来,我简直就像在做噩梦,昨天晚上,我再也忍受不住了。一看到那套结婚礼服,我就火冒三丈。我今天考虑了一整天,想得头都要炸了,直到今天下午,终于决定要逃走。我知道这糟透了,我的父母绝不会原谅我造成的这个笑话。可我不管了,我恨他们。我要去奥尔巴尼的姑妈家,在那里住几天。我父亲当然会生气,肯定会逼我回家。可是我姑妈是个好人,绝不会让我父亲那么做。然后再慢慢计划将来的事。”
“跟一个你不爱的人结婚,是件非常可悲的事。”兰厄姆小姐说,“我一点儿都不怪你。可是亲爱的,脱离家庭就是要自己照顾自己,可能得去找个工作呢。”
“我不在乎,”法勒小姐继续激动地说,“我身上有五六十块钱,花完之前,我应该能找到一份教师或保姆的工作,我会找到事情做的。”
“毫无疑问,你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的。”兰厄姆小姐安慰道。她抬起法勒小姐沾满泪水的脸庞,在潮湿的两颊上各亲一下。“亲爱的,你现在该休息一下,躺下好好睡一觉。”
法勒小姐像个孩子一样,顺从地在一张下铺躺下。过了一会儿,她仍然紧紧抓住兰厄姆小姐的手,终于阖上肿胀发红的眼睛,睡着了。
约半个钟头后,兰厄姆小姐按下门边的服务铃。列车员走了过来。
“下一站是哪里?”她问。
“东纽兰兹站。”对方回答。
“我能从那里发电报吗?”
“可以,女士。”
兰厄姆小姐轻轻地把手从熟睡女郎握紧的手中抽出,在列车员递给她的白纸上写了一封电文,收报人是查尔斯·温盖特先生,地址是比奥尔巴尼更远一点儿的一个小镇。电文如下:
我已改变主意。这是最后决定。M。
第二天早上,火车驶入奥尔巴尼车站时,朱利亚·法勒小姐被发现死在卧铺上,穿着衣裳,没戴帽子。一颗点三二口径的子弹从左肩射入。是兰厄姆小姐报的案。法医检查后,判断死亡时间是在两小时前。
思考机器凡杜森教授仔细听着这起火车卧铺命案的所有细节,他那黄头发的大脑袋里立刻冒出一些问题。“兰厄姆小姐是什么人?”头一个问题。
“她是一家国有大银行的总裁丹尼尔·兰厄姆先生的女儿,”记者哈钦森·哈奇回答,“她和法勒小姐是大学同学,这次在火车上意外相遇。”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意外相遇呢?”
“似乎是意外。”记者解释说,“事实上,是兰厄姆小姐先上车的。她在几天前就订了这个有卧铺的座位。”
“兰厄姆小姐认识德沃尔先生吗?”
“他们熟得很。”记者说,“两年前,德沃尔先生曾追求过兰厄姆小姐,认识法勒小姐后,才转为追求法勒小姐。”
思考机器突然从椅子上扭过身子,盯着记者的眼睛,饱满的额头上皱纹一扫而空。“噢!”他感叹道,“一场昔日恋情!两人为什么会分手呢?”
“我猜大概是德沃尔先生提出分手的。”哈奇回答,“当他见到法勒小姐后,很快就移情别恋了。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好鸟,被家人宠坏了,独自继承了百万家产,典型的花花公子。”
“那么命案发生时,兰厄姆小姐要去哪里?”科学家问。
“去拜访一个住在奥尔巴尼附近的朋友。”
好长一段时间,思考机器坐着默不作声。“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些了。”最后,思考机器若有所思地说。“你不会是要说,”哈奇脱口说出,“兰厄姆小姐跟法勒小姐之死有关吧?”
“为什么不能呢?”思考机器冷淡地问。
“她的社会地位、财富,以及她拥有的一切,似乎都表明她不该牵涉在内。”哈奇抗议道。
思考机器用不赞同的眼光看着他的朋友。“二加上二一定会变成四,哈奇先生。”他不客气地说,“我们现在有了命案的动机,妒忌,而且她有非常好的下手机会。有社会地位和财富的人和平常人一样会犯罪,不过更加狡猾而已。在这起命案中,二加二等于四是如此明显,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兰厄姆小姐没有立刻被抓起来。目前她在哪里?”
“和她的父母一起在市区的贝利弗旅馆。”哈奇回答,“她报案之后,就回到了旅馆。她的父母赶过来跟她在一起。她大受惊吓,不愿见人,尤其是记者。”
“有医生照顾她吗?”
“巴罗医生和柯蒂斯医生。”
“我要亲自去拜访她。”思考机器说,“还有,这个叫德沃尔的人,你见过他吗?”
“警方第一个要调查的人就是他,他的动机很明显:愤怒、妒忌、报复等等。”记者解释,“他已经把当天晚上每一分钟的行踪都交代过了。”
“那么,他当晚午夜到凌晨之间在什么地方?”
“他说他在家里睡觉。”
“他说的!”思考机器厉声说,“你难道没调查清楚吗?”
“我无法确定。”
“那么就去查查吧!”思考机器不客气地说,“不确定可不行。”
哈奇睁大眼睛思考。科学家给他指出了两条可行的侦查方向。循线查下去,假如有结果的话,任何一条路都能使一位社会名流身败名裂。“还有,法勒小姐的家人呢?”思考机器毫不留情地继续问,“当晚她父亲和哥哥的行踪如何?”
“你怎么能怀疑到他们……”
“哈奇先生,除非我确实知道,否则我什么都不相信。现在我要知道的只是他们当晚的行踪,说不定我们还会找出法勒小姐之死的其他动机呢。”
“现在还没有人往那个方向调查,”一脸困惑的记者说,“我会展开调查的。”
按下来好一会儿,思考机器只是坐着,双手十指指尖相触,斜眼瞪着天花板。
“在罪案的调查中,不是每个动机都需要追查,不过至少会指出调查的方向。”末了他说,“在这起案件中,咱们却有太多有犯罪动机的凶手。我们已经知道有三组值得追查的人:一个妒忌的女人,一个在结婚前夕被抛弃的求婚者,再加上一对愤怒的父兄。此外还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说完,思考机器走去打电话。哈奇告辞,头昏脑涨地想着该做的事。
五分钟后,思考机器拿起帽子,来到贝利弗旅馆。
“柯蒂斯医生交代过你吗?”他问前台服务员。
“交代过了。是凡杜森先生吗?”
思考机器点点头,他被引领到兰厄姆小姐的房间。
兰厄姆小姐的脸色像被单一样苍白,呆滞的眼神盯着空中。思考机器跟柯蒂斯医生打了个招呼。后者对他早已久仰大名,由于事先已在电话中安排好,他随时可以问话。他在床边坐下,手指按在女郎的腕部。她的脉搏不规则地跳动着,科学家满意地点点头。
“你在火车上有一个私人卧铺包厢,对吗?”思考机器轻声地问。“是的。”女郎呼吸急促地说。“另一位小姐也睡在那里?”
“是的。”兰厄姆小姐叹口气说。
“你恨她。”思考机器说。
“没这回事。”女郎毫不迟疑地说。
“你不喜欢她。”科学家换个方式说。
“没这回事。”女郎仍然一口否认,“她跟我是——”声音低得听不到。
“你的行李袋里有一把手枪。”
“是的。”
思考机器那张莽撞、执拗的脸突然亮了起来,可是他说话的声调仍然轻柔。“你旅行时总是带着一把枪吗?”他问。
“不一定。”
“你的手枪是点三二口径的吗?”
“我不知道。”
“你的手枪还在行李袋里吗?”
“拿出来了。”
“放在哪里?”
“在梳妆台抽屉里。”
科学家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梳妆台旁,抽屉里有一把式样精巧的手枪。他提起来,仔细地检查,再放回抽屉里。他走回床边,轻声谢谢女郎的合作。兰厄姆小姐虚弱地闭上眼睛。哈钦森·哈奇兴冲冲地闯进科学家的实验室,思考机器不以为然地从他的工作台抬起头来。“那个叫德沃尔的家伙撒了谎……”他正要开始说。
“等一下,哈奇先生,”思考机器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检查了法勒小姐被杀时的那节卧铺车厢吗?”
“查过了。”哈奇有点扫兴地回答,坐了下来。“我想,所有的窗帘都放下来了,是吗?”
“为什么问这个?我想是吧。”对方回答。“在那间私人卧铺包厢的窗帘上有弹孔吗?”
“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子弹应该是从窗外射进来的。没有,窗帘上一个洞也没有。”科学家的额头本来像夏日的海洋一样平静无波,现在细小的皱纹又聚积了起来。哈奇对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静坐不出声等着。
“你进来时正要说……”末了科学家问。“那个叫德沃尔的家伙,对他在法勒小姐被杀当晚的行踪说谎。”
哈奇赶快趁机解释,“他说他在家里睡觉。我问过他家中两名仆人,他们说他不在家。后来我查出他当晚在特洛伊市。”
“哦?”科学家冷淡地问。
“特洛伊市就在奥尔巴尼附近,”记者兴致勃勃地说,“火车肯定要经过那地方,因此德沃尔可能从那里跳上火车……”
他暂停了一下。思考机器突然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他为什么要去特洛伊?”他问。
“他去参加一个餐会,一场只限男士参加的婚前单身汉聚会。”哈奇说。
“我敢说年轻的法勒先生,法勒小姐的胞兄,也在场吧?”
“是的,他也在场,你没有给我陈述的机会。”
思考机器走到隔壁房间去,哈奇听见打电话的声音,十五分钟后他走了回来。
“命案当晚,德沃尔和法勒在特洛伊市旅馆的餐厅中狂欢了一整夜,从午夜直到早上八点。”科学家解释,“他们也住在旅馆里。这样一来,整个事件就清楚了。”
“清楚了?”哈奇大叫,“清楚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得出这个结论?”
思考机器往外走,哈奇在后面跟着。他们来到贝利弗旅馆,递上名片要求见兰厄姆先生。当他们走进客厅时,兰厄姆先生正失神地看着一封电报。他认出思考机器是来看过他女儿的医生。
“你的女儿打算要结婚了,是吗,兰厄姆先生?”思考机器问。
“是的,没错。”他困惑地回问,“你为什么问这件事?”
“在这件不幸的事发生时,我相信她正要到离奥尔巴尼不远的一个小镇去拜访朋友,对吗?”
“没错。”兰厄姆先生再次同意了。
“是不是去她未婚夫家?”
兰厄姆先生点点头。
“未婚夫的名字呢?”
“查尔斯·温盖特,”对方回答,“我正好收到他发来的一封电报。就是这一封。”
思考机器望了一眼黄色的电报纸。电报是从纽约市发出来的,电文很简单:
无法成婚。无法解释。温盖特。
“这真是个非常不道德的作法。”兰厄姆先生愤怒地说。“这是认罪之词。”思考机器说。“我亲自跟兰厄姆小姐谈过,她承认她在火车上带了一把左轮手枪,可是她的手枪是点二二口径的,最近没开过枪,而杀死法勒小姐的子弹是从点三二口径的枪支射出来的。我们知道她们在火车上是偶然相遇,兰厄姆小姐事先准备另一把手枪的可能性实在很低,因此我们可以不再考虑她。”思考机器对哈奇和马洛里探员说,“德沃尔先生对警方陈述他在命案发生当晚的行踪时说了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谎,可是他在特洛伊市的不在场证明毫无可疑之处,因此我把德沃尔先生也从嫌疑犯的名单上删去。法勒小姐胞兄的情况也是一样。可是,谁是凶手呢?
“每个人,包括我在内,都假定杀死法勒小姐的凶手必定跟她一起在车厢卧铺里。可是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枪声没有将睡在同一卧铺里的兰厄姆小姐吵醒呢?当我知道兰厄姆小姐不是嫌疑犯后,根据逻辑推理,子弹必定是从窗外射入的。
“当天晚上天气相当暖和,她们睡前可能将窗子打开了。窗帘有没有拉上呢?因为窗帘上没有弹孔,所以我认为窗帘是开着的。我们知道法勒小姐之死与德沃尔先生和小法勒先生有关,可是我们已经确定他们不是凶手,这样一来,另一个可能性浮上我的心头。我敢说诸位肯定会想到,这正与那起在歌剧院包厢中女孩被刺的案情类似。卧铺里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睡着,凶手会不会杀错了人呢?因此我开始考虑,是不是有人想杀兰厄姆小姐?
“我们知道兰厄姆小姐跟德沃尔先生以前是一对恋人,那么有没有可能,尽管兰厄姆小姐已经跟另一位先生订婚了,她其实仍然爱着德沃尔先生?因此,她一听到法勒小姐不愿跟德沃尔先生结婚,当下就决定抛弃她目前的未婚夫,希望能跟已经被法勒小姐抛弃的德沃尔先生重续旧情。会不会她立刻就发出一封电报给她的未婚夫,说她改变了主意,不愿意结婚了?我们知道,她原本是要去比奥尔巴尼再远一点的小镇,跟她未婚夫的家人会面,所以她从火车上发出电报,表明她不会继续原定的行程,可能到了奥尔巴尼车站之后,就换车回波士顿去。
“这样一想,整个案情就很清楚了。她的确发了一封电报给她的未婚夫查尔斯·温盖特先生,告知她的决定。命案的动机就是:报复。兰厄姆小姐很可能早就通知了温盖特先生,她会搭哪一班火车前来,预定了哪一节私人卧铺。一般人通常都会这么做,方便对方来接。温盖特先生接到电报之后,愤怒之余,很可能搭火车前来见她,想当面质问兰厄姆小姐。
“在路上,他越想越气愤,想到被拒婚的羞辱,决意要杀死兰厄姆小姐。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当火车在某个小镇车站短暂停留时下手。他住在那附近,当然对该挑哪个车站了如指掌。他就等在那儿,当火车停下时,他来到私人卧铺车厢的窗外,看到卧铺上睡着一位年轻女子,对准她就开了一枪。要知道卧铺车厢是在整列车厢的最后一节,而且开枪时间大约在凌晨三四点,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所以枪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连兰厄姆小姐也没被吵醒,她早已对火车的轰鸣声和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习以为常,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了。温盖特先生对自己杀错了人一无所知,很可能要等看到早报后才知道。”
许久房间里都没人吭声。最后,马洛里探员望了哈奇一眼,问思考机器。
“温盖特先生现在哪里?”
“兰厄姆先生收到一封温盖特从纽约市发出的电报,”思考机器回答,“我想那是他出国前夕发出的,你该派人把从纽约市出发的客轮都查一下。”
八天后,查尔斯·温盖特在英国利物浦下船时被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