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晴空朗朗。
书舍内的学子们奋笔疾书,而雕花木门外的纱和却在站着打瞌睡。
‘咚’,不知不觉头后一空的纱和斜撞到了一旁的柱子。
“啊,好疼。”小声的呼痛声在见到老师向这处瞥过来的目光后立刻咽了回去,并掩耳盗铃的站直身子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受着这样的惩罚?
三连问的结果自然还是指向了禅院甚尔。
都怪他太气人了,所以她临走时才忘记要牌子,纱和垂下头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从屋檐上飘下来的系统无奈道。
[再坚持一下吧,还有半小时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但我还要去裕枝子那里上课啊。”纱和有气无力道。
[你忘了吗?你昨天已经跟她请了三天的假。]
“是哦,我跟她请了三天的假……话说,原来才过了一天吗?原来人在很累的时候会感觉到度日如年是真的啊。”
眼看着老师将目光移向他处的纱和又软下身子靠着墙壁。
[所以我说当时就应该直接放手不管。]
系统凉凉道。
“嘛,不提这些堵心的事情了,我们聊一些其他的防止我睡着吧。”纱和软声讨好。
系统看出来她想岔开话题,虽然哼了一声,但到底也没有阻止。
[还有什么好聊的?]
“都可以啊,比如我们的任务啊,还有我以后怎么办,对了,像昨天那种突发状况,系统之前的宿主应该也遇到过吧,如果攻略者死亡,那她们的任务怎么办呢?”
[当然是失败,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攻略任务呢。]
“欸,那岂不是太惨了,如果攻略到一大半,但是被攻略者却因为意外死亡,就直接被判定任务失败什么的,感觉好亏啊。”
[是啊,所以我们专门发放了防止这样意外发生的道具。]
“就是那个血线提示系统吗?”
[当然不止,还有一张‘大天使的呼吸’的卡牌。]
听到熟悉名字的纱和仰头眨了眨眼:“是我想的那个猎人世界可以让濒死之人一瞬间恢复到巅峰状态的卡牌吗?”
[就是它。]
“……那为什么昨天我们不拿过来用?!”
纱和疑惑,纱和不解,纱和震惊。
[昨天夜里不是还在商量要不要脱离世界……]
“但我后来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我以为你会改变主意。]
“我都已经跑出去找人了……”
[我以为你会找不到人。]
“……”
许是自己也感到了话里的理亏,系统咳了两声后,转而旧事重谈说起了任务。
[现在先来看你的任务吧,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试着去攻略一下。]
纱和有气无力的看了系统一眼,不清楚自己那点给了它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
“你太高看我了,我当然不行。”这倒不是什么气话,而是她切实的想法。
“我俩只要在一个空间就会吵架,很难好好相处的。”
“适合他的那种人应该是温柔且坚定,可以包容他,拥有明确的目标和强大的心灵。”
“这些都是他所欠缺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像船锚一样,将他从虚幻的世界里拖出来,带着他定在现实的世界上。”
[你怎么就知道你不能成为那个人呢?]
“我吗?我当然不行的,我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也不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甚至无法负担我自己人生,又怎么可能负担得起别人的人生。”
“我俩的经历各不相同,在人生的道路上也没有什么能指点他的地方,他凭什么喜欢我,凭我是他小妈?对哦……我都忘记这个了,那个便宜儿子!”
最后说着说着,纱和的语气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系统:头秃失语.jpg
[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等吧,不是说一两年后甚尔将来的妻子会因为一些事情死亡吗,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去收集眼泪,而且如果甚尔的表现可以,我们拿到眼泪后将大天使的呼吸送给他妻子也不是不可以。”
“……应该可以给别人用吧。”纱和询问般望向系统。
[当然可以,除了你之外它可以作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
“这就好……等等!为什么说除了我!”
[规定就是这样,不过虽然不能作用于你,但公司也增加了一个可以远距离对他人使用的效果。]
“……感觉没有什么用的样子。”
有着大用呢。
系统正要开口反驳,一个纸团就飞过来穿过它的虚影正中纱和额头。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纱和捂着额头捡起地上的纸团怒气冲冲的望了过去。
直哉那个讨人厌的小鬼带着几个人在门口处站着,正略有嫌弃的看着她。
而后面的人群正三三两两地从门内走出去——考试已经结束了。
更远处桐一正担心的看着这边。
纱和抬手装作伸懒腰的样子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管。
“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站着表情还能变来变去的?”
直哉小鬼头看了看四周:“你在跟什么人说话吗?”
“当……当然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之前看得故事而已。”
“切,奇怪的女人。”
纱和抽了抽嘴角,对于这个臭屁的小孩,她的态度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这种有权势,脾气坏,不知轻重,爱冲动,还有一群无脑拥护者的小孩,杀伤力可一点都不低。
只能捧着,然后让他高兴后自己离开。
因此纱和低眉顺眼道:“是,直哉大人教训的是。”
果不其然,小屁孩直哉上下扫了她几眼后撇了撇嘴,说了句‘老师让你把卷子写完’就带着一群人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纱和在他背后偷偷吐了吐舌头:“臭小鬼。”
正走着的直哉似有所感,猛然回头,纱和又立刻挂起了她那种公式化的微笑对着他摆手送别。
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却没有挑出毛病的直哉小朋友狐疑的离开了。
旁边目睹全程的桐一差点笑出了声,发现纱和确实没事后,也跟着对她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
这几天中午,纱和休息,裕枝子也难得有时间,桐一并不想耽误。
另一边,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成为人家小情侣约会阻碍的纱和,头重脚轻的晃悠回了房间。
然后在拉开门的瞬间睁大了眼。
“甚尔!!!”
随意躺坐在地板上的男人翻着手下的东西,头都没抬的‘嗯’了一声,也算是打了招呼。
“‘嗯’,你居然就只是‘嗯’了一声?!”纱和踢掉脚上的鞋子,蹭蹭蹭跑到了甚尔面前。
“不然呢?”甚尔懒散的抬眼看了看她。
“你以为你现在这是在谁的屋子里啊?!”
“禅院家的。”
纱和噎了一下,续而反应过来道:“但是现在我住这里,你一个男生随随便便进出女生的房间,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啊,抱歉,一时忘记你这个炸药包也是女生了,不过我现在是在外面,你睡觉的地方在里面,不算是进你房间吧。”
纱和望了望只隔了几步的推拉门,决定放弃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她没好气道。
“怎么了,怎么突然又来这里找我,而且只过了一个上午,你的伤好了?”
她半是忧虑半是疑惑的在甚尔身上打量着。
禅院甚尔伤得有多重她自然是清楚的,不知道对方和他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
除去中毒外,身上下还有着数不清的伤口,其中五六处都深可见骨。
甚尔自然是能够察觉到纱和的视线,他微微翘了点嘴角将手中的本子合了起来。
“怎么,大小姐担心我这个一百円死了还不上你的医药费?”
“对,医药费!还有!把我的学院牌拿过来啊你个混蛋!”
“混蛋?”甚尔新奇的打量了她一眼好笑道:“啧,难得啊,蠢馅饼终于换词了?”
“蠢馅饼是什么鬼称呼……总之,比不得你啊,仅有的那点脑子全都用在给人起外号了!”
甚尔站了起来,身形差距上带来的压迫感让纱和迅速后退了几步警惕了起来。
“啧。”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咂了下舌,神色不耐道:“我要打你,你躲也没用。”
“哈?你居然要打我?”
“只是一个比喻,小胳膊小腿,谁稀罕打你。”
“你不这样想怎么会做出这样比喻?!”
“……好吧,你说的对。”
这一次禅院甚尔终是败给了胡搅蛮缠的纱和。
但还没等纱和稍微得寸进尺一下,甚尔就扶着她的左肩将她推出了门。
“话说完了就赶紧练习吧。”
他将一把不知从哪找来的木剑扔给了她,然后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根短短的枯树枝,向一脸懵逼的纱和微抬下颌。
“喏,近期目标,拿木剑打中我就可以了。”
“欸,不是,为什么我要拿木剑打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当然是教你,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所以我会教你一些……体术,等你能勉强自保我就离开。”
说这些话的时候甚尔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冷淡,但纱和却莫名觉得这些话就是他的想法。
‘公平’交换,拒绝和他人过多的纠缠。
果然,还是禅院家一脉相承的观点。
“不用了,我有裕枝子这个老师了,她教的很好。”纱和摇摇头将手里的木剑放了下去。
对面的甚尔嗤笑一声,凉凉道:“是啊,照她那种狠不下心又摸不着点的教法,你学几年都还是那个在巷子里被咒灵追着跑的菜鸡。”
纱和气愤抬头,纱和回想记忆,纱和郁闷垂头。
她不得不承认,禅院甚尔说的是事实,如果真的要在这个世界里待两年,她可能还要自己偷跑,毕竟她可不觉得游戏能拖甚尔老爹两年。
也就是说不管后面逃跑也好,在这个咒灵横生的世界里独自生活也好,她确实需要具备一定的实力。
纠结了一会后的纱和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她瞥了瞥对面正望着一边出神的甚尔嗫喏道。
“那今天能不能请个假。”
看着甚尔抬眼看过来,她连忙补充道:“我昨天没有休息,很困,右手也很痛。”
出人意料的,少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树枝背着身离开了。
“一星期,一星期之后在你原来练习的那个地方见。”
“哦,知道了。”
“等等!喂,等等!你还没有把牌子还给我!”
纱和连忙追了上去,但此时的甚尔已经半个身子越过了围墙,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抓着围墙边枝繁叶茂的树干,正要往下翻。
闻言看着气喘吁吁追到墙边的纱和居高临下道:“那个牌子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没有回来。”
纱和气结,仰头道:“我没有回去的话,你是自己飞过到医馆的吗?快给我拿过来,补办很麻烦的!”
深秋如火的枫叶中,一袭灰黑色和服的甚尔颇为刺眼,然而比这更加格格不入的是他的碧绿色眼眸。
那被纱和曾评为苔藓一样肮脏灰暗的深绿,在火红枫叶的映衬下第一次显现出了少年般的灵动——像碧色的溪流。
笑意自那双碧色的池水中如惊鱼般一闪而过,晃花了纱和的眼。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灰黑色的身影就隐在了墙头那边,散漫的声线自墙外传来。
“我没有亲眼看见,那就是不算。”
“……岂可修,禅院甚尔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