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保安公寓,我把车停妥。
白莎向公寓外表看看说:“两个靠薪水过活的上班女人,住这种地方,满奢侈的。”白莎爬出车来,我们走进房子,来到二八三室门口。
很幸运,尹瑟芬在家。
“哈啰,唐诺。怎么又回来了?”她甜甜地说,把目光看向柯白莎。
我说:“尹小组,我来介绍我的合伙人,柯白莎。她要和你说几句话。”
白莎什么也不说。她只是把她向旁边一推,自己向里面走,瑟芬只好靠向墙以免跌倒。
白莎进入起居室,环视一下,转身问我:“要说什么?”
我说:“我要知道杜美丽的一切。”
尹瑟芬有点慌乱。她说:“知道的,今天早上都告诉你了,唐诺。”
“依我看来,杜美丽是个值得尊敬的女人,辛苦工作为的是抚养有病的母亲。再说,我反对你们这样侵入私人的住宅。”
“反对个屁!”白莎说:“想用你说的理由来骗专业的侦探,可以说门也没有。”
“你什么意思?”瑟芬说。
“说什么可怜的小女子,赚钱养老母。”白莎说:“看看这个窝……要钞票的。世界上随便哪两个护士也养不起这个窝,尤其是还要养个有病的老母。”
“杜美丽的卧室是哪一间?”
尹瑟芬吓得开不出口来,她只是指一指一个门。
“那么,这一间一定是你的啰?”白莎说。
“是的。”
白莎开始走向瑟芬的卧房。
“不可以,你不可以!”尹瑟芬说。
白莎继续向前走。
尹瑟芬跑向前抓住白莎的手,用力拖曳。
白莎把手一甩,把尹瑟芬甩过半边房间。
白莎推门进她卧房,开始看她的壁柜。瑟芬跟进来。“这些男人衣服是谁的?”白莎问。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我要叫警察了。”
白莎从架子上取下两套衣服,丢在床上,看里面口袋上裁缝店的牌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衬衣,看袋口上绣的一个“C”字。
“你跟这家伙不错。”白莎说。
“是我的表哥。”尹瑟芬反抗地说:“他每次出外旅行都把东西寄我这里。”
白莎巡视了一下,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又走进杜美丽的卧室,巡视一圈后走回尹瑟芬的卧室来。
“你们是什么意思?”白莎问。
“什么我们是什么意思?”
“偷窃爱克斯光片子。”
“她没有偷窃爱克斯光片子!”瑟芬说:“我告诉过他是那个督导。”
“这个姓杜的女人,有男朋友吗?”白莎问。
“没有,真的没有!”
“乱讲。”白莎说,又转向我说:“有人在大大津贴她是绝对的。”
尹瑟芬说:“我不知道你们这样对我应该如何交代,但是我会去看我的律师。我相信我可以请他们吊销你们执照。你们根本没有权利可以冲进来搜索我的房子。”
白莎说:“没有错,亲爱的。你现在就可以报警。可能警察也满有兴趣知道这位神秘的表兄是什么人,我们大家来看看他有没有太太。”
白莎走回床边,用专家的样子检查起男人上衣来。
“这里有个洗衣店暗号,唐诺,记下来。C四三六三一二八。”
“好了。”白莎转身走向门口:“我想这里已经没什么好查了。这两个女人都有人照顾得不错在那里。”
尹瑟芬开始哭泣。
“你不能拿这个出来做证据,”她说:“请你不要拿这个出来做证据,那洗衣店……那……”
“当然,当然,”白莎安抚地说:“我们除非必要,不会去打扰你的表哥的。你不给我们找麻烦,我们也不添你麻烦。”
白莎经过客厅,开门来到走道。我跟她走出来。
在走道里,我说:“白莎,你太冒险了。你根本没有权利走进她卧室去。”
“不谈了。”她说:“这些女人催眠你。但是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们是什么货。可惜我没机会见一下杜美丽。杜美丽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唐诺?”
我们进入电梯。我说:“她是个温柔、自制,像唱诗班里唱圣诗的女孩子。她不懂得用‘性’。”
“嘿!”白莎说:“她要是不用‘性’,就得拚老命卖爱克斯光片。你看她也许穿得简单朴素,她衣帽间里挂的却都是好东西。”
“你也千万别因为尹瑟芬有男朋友付房租,因为她和杜美丽很更好,以为她肯和美丽分享。”
我们到达底楼,白莎大步走向车子,挤进去,碰上车门,我看车窗……还好玻璃没有破。
“老天,”她抱怨道:“唐诺,你不必浪费我这时间的。你第一眼就该看出她们这种假装的样子。有病的妈妈!妈妈个鬼!”
我送白莎到她公寓,自己去果豪明的家。
我把车停在宽阔车道的一侧,预留给后来车通得过的宽度,走上阶梯来到正门口。
手还没有按上门铃,果豪明就把门打开了。
“请进,唐诺。”他热情地欢迎着:“我一个下午就是想找到你。”
“我知道。”我说:“不过你说过,我们工作算是完毕了。昨天晚上开始由你接手,所以我没有和你联络……”
“是我错了,唐诺。”他说:“我承认是我错了。”
我跟他进入起居室。“好吧,”我说:“怎么回事?”
“我收到亚利桑纳的报告。”他说。
“你还是派了一个代表下去?”我问。
“我没有。”他说:“我接到一个电话。从这电话我得到一个结论,这个时候要是派个人下去试着妥协,可能结果会更坏。”
“为什么?”
“我突然发现,假如一个人很聪明的想出了一个骗人的办法,两、三次后,可能就不灵了。”
我不吭气,等他说下去。
“请坐,赖,不要客气。来杯饮料如何?威士忌苏打?波旁加七喜?”
“我现在这样很好。”我告诉他:“可能我们自由谈话的时间不多,现在应该趁机好好谈一下。”
“是的,不错。”果豪明说:“说得对。”
“我来把情况说给你听,赖。这种强迫中奖的方式非常有用,我们已经上法庭胜诉的有两例,私下妥协我们有利的有三例。当然,我说派女人去亲近他对公司是不利的。
“但是这还是个好主意。我们让受伤的人以为他得到两个星期免费渡假的奖品。我们送他去孤岗山休闲牧场。他到了那里,见到那里的设备,他开始享受生活。当然休闲牧场对受伤的人需要的休息,正好是相反的。
“没多久,我们就有了他的影片,他会挥动高尔夫球杆,会从高跳台跳水,扭着头看四周的美女或是看我们安排的作业员。费桃蕾是专家,她可以叫任何男人用手走路。
“但是,弄上法庭的两个案子,一定是泄露了我们的天机。那个鬼律师莫亚律一定悟出了我们强迫中奖的办法,也探出了孤岗山休闲牧场这一套。
“所以莫亚律这次亲自出马了。从幕后到幕前了。”
我问:“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我相信罗汉曼始终和他合作在一起,目的是要我们落入他们的陷阱。”
“今天早上怎么样?”我问。
“莫亚律现在在休闲牧场。他已经知道干家发生的谋杀案了。”
“怎么会呢?”我问。
“简单之极。”果豪明说:“莫律师决心出马时,他要和干福力谈一谈。
“他显然命令他自己经常雇用的侦探社,来处理这件事。侦探社开始介入,当然立即发现了我们昨天进入的尴尬场面。莫律师还会不知道吗?
“莫律师知道这一点已经够了。油在火里,王牌都在他手里。天知道,我们要花多少钱,他才肯放我们过关。”
我说:“我能不能问你,你为什么不派你的调停人下去,试试看,要付多少钱。”
“你可以问,”他说:“但是我回答起来窘了一点。莫亚律在以前另外一件案子中见过我们的调停人。我们的调停人不够他看的。”
“现在该怎么办?”
“我要你回牧场去。我已经开好了四张即期支票,每一张两万五千,总数十万元。我要你去替我办妥协。”
“你愿意出那么高代价?”
“必要的话我愿意出那么多。而且我想少了不见得行得通。”
我说:“这个律师……莫亚律,好像吃定了你们。他老嬴你们?”
“他聪明、能干。是的,老嬴我们。”
“你想他会不会用假的爱克斯光照片?”
“我不敢提这一点。”
“你宁愿付那么大价钱来和他妥协?”
“我要早日把这件案子解决。投保人现在涉及了刑事案,我们一点也没有机会推一点车祸责任给罗汉曼。一上法庭,对方要求多少,除了照付,没办法减少呀。”
“连你们训练有素的调停人都无法对付莫亚律,你怎么会想到我能够应付得了呢?”我问。
“因为,”果豪明说:“我对你详细研究过。”
“怎么说?”
“今天下午,我约你的秘书出来过。我曾和她详谈很久。反正这件事你早晚会知道的,我倒不如先告诉你。
“虽然昨天晚上我那么无礼,叫你们离开这件案子。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放弃,还在进行。
“她告诉我,你查到一个护士曾经偷了几张爱克斯光照片。你正在继续收集资料。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唐诺。假如你能够证明,这一个莫亚律,做过什么不法的事,例如弄一张假的爱克斯光照片上法庭作证,我们会给你一笔最大最大的奖金……你一生从未得过那么多的奖金。我说‘我们’会给你奖金,是指我国西部所有保险公司,会联合起来给你一笔慷慨的奖金,而且会抛给你们公司做不完的工作。
“卜小姐告诉我很多令人惊骇的冒险故事,都是你以往的成就,我想你一定非常聪明能干,可以……”
起居室门打开,果太太大步走进来。我一跳站起来说:“果太太,你好。”
“你好,赖先生。”她说,向起居室四周一看,又道:“你的秘书呢?”
我对她的问题,礼貌地表示一下惊奇,说道:“可能在家里吧。今天我有自己的车可代步了。昨天我是因为从德州飞回来,所以才要她接我。”
“喔,”她说:“你的案子,办怎么样了?”
我笑笑:“这问题要由果先生来回答了。他是老板,我只是伙计。”
“你是好伙计。”果说:“你的工作做得好极了。
“这信封里面是我刚才说过的文件。另外有一张完全放弃告诉权利的合约。我要你第一班飞机回去……|你知道,回去给我好好处理事情。”
“回哪里去?”果太太问。
“达拉斯。”我理所当然地回答。
“有足够的开支款吗?”果豪明问。
“有。”
“走吧,一切由你来作主。没人限制你。”
“妥协的话,最多用到你刚才说的数目,是吗?”
“你认为有必要,可以作主加上去。”
“我会找班飞机,很快回到那里,立即展开工作。”
“不要忘了和我保持联络。”
“会的。”
我们两个握手。
果太太给我一个高兴的笑容:“赖先生,我丈夫不应该迫你这样晚还要工作的。”
“喔,我们的工作就这么回事。”我告诉她。
“你是为自己工作,还是别有合伙人?”
“我有一个合伙人。”我说:“管内部工作。”
果豪明说:“是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
“柯先生怎样一个人呢?”她问。
“是柯太太。”
立即她的嘴唇闭成薄薄的,没有笑容。
“柯白莎,六十多了。”我解释道:“她,一百六十五磅,像一个带刺的铁丝网,又硬又壮。她管内部工作,我冲锋陷阵在外面跑。”
果太太又笑了:“这种合伙生意好像不容易维持。”
“容易。”我告诉她:“有的时候碰到轻浮一点的女人,我简直没有办法应付,而白莎,在十秒钟之内能办的,你绝对不会相信。”
果太太这次真的是笑了:“原来配得这样巧妙。我很高兴我先生雇用了你们这个公司。
“一般人不了解,我先生很容易上女人当。其实只要有三分姿色的给他上点劲,他都会跟着她转。
“我时常警告我先生,别人是有心占他便宜的,有的根本就是吸血的捞女。豪明总认为我又多嘴又多疑。”
“不会的,亲爱的。”果先生赶快说。
“我想,世界上多几个柯白莎来对付这些女人,就好了。”果太太对我说。
“是的。柯白莎出马的时候,真是世界奇观。”我说。
“她是怎样做法的?”
“喔。”我说:“很粗野的,有的时候可以说是俗不可耐的。她告诉这些女孩子,现在要对付的是另外一个女人;眼泪和大腿是没有用的。然后她上去揍她们,谁要反抗的话,白莎会把她们牙齿也摇下来。做这种对付吸血捞女的工作时,白莎可不是淑女。她用的字汇会吓你一跳,果太太。”
果太太的眼睛闪烁着亮光。“豪明,”她谴责地说:“你没有告诉我这样有意思的一位太太。你用这一家私家侦探工作多久啦?”
“这还是给他们的第一件案子。”果豪明说:“我们正在加强彼此的认识。”
“那太好了。”果太太说:“听起来大家合作很有前途喔,我不该参加你们公事讨论的,我还有事做。”
她和我握手,给我由衷的笑容,离开起居室。
果豪明看着我说:“我想卜爱茜是对的,唐诺。”
“你什么意思?”
“你真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他说:“现在,你给我去那边,把罗汉曼的案子结了。能省多少就省多少,但不要因为省钱影响结案。结案最重要。交给你去办。”
“好,我走了。”我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