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但柳飞云此刻的心情却很不平静。千辛万苦找到的蛛丝马迹即将功亏一篑,他的信心跌至冰点。
除了段新宇以外,Johnson似乎与林泉夫妇并没有任何联系,而张助理与Johnson也只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如果凶手是段新宇,那么他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和机会,别墅里必定有他的同伴,可这个人是谁呢?
张警官正忙着给他的同事打电话,询问其他方面调查的结果,看到他眉头紧锁的样子,估计电话那端也没有丝毫的进展。柳飞云静静地走到门外,推开房门,一股干燥闷热的空气扑面而至,外面连一丝风都没有,地面上的热气向上空徐徐飘散,几乎令人无法呼吸,柳飞云像是走进了桑拿室。
由于临近郊区旷野,不远处传来了阵阵蛙叫,此起彼伏,久久不息,想是附近有个水塘,此时一定有许多人坐在池边纳凉,大人们在聊天,孩子们在嬉闹,宠物们在追逐,那里必定是一个心旷神怡、无忧无虑的场景。
可惜,柳飞云没有如此良好的心境。他仿佛是走进了一条没有尽头大道,又像是坠入了一口漆黑的深井中。困惑与彷徨交织着,无助与绝望纠缠着。
他该怎么办?没有人知道。
冷静,他尽量保持冷静,他需要重新梳理思路。假如凶手只有段新宇一人,他能不能行凶?答案是——不能。
Johnson消失的时候只有他和白秀清在二楼,即使白秀清睡着了,他也不太可能将Johnson的尸体搬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其背到别墅外。还有小贾的意外死亡,他也许有时机杀害小贾,但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们之间相差二十岁有余,并且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圈子里,除非——
有另一个凶手混在别墅中!他与段新宇并不相识,他们有各自的目标!
不知是天太热还是心太冷,柳飞云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汗水像胶水一样贴在脸上,又麻又痒。
段新宇绝不可能独自杀害Johnson,如果另一个凶手存在,他也同样不能得手。这样想来杀害小贾反倒是容易得多,而且每个人都有机会,不过那张神秘的纸条又是怎么回事?写纸条的人是谁?
写纸条的人要告诉我什么?他要告诉我谁是杀人凶手,还是他本人就是凶手?
如果他是善意的,为什么要约我去书房?他直接到我的房间里来告诉我不是更为妥当吗?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他是不是小贾?
如果他是小贾,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清了,小贾在无意中看到了凶手,而凶手也知道自己被发现,所以他只有选择铤而走险杀人灭口了。小贾想约我到书房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可惜,凶手捷足先登,小贾永远没有机会说出藏在他心里的秘密了。
如果写纸条的人不是小贾而是凶手,也许会有两种可能:其一,凶手捏造出其他人的作案动机与过程,用意在于转移视线引我走入歧途,在别墅中制造混乱,凶手得到喘息的时间甚至可以逍遥法外,露台通道中的“骆驼”烟盒就是凶手试图嫁祸李晓峰伎俩;其二,凶手想在书房里谋害我,认为我迟早能找出真相,与其最终被我查出来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我虽然有些冒险,但总比伏法要好得多。
不过,这两种假设能否成立?值得怀疑。
嫁祸他人这种手段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必须具备足够的依据我才会相信,这一点谈何容易,至目前为止,有谁能说清Johnson是怎样从别墅里凭空消失的?如果不能自圆其说,凶手会自露马脚,得不偿失。从作案的手段来看,凶手一定是进行了缜密的筹划,他恐怕不会因为一个变化而轻易地改变对全局的掌控。所以,第一种可能只存在于理论上,凶手不可能做出如此轻率的举动。
凶手想在书房里谋害我?这种可能性同样经不起推敲,当时我只是努力寻找Johnson的下落,但并没有任何发现,凶手在这时候谋害我毫无道理,而且他必须考虑到李晓峰的存在。
如果这两种假设都不成立,那么写纸条的人必定就是小贾。
小贾无意中看到了凶手,他很害怕,经过权衡,他决定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也许之前那个敲门人就是小贾,就在我打开房门之前,凶手发现了他,于是,他被迫下楼。被凶手发现后他更加恐慌,他迫切地希望与我见面,所以,他使用了纸条,小贾没想到的是,这张纸条要了他的命,因为凶手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小贾毕竟年轻,如果他换一种方式告诉我,或许他年轻的生命就可以保住。
小贾的面容忽然浮现在柳飞云的眼前,但只是一瞬,即刻就像流星一样消失在天空中。柳飞云惋惜的叹了口气,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凋零。可以想象出他的父母是何等的悲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可恶的凶手,我一定要让你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柳飞云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他仰望天穹,朦胧的月光轻飘飘地洒向大地,闪亮的点点星光像珍珠一般镶嵌在她的周围。在同一片天空下,别墅里的情景如何呢?凶手在想些什么?他是否在忏悔?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犹如柳飞云此时的心境,他继续思索着:假定段新宇就是凶手,他的同伴到底是谁?
Johnson失踪的时候除了段新宇在二楼外,还有一个人——
白秀清。
尽管柳飞云不愿相信,但白秀清依然是头号嫌疑人。
首先,他有明显的作案动机。因为Johnson,白秀清失去了一手创办的公司,白秀清为此仇杀Johnson虽然听上去有些勉强,但不得不说这个理由也可以成立。
其次,白秀清具备作案时间。院门有可能是他打开的,因为他在头一天下午曾经进过书房,他可以拿走蒋师傅外衣里的钥匙,然后从窗户跳出去从容地打开院门。Johnson消失的时候他恰好和段新宇同在二楼,他完全可以与段新宇共同作案,更重要的是,Johnson的尸体就藏在他们的房间里。如果段新宇有同犯的话,那一定就是白秀清。
还有一点,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在别墅不远处的抛尸现场发现了白秀清的扣子,这是铁的证据,这枚扣子证明了白秀清去过那里,他在抛尸过程中不慎掉下的证物,这也是张警官认定他是凶手的重要原因。
从各个方面看,凶手或者说帮凶非白秀清莫属。
不过,很多事情都具有两面性,柳飞云始终不相信他就是凶手。
白秀清确实存在作案时间,他可以窃取钥匙打开院门,也可以协同段新宇谋害Johnson,从理论上讲,别墅里发生的一切都对白秀清不利。但,理论毕竟不是现实,两个凶犯会前后进入书房,然后又同时留在案发现场?
这一点完全不符合逻辑,如果两个凶犯选择在一个公开的场所行凶的话,他们一定会互相掩护,相互证明对方的清白,这几乎是一个常识。而段新宇和白秀清却反其道行之,他们毫不避讳地留在最不该待的地方,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向警方投降,不攻自破。
抛尸现场发现的纽扣虽然是个佐证,但那不是决定性的证据。这枚扣子也许是凶手嫁祸于人的手段,段新宇可以趁白秀清睡觉之际取走扣子,然后放置于案发现场,以便引开警方的侦破方向。
柳飞云思来想去,他越来越坚定地认为白秀清不是本案的凶手。
问题是:段新宇不可能独立作案,他的同伴是谁呢?
是张助理吗?
除了白秀清之外,张助理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
Johnson与张助理之间的关系令人生疑,Johnson就职的那家公司是著名的跨国企业,而他又是这家企业的首席代表,按常理,Johnson的助手应该是一名资深的业务骨干而且在各方面都能独当一面的精英才对,但事实恰恰相反,张助理不仅不是骨干、不是精英,他甚至没在广告圈里干过一天!张助理在跟随Johnson的几个月中,错误不断、问题重重,身边的同事抱怨多多,这在外资企业中是十分罕见的现象。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而Johnson偏偏愿意使用不入门的张助理,实在令人费解。
Johnson与张助理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亲戚吗?Johnson久居海外,张助理生长于内地,他们似乎不会有血缘关系,如果两个人真是有某种关系,张警官会第一个查出来。还有一点可以否定他们是亲戚关系,据Johnson的同事说,Johnson已经计划着辞退张助理,如果张助理凭借血缘关系谋求到这份工作,几个月后Johnson不满意他的工作表现,那么,为什么Johnson不让张助理体面的辞职,而是选择无情的辞退呢?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家族关系,那Johnson为什么使要用张助理呢?他俩一定会有某种关联,究竟是什么?
柳飞云实在想不通这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他坐在台阶上继续往下想。
张助理可能就是段新宇的同伴,因为他撒了谎。
或许有人早已习惯了说谎,他们说假话时就像说真话一样地流利、坦然。每一句谎话的背后都其独特的用意,没有人愿意说毫无意义的谎话,但张助理不同,他的谎言毫无意义——
他说Johnson的酒量有限。
然而事实刚好相反,这一点白秀清和Smith已经证明过了。
张助理为什么要撒谎?这个毫无理由的谎言究竟要掩盖什么?假如Johnson处于醉酒状态,这对于凶手来讲无疑是个好消息,被害人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和能力,凶手可以从容地将其杀害。
所以Johnson必须喝醉,这是谋杀计划中的第一步。但是张助理为什么要撒谎呢?因为是他将Johnson灌醉,他要掩护自己,只好说Johnson的酒量不济,没想到弄巧成拙,这句画蛇添足的谎言成为了他最大的破绽。
有时候绝顶聪明的人反而很难成功,为何?因为他们通常会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这就是过犹不及的道理。
张助理的任务仅仅是将Johnson灌醉吗?柳飞云仔细回忆着那天晚上的细节:我和李晓峰敲1号房门时,Johnson还在里面,那个时间张助理在楼下,并且一直没有上楼,他显然与Johnson的失踪无关,换句话说,他并没有参与谋害Johnson的行动。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张助理没有参与,白秀清不可能是同犯,仅凭段新宇一人无法完成这复杂诡异的谋杀计划。
柳飞云觉得头皮发麻,好似有千万个小虫在头上蠕动。
是林泉夫妇吗?
Johnson失踪的时候他俩在一楼大厅,随后在寻找Johnson的行动中他们也很积极配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们认识Johnson的迹象,虽然他们各自的生意做得如履薄冰,但这和本案无关。
原本想从这几个人的户籍中找到某种联系,然而刚才张警官已经否定了这个猜测,是死路一条。
在这两天的相处中,林泉夫妇有没有异常的表现?好像没有。坦率讲,他们最不可能是凶手。虽然柳飞云一直对他们有所怀疑,但从表面上看,这对夫妻无懈可击。
不对!他们也并非完美无缺。
衣服!
Johnson失踪后,夫妻俩都换过衣服的人。短途旅游为何要频繁换洗衣服?有洁癖吗?似乎有些过度。这里面定有蹊跷。
他们究竟要掩饰什么?
柳飞云想不通,衣服与凶杀案之间有什么联系?
从作案动机到作案过程,林泉夫妇没有理由受到怀疑。柳飞云对他们的怀疑也只是感觉,缺乏真凭实据。
那么,谁是段新宇的同伙?是蒋师傅吗?
想到这里,柳飞云下意识地摇摇头,真是病急乱投医。一个上岁数的退休老人怎会认识Johnson和段新宇?
思路受阻,柳飞云不得不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还有一个凶手潜伏在别墅里。
在我们未到之前,院门是敞开的,别墅里只有老眼昏花的蒋师傅和准备茶点的小贾,在这时候,凶手偷偷进入别墅并不是没有可能。
Johnson和张助理在院子里喝酒,他们没有发现凶手,之后蒋师傅带领我们参观别墅时,也没有看到凶手。他当时躲在哪呢?露台里中通道或者屋顶,也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躲避客人们的目光。
于是,在我们到达别墅的那一刻起,谋杀计划已经开始。
第一步,张助理利用某种手段令Johnson醉酒(也许只是巧合,张助理不是同犯)。第二步,段新宇走进书房拿到蒋师傅外衣兜里的钥匙,然后他从窗户跳出去打开院门。第三步,段新宇若无其事地从书房里走出来,进厨房拿了几瓶啤酒,顺便邀白秀清上楼喝酒。为什么要叫上白秀清,也许段新宇需要一个人证,或者一个被嫁祸的人。
段新宇和另一个凶手可能有个时间上的默契,在某个时间他与凶手在走廊里会面,然后他们敲开1号房间的门,将酩酊大醉的Johnson勒死,最后把尸体拖入4号房,段新宇的床下。
这个假设中出现了两个新问题:第一,如果Johnson一切正常,他一定会在大厅里聊天,或者把我叫到房间里谈日后的合作,若是如此,段新宇完全没有机会下手。所以Johnson的醉酒是行凶计划的关键,也就是说,张助理必是同谋;第二,将Johnson的尸体拖入4号房,那时白秀清在干吗?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段新宇和一个陌生人拖着一具死尸进屋吧,当然,段新宇也不可能当着白秀清的面将尸体拖进房间。
答案只有一个:Johnson的尸体并没有拖进4号房间,而是塞进了露台中的通道。段新宇床下的呕吐物是他故意放进去的,目的是陷害白秀清。
这个推测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段新宇或者那个凶手来过这栋别墅,知道露台上有条通向屋顶的通道。
柳飞云接着往下想:在发现Johnson失踪后,段新宇也加入了搜寻队伍,当然他知道一定是没有结果的寻找。在一番辛苦地搜寻后,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待白秀清熟睡后,段新宇悄悄离开了房间,他与藏在露台里的凶手一起将Johnson的尸体抬下楼。就在这时,我无意中拨通了Johnson口袋里的电话,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是何等的恐怖,死人的电话突然响了。于是,他们心惊胆战地将尸体抬回到原处,匆忙间,手机掉到了楼梯口。然后就出现了李晓峰检到电话的那一幕。
在那之后我去了书房,段新宇和凶手重新将尸体抬出别墅,在抛尸的地点留下了白秀清的扣子。白秀清一直在睡觉,拿到他的扣子并非难事。
抛尸完毕后,凶手并没有返回,他的车可能藏在树林里。在段新宇回到别墅时我刚好从书房里出来,那个黑影就是他,因为我们之间有段距离,所以当我追到二楼时只听见了关门声。
一个完美的密室谋杀就是这样完成的。不过有一个情况出乎段新宇的意料——
小贾的出现。
小贾的慌乱和无措引起了段新宇的怀疑,他万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谋杀计划居然被人无意中发现了。于是,他暗中观察小贾,他发现小贾竟然上楼敲2号房门,想将真相告诉我,段新宇当机立断从房间里走出来,小贾看到他后自然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段新宇立刻回到房间,这就是我打开门后看见对面走廊的声控灯还亮着的原因。
至此为止,段新宇决定杀人灭口,他在午餐后的某个时间害死了小贾,然后他趁我和李晓峰去书房的时间将小贾的尸体放进了2号房的衣柜里,为了更加谨慎,他将李哓峰的烟盒放到了露台的通道里,这是嫁祸他人的第二个目标。
想到这里,柳飞云猛然从台阶上站起来,他顾不上拍去身上的尘土,像箭一样冲向屋内,他要把真相告诉张警官。
张警官坐在电脑前查看各个文档,他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柳飞云,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事。柳飞云便将刚才推测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警官,后者拿出笔记本耐心地听着,不时做一下纪录。
随后是一阵沉默,张警官说:“这个可能性我已经想到了,留在别墅里的同事对蒋师傅做了详细的笔录,在你们未到别墅之前,院门一直是锁着的,蒋师傅出去接你们的时候,小贾在大厅里,也就是说另一个凶手潜入别墅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张警官简短的话击碎了柳飞云的推测。
柳飞云没再说什么,他打手势让张警官继续他未完的工作,自己无意识地走进里面的工作室。柳飞云现在的脑子很乱,他感觉已经接近了真相,可他搞不清究竟该从哪里入手,谁才是主攻方向。
这间工作室很大,地上铺装着专业滑轨,几台摄像机正对着背景墙,从墙面上到屋顶遍布着各种各样的灯具,估计拍摄电影也不过如此。摄影师和助理坐在背景墙的前面。
两个人看到他后立刻站了起来,柳飞云摆摆手,让他们坐下,客气地说:“平时订单多不多?”
摄影师回答:“不算多,不过公司就我们两个人干活,有时候也得加班。”
柳飞云问:“客户都是Johnson联系的?”
摄影师道:“都是Johnson的老客户,我在交片子的时候能与他们接触,不过对方验收的人基本上不是负责人。”
柳飞云点点头,又问:“除了些拍广告片外,平面做不做?”
摄影师道:“平面的利润太低,我们基本不做,即使做也是纯帮忙,不收费用。”
柳飞云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们不外拍吗?”
“偶尔外拍,那些客户都是Johnson的朋友。”摄影师回答。
柳飞云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办公大厅,张警官坐在沙发上查阅着客户资料,看样子他没找到新的线索。
柳飞云从墙角的饮水机里给张警官倒了杯冰水,张警官并没有抬头,手上的纸张沙沙作响。
“是不是失去信心?”柳飞云心里所想居然被他看透了。
“如果这样查下去,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结果。”柳飞云从兜里拿出烟盒,“从现在看Johnson开办公司与他的死亡似乎没什么关系。”
张警官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抬头看着柳飞云。“这里肯定是一条线索。”张警官肯定地说,“也许我们之前漏掉了一些细节。”
柳飞云低头想了一会,说:“就连潜在的线索我们都找到了,不可能漏掉什么,我想是不是调查的方向错了,凶手另有其人?”
“不,凶手就在别墅里。”张警官坚定地说,“广告片里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张警官走到桌旁,轻轻地拍了拍柳飞云的肩膀,说:“我以前遇到的很多案子都有一筹莫展毫无头绪的时候,但只要坚持,一定会找到新的线索,也许正是这条线索为你引出最终的真相。办案如此,人生也是如此,一切贵在坚持。”
的确,坚持未必能够成功,但不坚持必定失败。
柳飞云明白对方的意思,他猛然掐灭了烟头,然后埋头在电脑里寻找着可能会派上用场的图片。
时间在无声地流逝着,张警官翻看着笔记本,柳飞云拨动着鼠标。
大院很静。也很闷。干燥的空气好像凝固在一起,似乎用一根火柴就可以将它点燃,燃烧起整个夜空。然而,火柴在哪里?答案又在哪里?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些挫折。其实,只要你咬咬牙,一切都会过去。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扣,也从没有打不开的锁。
柳飞云能不能闯过眼前的难关?答案是:能。柳飞云发现了线索。一个足以解开谜底的关键线索!
柳飞云对张警官说:“你来看这张图片,眼熟吗?”
张警官久久地盯住电脑屏幕,说:“我们今天好像去过这里。”
“我们的确去过,因为这里是林梅的健身中心。”柳飞云直截了当地说,言语中蕴藏着兴奋之情。
张警官面带笑容说:“Johnson的公司里居然有林梅健身中心的图片,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张警官把那位摄影师叫过来,问他电脑里的图片是怎么回事,摄影师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说这家健身中心在国展附近,Johnson年初前让他去拍一组反转片,洗出来的片子已经交给Johnson了,为了防止丢失或损坏,他将照完的片子扫描进电脑里,这是摄影师平时养成的习惯。
“你见到这家健身中心的老板了?”张警官问。
“没有,是一个姓张的领班接待的我。”
张警官继续问:“Johnson没对你说为什么要拍这组照片?”
“健身中心要制作一本宣传画册。对方很客气,完事还请我打了几局羽毛球。”
“哦?”张警官有点意外,“他们付完款还请你打球?”
“不,我的图片是免费的,他们可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也没什么,底片和路费都是老板的,与我没半点关系……”摄影师说。
“你先等等。”张警官打断了他的话,“图片为什么是免费的?”
摄影师说:“我不知道,不过听那个领班说他们老板和Johnson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且关系相当不错。”
张警官似乎微微地点了点下头,他让摄影师留下联系电话和地址,对他说近几天不要关机。
摄影师离开后,张警官对旁边一直在静静聆听的柳飞云说:“你怎么看?”
柳飞云简短地说:“有人在撒谎。”
张警官说:“去健身中心。”
在驶向健身房的途中,局里鉴定科通知张警官,Johnson在美国那张照片的鉴定结果,旋转木马的中轴圆形镜子里,手拿照相机的人是段新宇前妻。
张警官告诉柳飞云这个消息,两个人会心地笑了笑。
由于天气闷热,街上散步的人很多,大家拿着扇子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悠闲地交流着各类奇闻逸事。空驶的的士在道路上毫无目的地穿梭着,司机们疲惫地环视四周,期望着下一个打车人能早早出现。草坪里不时传出几声狗叫和狗主人的训斥声,在狗的世界里它们有时天生就是敌人,一见面就会进行殊死搏斗,狗的主人通常会很奇怪,它们之间本没有冤仇,其实,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
健身中心灯火通明,墙上的电视里那位健身小姐还在激情四溢地迈着热辣的舞步。张警官与柳飞云走进大门,接待小姐热情相迎,张警官向她描述了下午那位服务生的相貌,让接待小姐立即将他找来。
没过多久,那位服务生一脸苍白的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进了旁边的接待室,张警官回手把门关上,然后冷峻地盯着服务生的脸,对方显然很不自在,他没有勇气与警察对视,在不经意间,他微微垂下头。
张警官终于发问了:“你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了?”
服务生回答的声音很低:“一年多吧。”
“算是老员工了。”张警官话题忽然一转,“你下午没说实话。”
服务生一惊,连忙解释说:“我说得都是实情。”
“实情?”张警官冷冷地说,“你下午说不认识Johnson,也不知道他,对吧?”
服务生倔强地回答:“是我说的,我本来就不认识他。”
张警官加重了语气说:“几个月前Johnson公司的一个摄影师免费给你们拍了一组照片,这事怎么解释?”
服务生忽然语塞,像被一个不明物堵住了喉咙,面颊有些发红,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张警官用同样的声调接着说:“这是一宗凶手案,你知道知情不报和包庇犯罪是什么罪过吗?”
服务生彻底低下头,一言不发。
柳飞云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千万别做傻事,其实很多情况我们都已经很清楚了。”
说完,柳飞云离开了房间,对于问话,张警官比自己更有经验。他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与一位工作人员闲谈。大约十五分钟后,张警官从房间里走出来,柳飞云知道他已经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离开健身中心,张警官坐在警车里说:“幸亏那个服务生还算是老实本分之人,否则的话恐怕得审讯一夜。”
柳飞云点头同意,他此时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就在这时,张警官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位警员的调查结果,Johnson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林泉的亲戚,注册资金是现金而非实物。
张警官说:“看来可以结案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柳飞云说:“行凶的过程我还差一个环节没想清楚,不过答案就在别墅里。”
警车一路向别墅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