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匣子霎时盖上了,马斯特斯恢复了冷静。弗兰西丝·盖尔扬着下巴,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扫过。虽然她貌似准备道歉,神态中却仍带有一丝轻蔑,又或许是尴尬。今天她看上去老了许多,苍白了许多;奇怪的是,还令人觉得她更虚张声势了——可能是那顶斜戴的蓝色帽子产生的效果。
“我可不希望这又是一场逼供,”她冷冷地说,“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你承诺过要秉公办事,马斯特斯先生。我父亲说你——”她责难地看着H.M.,“——会秉公办事的。他——他会为我请来一大群律师什么的。但我可受不了。趁他们还在吵吵闹闹的时候,我就从家里溜了出来。”
“我多少也猜到伯奇会让你来找我,”不知为何,在她的注视下,H.M.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但如果你愿意忘记一些事情……”
“你真是一头畜生,你们全是。”盖尔小姐说,“但我会把你们想知道的全倒出来,如果你们非知道不可的话。”
“哎,小姐,别怪我多嘴,这就对了!”马斯特斯大声喝彩,热心得有点做作。他忙不迭地拉过一把椅子,同时又若无其事地从衣袋里掏出珍妮特·德温特的烟盒。“抱歉让你久等了,但也请你理解我们的难处。”他递过烟盒,“来根烟,小姐?”
她冷冷地打量着烟盒,却渐渐脸红了。
“噢,这就是你在可怜的万斯尸体下找到的烟盒,是吗?”
“正中红心,孩子,”H.M.慵懒地点评道,“今天你在女人们面前可吃了不少亏啊。”
“小姐,容我请教,”马斯特斯犹作困兽之斗,“你是怎么知道的?昨天我没向你透露任何案情,今天早上的报纸上也没有刊载现场勘验记录。”
“我亲爱的朋友德温特太太今天一早就打电话通知了她的所有朋友,甚至包括我。”自他们认识她以来,弗兰西丝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些许光泽与笑意,眼中甚至掠过一丝顽皮,“还有,总督察先生,你再也别想吓唬我了。这次我可将了你一军。我全都知道了,昨晚在车里你是多么饥渴地向她求欢——”
“老天在上,马斯特斯,果真如此?”H.M.兴冲冲地转头问道。现在到了考验马斯特斯钢铁般的自制力的时候了。
“不,爵士,我没有。”马斯特斯异常冷静。
“说真的,我想你也不至于,”弗兰西丝承认,“可怜的德温特太太,把这一套用在每个人身上,也不管是否确有其事。甚至可怜的菲利普都未能幸免。但我只需想想你在那辆轿车里都干了些什么,就——嗯,反正你再也别想吓唬我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烟盒上有没有我的指纹。是的,我认为很可能有。”
“哈哈,”马斯特斯笑道,“你这是坦白承认谋杀吗,小姐?”
“别那么说,就算开玩笑也不行。”她犀利地盯着马斯特斯,“无论如何,亲爱的德温特太太的故事有一部分是真的。星期一下午万斯和她喝完下午茶后,确实带走了烟盒。我知道,是因为后来我见过他,碰过烟盒。”
“这有点奇怪,小姐。我似乎记得在我妻子买的一份报纸上读到过——《基督家庭卫士》之类的——你之所以跻身最出色的年轻女运动员之列,是因为你烟酒不沾。”
她又看了他一眼。
“通常是这样,但有时我也喝点酒,可我不抽烟。我发现我那粉盒的小镜子破了(我告诉过爸爸,厄运就从这里开始了),顿时心烦意乱。万斯就把那个锃亮的烟盒递给我权当镜子,还说,‘来,用这个’。当我看清那是谁的烟盒时,心想他一定是成心的,恨不得直接摔到他脸上。哦,我气昏了头!但他其实并非有意为之,万斯就是——他就是那个样子。”
当弗兰西丝提及烟盒的这一用途时,一种好奇的表情盖过了H.M.额头上的皱纹。他伸手从马斯特斯手中拿过烟盒研究起来,但没有说话。
“小姐,那么我们开始吧,”总督察说,“昨天我问了你两个问题,但你却勃然大怒。现在请行行好回答一下。首先,你不承认昨天下午开着一辆蓝色得宝轿车经过贝维克公寓,并且观察那座房子——”
“我当然会否认。难道你不知道原因吗?既然你已经和亲爱的德温特太太谈过话,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我是去侦查的,就这么简单。”
“你跟踪基廷先生去了贝维克公寓?”
“是的。我——起初我并没有这一计划。”她的悲戚神情,波拉德心想,与其说是哀痛,倒不如说是羞愧的成分更多一些。她用指甲戳着椅子的扶手:“我开车去万斯住的林肯大厦看他,发现不对劲。他搭出租车离开了。当我望见他走进贝维克公寓那座房子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我又开过几条街,然后回去了。另外一个男人——”她瞥了波拉德一眼,“正走上台阶,我没看清。”
“你看见基廷先生走进一座空房子的时候,是不是很惊讶?”
“不。”
“为什么,小姐?”
她专心地让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漫步:“你还有另一个问题,马斯特斯先生。昨天你问我为什么三个月前拿钥匙去看那座房子。我想都没想过去拜访那倒霉的地方,从来都不想走近一步。但只有以需要进屋看房为借口,我才能从经纪人那里拿到钥匙,因为我自然不会向他们透露真实的原因。”
“怎么回事?”
“德温特太太让我去的。”弗兰西丝·盖尔答道,下颌的线条愈显桀骜。
“之前说过,我和她认识只有六个月,”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当时我对她还不太了解。但我一到那里就明白她为何请我去了,那个老贱人!你知道吗,差不多每过三个月左右,她的——她的灵魂就会生病,需要休养调理,诸如此类——”弗兰西丝做了个鬼脸,“所以她像个女王一样卧床静养,自己给自己催眠,恍恍惚惚地大谈特谈她的情人们。哦,有一次我在场时,她忽然坐起来,昏昏沉沉地说起信件的事情。她说她刚刚才想起来,她把几封信忘在他们之前住过的那座房子里了(就是贝维克公寓,你知道),藏在房子里一个秘密的地方。她还说一想到有人搬进去后发现了那些信,就忍无可忍。她说——哦,她真吓人!
“我有点害怕了。是的,我害怕。她逼着我答应立刻去帮她把信拿回来。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有房子的钥匙,从没归还过,但到处都找不到。所以她拜托我去找房产经纪人……
“你知道她此举的目的吗?我找到信了,好吧。因为其中有几封是万斯写给她的。她自然清楚我每封都会读一读。老贱人!”
她依然耿耿于怀,但尽管如此,总算卸下这个包袱,似乎也轻松了许多。H.M.放下烟盒。
“嗯哼,好一个荡妇。但这并非我们最好奇的部分。你说那些信被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我斗胆揣测,这个秘密的地方就在阁楼上一张棕色的沙发里面,或是在其周围?”
“是的,你猜得很对。她对那沙发情有独钟。她告诉我,她总是躺在上面做各种各样的白日美梦。那东西有某种含义,她说的。”弗兰西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反正,那些信都在沙发里。你知道,沙发是空心的。”
“空心的?”马斯特斯重复道,非常缓慢地站起身来。
“严格意义上说也不算,但有一半可以通过铰链拉开。我的意思不是像一张床那样打开,因为它本来就大得像张床。总之可以把它拉开,里面的空间可以用来存放枕头、毛毯等。谁能知道那里还有铰链呢,而且……我说,出什么事了?”
“等一下,小姐!”马斯特斯像个催眠师挥着手,“你是说沙发里的空间足以藏下一个人?”
“不,我看不行,”她吓了一跳,“除非那个人骨瘦如柴,瘦得像——像个枕头。不,不行的。还有,那个人会憋死的。”
但马斯特斯早已低声诅咒了一句,伸手拎起电话打给考特利尔探长。H.M.仍然镇定自若地摆弄他的玉米芯烟斗。
“我看没这么简单,孩子,”他说,“和这姑娘一样,我也不认为凶手会藏身于那种地方然后溜掉。但这里头或许还有些非常有趣的问题……我说,”他凝视着弗兰西丝·盖尔,“你解答了很多昨天拒绝回复的问题。现在事情就好办多了。你想收回什么证词吗?”
“收回证词?我不明白。”
“比如说,”H.M.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你曾告诉我们,据你所知,杀人游戏当晚,你的朋友加德纳既没有也不可能将那支莱明顿手枪带出德温特家。”
“怎么?”
“这能成立吗?”
“当然成立,绝无问题!”弗兰西丝喊道,紧握双手,“求你别再说了!你们是把罗恩当做——当做傀儡,或者替罪羊什么的。他没拿,我告诉你,他没拿,他没拿!你们怎么不去问问他?今天早上他在林肯大厦。他……是谁说他把枪拿走了的?”
“菲利普·基廷。对了,马斯特斯,我看最好再把我们的朋友菲利普请回来。”
马斯特斯挂了电话,H.M.作了必要的指示。安静的弗兰西丝一脸傲然。马斯特斯一边观察她,一边打开自己带来的小提箱。他将那顶内侧有菲利普名字的灰色毡帽以及那支点四五手枪放到H.M.的书桌上。弗兰西丝看见手枪时虽然畏缩了一下,却未置一词。稍后,基廷进来了,发现她也在场,不由大吃一惊,显出几分惧意。
“弗兰西丝,小姑娘,”他强作欢颜地说,“我都还没机会和你见个面,表达我有多么悲痛——”
“哦,呸!”弗兰西丝转向他,厉声斥责道,“菲利普·基廷,我想知道你最近在发什么神经,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你很奇怪,也很可笑。是你告诉这些人星期二晚上罗恩·加德纳把那支枪——”她指着手枪,“——带回家了?菲利普·基廷,你非常清楚他根本没拿。我想至少也该说实话——”
“原来是这件事。”基廷突然警觉起来。波拉德再次注意到了他眼中掠过的冷酷光芒。“怎么,先生们?”
马斯特斯作了自我介绍,波拉德敢发誓,H.M.已经睡着了。“那么,先生,”总督察说,“你提出——嗯——万斯·基廷先生是被一种机械装置所杀,这令我们十分赞赏。”
他停了停,仿佛在等待鱼儿咬钩,但菲利普只是礼貌而戒备地点点头,马斯特斯只得继续说道:
“但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全部情况,凶器是这支枪。这支枪,”他将其举起,“你认得吗,先生?好吧。那么,你在之前的陈述中声称,星期二晚上加德纳先生把它带回家去了。”
“等一下,”基廷说,“可不能把全部责任推到我头上。在我所了解和所相信的最大范围内,他的确带走了。”
“你确实看见他带走了?”
“没有。但本杰明·索亚先生告诉我他拿了,而本杰明·索亚有什么理由要撒谎?”
基廷的声调出现了少许变化,举动也一样。也许是因为他在琢磨刚才缺席时他们都谈了些什么,或者也可能有其他原因。菲利普·基廷自信而热情的姿态不见了,那张诚恳的圆脸看去仍彬彬有礼,仅此而已。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机械地把刀刃一开一合,似乎只是为了给手指头找点事做。
“先生,如果仅限于你亲眼所见的范围,”马斯特斯急促地催问,“你最后一次看见这支手枪是什么时候?”
“星期二晚上杀人游戏的过程中,十一点三十分左右,大致是这个时间。”
“你是怎样确定这一时间的?”
“游戏中断了,我们都准备回家。德温特问我们要不要喝一小杯再走,我们都说好,所以离开客厅回到他的书房。我可以告诉你:那时候手枪还躺在壁炉台上,我亲眼所见。”
到目前为止,波拉德记录着,菲利普·基廷关于星期二晚上的证词与德温特的证词吻合。小刀的刀刃又是咔嗒一声。
“原来如此。最后走出客厅的是谁?”
“德温特。我想他把门关上了。哎,该死,你还在看着我,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回到德温特的书房,喝了点酒。”
“没错,先生。然后呢?”
“哦,喝着喝着盖尔小姐情绪低落起来,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总之她到外头她的车里去了。罗恩·加德纳跟了出去。”
“等一下。你们全体都在书房里这期间,有没有人在盖尔小姐出去之前离开过房间?”
“没有。我们只在那里待了几分钟而已。”
“盖尔小姐走后多久加德纳先生才去追她?”
基廷看上去很困惑:“我说不准。半分钟,或者可能一分钟吧。我建议罗恩别去。我说:‘喂,老弟,这种时候最明智的办法就是让她单独静一会儿。’别无事生非。可他还是追出去了。”
“一个人?”
“不,德温特和他一起到前门去的。”
“也就是说,如果加德纳先生拿走了手枪,必然是在他离开书房之后、和德温特先生一起走出房子之前?”
“我想是吧。我没看见他们。”基廷犹疑不决。他似乎感到,与H.M.漫不经心的试探相比,马斯特斯这种严肃、客观、直奔主题的问话方式更加难以招架。“你还想知道更多?好吧,当然。书房里只剩索亚和我。索亚也跟在德温特和罗恩后面出去了,他靠在门口。我则在他之后,去取帽子。我以为帽子在餐厅,所以去餐厅找,可它不在那儿。当我再次进入大厅时,索亚正从房子前部的客厅门口出来。所以我才知道。”
“知道?先生?”
“对,知道。索亚对我说:‘加德纳这家伙真该死,他还是把手枪带走了。’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当晚早些时候罗恩答应过把枪借给他用来展览之类的,罗恩还说当晚会带手枪过来。然后索亚又说:‘可他到底还是把枪拿走了。我看他该不会是故意羞辱我吧?’他指着客厅,千真万确,枪已经不在壁炉台上了。我就知道这些。索亚走到前门口,而我去大厅的衣柜,总算找到了我的帽子。索亚几乎气疯了,这我可以告诉你。”
马斯特斯思考着。菲利普·基廷最后一次咔嗒一声合上小刀,放回背心口袋里。
“基廷先生,你告诉我们,”马斯特斯清了清嗓子说,“索亚先生曾说:‘我看他该不会是故意羞辱我吧?’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哦,不,没关系。索亚就是这种人。你知道吗?他是威尔士人,既敏感,又骄傲得不得了,想象力过于丰富。请注意,本杰明的脑子可没问题!他的生意肯定赚得盆满钵满。他有办法从伦敦城里的任何公司那里筹到钱,令人放心。头脑好用,嗅觉灵敏,等等。”
马斯特斯突然表现得极具耐心。
“你的故事很有内容,先生。根据你的证词,当你在餐厅里找寻帽子的时候,索亚先生本人也有可能溜进客厅,自己拿走那支手枪,呃?”
“我想有这个可能。但请注意,我并不认为他真的这么做了。”
“好吧,先生。这间餐厅是否与客厅都在大厅的同一侧?”
“对。噢,我承认,我看不到客厅的门。不过——”
“餐厅和客厅之间是不是有扇门相通?”
“是的。怎么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猜测,基廷先生,我想像你这样一位睿智的绅士肯定不会介意的,”马斯特斯安抚道,“但如果你看不见索亚先生,他也就看不见你。你有可能溜进客厅,在他之前捷足先登、拿走手枪。”
基廷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咯咯的笑声自那丰满的肚皮里腾起,穿过背心的皱褶,在那张鼓胀的脸上绽放出难以抑制的笑容,把眼泪都逼了出来。他睁开一只眼,笑个不停;又闭上双眼,捧腹狂笑。但最后他还是说:
“哎,我可没干。昨天下午我在参加一场鸡尾酒会,如有必要,我可以提供证人的姓名地址给你。至少,我应该可以证明自己当时在酒会上。”
“方便的话,等一下请把那些姓名和地址给我。但容我请教,先生,这个问题的可笑之处在哪里?”
“把我当成凶手。”基廷说。
“自然,凶手往往隐藏很深。那么,基廷先生,你最后在德温特先生家里找到了帽子?好的。是不是这顶帽子呢?”马斯特斯从书桌上拿起那顶灰色软帽,问道。
“不是。”
“你已经听局长说过,基廷先生中弹后就戴着这顶帽子。出于形式,”马斯特斯将帽子递过去,“请辨认一下是不是你的。”
菲利普将帽子翻过来看了看里面,放回书桌上。
“恐怕我认不出来,老兄,”他忧心忡忡地说,“肯定不是我的。”
H.M.认为,调查人员在办案过程中往往有些先入为主的观点,因此他们便会误入歧途。例如,他们认为自明之理不可能不成立,他们认为坐下时椅子不会自己长出腿跑开。但H.M.也说过,这种时候他往往能灵光闪现,充分调动智慧,一举窥见案情奥妙所在。然而,此刻的汉弗瑞·马斯特斯总督察尚未领悟。
“我无能为力,”面对马斯特斯脸上那种“这种无稽之谈就省省吧”的表情,菲利普·基廷毫不松口,“的确不是我的帽子。”
“你总该承认里面有你的名字吧?”
“这我不能全盘否认,”菲利普微笑道,“可那又怎样?进商店买帽子的时候,他们只会印上你提供的名字,不可能索取那该死的出生证明来核对。更何况,我这辈子从来都没将全名印在帽子内侧,只印缩写而已。就这样。你应该看得出来,有人企图栽赃陷害我。”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万斯·基廷先生当天下午早些时候自己戴着这顶帽子,那么别人该如何陷害你?”
“不能。”
“而你也承认这顶帽子戴在你头上大小正合适?”
“尺寸和我吻合,如果你是这意思的话。但假如你我一起到我的公寓走一趟,当可证明那绝对不是我的帽子。”他对旁边的姑娘说:“我说,弗兰西丝,你可以为我作证。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除了圆顶礼帽,你还见我戴过其他款式的帽子吗?”
“不,从来没有。”她斩钉截铁地答道,“除此之外只有高顶大礼帽。我们老拿这件事开玩笑,菲利普和他的圆顶礼帽。”
马斯特斯重重地敲了敲书桌。
“喂喂,先生!我提醒你,在你堂弟遇害的房间里发现这顶帽子,并不意味着你因此具有什么嫌疑。请你务必搞清楚。我们知道他和你住在同一座大厦,也听说他经常借东西——”
“多谢,我明白,”菲利普说,“听我说!得知那个房间里发现了一顶我的帽子时,我并不吃惊。我对局长也是这么说的。我本以为那一定是我的。所以,请运用常识吧。你自己也承认那并不意味着什么嫌疑。好——如果那的确是我的帽子,我究竟有什么必要矢口否认呢?”
他们茫然地面面相觑。H.M.说是时候喝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