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室一号空闲的土地全都被种满后，凯瑟琳就抱着笔记本冲进了实验室，拿着木炭在地上练习召唤法阵的画法。
法阵的绘制要求比单纯符文要苛刻得多，圆圈一定要足够圆，笔画走向要丝毫不错，更别说线条与线条之间的距离也必须半点不差。凯瑟琳一手木炭一手抹布练了足足七天，才终于召唤出一只小恶魔。
然后这只小恶魔就被松果找来的法师用冰锥戳死了。
经过幼兔事件后凯瑟琳在松果心中的脆弱等级又高了一大截，在得知她要召唤恶魔并将其转化成亡灵后松果立刻跑去找自己的兄弟，从瑞迪科尔那里调了一位法师过来，以降低意外发生的可能性。而凯瑟琳也因此得知瑞迪科尔和他手下的法师们大部分都留在法师塔，没有跟随弗拉基格远行。
她得到的说法是防止外敌入侵时没有还手之力，需要法师们看家，但凯瑟琳觉得这是骗人用的套话，真正的原因应该是瑞迪科尔有很大的自主性，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分内事，并不完全听从弗拉基格的命令。
这个猜想并不是胡乱猜出来的。凯瑟琳每次想要法师来帮忙的时候都得先从弗拉基格那里过一遍，而佣兵队却可以立马派到她手下干活。这种调动方式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弗拉基格对于法师的号召力没有对其他冰精灵那么强，大祭司才是法师们真正的领袖。
这点从冰精灵法师与松果的相处模式上也能看出来，两人在实验室一起看她做实验看了七天，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而每次遇到巡逻的卫兵时松果和他们之间的语气就热情许多，还会抱怨几句为什么正好轮到自己执勤，无法跟随伟大的君主远行。
死掉的恶魔躯体上冒出一股股黑烟，消散在空气中。那是恶魔的灵魂，它将在深渊内重生，除非直接毁掉它的灵魂，不然当有人召唤时这只小恶魔仍旧会回应，来一场撕毁契约反噬主人的好戏。
“下次留活口，死亡的恶魔灵魂会回归深渊，无法转化成亡灵。”凯瑟琳对法师说。
法师点点头，没有说话。
凯瑟琳再次召唤出了一只小恶魔，这次这只小恶魔被钉在地上嘶吼了近三个小时，才被她成功转化成亡灵。没有黑魔法天赋的她无法直接驱使亡灵，只能从发疯文学（是的她的代号已经被缩短为四个字）的遗产上下手，终于找出了点有用的东西——一枚仆戒。
仆戒属于魔法物品，以贵重金属作为媒介承载契约，而被驱使的仆人就是戒指上的宝石，无法被破坏，只能抢夺，持有者可以驱使被契约者做任何事而无需担心代价，而除非主动给予，被契约者无法得到携带有自己契约的仆戒。
这种东西听起来很不错但往往很少有法师去做，因为它的制作要求之一就是被契约者必须比契约者弱上很多，谁会愿意花大力气就为了得到一个没什么用的助力呢？但要凯瑟琳说，它至少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不错，虽然一枚仆戒只能契约一个，但至少我得到了一个亡灵。凯瑟琳想。
她对自己的设想与现实有着很大差距这个事实接受良好，打开笔记打算从里面找找有没有什么恶魔可以一群算一个的。小恶魔只是一个尝试，她不可能指望一个小恶魔干完所有的活。
“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冰精灵法师这几天下来也基本摸清了凯瑟琳的行为习惯，知道她要再研究上一会才会再次进行实验，加上现在已是黄昏，他便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实验室。
松果也看了看天色，去厨房拿为凯瑟琳准备的晚餐，走之前还特地给实验室上了锁。
“你说万一有火灾，我们逃不出去，是不是只能被活生生烧死。”系统突然阴森森地说。
凯瑟琳翻了个白眼：“闭嘴。”
“哎呀，我最近在看恐怖小说，里面的鬼有被烧死的，好可怕。”
“不要搞封建迷信，鬼是不存在的。”
“你刚刚才转化了一只小恶魔！”系统尖叫道。
凯瑟琳：“……”
她阴森森地说：“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呜——”
系统终于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但凯瑟琳被它搞得有点害怕，冰精灵身材高大，修建的房屋空间也大，她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越想越不对劲。
“都怪你，闲得没事说什么鬼。”凯瑟琳燃起蜡烛，把房间照得通亮，“幸亏把小恶魔收回仆戒了，不然真的会被自己吓个半死。”
“我好久没说话了嘛，很无聊。”系统也很委屈，“我的同学草稿都写完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弗拉基格不在啊。”
系统却更生气了：“我跟你说我那个同学，它讨厌死了！它的那个题目本来是我开玩笑随口说的一个，结果它扭头就跟我说这个题目它用了。烦死了，虽然我不用，但总是觉得很无语。”
“确实有点。”
“是吧，既然知道跟我说一声就代表它觉得这个题目是我的，怕引起误会，但在跟我说之前就用了……干什么啊，那我还能直接说不可以用吗？我拒绝了自己又不用说不定它还要在背后说我。”
“它还在背后说你？你也骂它。”
“哼，不动脑子的家伙，我恶毒地诅咒它找不到好工作，拿不到好代码。”系统恶狠狠地说，“气死了，还天天问我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在干嘛，烦死了！”
它还骂了几句会被屏蔽的脏话，看得出来很生气了。
“好啦好啦，这种系统以后就算工作了也会被宿主嫌弃，升不了职加不了薪，被内卷被精神内耗，跟你这种系统是没办法比的。”凯瑟琳安慰了它几句，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笔记，“你去随便找点电影看，我忙着呢。”
打发走了系统，凯瑟琳继续看发疯文学留下来的恶魔解剖图解。在见到小恶魔本尊后她才认识到笔记上的图画到底有多么写实，连一根汗毛都不错的。旁边写的注解简短但都是重点，她选择小恶魔作为练手也是因为上面说小恶魔的灵魂强度不高，转化相对容易。
在谈起专业领域时，这位新娘的语气与正常人毫无二致。
“亡灵生物的实力由灵魂强度决定，低位者会本能地屈服于高位者，驱使高于自己灵魂强度的亡灵生物无异于自寻死路，好在那位寒冬君主给的项链有增强灵魂强度的作用，我得以逐步控制更高等级的亡灵。但项链里的力量与我并不相容，我应该尽力少用，以免发生意外。”
她在笔记的角落如此写道。
凯瑟琳在“意外”二字上停留几秒，继续往后看，当松果给她端来晚饭时，她也正好找到了几个符合要求的恶魔。
“或许您可以等远行队归来，那时候会有很多人手供您使用。”松果看了眼笔记上张牙舞爪的恶魔，继续秉承着不赞成的态度。
“种地就是在跟时间赛跑，松果。种子晚种一天，收获时得到的产量就会大相径庭。”凯瑟琳先喝了口热水暖胃，接着往下说，“而我们现在手里也没有好种子，是的，那株藤蔓结出来的果实很好吃，但谁都没办法保证它的后代也是如此。这就需要驯化，让它们一点点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在不使用魔法的前提下，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温室里的那些植物不会结出好吃的果实吗？”
“它们的母亲是我用魔法催生出来的，它们可不是。”
“啊……您说得对。”松果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我还以为……”
放在以前她可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表情，但在人手缺少的现在松果需要独自一人保证凯瑟琳的安全，几乎是寸步不离，这让她的个人时间缩短了许多。在缺少交谈对象的前提下，她也只好跟凯瑟琳多说两句话，不然就这么当一天的哑巴，对于冰精灵来说也太难以忍受了。
她的理智阻止她说出后半句话，以叹息取代。
“没关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凯瑟琳不以为意，继续往嘴里塞着肉饼，今天的晚饭还有菌类，吃起来滑嫩鲜美，“一种作物在被端上餐桌前往往要经过长时间的驯化，因为它们需要一整年的时间成长，所以驯化也必须以年为单位。在第一年确认作物的特性，然后在第二年才能有针对性的授粉，在第三年将得到的种子种下，到了收获的季节才能确认结果。你瞧，这需要三年的时间，还不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三年啊……”
“所以要抓紧啊，三年内光弄那一种作物岂不是很浪费时间，我还搜罗到那么多种子呢，再不种下去坏了就糟糕了。”凯瑟琳擦擦嘴巴，示意松果把盘子收走，自己开始玩仆戒。
玩了一会后，她对亡灵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缺少自主意识的低等亡灵只能执行简单指令，譬如拿起抹布，摇动手臂等，像扫地擦地这些需要分步骤的命令则无法执行，需要进行分解，行动也因为死后僵直而慢吞吞的，但凯瑟琳还是很满意。
慢有什么关系？有人干活就行，再慢也比不干活要好。再说她还有更多恶魔以供选择，强大的亡灵如巫妖王可以保留生前的意识，她之后转化的亡灵灵魂强度会比小恶魔高，也肯定会比小恶魔更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