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一直响着,徐增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犹豫好久,最后还是接起来。
电话一头传来了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甘佳宁怎么样了?”
“嗯……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样,工作还顺心吧?”
男子没回答,只是重复问了句:“甘佳宁怎么样了?”
徐增吐口气,道:“好吧,你怎么知道的?”
“出了这么大事,我上网看到其他同学在谈论。”
“哦……”徐增意味深长地应了声,急思接下去如何应付,只好道,“你怎么不问我,我为什么没告诉你这事?”
“你当然是怕我担心,所以不说。对了,甘佳宁怎么样了?”
“又来一遍,”徐增很无奈,“事情你早晚也会知道,没错,甘佳宁家里是出了点事。”
“她丈夫何建生怎么死的?”
“心脏病发作死的。”
“这么巧,刚好在派出所里心脏病发了?”
“你……你知道他进了派出所?”
“是的。”
徐增抿抿嘴,虽然没有直接面对电话那头的人,他脸上还是浮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不晓得该用什么措辞,让整件事的描述显得最苍白无力。他在单位是个中级领导,在县里也算个有面子的人,可他拿这位朋友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怎么不说话?是在想着怎么骗我?”男子问。
“不可能,”徐增断然否认,“我会骗你吗?我骗得了你这位智商一百六的大博士?”
“好,那你告诉我,何建生是怎么死的?”
徐增犹豫了下,道:“他得罪了镇上一个大老板,双方闹纠纷,带到派出所,后来关了一个多星期,他心脏病发作,就死了。”
电话那头冷笑:“他才几岁,就有心脏病了?”
徐增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听说五六岁的小孩也有患心脏病的,每个人的天生体格差异,何建生大概天生有身体缺陷,所以心脏病发作也不奇怪。”
“他到底怎么死的?”
徐增叹口气,看来这话根本骗不了这位朋友,犹豫好久,最后只能如实相告:“听说是被打死的。”
“好,我知道了。”
说完,对方就要挂电话,徐增忙叫住。
对方问:“还有什么事?”
徐增结巴道:“你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电话那头似乎想了想,道,“然后就不关你的事了。”
“喂,我好歹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至少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下个月见吧。”
“你要回国?”徐增隐隐感到一种不安。
“嗯。”
“你美国工作不干了?”
“工作辞了,大可以再换,人没了呢?”
“你……你怎么回国,签证办好了?”
“不需要签证,我还没销户口。”
“哦,对的,我想起来了,你还没签出去。但是……等等,你要做什么,先跟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最后道:“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一定帮。”
“找甘佳宁,劝劝她不要太伤心了。如果她有什么要求,希望你能帮她,我知道你在县里挺有本事的,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她了。”
“好,我一定照做。但你要答应我,回国后先来找我。”
“好,我答应你。”
电话挂断,徐增不知道对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些忐忑不安,似乎总预感着会出什么事。
但他转念一想,甘佳宁是个柔弱的女人,只需要好好安慰一番,度过这最难受的阶段,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要甘佳宁不出事,相信老友回国也不会怎么样,他只在乎甘佳宁一个人。
对了!到时他再从中撮合一番,甘佳宁毕竟丈夫已死,她才三十五岁,总不能就此守寡吧。如果老友回国,能用十多年的真情打动甘佳宁,最后两人去美国过活,这岂不是坏事变好事了!
这想法一冒出来,他越想越激动,甚至免不了得意的飘飘然,何建生呀,你死了确实有点冤,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死后在天有灵,劝劝你遗孀,让她改嫁我老友。如此我每年过年、清明、七月半,一定到你坟头给你好酒好菜金元宝伺候。
不过,这种好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现在首先要做的事,还是去看望一下甘佳宁吧。